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第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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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月氏与匈奴人打得两败俱伤,河西岌岌可危之际,就是击杀匈奴人的最佳机会。”
秦王政沉吟少许,问道,“先拿河西,还是先拿河南?”
“先拿河西的难度太大。”宝鼎说道,“大月氏不仅仅拥有河西,还有西域二十六藩属。即便我们劳师远征拿下河西,但进不了西域。进不了西域,大月氏和匈奴人议和,那么我们在西北战场上就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最终可能大败而走,一无所获。”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有和大月氏结盟,才能击败匈奴人,攻占河南和云中?”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在我大秦国力没有高速发展,没有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之前,我大秦即便攻占了河南和云中,也无法守住。”宝鼎叹道,“北疆防线太漫长了,大漠也太大了,而匈奴人统一大漠后也即将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未来南北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双方谁能抓住高速发展的机遇,在战争中牢牢占据优势。”
秦王政想了很久,说道,“从目前形势来看,匈奴人恐怕要抢在我们前面抓住大漠统一后的高速发展时机。”
“所以我们要击败匈奴人。”宝鼎说道,“只有击败匈奴人,把匈奴人赶到阴山以北,给匈奴人以重创,延缓匈奴人的发展速度,我们才能赢得发展的时间,赢得南北战争中的优势。”
“假如河西屡遭重击,大月氏岌岌可危,那么你若想实现自己的策略,首先就要把直道修筑完成,其次就是我大秦要迅速稳定下来,以便集中全部国力进行南北战争。”秦王政微微摇头,“你告诉寡人,这中间最少需要多少年?”
宝鼎略略想了一下说道,“五到十年内,我们必需完成这一策略,否则河西必定失守,大月氏必定败逃西域,我北疆局势尤其是西北疆局势必将陷入极度被动。”
秦王政沉默良久,问道,“以大月氏和西域二十六国之力,抵御不了匈奴人的攻击?”
宝鼎皱眉思索。
这个问题他反复考虑过,北疆统率部也多次推衍,最终的答案还是否定的。
历史上大月氏曾在这一时期击败过匈奴人,迫使匈奴大单于头曼把自己的儿子冒顿送到河西做人质。几年后冒顿逃出了河西,誓雪此耻,在其晚年终于击败大月氏,占据河西,并杀进了西域,而此后大汉帝国的京畿就始终处在匈奴人的威胁之下。匈奴人一次次地入侵陇西和北地,兵锋直指关中,这也是汉武帝不顾一切阻力发动北伐的重要原因。
大月氏是否靠自己的力量击败了匈奴人?
大秦这段历史记载不全,尤其大秦和北虏诸族的来往更是语焉不详。从大秦北疆的防御来说,大秦和大月氏的结盟显然对北疆防御有利无害,做为秦王政和中枢在进行统一战争的时候不可能不考虑北疆防御,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历史上大秦和大月氏肯定结盟共御匈奴,大月氏在河西击败匈奴人和大秦攻占河南、云中之地在时间段上非常接近,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两大战役之间肯定有某种必然联系,或者就是两国联手作战取得的战果。
宝鼎摇摇头,把自己的分析和北疆统率部的推衍做了一番详细解释,总之一句话,仅靠大月氏一家之力,无法抵御匈奴人的攻击,而要彻底击败匈奴人,扭转北疆局势,就必须联手河西大月氏共御匈奴。
“实际上,你只给了寡人五年时间。”秦王政自嘲地笑笑,“五年后,大秦能稳定下来?你这是逼着寡人妥协啊。”
“妥协是一种策略。”宝鼎说道,“在失去的同时,肯定也有收获。”宝鼎的脸色渐渐冷峻,“该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动手,绝不手软。”
秦王政望着宝鼎,眼神凌厉,似乎想看透宝鼎的内心,想知道他这句话的真假。
“何时动手?”
“吞灭楚国后,就可以动手了。”
“如果局势大乱呢?”
“早乱不如迟乱。”宝鼎断然说道,“再说,当真有人愿意乱吗?统一大业崩溃了,对谁也没有好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所以只要我们妥协,只要我们坚持,那么该离开的人就一定不敢留下来。”
秦王政思索着,犹豫着,良久后问道,“扶苏何时回京最为妥当?”
“立刻回京。”宝鼎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不是妥协,这是我们的主动进攻。”
第419章 吃人老虎
中土财赋是有限的,中央财政已经无力承担中枢一系列决策所需,而增赋加税、增发徭役正在把“官”与“民”之间的矛盾推向全面爆发的阶段,虽然中央和地方以此为博弈工具,联手以武力镇慑愤怒的民众,维持目前的统治,但一旦有个地震水灾之类的祸患从天而降,不论是中央还是地方都将成为直接受害者,统一大业的崩溃将给大秦带来灭顶之灾,所以,秦王政也罢,豪门贵族也罢,此时此刻都要选择妥协,不能再继续对抗下去了。
宝鼎给秦王政的建议是,不要把目光再集中于中土,而是转向遥远的大漠,转向风起云涌的北疆,南北战争正在飞速逼近,它直接影响着大秦的命运,假如中枢目光短浅,没有充分认识到匈奴人正在给中土形成巨大而持久的威胁,那么大秦的生存危机将因中土局势的动荡而愈发严重。
稳定战略已经被否定,而发展战略让中央财政崩溃,让国内矛盾激化,这时候做为一国之君,必须有所取舍,是继续与贵族们斗争下去引爆内战,置大秦于倾覆边缘,还是以妥协来换取和平和稳定,继而集中精力进行南北战争,并以此来转移国内激烈的矛盾,缓和中央和地方的紧张关系,分化和打击追求分封的贵族,把大秦稳固在“郡国制”这条兼容集权和分封的过渡策略上,引导大秦平稳地渡过统一前后的这场严重危机。
秦王政最终采纳了宝鼎的建议,因为宝鼎现在极度愤怒,他为了获得一个可以进行南北战争的有利条件,对贵族们只顾疯狂攫取利益而无视大秦利益损失的做法已经忍无可忍,他要帮助秦王政拔剑相击,打倒一批政治对手,以赢得一个相对稳定的国内环境。
中枢议事上,宝鼎站在一副巨型的南北战争地形图前,详细介绍了当前南北两地的局势,分析了南北战争即将爆发的必然性和紧迫性,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危及到中土安危的严重后果。
宝鼎毫不客气地斥责了中枢在天下大势急剧发展面前的迟钝反应,严厉批评了中枢大臣们在国策拟制上的短视行为,他甚至声色俱厉地警告中枢,假如大秦败给了匈奴,输掉了南北战争,并导致统一大业的全面崩溃,中枢大臣们必须承担全部责任,谁也休想逃脱这一陷大秦于倾覆绝境的滔天罪责。
宝鼎这一番怒吼让中枢大臣们暗自失色。无疑,武烈侯敢在中枢议事上如此“发飙”,肯定是得到了秦王政的支持和默许,这对兄弟迫于北部边疆的严峻形势,不得不联手出击了。
议事散去后,中枢大臣们各归府署,急召亲信部属们商讨政局的新变化。
武烈侯在中枢议事上“发飙”,清晰地透漏出一个讯息,不管北部边疆的局势是否如武烈侯所描述的那样危急,秦王政和武烈侯迫于当前国内紧张的局势,祭出了“南北战争”这个“法宝”,把大漠上的匈奴人做为大秦现在和未来的最强大的敌人,试图以此来转移国内激烈矛盾,缓和国内紧张局势。
可以想像,假如咸阳把南北战争做为未来一段时间大秦最急迫的任务,那么无论是军队还是财赋,都将源源不断地投向北部边疆,而中央也将以此为理由始终牢牢控制地方。那时候功臣们带着军队去了遥远的北疆,而功臣们所控制的地方郡县在失去镇戍军这个强大后盾的同时,也失去了对地方财富长期而疯狂掠夺的机会,于是中央也就可以轻松自如地控制地方郡县了。
武烈侯一回来,政局就发生了惊天逆转,偏偏现在西北疆局势紧张,而武烈侯手里不但控制着北疆大军,还控制着西北疆的军队,这对中枢来说是个可怕的威胁,中枢实际上很难有决心与武烈侯做正面对抗。
以目前豪门贵族们的实力来说,即便各势力联手合作,也无法在武力上抗衡武烈侯,所以,必须顺势而为进行南北战争,以此来消耗和遏制武烈侯,否则,不论是让武烈侯篡位谋国还是割据称霸,对豪门贵族来说都是一件十分不利的事情,毕竟到目前为止统一战争还没有完成,功臣们对地方郡县的控制力还远远不够,退一步说,就算统一战争完成了,功臣们也需要时间来稳固自己所控制的地方郡县,并一步步推动局势向分封诸侯的方向发展。这都需要时间,但现在秦王政得到了武烈侯的鼎力相助,不会给功臣们足够多的时间去创造分封诸侯的条件了。
武烈侯到底想干什么?他已经有条件割据称霸了,只要耐心再等待一段时间就行了,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抛出什么匈奴威胁论,要进行南北战争,难道他当真想借助南北战争来扩张自己的地盘和实力,建下盖世功业,然后篡位谋国?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宝鼎拜访了右丞相隗状、太尉公子腾、驷车庶长公子豹等宗室、外戚大臣,反复阐述当前国内国外的危机,恳求他们与自己再一次联名上奏,逼迫秦王政立储。
宗室和外戚与王国的利益最为密切,现在也是他们最为矛盾和不安的时候,假如国内矛盾随着中央财政的崩溃而爆发,统一战果就此丢失,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相比起来,功臣们有军队,又控制了新占领疆土,说割据也就割据了,最终就算国内矛盾缓解下来,大秦维持了中土的统一,那么统一后最大的利益也给功臣们攫取了,因为那时候功臣们势必成为中土的新诸侯。
这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心理导致他们对未来形势的发展颇为恐惧,担心局势失控后,自己及所属势力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利益严重受损,白白便宜了那些坐镇地方的功臣们。所以在武烈侯的强势介入下,在政局发生新变化后,他们的想法也动摇了,觉得有必要借助“南北战争”来缓解国内一触即发的矛盾,把分封的步子走得更稳一点,首先要确保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受损失,然后再伺机攫取更大的利益。
在第三天的中枢议事上,太傅公子宝鼎上奏,请秦王立储。隗状、公子腾、公子豹等大臣附议奏请。
上一次立储之议,秦王政蓄养阻扰,关东系和老秦贵族们都支持秦王政,这一次形势不一样了,秦王政竟然松口了,答应了宗室和外戚们的立储奏请。
秦王政这一答应,关东系和老秦贵族当然不敢公开反对,尤其是老秦贵族,立即意识到秦王政向武烈侯做出了重大妥协,那么,武烈侯又向秦王政做出了什么承诺?联想一下武烈侯拿出来的南北战争,不难估猜到秦王政和武烈侯要干什么了,那就是借助南北战争把功臣们及其所属军队调到北疆战场,然后利用战争来消耗军队,来削弱老秦人对军队的控制权,一旦功臣们被逐渐赶出军队,试想功臣们所控制的地方势力还拿什么来对抗中央?至于分封诸侯,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不过南北战争受制于恶劣的战场条件,未来几年只能停留在准备阶段,功臣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控制和发展地方势力。
秦王政雷厉风行,既然答应了大臣们的奏请,也就马上下令,征召公子扶苏回京,准备立储大典。
公子扶苏镇戍山东,遥领燕南封国,他这一回京做储君,那么山东谁来镇戍?燕南封国由谁受领?
秦王政再一次做出妥协,答应了中枢的奏请,在山东临淄及其周边地区建封国,在两淮的寿春及其周边地区建封国。
以公子骧、公子昌为封君。
公子骧为齐侯,领山东封国。
公子昌为楚侯,领两淮封国。
武烈侯奏请,考虑到燕南、江南两地已经十分稳定,建议撤销燕南、江南封国。
秦王政一口答应,不顾大臣们的劝阻,断然决定撤销燕南、江南封国。
长沙侯公子高改为吴侯,领江东封国。江东现在还是楚国之地,公子高若要领封国,还要等到渡江作战之后,所以秦王政命令公子高马上赶赴江淮战场,随同大军渡江作战。
至此,大秦建五封国,五封国分别位于代北、山东、两淮、江东和岭南,其中代侯公子将闾在代北,齐侯公子骧在山东,楚侯公子昌在两淮,吴侯公子高在江东,岭南则由南海侯公子峤镇戍。
秦王政在这次博弈中以立扶苏为储赢得了宗室和楚系的支持,继而分化了贵族集团,破坏了贵族们在封国一事上的联合,最终秦王政虽然新建了山东和两淮两个封国,但撤销了燕南和江南两个封国,双方打了个平手。
这其中起关键性作用的就是武烈侯宝鼎。燕南封国和江南封国都在宝鼎的控制之下,宝鼎完全可以阻止秦王政撤销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