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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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考虑一般。
尹焞心中一动,没有立即反驳,不管杨逸心思是好是坏,但他说的这话却是真有道理的,自己几回对上杨逸,虽然不是输于肝火过旺,但自大轻敌绝对占着很大的原因,想到这,他重新回头看了一眼杨逸,说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杨逸起初确实是想激激尹焞,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涵养功夫还挺了得,没受激,真答应下这赌局了,此次杨逸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就算是输了,也不过是请桌宴席而已,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俩人都是淡淡一笑,各自进入自己的考舍。
很快试题便发了下来,杨逸一看,不由得大讶,这道试题很长:
今复辞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亦何有必焉!
换成白话文意思就是:
自元祐科举考试恢复以诗词歌赋为主,选出的人才没有一点治政能力;废除青苗法,常平仓等惠民机构却没有完善,使百姓更加困苦。
廷议役法好坏,多年没结果,弄得一团糟;黄河改道了,是向东导回还是顺它北去,争论不出个结果,搞得年年水灾泛滥。
割让土地去讨好西夏,结果适得其反,西夏气焰更嚣张,屡屡犯境;放弃税收利润说是给百姓方便,工商业反而停滞衰退。
世上的事,行得通的可以沿袭下去,结果糟糕的一定是政策出了问题,必须改,只有适合时势的政策才是务实的,圣人做事什么时候又一定死守陈规了。
杨逸看了这道考题,也不禁心潮起伏,与其说这是一道考题,还不如说它是一颗原子弹,一颗投向元祐旧党的原子弹。
考题本身就从科举、政令、役法、治河、外交、盐铁弛禁这方方面面,将元祐旧党执政期间的政策批判得体无完肤,全盘加以否定,就像李唐否定杨隋、满清否定朱明,这种血淋淋的批判往往只有改朝换代才会出现,不如此不足以证明自己是大义所在。
杨逸几乎立即肯定这是赵煦自己出的考题,至少也是他授意的,否则换个人都不敢这么干,赵煦是想通过这道考题,向全天下宣告他的施政纲领啊!
而一旦这种全盘否定成立了,目前朝堂上那些元祐党人下场如何?
不想可知啊!
杨逸还在心潮起伏之际,对面的考舍里的尹焞突然拍案而起,拿着白卷就走出考舍,睥睨地看了杨逸一眼,杨逸回以一个淡然的微笑!
“安可如此博取功名?”
本来考场里落针可闻,尹焞拍案而起,接着推门而出,弄出的动静早已引得一个个考生将头探出考舍来,他傲然的抛下这句话,立即交白卷去了!
英雄啊!
真理的斗士啊!
九年来的老式教育培养出的大多是守旧的学生,看到考题时他们也气愤,只是没人有勇气站起来,而现在,他们以无比热烈的、崇拜的目光,目送着尹英雄一步步地走向主考官所在的房间。
“尹兄!记住啦,只有小人才会食言而肥!”
杨逸突然轻轻呼出这么一句,让昂然走着的尹焞脚下一个趄趔,差点摔倒!
“吵什么吵!不知道考场的规矩嘛?”
监考吏员适时出现,杨逸赶紧将头缩了回来,捂嘴而大笑!尹焞啊!你要做英雄前,得先考虑一下代价啊!他娘的,早知道这样,刚才开个天下第一的赌局岂不快哉!这才两个行首!少了些啊!
其它考生被尹焞的壮举激励,虽然没有跟着尹焞交白卷,却选择了另一种斗争方式,他们一个二个斗志昂扬的提笔疾书,遣词用典,笔下洋洋洒洒数千言,开始对考题进行热烈的反驳痛斥。
杨逸懒得去管这些,悠然的磨好墨,又细想了一会,这才下笔行书:历朝历代,随着时间推移,往往会出现田增而税减的情形,针对这些弊病,朝廷应如此施为。
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
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统一从税赋中抽银雇人代役,限制苛扰,使赋税趋于稳定。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
杨逸的这份答卷字数不多,而且对元祐间的施政得失没有直接加以炮轰,以前谁对谁错一概不去议论,而是根据实际,提出了自己对赋税役法的建议。
当然,既然提出变革,这也等于是间接表了态,否定了元祐党人墨守成规的施政方式!
杨逸明白,最后一条计亩征银在大宋可能有些不实际,施行起来有些困难,杨逸是故意的,因为他是考生,是在作一道科举考题,而不是宰相在制定施政的方略!
既让人看到你抽刀了,又不让人看清你的刀锋所在,或许,这样效果会更加好些吧!
杨逸是第二个交卷,这也是他第一次与李清臣面对面!
李清臣六十岁左右,脸型清瘦,颚下长须,眼神很明澈牟利!
为了防止作弊,大宋的科举考试实行糊名誉录制度,考生答卷在没有糊名誉录之前,主考官是不能看考生的答卷内容的。
但杨逸如此迅速的交卷,李清臣还是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杨逸淡淡一笑,对李清臣他不存在什么特别亲近的感觉,更没有对杨氏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轻轻一揖之后,杨逸静静退去!
第一卷 第033章 朝野共鸣
之前太皇太后的死,赵煦给章惇等人复官,招回十来个元丰党人,这一系列动作、如果说是让大宋上空笼罩了浓浓的阴云的话,那么赵煦同意张商英查封各部公文档案,加上这次恩科的试题,就是划破天地平静的闪电雷鸣。
它就像暴风雨前那几道霹雳,划破天空浓浓的阴云,震耳欲聋的声威使天地为之颤抖,宣示着一场暴风雨已不可避免。
东京城里,考完试的学子聚在酒楼客栈间,热烈地谈论着试题的事,讨伐的声音此起彼落,他们没敢将矛头直接指向赵煦,而作为主考官的李清臣,就成了他们发泄不满的最理想的对象,李清臣立即成了大宋第一奸臣,风头一时盖过了章惇,甚至有人敢跑到礼部尚书府外砸石头!
到底有多少学子是在为旧党打抱不平,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们学了九年的诗词歌赋,就盼着有一天金榜题名,现在突然不考这些了!他们九年的心血就白费了,他们的人生仿佛也被人践踏了,或许,这才是这些士子愤怒的最大原因。
杨逸与覃子桂坐在状元楼大堂里吃午餐,他笑眯眯地听着四周士子们口沫横飞的声讨,结果这些人声讨完李清臣,又把尹英雄拉出来大赞了一番。
尹焞如今在东京名声之响,已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便是那些旧党官员对尹焞也是大加赞赏。
如今你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但你千万别说你不知道尹焞是谁,否则那是要被人狠狠的鄙视的,甚至可能被人从背后砸臭鸡蛋。
这样的英雄人物,祖宗十八代很快被崇拜者查了出来:
尹焞,熙宁四年生于河南府河南县嘉善坊,祖尹源,叔祖尹洙,听着熟悉吧!
就读于伊皋书院,伊川先生高足,耀眼吧!
杨逸听了尹焞这份出身履历,也不禁洒然失笑,难怪啊!尹洙的孙子辈,程颐的得意门生,引用后世一句话,根正苗红啊!难怪培养出这样的英雄人物来!
“各位仁兄请了,在下想请教一下,各位可知今科弃考的尹才子住在何处,在下心慕之,想前往请益一翻。”
杨逸一脸微笑的向旁边的学子询问着,这些人大都知道杨逸与尹焞有过冲突,争夺房间的事情不算,前些天异香院的那场豪赌,也早被当作奇闻趣事传来人人皆知,这下见杨逸这般说,还以为他真被尹焞的品格给感化了,准备去赔礼道歉呢,于是立即有人指点杨逸。
等杨逸答谢过人家坐回来,覃子桂疑惑地问道:“杨兄,您不会真想去找尹焞请益吧?”
“准确的说是请客,不过是他请我!”
“请什么客?杨兄,这时候去找尹焞麻烦未免有点……”
覃子桂没说下去,但杨逸明白他的意思,尹焞现在星光闪烁,万众奉承,这时候去找他麻烦自然不合时宜。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杨兄,你不是教小弟要学会昂首挺胸走路吗?”
“子桂放心吧!其实愚兄是跟尹焞约好了的,到时他会请来两位东京行首,其中一位是给你准备的,哈哈哈!”
关于恩科试题的事,士子们反应尚且如此激烈,而朝中那些直接被试题批得血淋淋的元祐党人,就更不用说了,若不加以反驳,那就等于承认他们这些年来都是在祸国殃民了!
金殿之上,满朝旧党肃然而立,京中士子不敢直接指责赵煦,他们这些大臣却不会客气,在有些大臣看来,赵煦再能搞事,但毕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罢了。
大宋开国以来一直优待士大夫,养成了他们为坚持己见,而敢往皇帝脸上喷口水的傲然之气,喷完真宗喷仁宗,一个乳臭未干的赵煦算得了什么?
持这种心态的人就包括尚书右丞苏辙在内。
不管殿中大臣说什么,御座上的赵煦都很少说话,沉默以对,这更激起了元祐大臣的抗争之志,只见苏辙递上自己的奏章的同时,慷慨陈词道:“臣见恩科试题极力诋毁元祐政事,有恢复熙宁、元丰新法之意,陛下,您这样做错了,您不了解先帝意愿,臣等在元祐年间废除新法,都是完成先帝遗愿,补救先帝的过失;施政失当,哪朝哪代皆有,父亲做错了,儿子来补救,这是圣人提倡的孝道,陛下应谨守圣人之训……”
苏辙说到这里,殿中一片哗然,许多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因为苏辙的说辞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当初就是司马光废除新法时,也找了个“以母改子”的名义,抬出高滔滔这个长辈来,而苏辙现将司马光那块遮羞布也给掀了,直接说神宗做错了,他们在元祐年间废除新法,不过是完成神宗遗愿,替赵煦补救他爹的过失。
赵煦坐在御坐上,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苏辙把元祐年间的事一下个全扣到了他头上,是他这个儿子为了尽所谓的孝道,而废除父亲新法的!是他毁了父亲一世功业的!
一团怒火在赵煦心中熊熊燃烧着,但他没有立即出声,他甚至怒极而笑,想听听苏辙能说出什么更荒谬的话来。
苏辙不为所动,依然滔滔不绝,为了证实他的说正确,开始举起实例来:“陛下,汉武帝外征四夷,内兴宫室,导致国家财用匮竭,于是收盐铁茶为国有,实行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这些苛政,汉室乃定……”
赵煦听苏辙说了一大堆,无不是在为他们废除新政找理由,心中的怒气已慢慢平息下来,等苏辙说完,赵煦轻轻地问了一句:“苏右丞,你怎么能拿汉武帝来比先帝呢?”
苏辙立即就怔住了,赵煦不去讨论应不应该废除新法,这句话等于是撇开所有因果,只问苏辙一个人的对错。
苏辙马上感觉到危机在向他逼近,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汉武帝是明君!臣拿来比先帝并无错处。”
这就是美名满天下的苏学士啊!刚刚还把汉武帝说成祸国殃民的暴君,一感觉不妙,立即改口,很怀疑川剧里的变脸功夫是不是起源于苏学士这里。
赵煦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接着问道:“汉武帝穷兵黩武,下罪己诏,这也算是明君?”
苏辙脸上冷汗开始慢慢的滴落,他太小看赵煦了,结果赵煦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让他陷入流沙沼泽之中,再无法自拔,多年来的政治斗争使苏辙明白,现在不用再说什么了,说得越多,陷得越深。
他将笏板举到头上,躬着身,慢慢地从殿前向后退,这个动作没有明文规定,但它却是大宋朝堂的一个潜规则——下殿待罪。
苏辙认命了,但由于他刚才的话太彪悍,满朝旧党中包括吕大防等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他说话,他们看着御座上端坐着的赵煦,心潮起伏,感慨万端!
这个九年来一言不发,被他们当成摆设的少年,这一刻轻飘飘两句话,就将经历无数斗争的苏辙弄得下殿待罪!
这一刻,御坐上那个消瘦的身影,在慢慢地变得高大起来,高大到足够这些元祐党人感到自己渺小。
这一刻,终于还是有一大臣站了出来,尚书右扑射范纯仁!
他从容地执笏走到殿中间说道:“汉武帝雄才伟略,史无贬词,苏右丞用以比喻先帝,并非诽谤,陛下如今刚刚亲政,进退大臣,不应像呵斥奴仆,这有损陛下圣德!”
赵煦答道:“然则,世人皆把秦皇汉武并称,秦始皇乃暴君。”
“苏右丞指的是朝政得失,并非有意将先帝与汉武对比。”
赵煦沉默了,他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