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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暴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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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行径似乎有些古怪,却算不上可疑。

然而秦森好像并不这么想。

他来到那户人家门前,驻足低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

“看来今年运气不错。”几秒过后,他突然自言自语。

我刚赶到他身边,一时不明所以:“什么?”

对我的疑问置若罔闻,秦森兀自同我错肩而过,大步朝那个中年男人走去。我匆匆低下头,发现地面上除了几个略浅的泥鞋印,再无其他。秦森刚刚是在看这个?

还在犹疑的时候,我听到秦森突然将嗓音抬高了一个八度喊:“先生!”

我反射性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看到那个走在秦森前方五步以外的男人闻声停下脚步,回过了头来。秦森此时已经打开了右手中的强光手电筒,一面继续朝前走,一面在那人回头的瞬间将光线对准了他的眼睛。

被强光刺激到眼球,那个男人一惊,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脸,而秦森则是熟练地甩开了左手握着的三节鞭棍,两步来到他跟前,直接用甩鞭抽向了他的脑袋!

这一击力道极大,对方不过挨了一鞭就颓然瘫软,倒下/身失去了意识。

秦森从容地蹲下来,伸手去掀他的眼皮,确认他有没有真的昏迷。被这一系列动作吓到,我这时才回过神,跑上前想要查看那个男人的情况。可等我蹲到他身边,秦森已经开始翻找这个男人的口袋,竟从他外衣的衣兜里找出了一条金项链和一枚金戒指。

“这是……”看见金项链上的鸡心琐片,我不禁一愣。

对于自己刚刚击晕一名连环抢劫犯这件事不甚在意,秦森捏着赃物掏出自己的手机,很快拨通了一个号码:“滨树二村,我们已经抓到了‘敲头魔鬼’。”垂下眼睑扫了眼尚且处在昏迷状态的嫌犯,他不咸不淡地补充,“虽然他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

警方在五分钟之内赶到,带走了昏迷中的嫌犯。曾启瑞先生随后赶到,确认了嫌犯的身份便调遣警力去他的住处搜查,而后又看看一旁正在和陈方纲老先生交谈的秦森,有些欲言又止。

事后他只能冲着我叹气:“你们应该先通知警方,这么单枪匹马过来实在太鲁莽。”语罢又想起点什么,“秦森是一直都有把防狼工具带在身边的习惯吗?”

我没有告诉他真相,只笑笑:“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这个习惯。”

曾启瑞先生拧起眉头神色复杂地回视我。

这天中午我们的餐桌上便多了他送的腊味。秦森虽然挑食,但饮食习惯良好,自然要对这些腊鱼腊肉挑三拣四。

“腌制的食品里含有亚硝酸盐。”他把筷子伸向蜜汁烤鸡腿,凉飕飕的视线在那盘腊肉上一扫而过,完全不掩饰眼里的嫌恶,“可导致食道癌和胃癌。如果你想早死,不要拉上我一起。”

我夹了块腊肉送进嘴里:“爱吃这些的人大部分都活得好好的。”

冷哼一声,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只不过没有不吃这些的人活得长而已。”

“嗯,你别吃吧。”我也不强求,毕竟我们的口味一直都有较小的出入。

可他的筷子下一秒又探进了盛着腊肉的盘子里。

我抬头看他。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甚至懒于抬起眼皮,仅仅是慢条斯理地解释:“大量摄入才会致癌,所以少吃为宜,不代表不能吃。”说着就将那片腊肉塞到嘴中,不慌不忙咀嚼起来。

显而易见,他的胃口已经好过了头。

我重新低头吃菜,开始考虑该怎样处理厨房里剩下的蜂蜜。

☆、第八章

饭后不过一个小时,秦森就接到了曾启瑞老先生打来的电话。

“毛文窦醒了。”秦森挂断电话后一边穿大衣一边从书房走出来,经过厨房时稍微抬高了声量,“拿好你的东西,二十分钟之内我们要赶到公安局,不然会错过审讯。”

我还在灶台边削平果,因为他这句话,手里的动作一顿,难得要一点不断地被削到底的苹果皮便这么断了。多少有些失望,我用保鲜膜将苹果封好放进冰箱,然后洗了手,带上羽绒服和手袋随他一起出门。

“毛文窦是嫌犯的名字?”上车的时候我搓了搓开始发凉的手,随口问他。

秦森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只自顾自地微垂着眼浏览手中手机上的信息。直到我把车停在公安局附近的停车场,他才突然打开车门下车,绕到车前紧抿着嘴唇等待我出来。我不得不加快速度下车,一路沉默地用竞走的速度跟着他走进公安局。

审讯室的单向透视玻璃窗外只站着曾启瑞先生的身影。秦森行步如风地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我们,转过头来冲我们颔首以示道好。我用点头回应他,而秦森直接跳过了打招呼的步骤,一边走向他一边开口:“谁负责审讯?”

“肖警官。”曾启瑞先生只好稍稍将声音提高了半个八度,等秦森走到他身边才继续:“二十四号那天你把嫌犯特征告诉我的时候,他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只不过你们方法不太一样……他是根据犯罪心理画像做出的推论,所以另外还推测嫌犯年龄在35到45岁之间。”他重新看向玻璃窗,目光落在坐在审讯桌后的肖警官身上,“年轻有为。两个月以前刚从X市被调到A市,明年下半年回到X市就会升到局长的职位。”

这时我才终于追上了秦森,好不容易能够歇息脚步,也循着曾启瑞先生的视线望向审讯室。嫌犯正垂着脑袋坐在审讯桌前的椅子上,身后有两名警察直挺挺地伫立,前方隔着一张审讯桌则坐着肖明肖警官。在玻璃窗外能够听见审讯室里的声音,嫌犯已经开始供述第六次作案的事实经过。他说话有些大舌头,部分字眼吐字不清,却头脑清醒、条理清晰,将作案经过从头到尾描述得十分详细。

肖警官神色平静地拿笔记录,只会偶尔提几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使得嫌犯有时需要把一个细节重复好几遍。

因此与其说是警方在进行审讯,不如说是嫌犯在进行招供。

或许也是因为事情发展顺利,曾启瑞先生等在审讯室外,此时此刻已经能够忙里偷闲地对秦森提出建议:“我觉得你们两个私底下可以相互交个朋友,毕竟你们都来自X市,而且有共同话题。”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这对你目前的状况也有好处。你不能总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接触任何人。”

面无表情地冷哼,秦森出声便是一句讽刺的反问:“来边境城市破几个大型走私案,方便回去升职?”他毫不留情地驳了曾启瑞先生的好意,“我对他没兴趣。说说毛文窦的情况。”

显然他还是一如从前,对那些能在官场如鱼得水的人不屑一顾。我在一旁没有插嘴的欲/望,只能将手拢进衣兜里,安静观察审讯室内的情形,兴致缺缺。

曾启瑞先生似乎对秦森的反应早有预料,并不是特别尴尬,清了清嗓子让话题回到了案件上:“毛文窦,原籍湖南益阳,四十五岁,身高一米七,比较壮实,有严重的扁平足。曾经因为抢劫致人重伤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半年前出狱以后来V市找他的老婆孩子,现在一家三口住在滨树二村的小租房里,还处在无业状态。跟你们两个推出来的特征完全符合。”

下意识无声地瞥了眼秦森,他很快又挪开视线:“已经搜查了他的住处,在阳台上晾的一套衣裤上检验出了血迹,正在进行DNA比对。他们家后院还有木棒的残屑,应该是作案之后就立马烧掉了。”

“嗯。”秦森应得有些敷衍。我转过头看他,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审讯室里的毛文窦,眉头渐渐紧锁。

有什么问题吗?我略觉古怪,于是再次望向毛文窦。

这个四十五岁的男人看起来非常消沉,耷拉着脑袋,双肩无力地垮下来,面上神情淡漠,眼皮下垂得厉害,掩住了眼中大半的情绪。审讯室屋顶的灯光打上他的脸庞,令他没有丝毫情绪浮动的脸被一寸寸明暗交界线描摹了每一条皱纹,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人像石膏,只有嘴唇缓慢翕张。

“今天早上我老婆从娘家回来,说在火车上被偷掉了项链……”他正在讲述今早作案的原因,“我不想她伤心,就准备去弄一条给她。原本是准备去人家家里偷,但是经过公园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老太婆戴着金项链,所以……”

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毛文窦瑟缩了一下身子,脸色涨红,咳嗽不止。肖警官抬眼看他一眼,而后示意他身后的一名警察端来一杯水递给毛文窦。略为哆嗦地接过那个一次性水杯,或许是受手铐的影响,毛文窦有些捧不稳水杯,喝一口便洒了半杯水。

他的表情依然麻木,微张着嘴轻轻喘气,如一条脱了水的鱼,就好像喝水这个动作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不过喝了两口水,他又被呛到,开始比刚才更为剧烈的呛咳。好在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等他渐渐止住了咳声,肖警官接着问他:“你妻子知道这件事吗?”

摇摇脑袋,毛文窦嗓音沙哑地回答,“她去上班了,不知道这事。”

余光瞥到秦森毫无征兆地转身从我身边离开,我一愣,扭头见他沉着脸疾步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前,竟径自拧动门把打开了门!

“秦森!”曾启瑞先生不自觉将声量往上提了两个八度,语气中夹带着明显的恼怒。这是我头一次看到曾启瑞先生发火,但即便如此,秦森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就这么置若罔闻地闯进了审讯室。

全然未料到会突然有人闯进来,审讯室里的四个人都微微一惊。而秦森在审讯桌旁停下脚步,面向毛文窦,直勾勾地迎上他的视线,面色微沉地开口指示他:“做十个蹲起。”

守在毛文窦身后的两名警察面面相觑,毛文窦本人眼中也流露出诧异的情绪,可他的脸仍旧肌肉僵硬。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肖警官。我同样看向肖明,却见他面色不改,只不露声色地瞧了眼秦森的后脑勺,而后将视线转向单向透视玻璃窗这边。

从审讯室内部看不到玻璃窗外的人,他的目光便仅仅是一扫而过。可我有种直觉,他是在找我。

秦森皱起了眉头,已经失去了耐心:“快点,不要浪费时间。”

一时间愈发无措,毛文窦呆滞地看看他的眼睛,迟迟不敢起身。

“听他的。”肖警官却在这时平静地出声。

毛文窦于是转头看他,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动作颇为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挪动脚步来到一旁稍微空旷些的一处,两手缩在胸前缓慢地做起了蹲起。第二次蹲下身试图站起来时,他前额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起身的动作还未完成三分之一就忽地双腿一软,歪了身子“扑通”跌倒在地,吃痛地□□:“哎唷……”

两个警察见状连忙上去扶他,秦森却不再多瞧他一眼,猛然转身走出了审讯室,“砰”地甩上身后的门板。曾启瑞先生见他出来,便第一时间走上前想要弄清楚状况,“为什么突然——”

“犯人不是毛文窦。”秦森打断他,在我跟前刹住脚步,视线越过我的肩膀与他的目光相撞,毫不在乎这句开场白有多令人震惊,紧接着就语速如飞地道:“上眼睑下垂,表情淡漠,大舌头,重鼻音,颈肩无力,下蹲困难,喝水呛咳——这些都表明他患有重症肌无力,不可能有那种力气把被害人打到重伤甚至死亡,然后在短时间内逃离现场。”

所以他刚才皱眉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些?我转过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结果不经意瞥见审讯室里肖警官简单对两名警察交代了一句,站起身朝门口走来。

“你的意思是抓错了人?”曾启瑞先生挑高了眉梢,“但是他自己都认罪了,而且他符合你们推断出的特征……”

“特征描述没有错,但我确实抓错了人。”大概是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不满,秦森皱紧眉头烦躁起来,再开口时语速和语调也变得更加咄咄逼人,“您没看到他连水杯都端不稳吗?”

我被夹在他们中间听他们僵持不下,无心支持任何一方的看法。

“毛文窦在撒谎。”肖警官在这时推开门走出来,步履稳健地朝我们的方向迈开脚步,“每一次作案的细节他都说得很清楚,但不论是问多少次,他的说法都跟第一次的一字不差,显然是早有准备——除了今早那次。”他神色平静,语气也平淡无波,一面向我们走来一面客观地陈述审讯过程中发现的疑点,“他最开始的供词是原本打算行窃,再问他既然抢劫是临时起意那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作案工具,他就开始翻供。供词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脚步停在距离秦森两步之远的地方,他恰好站在了他们两人中间,又与我保持了我能够接受的社交距离。

“我们很可能抓错了人。”他说。

秦森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曾启瑞先生的眼睛,沉默许久,等到肖警官话音落下,才启唇补充:“他在保护的那个人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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