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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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西蜀来说,大周是强敌,也是充满着攻击性的敌国,数年来,大周都没有使节到西蜀,此次大周突然派礼部侍郎刘成通到成都,西蜀君臣皆摸不清头脑。
在城外迎接大周使节的,是西蜀的礼部侍郎,他是一位面色苍白、眼神有些迷离的中年人,他的属下全部在亭子里站着,而他则躺在马车上,销魂一夜,耗尽了他的精力。亭子里坐着一位身穿便装的汉子,他沉着脸,望着官道远方。
“李将军,来了。”
便装汉子剑眉微抬,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马队,然后道:“去禀报孟侍郎,大周使节来了。”马车中的中年人正是礼部侍郎孟升,他微眯着眼睛,道:“知道了。”等到大周使节来到了面前,孟升这才懒洋洋地下了车,马车外阳光刺眼,他就用手搭在眉头上,没精打采地看着大周使节。
大周马队停下来之后,队伍最前面的刘成通翻身下马,走到凉亭子前,郎声道:“我是大周正使,礼部侍郎刘成通。”西蜀孟升上下打量了一番黑不溜秋的刘成通,脸露不屑,半天才道:“刘侍郎远来辛苦,我是大蜀礼部侍郎孟升,请跟我进城吧。”
坐在凉亭子的汉子也站起身来,他冷眼看着两位礼部侍郎,心道:“大周果然是虎狼之国,连礼部侍郎都有久历沙场的凛然之气。”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南下之路(二十七)
大周使节刘成通到了成都以后,西蜀国主孟昶不知使臣所来何意,索性把这些使臣晾在一边,先锉其锐气,然后再见面不迟。
于是,除了礼部侍郎孟升偶尔露面,大周使节就在客房内无所事事,刘成通倒很沉得住气,既来之,则安之,每日到西蜀礼部衙门去催问一次以后,就带着手下周游在成都府,成都府少经战火,繁华之处犹过大梁城,使团众人似乎皆沉醉于成都府的风光与美酒之中。
成都是我国西南开发最早的地区,早在公元前四世纪,蜀国开明王朝迁蜀都城至成都,取周王迁歧“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之义,因名成都,相沿至今。
公元前316年,秦国吞并巴蜀。公元前311年,秦人按咸阳建制修筑城垣。公元前106年汉武帝在全国设13州刺史部,四川在成都置益州刺史部,分管巴、蜀、广汉、犍为四部。秦末、汉初成都取代中原而称“天府”。
西汉之时,成都的织锦业已十分发达,设有“锦官,“故有“锦官城”即“锦城”之称;其他手工业如巢丝、织绸、煮盐、冶铁、兵器、金银器、漆器等手工业也很发达,人口达到8万户,近的40人,成为全国六大都市(长安、洛阳、邯郸、临洮、宛、成都)之一,“少城”为成都商业最发达的城区,那里商品堆积如山,商店、货摊栉比。此外,成都的文学艺术也达到很高的水平,司马相如、杨雄、王褒是当时最有名的学家。
隋唐时期,成都经济发达,文化繁荣,佛教盛行。成都成为全国四大名城(长安、扬州、成都、敦煌)之第三位,农业、丝绸业、手工业、商业发达。造纸、印刷术发展很快,经济地位有所谓“扬一益二”(扬州第一,成都第二)。“蜀绣”为全国三大名绣之一,“蜀锦”被视为上贡珍品,产量全国第一。成都是中国雕板印刷术的发源地之一,唐代后期,大部分印刷品出自成都。
唐代成都文学家云集,大诗人李白、杜甫、王勃、卢照邻、高适、岑参、薛涛、李商隐、雍陶、康术等短期旅居成都。唐代成都开发了开摩河池、百花潭等旅游胜地。
贞观年间在城北修建了建元寺,唐朝大中年间改名为昭觉寺,称“川西第一丛林”。
蜀主孟昶自小喜欢芙蓉,他即位以后,在城墙上遍栽芙蓉,使成都四十里绵绣,故而,成都也被称为蓉城。
如此名城,如此胜景,让见惯了大漠风沙的刘成通一时如入仙景。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或许他会乐不思周。
西蜀礼部侍郎孟升本是皇族,祖上虽是北人,柔软的蜀音早已渗入了他的血液和灵魂。大梁强,西蜀弱,与强敌使者接触,对孟升来说是一件极不自在地事情,他第一天态度倨傲,随后不知被谁奏了一本,触了霉头的孟升有些失了分寸,在刘成通又有些低三下四。
进入了春季,成都飘起了蒙蒙细雨,几辆马车停在了成都南城武侯祠门前。
孟升看着地上的积水。皱着眉头骂道:“混帐东西,怎么不把水扫掉。”等到下人们把积水清除干净,刘成通早已站在祠堂门口,祠堂外表极为普通,甚至有些沉旧,这与刘成通想象中的武侯祠不太一样,他的目光越过了红色的围墙,就见到了郁郁苍苍的柏树,刘成通头脑中不由得想起了杜甫诗句:“承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孟升下了地,紧走几步才跟了上来,道:“这就是武侯祠了,刘侍郎请进吧。”
两人并排着就走进了武侯祠,祠内古柏葱郁,殿宇宏伟,青瓦红墙,环境幽雅,树林庙宇间散布着无数的军士,没有一个闲杂人等,想必是为了迎接大周礼部侍郎而特意为之。
上完了香,又随意地祠中转了转,孟升因宿醉而异常苍白地脸颊这才有些血色,他看着刘成通行走间,身体挺得笔直,顾盼之间颇有些威势,若不是知道刘成通是广顺年的进士,光从外表看,此人就如带兵打仗的军汉一般。
孟升本人也是进士出身,见刘成通这个模样,不相信他有真材实料,总想考究他一番,笑道:“武侯祠是西晋李维所修,距令已有数百年,香火比不远处的昭烈寺旺得多,而关于此祠更是佳句迭出。”
“杜甫有《蜀相》,承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二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〇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白居易也有诗,先生晦迹卧山林三顾那逢圣主寻鱼到南阳方得水龙飞天汉便为霖,托孤既尽殷勤礼报国还倾忠义心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泪沾襟”
刘成通和孟升接触了许多天,深知此人是一个贪图享乐的贵家公子,从来没有离开过成都府,不知百姓之苦,更不知世事之难,若就当一个富家子也就罢了,偏偏因为是皇族还高居礼部侍郎之位,刘成通和孟升交锋数次,早已将孟升初见面时的嚣张气焰打掉。
此时见到孟升摇头晃脑,刘成便通虎着脸,声色俱历地吓唬道:“孟侍郎是什么意思,为何念念不忘北伐,哼,不知你们何时北伐,也让大周做好准备。”
孟升吓了一跳,自知杜甫的这首《蜀相》以白诗,确实不宜在大周侍郎面前吟诵,便有些尴尬地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意吟诵古人之句而已,请刘侍郎莫要见怪。”他在心中恨恨地骂道:“这个乡巴佬真是难缠。”
孟升见刘成通沉着脸不说话,为了缓和气氛,便笑道:“武侯祠佳句甚多,却没有一个佳联,刘侍郎高才,何不为武侯祠题上一联?”
刘成通心中一动,此次到西蜀前,侯大勇特意召见过他,交待完正事以后,还特意吩咐要到成都武侯祠去看一看,并赠送了一幅有关武侯祠的对联,此时孟升请题写对联,刘成通再次揣摩了一会对联之意,就道:“在下从大梁出发前,侯相曾赠了一联给武侯祠。”
侯大勇权倾大梁,大周境内外已无人不知,在孟升心目中,侯大勇不过是杀人如麻的武将,听说侯大勇有一个对联,心中不以为然,口中道:“侯相赠对联,定是佳对。”
刘成通微微笑了笑,来到大殿前,上了一柱香,这才高声吟道:“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孟升脸上隐隐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其实武侯祠里佳对着实不少,可是侯大勇所赠之联实在是绝对,上联当指诸葛亮平定南中,用“攻心”使孟获臣服,称赞其真正懂得用兵打仗,下联是用“审势”来称赞其能审时度势制定宽严得宜地方针政策,以攻心和审势为纲,确实比一般宽泛地议论更有高明。
孟升身边还有数名礼部官员,他们对于侯大勇的佳联都心悦诚服,成都地理优越,生存条件极好,也就养成了成都人喜好文章喜好美食喜好逸乐的特性,因此,侯大勇此联在呈向孟昶地同时,也在成都府内迅速传开,府内之人对于这位大周权相印象为之一变,这也算是无心插柳的结局。
侯大勇自然也没有想到他在成都府的名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张扬,他的目光仍然关注着大周朝内部,新盐政颁布以后,实际上削弱了部分拥有盐田节镇的经济实力,这些节镇自然心有不满,可是有了李重进和李筠两人的前车之鉴,没有一个节镇敢于再出面挑战中央权威,新盐政也就无风无浪地推行下去。
侯大勇掌握了朝局,身份一变,看问题的角度随即也就发生了变化,国内许多问题便尖锐起来,就拿军事体制来说,若依唐制,则面临着军事首领割据一方的危险,若依另一个世界的宋制,又有着强干若支的严重问题。
侯大勇似乎也能体会到在另一个世界宋太祖赵匡胤当时面临地艰难选择。
侯大勇和赵匡胤面临的问题还有所不同,在另一个世界里,大宋军队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三个层次,禁军是最为精锐的中央军,厢军则是稍次一些的地方军,赵匡胤掌握着禁军,也就执掌了大周朝精锐之师。侯大勇所面临的军事形势中,还存在黑雕军与禁军并行的问题,侯大勇的嫡系部队是黑雕军,但是在黑雕军之外还存在一支禁军,虽然禁军经过改造已一分为七,龙威军、汴河水师、铁骑军全部掌握在侯大勇手中,但是仍有数万人由向训、袁彦、韩通等大将执掌,这些禁军随着形势发展,随时都可以变成新的异己力量。
大周四面皆敌,必须要有一支强悍且团结的军队,改造禁军,成为便成为摆在侯大勇面前地重要问题。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南下之路(二十八)
中书门下坐了满满一屋子官员,皆为当朝重臣,侯大勇理所当然地高居其上,侃侃而谈:“高平大战以后,先帝整训了禁军,各位还记得此事吧,若没有经过整训,禁军也成不了精锐之师,没有这一支精锐之师,只怕淮河两岸还有南唐手中,幽燕十八州还在契丹人手中。再说,这一次整训禁军并不改动编制,也不撤换将领,只是让指挥使及以下的军官参加训练,料来各节镇不会有异议。”
侯大勇权势熏天,可是他作风倒也开明,特别是在议事之时很能听取意见,只要是就事论事提看法,哪怕争得面红耳赤,也不会被责怪,敢于直言的大臣反而会受到重用。
长于纳谏,是明君最优秀的品德,也是一个王朝兴盛的标志,宰相王薄精读史书,他从侯大勇身上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贞观之治。
既然有明君,则必然有直臣,当侯大勇谈完了整训禁军的设想以后,王薄就实话实说:“侯相所言极是,如今大梁禁军确有整训的必要,刚才各位阁老各执一词,都有道理,就请侯相最后定夺,我突然想起了显德初年的禁军,当时禁军分为殿前司和侍卫司两部,虽然两部有数个军营就隔着一条街,又同为禁军,可是两军的口令、旗帜也略有不同,南征之时,就出现过口令不明导致的混乱,李相也因此受到些牵累,临老因这等小事毁了一世的英名,真让人嗟叹不已。”
侯大勇笑着打断了王薄,道:“王相所言极是,大家可别小看了这细微之不同,打仗是极为凶险之事,同时也有许多偶然性,若是口令、旗号有些差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到在战场上就极为致命,所以说口令、旗号是天大的小事。”
在宰相面前随意插话,这是当年柴荣才有的权利,如今王薄已经习惯了侯大勇在众人谈话之时随意插话的做法,等到侯大勇说完,王薄接着又道:“刚才侯相提议。每个节镇都要派出五个指挥使和两百名精兵到大梁整训,此时新盐政刚刚推行,不少节镇失了一大财源,心中已有怨言,此时又调牙兵入大梁,难免不心生疑虑,如果为北汉、南唐等国所利用,挑起内部不稳,这国事必乱。”王薄又加重语气道:“兵事,各节镇向来都敏感得紧。请侯相慎之又慎。”
“节度使们多是大周忠臣。如二李一般的叛贼毕竟是少数,圣旨一出,这些节镇若敢不遵圣旨。便与叛乱无异,他们必然会考虑清楚。”侯大勇眼中闪出一片历芒,语气也显得颇有些严历,“我们皆为朝廷重臣,若做事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只怕倒真的会被节镇看轻。各位阁老们记住,天下一统,必须要有强有力的中央政权,大唐后期节镇之流弊。,必须从现在得到根除。”
王薄等人如何不明白其中地道理,柴荣在世之时,不懈地执行着巩固中央弱化节镇之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