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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九重紫-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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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德昌嘿嘿笑。

窦昭就吩咐甘露拿了两锭雪花银交给了窦德昌,道:“既然他有意隐瞒身份,那我就不去探望他了。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让他直管吩咐小厮过来找我就是。”

圆恩寺胡同在顺天府学的西边,英国公府在顺天府学的东边,不过两刻钟的路程。

窦德昌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笑道:“你是大户,手指缝里落下的就够我们吃喝好一阵子了,我就代伯彦收下了。”

窦昭不禁莞尔,和他打趣道:“要不要我也给你点体己银子。”

“体己银子就不用了。”窦德昌涎着脸道,“能不能送我两块好点的玉佩,我过年的时候送人。”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窦政昌和窦德昌当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她亲自陪着窦德昌去库房里选玉佩。

两人就说起窦启俊的朋友来。

“……姓匡。名超,字卓然,家里是做海上生意的,在广东番禺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伯彦那年去钟南山,被蛇咬了,还好遇到了匡卓然,救了伯彦一命……这次伯彦去广东,就是去答话匡卓然的。没想到匡卓然家里出了事……说是自从今年九月,匡家的货连续出了几次次。赔了快二十万两银子,眼看着就要伤盘动骨了,却有从前做生意的朋友介绍了京都来的巨贾,说是要买下他们家的船行,价钱却比市价低了一半。

“匡家自然不肯。

“结果就沉了一艘船。

“匡家看着不对劲。动用了祖辈们留下来的人脉,这才打听清楚,原来是京中的一位大佬看中了他们家的船行,想占为己有。匡卓然是读书人,和读书人说得上话,匡家这才决定让匡卓然带着几位得力的管事来京都打点,看能不能让那位大佬入干股。

“伯彦想着匡卓然对他有救命之恩。就决定跟过来瞧瞧,若是和我们家有点关系,准备求了五伯父从中周旋,化干戈为玉帛。匡卓然虽然不知道伯彦的身份。但他知道伯彦为人沉稳有见识,也跟他跟过来帮着出出主意,就带着伯彦一起来到京都。

“结果快过年了,人没有找到。伯彦也不好贸贸然地去槐树胡同,就这样跟着匡卓然住在了客线。”

“到底是哪位大佬啊?”窦昭鄙视地撇了撇嘴。“吃相也太难看了。”

“可不是。”窦政昌拿了一块桃花冻牡丹花件问窦昭,“好看不好看?”

窦昭看着心中一动,想到了纪令则,不动声色地道:“当然好看!也不看看这是谁的东西。不过,这东西适合送年轻的女子,你准备送给谁?”

“哦,”窦德昌露出几分心虚,掩饰般地道,“我还没有想好。”然后很快把话题又扯到了匡卓然的身上,“不过,我总觉得匡家多虑了,像他们这种人家,也就在番禺数得着数,京都的大佬怎么看得上?说不定只是那大佬身边的什么人扯着虎皮做大旗,匡家在京都又没有什么人,这才被吓唬住了。”他说着,把那块桃红冻的玉佩放在了一旁,又挑了块碧绿如洗的玉蝉,举给窦昭看,“你看这块怎样?”

“不错。”窦昭笑道,“夏天用红绳穿了,吊在脖子上,看着就透着股凉气,很漂亮。”

“我也这么觉得。”窦德昌把两块玉都揣到了自己的衣袖里。

死孩子,有了心上人就忘了自己的娘亲!

窦昭在心里怨念着,挑了一块弥勒佛的玉佩,一块竹节的玉佩,一根镶石榴石的石榴花金簪,一块端砚,一匣子狼毫笔,道:“这弥勒佛的玉佩是给六伯母的,狠毫笔是给六伯父的,端砚是给十一哥的,金簪是给十一嫂的,竹节的玉佩是给七斤的,你回家的时候代给他们。”

窦德昌叫道:“那我的呢?”

窦昭瞅着他的衣袖佯露出冷冷的笑。

窦德昌捂了衣袖,道:“算了,算了,我帮你带过去就是了。”一溜烟地出了库房。

窦昭不禁抿了嘴笑,吩咐甘露:“把东西都配了相应的匣子装起来。”

甘露应声而去,窦昭去了花厅。

窦德昌道:“时间不早了,我去跟伯彦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办好?”

窦昭送了窦德昌出门,低声道:“要挑着世子不在家的时候来。”

窦德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悄声道:“我明白,不能让宋砚堂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这么傻?”窦昭抱怨道,“如果世子在家,他这个做儿子的能袖手旁观吗?”

窦德昌站下了脚步,望着窦昭的目光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很喜欢宋砚堂?”

“胡说些什么?”窦昭嗔道,脸上却莫名变得火辣辣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对别人指手画脚的。”

窦德昌一愣,然后面露出诧异。又变得踌躇起来,好半天才话带试探地道:“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窦昭暗暗后悔自己失言。

有些事,向来堵不如疏。

以窦德昌上半辈子的执着,把事情说开了,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没有了顾虑。

她正要拿话圆过去,宋墨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忙装着惊讶的样子“咦”了一声。道:“你们怎么站在这里说话?”随后给窦德昌行礼,笑道,“听说舅兄过来,我就吩咐厨房把前几天宫里赏的鹿肉烤了,正好家里还有坛御赏的梨花白。滋味醇厚,配烤肉最好不过,后院的梅花也开了,我陪着舅兄去后花的暖亭里小酌几杯如何?”

窦德昌连声说好,颇有些落荒而逃地和宋墨去了后花的暖亭。

待送了窦德昌回到屋里,宋墨一面由小丫鬟服侍更衣,一面笑着对窦昭道:“舅兄说了些什么?看你那样子。气鼓鼓的。”

窦昭不知道该怎么跟宋墨说好,有些事,在前世才发生过,现在还只是初露端倪。

她依在大迎枕上。卷着书页蹙着眉。

宋墨更了衣,漱了口,坐到了炕边,把窦昭耳边几根垂落的发丝拂在她的身后。柔声道:“不是说万事有我吗?有什么好为难的!”

窦昭想了想,遣了身边的丫鬟。靠在宋墨的肩膀上,把窦德昌和纪令则事告诉了宋墨。

宋墨道:“要不要我帮忙?”语气非常的冷酷,和对她的温柔全然不同,让她想起前世那个站在屋檐下,周围护卫的冷酷。

窦昭打了个一寒颤,忙道:“不要你帮忙——你只会越帮越忙。”

“瞧不起我?”宋墨捏了捏她的面颊。

是怕你下手太重,破坏了窦德昌的幸福,毕竟在前世,他们是非常恩爱的一对。

“不是还有六伯父和六伯母吗?”窦昭抱了他的胳膊,“我们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

有缘,他们自然会在一起,无缘,没有她,他们会分道扬镳。

宋墨道:“可那女子毕竟是个寡妇……”

“我还是被退婚的呢!”窦昭怕万一纪令则有真成了自己的嫂子,宋墨会瞧不起。

“那是魏廷瑜没有眼光!”宋墨不以为然,道,“我这是捡漏好了。你以为人人都有我这福气!”

窦昭笑不可支,心情大好。抱怨道:“子贤这家伙,为了讨好别的女人,竟然从自己妹妹的库房里顺东西!”

子贤是窦德昌的表字。

宋墨才不管窦德昌会娶个怎样的女人进门,他只要窦昭心情愉快。

此刻窦昭心情放晴,他就继续逗着窦昭,笑道:“可惜他是我舅兄,我也不好去讨了回来。要不,我开了我的库房,你随便拿几件看上得上的眼到你库房里放着?”

窦昭和他耍着花枪,故作吃惊道:“你的难道不是我的?我还一直以为你的就是我的呢?我干嘛把我自己的东西搬来搬去的。”

宋墨大笑,笑容如夏日的阳光般璀璨,让窦昭有片刻怔愣。

他笑得更畅快了,抱着她在她耳边柔声道:“给我看看!”

“什么?”窦昭一时没明白。

宋墨的手伸进她的衣襟,轻轻地抚着她的腹问:“给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她的腰肢依旧纤细,腹部依旧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

窦昭有些犹豫。

宋墨却蹲在了她的面前,解了她的衣襟。

洁白如玉的肌肤暴露在冬日的空气里,让窦昭觉得有些冷。

宋墨已俯身轻轻地吻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嘴唇温热的柔软让她有些颤栗,可他低垂着眼帘的面孔上那虔诚的表情,却让她心悸不已,热泪盈眶。

她紧紧地抱住了宋墨的头,觉得自己像掉进了蜜罐里,从头到脚都是甜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端倪

虽说朝廷是放了年假,但宋墨在金吾卫当差,还是一样得去当值,所以第二天用了早膳,宋墨就去了衙门。

窦德昌和窦启俊联袂而来。

两人没去见窦昭,而是直奔樨香院。

宋宜春小年夜被窦昭气得到现在还心角抽疼,病歪歪地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正为英国公府今年的收成伤脑筋——相比去年,今年的收益少了三分之一,可在他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的。

蒋夫人在的时候,他虽然不管庶务,可每年府里的收益却是知道的。受天气影响,每年的收益虽然不一样,可也不会一下子相差这么远,而且是年年下滑,比蒋夫人当家的那会少了快一半。

就是傻瓜也知道这其中有蹊跷。

偏偏他找不出缘由。

那些庄头掌柜的又个个理由充分。

他喊了陶器重过来商量。

陶器重是读书人,不事稼穑,出谋划策在行,这庶务还不如宋宜春。

他拿着账册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只好给宋宜春出主意:“要不,找个谷粮师爷帮着看看?”

宋宜春叹气。

反正已经如此了,就算是此时把人请来,他也没有法把回到了田庄和铺子的庄头、大掌柜叫来,明年就明年吧!只要能查出原因就行啊。

陶器重想了想,推荐了几个做谷粮师爷的老幺。

宋宜春不免有些悻悻然,听说窦家的舅爷带了侄儿求见,他一愣。想到那天窦昭说的话,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妙之感来,踌躇了好一会才道:“知道窦家舅爷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小厮摇头,想到那赏钱,忍不住道,“窦家舅爷和窦家侄儿都不过二十出头,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窦家的人,当然是文质彬彬的了。

儿媳妇刚娶进门的时候,不也是看上去贤良淑德的吗?谁知道却是个那样的泼辣货?

宋宜春在心里腹诽着,犹豫半响,吩咐小厮请窦家舅爷和侄儿到花厅里奉茶,自己换了件衣裳,拉着陶器重一起去花厅。

陶器重很想提醒宋宜春一句,他是长辈,窦家人如果来意不善。又何必屈尊去花厅见窦家的人,大可把人叫到书房来,还可以在气势上压过窦家的人一筹。可他见宋宜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宋宜春从小就长在富贵圈,来来去去的人少人高气说话的,遇到了夫人,就像秀才遇到了兵。有理也说不清,被夫人闹怕了。听说与夫人有关,就先弱了三分,这样的话反而说不出口来,只好默默地跟着宋宜春去了花厅。

窦家男丁多。宋宜春又是长辈,哪里人的全?窦启俊少年举人,这几年又到处走,不像窦德昌。关在家里读书,又是副典型的窦家人的相貌,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不过十五、六岁的面相,宋宜春见着两个窦家人一个沉稳,一个稚嫩,直接就把窦启俊认做了窦家的舅爷,把窦德昌当成了侄儿,进了花厅就朝窦启俊笑道:“这大过年的,窦家舅爷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我?”

窦启俊今天穿了件竹节纹的宝蓝色团花杭稠锦袍,拿了把大红漆金的川扇,一副贵公子的潇洒派头。

他闻言刷地一声甩开了扇子,冷笑道:“果然是有眼无珠的,把晚辈当成长辈,把长辈不放在眼里!怕是没有祖上余荫,就是到我们家积芬阁的当个跑腿的小厮只怕也不行!”

迎面就是一句话,锋利的像刀似的,直直地劈在宋宜春的头上,要不是跟在后面的陶器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他差点就一个趔趄栽在了门口。

窦德昌见状,步履悠闲地上前给宋宜春行了个礼,笑眯眯地道:“亲家老爷,我才是贵府世子夫人的兄弟,那个是我侄儿。因是少年举子,心高心傲的,说话难免会有些轻狂,您是宰相肚里好撑船,就原谅他则个吧!”

他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说起了来意。

“这大过年的,老祖宗还在京都五伯父家里,我们家四姑奶奶贴身的嬷嬷却哭到榆树胡同,说什么宋家要休妻?我们老祖宗一听,气得当场就昏过去了,醒过来就拍着炕沿把五伯父和五伯母大骂了一通,问是谁说的这门亲事?我们窦家五代无犯事之男,再嫁之女,还从来没有被夫家休的。”

窦德昌很是委屈地道:“我们窦家的人多在真定,在京都的就几房,都是长辈,年事已高,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晚辈又像我这样,年纪太小,还在国子监读书,正好我这侄儿来京都赶考,就被老祖宗叫来陪我到贵府来走一趟,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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