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第6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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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天堂?”
这位埃米尔其实对安拉的忠诚非常有限,或者换个说法,绝大多数世俗统治者对宗教的信仰都不会太虔诚,无疑这是政权和教权相持的结果。
马木鲁克苏丹要是笃信安拉,怎么敢随便废立哈里发这个“安拉在人世的投影”?各埃米尔、大谢赫要真的对哈里发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出兵作战时推三阻四的保存实力,抢战利品的时候却比谁都跑得快?
底层百姓可以虔诚的信仰,他们生活艰难困苦,烈日暴晒下辛苦劳作时、缠绵病榻无钱治病时幻想有个美满的天堂存在,或许辛劳病痛的痛苦会稍微减轻些吧。
相反,如果真有哪个埃米尔一门心思相信那套蛊惑人心的说辞,一打仗就带着人傻头傻脑充炮灰,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在群狼环侍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做了别人的口中食。
扎克里亚向来对哈里发不是那么恭谨,更何况罗慕洛只是哈里发之下的摄政王?最初曼努埃尔父女打动他也是以努尔嫚和吞并哈辛部作为配合作战的答谢报酬,却没有像蛊惑沙匪那样拿圣战来做说辞。
但现在,扎克里亚极其希望天堂真的存在,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减轻全族覆灭的痛苦。
“有的。我亲自去过,亲眼见过,那儿有流着奶、蜜、水的三条河流,有纯洁美丽的处女,开满鲜花的草地,果实累累的果园……”
曼努埃尔似乎沉浸于回忆之中,声音越来越飘忽。
“咂咂……”外间牢门的开启,打断了他的回忆。
一行人步入了地牢,当先一人在幽暗的地牢中眼睛显得贼亮贼亮,正是大汉皇帝楚风,闻到扑鼻的霉味儿。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揉了下发痒的鼻子。
“埃米尔大人,别来无恙否?”楚风笑嘻嘻的看着扎克里亚。
陪同的萧平和保安、情报二司官员,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扎克里亚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和蟑螂老鼠作伴,神情萎顿、衣服破成麻布,这般凄惨样子,还值得问一句“别来无恙”?
扎克里亚恨恨的瞪着楚风,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位皇帝的真实身份,但他明白正是因为得罪了“朱大档头”他的部落才迎来了毁灭。
扎克里亚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可他非常清楚就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个杀掉了他麾下全部士兵、将他整个部落变成哈辛部奴仆的男人,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曾经对安拉半信半疑的埃米尔,突然就变成了狂信徒,他抓着铁栅栏猛摇,眼睛血红,愤怒的嘶喊:“卡菲勒!你的得意不会持续太久,你的胜利也必将化为乌有,安拉的怒火即将自天而降,你会在火狱遭受痛苦,而我们……光荣的圣战者,会在天堂拭目以待!”
扎克里亚也不知多少天没有洗澡了,身体肮脏秽臭,这般作为非但没有半点威势,反而愈发的像笼中困兽,嗬嗬嘶吼只是令人发笑。
“大汉皇帝御前,焉敢无礼!”萧平啪的一记耳刮子甩到他脸上,打得扎克里亚往后一仰倒飞了回去,再爬起来脸就肿得跟猪头差不多。
皇帝?扎克里亚和曼努埃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咬破。
前后的种种情形,让他们模模糊糊的猜到这位“朱先生”的身份只怕不止东印度公司的大档头,可就算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竟是大汉皇帝本人。
为什么会正好遇上汉军夏季大演兵?为什么毫不留情的将俘虏杀掉?为什么奇能异士如此之多?楚风一语道破,两人心头的种种疑惑迎刃而解。
扎克里亚嘴里快要喷出火来,他不断的扯着头发、批自己面颊。显是懊丧已极:“天,我竟然做了大汉皇帝的敌人!”
萧平闻言只觉好笑,难道你替塞尔柱苏丹罗慕洛办事,就不是和大汉皇帝作对了?
曼努埃尔仍然镇定自若,笑问萧平道:“那么这位是情报司李鹤轩大人,还是保安司萧平大人?可惜可惜,早知道卡菲勒皇帝就在眼前,咱们的目标也早就不会单单放在努尔嫚身上了,而你们……”
沙匪头子不愧为沙漠中的一方枭雄,到此时节还望着楚风冷笑连连,仿佛在说要是早知道你就是大汉皇帝,只怕我的方略就会立刻做出调整,咱们现在还不知谁做谁的俘虏呢!
言罢,曼努埃尔又鄙夷的盯了软骨蛇似的扎克里亚一眼。
扎克里亚被这一盯提醒了,自知难以活命,干脆光棍一点说不定还能死后升入天堂,冲着楚风嘴硬:“圣战者是无所畏惧的,最卑贱的穆斯林也比最高贵的卡菲勒更得安拉欢喜,即便你是大汉皇帝,也不能改变安拉的旨意!”
“啧啧啧啧,连埃米尔大人都成了虔诚的信徒啊……”楚风揶揄的笑着,转而问曼努埃尔:“那么,你这条罗慕洛苏丹的斗狗,也不愿意背叛原来的主人,替我大汉戴罪立功了?”
“呸!卡菲勒你休想!我亲眼见过天堂,死亡于我只是归宿,于你却是毁灭的开端,因为天堂只属于穆斯林,你们卡菲勒则会沦入火狱!来吧,对我用刑吧,把你最残酷的手段拿出来吧,圣战者生前所受的折磨越多,死后在天堂的福报越丰厚!”
曼努埃尔一脸正气视死如归,甚至让楚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看看自己是否变成了拷打炮今日你烈士的汉奸叛徒。
可楚风知道,对方的坚定意志,只是建立在虚妄的基础上,建在沙滩上的纸房子就算高耸入云,只须轻轻一击,它就会轰然倒塌。
“用刑?不,我要把你口中的天堂击得粉碎!”楚风呵呵笑着,自信满满的指着曼努埃尔,“要不了多久,你这条罗慕洛的斗狗就会匍匐在我的脚下摇尾乞怜,你会毫不犹豫的把塞尔柱苏丹的秘密和盘托出!”
大汉皇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扎克里亚大大的松了口气,皇帝没有用刑让他有了短暂的欢喜。
曼努埃尔双目炯炯的盯着楚风的背影,不无鄙夷的狂笑起来:想动摇圣战者的决心?做梦!
可他的心底,也不禁有些许疑惑:为什么皇帝如此自信?他应该知道死亡根本无法威胁一位虔诚的穆斯林!
难道……
……
波斯湾,阿巴丹城,前一段时间汉军的夏季大演兵并没有影响到这里,对阿巴丹的商民百姓来说,他们只是通过商客驼队传来的口讯,知道大批汉军莫名其妙的沿着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大举南下,但刚刚走到中游就收兵回返,就算最前面的先锋部队,距离自己所在的城市都还有千里之遥。
自从大汉摧垮伊儿汗国,在它原有的疆域开设波斯总督府,原有的桎梏就荡然无存,伊斯兰教的清真寺、拜火教的光明圣殿、苏菲派的静默殿堂在同一城市和平共存。
各城邦的阿拉伯、塞尔柱突厥、波斯不同民族的地方统治者,统一于波斯总督府辖下,商队从高加索南麓的大不里士,到阿拉伯河下游的阿巴丹,一路畅通无阻,运来了中东地区盛产的乳香、没药、檀香、绒毯和藏红花,以及更远的欧洲出产的葡萄酒、橄榄油。
海上,作为传统海上丝绸之路在波斯湾的终点,无数汉船从临安、泉州、占城、卡利海特和细兰驶来,满载着南洋的香料、印度的大米、中华的丝绸瓷器棉布钢铁制品,甚至还有高丽的珍珠和东瀛的漆器折扇。
东方和西方的商路在这里交汇,托赖大汉带来的和平与安全,往来如织的商队送来了空前的繁荣,阿巴丹将和它在东方的姐妹光明之城泉州城一样,在海上丝绸之路的东西端分别闪耀出迷人的光芒。
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这样的和平盛况能够继续下去,不过,也有魑魅魍魉之辈在阴暗的角落里筹划着阴谋,妄图颠覆这阳光下的一切。
阿巴丹城守阿史那莫央的府邸,一位背部佝偻、脸型瘦长、留着山羊胡子,整个人活像只老山羊的家伙,正拿着一卷金册侃侃而谈:
“阿史那大人,您应该还记得塞尔柱帝国的辉煌,想当年咱们塞尔柱突厥人几乎控制了整个阿拉伯帝国,苏丹以摄政王的身份掌控天下,何等光荣!
如今,罗慕洛苏丹希望恢复突厥昔日的荣光,再次成为天下的主宰……功成之后,作为塞尔柱突厥的子孙,波斯境内每一位流着突厥血脉的城守、谢赫、埃米尔,都会分享这份荣光,分享塞尔柱的权柄,成为真正的一方统治者,而不是大汉波斯总督府的奴仆!”
山羊胡子已是第三次来劝降阿史那莫央了,他知道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宗教至高无上,对这些统治者则必须拿出实打实的东西人家才能动心,何况这位阿史那莫央向来以维护突厥传统著称,对可兰经并不太感冒。
他举起手中的金册:“看吧,这是哈里发册命、安拉承认的‘东方与西方之王’塞尔柱苏丹的金册,向它效忠吧,携手重现塞尔柱的辉煌,突厥的荣光!”
阿史那莫央的眼睛眯了起来,射出一道冰冷的光,令山羊胡子一阵胆寒:“突厥的荣光?你们只知道喀喇汗朝受过阿拉伯哈里发的册命,却忘了阿史那这个姓,才是突厥的王族,草原苍狼的直系后代!什么塞尔柱突厥斯坦,我只记得有东突厥、西突厥、后突厥,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斯坦!”
山羊胡子一怔,东西突厥灭亡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人们只记得喀喇汗朝,记得塞尔柱帝国,却浑然忘记了那个突厥人最辉煌的时代,王族的姓氏正是阿史那。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山羊胡子觉得终于找到了阿史那莫央迟迟不答应投靠罗慕洛的原因,他放松的笑了起来:
“原来大人竟是当年的王族!失敬、失敬。既然您有着王族的血脉,就更不该屈居中原汉人之下,苏丹陛下已经授予我全权,现在我以金册向您担保,将来事成之后……”
听着听着,阿史那莫央的眼睛越来越亮,山羊胡子的笑意也就越来越浓,终于阿史那莫央向真主发誓绝不背叛之后,笑盈盈的接下了那卷金册,直到此时,山羊胡子才放下了心,将计划和盘托出。
良久,山羊胡子喜气洋洋的告辞离开。
阿史那莫央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他冷笑着将金册掷到地上:“什么塞尔柱苏丹?祖上不过是给我们王族倒马桶的货色,也敢大模大样的来招揽我,不怕人笑掉大牙!
就算要投靠,咱姓阿史那的也曾投过大唐,也曾投过大汉,都是中华正朔,谁他妈鸟你个不认苍狼祖宗、去舔哈里发尻子的货!”
骂骂咧咧的,阿史那莫央又捡起金册拍了拍灰,“心腹武士何在?将此金册急送总督府,呈李鹤轩老大人亲启。”
第714章 正反
阿巴丹城南控波斯湾。北制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西连阿拉伯半岛,东临伊朗高原,乃中东之枢纽、亚非欧之脐眼,大汉帝国波斯总督府便设此城中。
总督府后花园,一名身穿鹅黄色波斯长袍的女子正端着汤罐小步促走,眉宇间有掩不住的今日你今日你风情,眼角眉梢都蓄满了幸福的笑意。
昔日塞里木淖尔的侍女兼姐妹,继任的光明圣女阿丽雅,往日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红晕。
走到一座装饰着波斯火焰云纹壁画的小花厅门前,她双手端着砂罐,便用脚轻轻推开镂空雕花的房门,步入厅中,重重的将砂罐放到了李鹤轩的书桌上:
“难道我亲自动手熬的咖喱海味浓汤,都不能引发你的食欲吗?早上起床就没有吃饭,从昨天晚饭到现在足足十五个小时了,哪来许多文牒要你签批?叫你吃饭就推三阻四,我瞧你比大汉皇帝还会拿架子!”
阿丽雅将汤罐砸到书桌上,咚的一声响,李鹤轩像被咬了口似的从黄杨木椅子上蹦起来,垂手肃立、陪着笑脸听阿丽雅发落。待她说完赶紧连声称是:“夫人说的有理,为夫这就吃饭,这就吃饭。”
说罢李鹤轩手忙脚乱的将砂罐揭开,顿时海鱼、鲜虾、大王贝的鲜甜味道,混着咖喱的浓香就扑鼻而来,也不待阿丽雅动手,他就抓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阿丽雅待要阻止却已完了,她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怔怔的盯着丈夫。
“哇哦……”李鹤轩被烫得像虾米似的一跳。
阿丽雅无奈的苦笑,取出一小碗,用银勺舀出半碗,慢慢吹凉了再递给丈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干嘛这么着急呀!我知道你们中原人是要讲什么三从四德的,我可学不来那么多,不过也绝非河东狮吧,瞧你这样子,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娘子圣明!”李鹤轩嘿嘿的笑,也不知为什么,这位帝国情报司长李阎王在老婆面前就是个耙耳朵、妻管严。
也许,所有的戾气在情报司天牢中都发泄得干干净净,回家就只剩下一肚子绕指柔了。
李鹤轩是三个月前和塞里木淖尔成婚的,当时某些阴谋论者还认为这是又一桩冰冷无情的政治婚姻,论点似乎很有道理:大汉支持波斯原有的光明教发展壮大,力压阿拉伯传来的伊斯兰教,同时又不希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