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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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进门时有近万两银子的陪嫁,这些年又经营有道,粗略地算算,至少也应该有三、四万两银子的样子。
宋墨和宋翰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纪,又都没有成亲,夫人的陪嫁由国公爷管着无可厚非,宋墨怎么会想到要分夫人的陪嫁呢?
不过,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并不过份。
主要是国公爷还正值壮年,两个儿子也都没有到娶亲的年纪,英国公府又没有主持中馈的人,英国公府必然是要续弦的。如果续弦,提前把夫人的陪嫁分给两个儿子,恰恰是尊重夫人和夫人所生的两个儿子的表现。特别是宋墨。身边早有掌管太夫人陆氏陪嫁的人,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纰漏,把夫人蒋氏的陪嫁交给他在外人眼里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听宋墨的口气,是要等分了夫人的陪嫁之后才会把二爷交给他们……
陶器重笑道:“分财产是件很琐碎的事,只怕一时半会没有结果……”
他徐徐地道来,观察着宋墨的表情,颇有些试探宋墨的味道。
宋墨更觉得腻味。
既然宋翰那么重要,父亲又何必在乎母亲的那一点陪嫁?
他水波不兴地听陶器重把话说完,道:“那就慢慢分好了。反正我们兄弟俩都不急。”
陶器重这样就很肯定宋墨的想法了。
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笑道:“世子爷身体违和,我就不打扰了。待我回了国公爷,也好安排三日后的出殡。”
宋墨已经提了自己的要求,至于父亲答不答应,什么时候答应,那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他微微颔首,让护卫送了陶器重出门。
有护卫来禀:“杨太医来了。”
宋墨找杨秀山给他看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向他打听母亲的病情。
杨秀山见了他的伤惊讶得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就急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宋墨早想好说辞,半真半假地道:“母亲去世,父亲心情不好,我心急如焚地赶回来,怪父亲没有早日给我报信,顶撞了父亲,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
“这也打得太厉害了些!”杨秀山连连摇头,让宋墨把黄中立也请来“他家祖传是看骨伤的。”
宋墨正想着怎样给父亲施压,杨秀山给出了个好主意。
他从善如流,立刻让人去请黄中立,然后和杨秀山说起母亲的病来。
“主要还是心情郁结”杨秀山叹道“这种心病,还得心药医。”
他是常在英国公府走动的,知道宋墨和母亲非常的亲近,本想说宋墨当时应该守在蒋氏身边的,但想到宋墨的伤,又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黄中立还没有到,顾玉提了一大堆的〖药〗品、补品先到了。
看见宋墨的样子,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秀山也常给云阳伯家的女眷瞧病,和顾玉相熟,两人寒暄几句,杨秀山就很有眼色地借口要去写药方,将地方让给了顾玉。
顾玉待杨秀山一离开,就阴沉着脸坐在了宋墨床前的锦杌上:“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我尽量把伯父留几个时辰?”
以心换心,以后只怕还需要顾玉帮着他牵制父亲。
宋墨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顾玉神色大变,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宋墨表情显得有些苦涩“如果我能找到原因,也许就能解开这个结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玉面露嘲讽“人人都当我是傻瓜,我却知道,敢当着我姨母教训我的人,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他说着,神色一肃,森冷地道“天赐哥,你说吧,要我干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什么以下犯上,不孝忤逆,一概不问,就这样站在了宋墨这一边。
宋墨顿时眼睛湿润,半晌才道:“暂时没什么要你帮忙的。”把和陶器重的谈话告诉了他“……先把伤养好,然后想办法自保,查清楚父亲为何要如此待我。孝期过后,再谋个一官半职。”
入了仕,宋宜春就不可能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待他了。
顾玉点头,道:“你放心。孝期之间,我会隔三岔五就来看看你。不仅我自己来,还会偶尔带一两个在京都颇有影响的勋贵子弟一起来,也会不时在姨母和皇上面前提到你的。”
“多谢!”宋墨很是感激。
“哎哟,说这些做什么?”顾玉脸色微红,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郑重地向他道谢,而且还是他非常尊重的宋墨“我也帮不上大忙。”
时间最是无情。三年守制过后,谁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他。有顾玉帮着时常在皇上、皇后面前提提他,孝期过后,就算父亲想阻止,他也有办法谋个差事。
“这对我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宋墨再次向顾玉道谢。
“我们别说这些了。”顾玉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道“你这边缺不缺护卫?我身边还有两个身手不错的,是姨母赏给我的,你若是要,我就送给你好了……”
那是皇后娘娘送给顾玉的保命符,要不是有这两个护卫,单凭他,怎么可能在藏龙卧虎的京都城里闯出“小霸王”的名头来!
“不用了。”宋墨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我还有舅舅留下来的人。”
“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顾玉拍着脑袋,又道“那你要不要银子?我没多少私房钱,不过,我有很多没有上册的古董字画,到时候可以拿出去当了,怎么也能凑个万把两银子。”
“都不需要。”宋墨心里暖暖的“你自己留着用吧!”知道他是诚心实意,又道“我如果需要,再向你开口也不迟。”
顾玉不住地点头:“那你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一定。”宋墨笑着,有护卫进来禀告:“黄太医来了。”
顾玉忙代宋墨将黄中立迎了进来。
黄中立五十来岁,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乍眼看上去像个武夫,虽然粗壮,可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却十分的灵巧。
他给宋墨把了脉,然后摸了摸宋墨受伤的地方,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外伤好说,养个三、五个月就能痊愈,可这内伤……”
顾玉吓了一大跳:“怎么?治不好了吗?”
“也不是。”黄立山道“没有三、五年只怕好不了。”
顾玉长舒了口气:“能好就成!你只管说要用什么药吧!不行我就向皇后娘娘讨去。”纨绔之气立现,让宋墨忍不住笑着摇头。
偏偏黄中立也是个有脾气的,绵里藏针地笑道:“用的全都是些些寻常的药材,就是需要用无根之水煎服,有些麻烦。”
无根之水,就是雨水。
这一年四季下雨总是少数,特别是京都这样气候干燥的地方。
顾玉喃喃道:“难道要搬到江南去住?”
宋墨知道这是黄中立在调侃顾玉,却也被顾玉的一片赤诚感动,笑道:“下雨的时候用桶接着就行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顾玉哈哈大笑。
宋墨却心中一动。
三年前,皇上曾赏给他一座小田庄,就在离京都不到六十里的大兴。
也许,那个地方可以用得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决定
此时的真定,正是大雪纷飞。
前几天有田庄的管事来送年事货,敬了两张雪貂皮,做比甲少了点,镶裙边又怪可惜的,窦昭思来想去,决定祖母做个风领,做个挖云秋香色的昭君套,过年的时候用。
天气冷,也没有什么事,甘露几个就陪着窦昭坐在内窗的热炕上做针线。
素心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小姐,”她朝着窦昭眨了眨眼睛,笑道,“前几天田庄送来的账目有些不对。”
甘露几个一听,立刻退了下去。
素心这才从怀里掏了出封信出来:“小姐,陈先生让人送回来的。”
窦昭有些紧张地接过了信。
事情已经过去八、九天了,京都那边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过来,她看似悠闲,实则心里时时惦记着,晚上常常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窦昭情不自禁地长长松了口气。
在旁边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的素心见了,表情也不由地跟着松懈下来,旋即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小姐,段护卫他们,是不是平安无事了?”
窦昭点头,示意素心将旁边的羊角宫灯点起来。一面烧着信,一边悄声道:“梅公子已经平安无事,三七的时候主持了蒋夫人的祭祀,陈先生和段护卫他们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素心这样沉稳的人,听说陈曲水很快就能回来了,禁不住欢喜雀跃:“这就好,这就好。”
窦昭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欢快的笑颜,道:“你去跟陆鸣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素心欢天喜地去了。
窦昭却望着烧成了灰烬的封纸发了半天愣。
宋墨果然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人。
父亲要陷害他,他一样的抗起反抗。
自己连夜派段公义和陈晓风等人去营救宋墨,这个决定是很冒险。
可她只要一想到前世宋墨的遭遇,就无法坐视事情再次重演。
不过,英国公为什么要陷害自己长子,不管是前世今生,窦昭都没有找到答案。
前世,蒋家被满门抄斩,蒋氏缠绕病榻,不久之后就与世长辞。宋墨刚失舅失,又逢母丧,想必心神俱疲之余,心中也有些许的怨怼之色,他不可能,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关注身边的事,这才让英国公有了机会从容布置,以被御使弹劾的方式拉开谗害宋墨的序幕。而这一世,蒋梅荪等人虽然被害,可梅夫人等妇孺却活了下来,宋墨为了保护蒋氏族人,不仅没有因为蒋梅荪等人的死而消沉,反而更积极地容入到京都的贵族圈中,甚至为了试探皇上的用意,有意输了秋围的狩猎,重新确定了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名声在外的宋墨,让英国公如烫手的山芋,最终只好选择了在宋墨奔丧回来的那一刻突然发难……自己的示警,英国公的无奈,都给了宋墨一线生机。
有时候,身份也是一种束缚。
这次他能够顺利脱险,希望保住了世子之位的他,能够不像前世那么的疯狂。
窦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黄昏时分,陆鸣来向他辞行。
他一言不发,先跪下来给窦昭磕了三个头:“四小姐,您的大恩大德,不仅世子爷,就是我们这些人,也都不会忘记的。”然后道,“世子爷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又没有个帮衬的人,严先生和我商量,准备今天晚上连夜赶回京都。徐青的伤势太重了,只怕还要麻烦四小姐让他在田庄多养几天。”
陆鸣来窦家小半年,一直对窦昭很尊敬,却不像现在,尊敬中带着几分恭谦,显得很有诚意。
也许是因为自己救了宋墨的原因吧!
“你起来说话吧!”窦昭思忖着,道,“田庄里也没有别的人,你就放心让徐青在那里养伤好了。”然后让素心送了他五十两银子的程仪,“你们一路上要小心。我的人还没有回来,没办法护送你们回京都。”
陆鸣没有客气,把银票揣在了怀里:“这里离京都不过五、六的路程,有我护着严先生,定能平安到达。”他说话时的那种笃定,越发让窦昭觉得他是个高手。
窦昭叮嘱了几句,端了茶,送走了陆鸣,甘露进来禀道:“小姐,高兴回来了!”
一个月前,高升禀窦世英之命来接窦明回京都。
窦昭派了高兴随行。
她在厅堂见了高兴。
“小姐,路上很顺利。”高兴的身上还残留着雪花融花后的水渍,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有落屋就先来见窦昭了,“七老爷还把我叫去问了小姐的很多事。”他咧着嘴笑,窦世英这样关心窦昭,显然很看重长女,他很为窦昭高兴,“让我带了很多京都的特产,说是给小姐过年的。”
窦昭向他道了声“辛苦”了,让素心去清点东西,问了问父亲的身体。
“七老爷很好。”高兴笑道,“每逢沐休都会去庙里和大师傅们讨论佛法,大家都夸七老爷佛法精深,连我们都跟着沾了光。”他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张平安符,“这是我去大相国寺玩的时候,那个知客和尚德福知道我是北楼窦家七老爷的人,送了我一张主持大师开光的平安符呢!”
窦昭愕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当年,大相国寺的主持福德方丈和大隆善护国寺的圆通法师是京都最负盛名的两位禅师了,一个能把死人说活,一个就能把活人说死,一个相貌堂堂,一个仪表出众,每当中元节的法会,大相国寺和大隆善护国寺前就挤满了去听佛法的妇人,据说等到两寺收香钱油的和尚抬着功德箱出来的时候,铜钱就会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
现在,大相国寺未来的主持还在做知客,但已经知道打点窦阁老家亲戚的下人了。而未来的大隆善护国寺的主持圆通法师呢,则暂住在窦家鹤寿堂,正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呢!
原来,命中注定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已经有了交结。
不过,纪咏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自从那天他拂袖而去,她没有理他,他也没有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