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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汉风1276-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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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那胡德彪是自己吓自己,大约那天见皇帝兵马过境,以为是他的事情发作,连夜里不晓得跑哪儿去了,那王妮儿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定是被胡德彪宰掉扔海里去了。”

胡老爷嘻嘻笑着,又羡慕又嫉妒的举起了酒杯:“倒是黄老爷树大根深,借着张副科长的东风,攀上了马同知这颗大树,将来小弟们有什么事情,还请大哥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黄老爷春风满面的举杯,一饮而尽,只觉得今日志得意满,俨然家业万世不衰了。

楚风定下用人制度,各县官员,三分之一用琉球子弟,以利贯彻朝廷新政;三分之一用开科所取士子,以便和旧有制度平滑衔接;最后三分之一用本地士绅、抗元起义将领,以熟悉、掌控地方势力。

应该说这个制度是非常有效的,但它也给黄老爷这样的家伙留了空子:本地出身的官员,大多来自各世家大族,和地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恶霸地主通过本地官员牵线搭桥,和科举官员、甚而极少数琉球子弟出身的官员相互勾结,成为了地方上的害虫。

“老爷,奇怪了,奇怪了!”守门的恶奴一溜烟的跑进来,冲着黄老爷道:“王妮还魂了!”

“呸!”黄老爷一巴掌扇到恶奴脸上,把他打了个倒栽葱,满嘴酒气的骂道:“什么还魂?青天白日的,鬼影子也不见个!”

恶奴捂着嘴巴,急三火四的道:“真、真的!就在门外边,有半点虚假,您剥了我的皮!”

黄老爷将信将疑,一边向外走,一边悻悻的道:“若是不确,小心你的狗皮!”

在座的诸位老爷,也好奇的跟在他身后,向门外走去,许钏儿想了想,放下酒壶,四下看看没人,从席面上拿了块蒸糕,“妮儿姐姐,要是你真的还魂,我奉你块蒸糕,求求你吓死黄鼠狼吧!”

黄老爷出了门,只见王妮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形容相貌一丝没改,还是一个月前逃走时候水灵灵的样儿,大概是生活的好了,脸蛋儿上竟然多了点红晕,看上去比以前更加俏丽。

“哈,我的小妮儿,怎么知道回家呢?外边不好过吧,还是跟着黄老爷,香的是肉、辣的是酒,穿的是绫罗绸缎,包管事事都顺你的心。”黄鼠狼酒壮色胆,也不管朗朗乾坤,说着话就张开双臂去抱王妮。

“且慢!”一声断喝,黄鼠狼睁开醉眼,才发现王妮身后斜刺里还有位更加漂亮十倍、百倍的女子,而且花容月貌中,又带着点滴英武之气,只撩得他心坎上直发痒,像根鹅毛在心眼上挠。

“你又是哪位?我自家的奴婢自己管,要你多话?”黄鼠狼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大美人儿直咽口水,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莫非小姐也想卖身为奴,到我黄家做事?”

“瞎了你的狗眼!”那女子柳眉倒竖,清叱道:“闻得你府中不守王法,公然签订卖身契、畜养奴婢,这都是犯罪的勾当!王妮告诉我了,你家中还有好些奴婢,识相的快快放了出来,再跟我去县法司投案自首,还能减轻罪行!”

许钏儿看着王妮姐姐,泪花花就在眼眶子里打转,妮儿姐姐逃了出去,还冒险回来救自己,真真不亏负了两年的姐妹情,只黄鼠狼认得县里的大官,不管怎么说,她们几个要吃亏啊!

想到这里,许钏儿豁出去了,对着两位姐姐叫道:“黄老爷认得县里的马同知,你们去法司,还是要输官司的。快跑,快跑吧!”

“不,我们不跑!”一位男子笑嘻嘻的走上几步,许钏儿不认得他,只觉得这位男子的眼睛,怎么贼亮贼亮的,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底去?

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大汉皇帝楚风和闽广总督陈淑桢,从漳州出兵的路上,楚风和陈淑桢救了一位小逃奴王妮,通知保安司顺藤摸瓜,在广州之战前,就一举查获了当地士绅违抗法令,贿赂官员的不法情况。

因为是钦定大案,保安司司长法华不敢自专,将案件情况向楚风汇报,正好平定广南,楚风、陈淑桢要回琉球,就顺道来了闽西。

“国法,是人人都要遵守的,你这人怎么能无视法律,公然违抗皇帝命令,到现在还在畜养奴婢呢?”楚风缓缓的踱着步子,眼睛盯着黄鼠狼。“有种的,跟我去县里法司,当着法司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去就去,谁怕谁啊!黄鼠狼有恃无恐。门口一大堆泥腿子看热闹,光天化日的不好明着杀人害命,到了法司,让马同知打个招呼,慢慢的收拾他两个,王妮、连那漂亮雌儿,一块给收房,那才叫个爽!

第309章 蜕变的功臣

日高三竿,同知南安县马本华马同知刚刚从小妾的锦绣被、雕花床上爬起来,早已晨起的小妾,芊芊素手提着德化象牙白的细瓷茶壶,将琥珀色的茶水注入荷叶盏中,雪云香片馥郁的气息,就发散到着室内暧昧的空气中。

马本华接过茶杯,慢慢的旋转着,让茶叶的清香在鼻端萦绕,待凉了几分,才举到唇边,鸽子蛋大的茶杯装着点点茶水,他却小口啜饮,分作三口饮下了肚。

其实,马本华不喜欢这样喝茶,一点也不喜欢,作为琉球匠户的子弟,从小儿跟着兄弟姐妹们在热火朝天的临安船场玩耍,刨木花、河沙、木条木片是他的玩具,饥了渴了,吃的是和父兄们一样的杂粮饭,喝的是五文大钱一斤的老鹰茶。及至全家到了琉球,皇上龙兴海东,投入汉军中,还是和战友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想喝茶就拿粗瓷大海碗满满的盛上一碗浓茶,咕嘟咕嘟的喝个肚儿圆,爽,痛快!

但现在,马本华提醒自己:你不再是船场中拖着鼻涕疯跑的匠户儿子,也不是汉军中血洒疆场的大头兵,你是从七品的同知南安县,本县中除了知县,便是你最大!身为一方父母官,怎么能摆出那副粗鄙不文的模样,惹人耻笑呢?

所以,在本地士绅的“友好帮助”和“热情接待”下,马本华学会了用鸽子蛋大的象牙白瓷喝雪云香片;学会了在酒桌上觥筹交错,顺带说几句《世说新语》、《武林旧事》上的俏皮话;学会了把家务乃至部分政务交给师爷、门子和管家处理;学会了置办产业,纳小妾、逛青楼……不到半年时间,一位大老爷应该会的东西,他基本上全学会了。

饮过茶,净手、净面,小丫环们端上了几样精致的苏式点心,鹅油烧麦、糯米江团、蟹壳黄、千层卷,若在半年前,这些家乡风味的美食会让马本华吃到十二分饱,但现在他只每样取了一两件尝尝味道,就结束了丰盛的早餐,换上官服,信步踱到正堂……在那里,他将按照近两个月才培养起来的习惯,闭目假寐一刻钟,在脑子里理一理今天该办的公务,再乘上轿子去县政府办公。

迈着微跛的步子,他走上了正堂,“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还是当初在同安城下受伤后从军队退役,到政法学院突击培训三个月,外放地方官时,皇上亲笔题写的条幅。

说得好啊!皇上天恩高厚,将咱们这些从龙之士外放做官,不是天大的恩德么?南安知县是漳州科举取的读书人,底子赶马本华这种根正苗红的匠户子弟差老鼻子了,平素多有容让,南安县里,他这个同知倒比正牌知县还要威风;就是上峰因为他是受伤退役的功臣,凡事也另眼相看,马本华的日子真是舒服的赛过了活神仙。

这三进的大宅院、这漂亮的小妾、这满屋子的绫罗绸缎金银器物,不都是拜这官位所赐?马本华打心底觉得皇上待自己,真真没得说了,要是谁敢和皇上过不去,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替皇上砍了他脑袋!

至于在政法学院时,皇上、文部长、郑部长、王部长的谆谆教悔、殷切期许,马本华早就抛到了脑后,什么廉洁奉公,什么克勤克俭?当年咱提着脑袋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么?南安士绅富裕,就算每年拿他们几千万把两银子,也饿不死人!

尽管家离县政府只有一柱香的路程,马本华上班,一律是坐蓝呢大轿的。他常常带着炫耀的口气,对同僚说这番话:“当年在琉球,皇上念我腿被蒙古人砍伤,哪怕我去大汉政府领官凭印信,滑竿都是直接抬到政府大门口,小小的南安城,还不由我坐着轿子?”

然后一定是一阵唏嘘感佩,“身负皇恩、简在帝心”“五马黄堂、指日可待”把马本华说得呵呵大笑,魂灵儿直飞上九霄云外。

轿子刚出门,就被后面人呼喝着停了下来,马本华撩开轿帘,只见一个青衣小厮飞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封书信。

这人是黄叔良黄老爷的心腹家丁来福,而黄老爷,正是本县向马本华孝敬最多的绅士,三天一小请、五日一大宴,又送金银又送小妾,两人只差对天盟誓拜把子了。

来福十次来九次是替主人送请帖的,马本华笑道:“黄兄又要请客么?待本官午时完了公事,就到尊府上来。”

“不、不是!”来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喘了一阵才说:“我家老爷有难,有人上门欺负人,要请同知大人救一救哩!”

嗯?什么人敢和我黄兄弟为难?马本华大怒:“你家老爷现在何处?是什么匪类胆大包天?待本官知会警科,点起警察到你家捉人!”

“没在家里,刚到法司去,还请老爷和葛法司打个招呼……”来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附到马本华耳边,将情形说了一遍。

“放心,本官的面子,葛法司总是要给的,待那两个刺头下在狱中,随你老爷怎么摆布!”马本华拿出当年征战杀场的气势,一屁股坐上轿子,拍着轿栏一叠声的催促,雄纠纠气昂昂的杀奔法司。

南安法司大堂,正法司葛存理,往日拉惯的一管湖州羊毫小笔,似有千钧重,握笔的手悬在半空,饱蘸浓墨的笔头,迟迟落不到纸面上。

他是江西吉安县的儒学士子,去年大汉开科取士,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觉肚子里的“天理人欲”直冒酸水,该考个功名了,于是取道瑞金南下闽西。

无奈天杀的塔出在赣南和大汉相持,道路上探马赤军、蒙古军乱纷纷的,一个个赛过活阎王,见面二话不说,先剥光了搜钱,几乎把他给活活吓死。

幸好提前遇到个走南闯北的老客,教他把几两碎银子赛在脚指缝里,这才没落到沿街要饭的地步。只官道不敢走了,沿着盘山路穿寨子走山涧,好不容易才到了漳州,考期早过了大半个月,没赶上。

正好政法学院招生,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入学,培训三个月外放个八九品的小官,葛存理挠了半天脑袋,居然通过了考试,三月后分配南安县,做了个正八品的法司。

南安县向来富庶,但现在这儿可不是个做官的好地方,无他,同知马本华是有大来头的人物,正牌知县尚且让他三分,小小法司,还不看人家脸色行事?

和光同尘混了几个月,葛存理今天终于混不下去了:陪原告王妮来的那对青年男女,口口声声咬住了大汉律法,当真一点不能驳斥;被告黄叔良黄老爷,偏偏是马同知府上第一号的知交好友,两个人好得穿一条裤子!

若是屈了王妮,未免太丧尽天良,而且律法不容,将来闹大了,自己也得跟着倒霉;要依法审判吧,那马同知吵了起来,漫说把法司打个粉碎,就是把自己揍个半死,又能找谁说理去?人家一句:“老子替皇上打天下的时候,你还蹲家里啃干饭吧?”就能压倒一大片!

听说,大汉国当朝红得发紫的兵部侯德富侯部长、陆军陆猛陆司令、海军侯德禄侯司令,十多年前就和马同知在一个沙堆上玩泥巴,警部长国丈王大海、财税部长张广甫,都抱过小时候的马本华,当今的第二皇后,当年还在马家吃过几顿稀饭……这样的身世背景,又是最早提着脑袋跟皇上干,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从龙之士,别说小小的南安法司,就是知泉州府刘黼刘大人,也不好和他计较啊!

左右为难……

许钏儿站在堂下,怯生生的看看那对公子小姐,又看看堂上犹豫为难的法司官,最后看看捧着肚子呵呵冷笑的黄鼠狼黄老爷,就什么都明白了。

胳膊怎么拎得过大腿?戏文上都说官官相护,这两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不谙世事,若是家里有钱有势,还不至于吃亏,可王妮姐姐,和自己的下场,就想也不敢想了。

在黄家门外喊王妮快跑,又跟着大伙儿一块走上公堂,黄老爷心里把自己恨成了什么样儿,那是不用猜就知道。

一路上,许钏儿分明看见,黄老爷狠狠的盯了自己好几眼,那眼神凶得可怕,比三岁时候跟着爹爹,在山上看见的野狼,还要叫人害怕。甚至就在公堂上,黄老爷还走到她的身边,残忍的恐吓道:“小东西皮痒了吧?今天晚上,嘿嘿,咱们好好乐一乐。”

许钏儿柔弱的身子,吓得瑟瑟发抖,就像秋天的树叶,在寒风中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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