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探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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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和空间在孤独的范围里显得那样的渺小和没有约束能力。芦苇花轻轻地在她的房间里飘扬,她的房间里顿时就成了一个芦花编织的童话世界,芦花把这个夜晚装扮得那样的浪漫和温馨。
梧桐树下的探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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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堵得厉害,前面在拆迁,一整条街拆得乱七八糟成了一个废墟,所有的车都必须绕道而行。
陈一凡家以前住的院子也在这条拆得乱糟糟的街上。院子里楼梯间住了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少年,老头儿很少说话,他把院子打扫得很干净,每家人给他5元钱,老头儿在晚上就在楼梯间拉胡琴哼唱,母亲说他的唱腔很有范,或许他以前是个戏子,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那少年总是拉着哥哥那帮男孩子到他的楼梯间听老头儿说戏,都是一些历史故事演义和外传,他们听得那样投入,这让老头儿很得意。这老头儿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陈一凡看到他就感到恐慌。文革开始到处都在反封资修的文化,老头儿成天躲在楼梯间不敢出门,就在哥哥和父亲走了的那个冬天,陈一凡到院子里看见老头儿一个人站在腊梅坊那儿一动不动,那天他突然穿了一件崭新的长衫,那个冬天好大的雪,C城是难得下雪的,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抬头看着腊梅,他的脸显得那样的枯槁,眼神发直,这让陈一凡害怕极了,她叫着跑回家里,母亲正在厨房,陈一凡跑到母亲怀里就开始发抖,她止不住的抖动,母亲给她喂了些糖水,把她抱到火炉边上,但是陈一凡还是发抖,她指着门外,脸色煞白,她告诉母亲老头儿变成鬼了,母亲到院子里看,老头儿已经没有在那里了,院子里非常的安静,雪白,到处飘散着腊梅的馨香。这天,陈一凡开始发烧,脸烧得通红,母亲不停地用湿帕子放在陈一凡的额头退烧,迷迷糊糊中陈一凡看见老头穿着长衫在空中翻飞,他的长衫怎么就变成了白色,袖子那样的长,就像是在演戏一样,他的头发也那么长,他随着风在舞动,周围到处是梧桐叶纷纷落下,地上的梧桐叶积得厚厚的,一片黄|色……后来陈一凡的醒了,外面闹轰轰的。她起身走出屋来到院子里,她看见好多的人都在院子,楼梯间很多人围着,老头儿不行了,陈一凡听见老头儿使劲在呼喊一个什么人的名字,那名字听上去像个女人的名字,他双手就在空中拼命乱抓,后来老头儿没有气力再喊,他开始安静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嘴里不停的说他要回家了,他要回家了,那天夜里,雪停了,天是那样的冷,老头儿去世了,他走的时候都没有脱下他那件新的长衫。老头儿走后,那少年就独自一人开始扫院子,仍然住在那个楼梯间里。
梧桐树下的探戈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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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凡的毛主席语录本里不知道谁夹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裴多菲的诗歌,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前排座位那个住楼梯间的瘦瘦的少年显得十分慌张,他的眼睛黑得发亮,夜幕中像两只精灵在闪烁。晚上学校的操场正在文艺演出,一群女生端着斗笠掂着脚尖从舞台中间飘过,小提琴声音柔柔地绕过操场,音乐勾起陈一凡心中一丝淡淡的说不清楚的情愫。那少年上舞台了,他穿着红军的衣服在独舞,那样的刚健有力,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陈一凡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的流动,心脏也在使劲的跳,她喜欢他的舞蹈,看见他跳舞她有些羞涩和安静。操场上到处都是红色,红袖章,红旗,红领章,红头绳,哥哥和父亲走后,这血一样的红色就让陈一凡感到恐慌和紧张,她看见红色就不知所措,她渴望安静的颜色,红色让她气都透不过来。每天都有游行,每个人都带上红袖章手拿红色的语录本挥动高喊口号在大街上行走,一天集合的时候陈一凡发现自己的红色语录被人偷走了,她吓得要命,少年把他的红色语录悄悄放在陈一凡手中,手里没有红色语录的少年在人群中挥着纤细的手臂。没过几天工人宣传队的师傅在上课的时候把班主任叫了出去,班主任回来后脸色铁青,他对少年说你明天不能来上学了,班上没有人说话,死一样的沉寂,然后班主任对他说没有关系我每天晚上都可以给你辅导学习,哎,你怎么能够游行的时候忘记带语录本呢?这可是一个大大的错误啊!少年把书包放在他的颈项上,书包带子就垂吊在他胸前晃荡,他若无其事的径自走出教室。陈一凡站在操场上看着他走出校门,书包在他细细的颈项上显得特别沉重。起风了,操场上的沙子被扬得四处旋转,风吹得沙子使劲往陈一凡眼睛里钻,这让陈一凡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一天早上,少年顶着一头雾雨来找陈一凡,他说他报名去边疆种橡胶了,马上就要出发,他的手被冻得通红,他只穿了几件单衣,母亲给他端来一碗酸汤小面,他埋头专心的吃,没有说话。陈一凡送给他一本文革前的旧台历,那上面有苏联俄罗斯芭蕾舞团天鹅湖王子和天鹅的剧照,美极了,他是那么喜欢芭蕾舞。他接过了礼物,他告诉陈一凡母亲他把爷爷的骨灰埋在院子的后花园了,然后没有抬头就走出陈一凡家门,直到他消失在雾雨中他都没有回头。他走以后,陈一凡就从母亲的柜子里取出一团咖啡色的毛线,开始织毛线,她幻想自己能织成一件漂亮的毛衣穿在他身上,因为他实在是穿得太单薄了,她每天都在织,拆了织,织了拆,总是没有织好。他走以后就从来没有了他的消息。好多年后的一天,边疆橡胶园回来的知青给陈一凡送来一个布口袋,打开一看是陈一凡送给他的台历,台历上有一块污红的血迹,来人告诉陈一凡他死了,他想跑到国外去,被边防兵开枪打死了。听见这消息后陈一凡眼睛直直地,她看见沙发上那团咖啡色毛线像是一团污血,沙发上的污血团让她想呕,她什么都不想吃,母亲用米汤喂陈一凡,他于是进到陈一凡的胃里,陈一凡的胃到处是沼泽沟壑,他翻越沟壑在沼泽地里使劲的跑啊跑,陈一凡的胃是那样的寒冷,他依然穿着单衣,他的手臂上带了红色的袖章,右手举着一本红彤彤的语录,他越跑越快把沼泽地翻动起一溜白色的水花,这使得陈一凡的胃开始痉挛,陈一凡开始呕吐,她吐得昏天黑地,母亲把沙发上的那团咖啡色的毛线和沾有他血迹的天鹅湖台历都从家里拿走,母亲把这些东西都埋在院子后花园的土里。交通警察在疏导堵车,好容易车子又开始启动了,陈一凡想叫车停下来,她得去把少年和他爷爷都叫出来,她知道他们就在院子后花园里,她不想他们在被推土机弄得鲜血四溅,她怕血,但是她叫不出声音,她发现自己的喉头梗阻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梧桐树下的探戈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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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明官复原职了,他在陈一凡家的楼下使劲摁喇叭,他的车是一辆二手的奥迪。陈一凡走到露台看见他正锁车门往花园走了过来,那鸭步走得屁颠屁颠的,陈一凡说我下来吧,她们俩呢?李光明说在回忆RM吧等你呢,李光明现在的职务比原来的更有权,逐渐红光满面,改变了发型,头发一边倒,耳朵旁的头发全部往后背,这样的发型使得他的耳朵从前面看上去就像是贴在脑后,陈一凡最讨厌耳朵贴在脑后的人,这样像一只狗,她天生怕狗。艾萨萨和老D 分手了,老D现在成了老D的了,艾萨萨正沉迷于一场新的爱情,她的Eing 是报社记者,艾萨萨说是C城的名记,单彤说她在木屋咖啡屋见过Eing,鼻子很大。Eing的这个鼻子让艾萨萨很有感觉,她的眼睛开始潮润多情,眼神也流光溢彩,脸色也开始桃红。Eing总是约艾萨萨在木房子咖啡屋见面,那里一走进去就黑古隆冬,气氛非常暧昧,老Eing在漆黑中握着艾萨萨的手眼睛就开始发亮,咖啡屋的萨克斯把艾萨萨的情绪调节得如同少女,她用了很多心思但是Eing总是不愿把她带回家,于是艾萨萨动了要嫁Eing 的想法。回忆RM吧在离C城不远的西岳山半山腰,建筑形同半只镶嵌在崖壁上倒立的酒杯,背后靠山,前面观景,共有四层全透明玻璃墙面的观景楼,上面的酒杯杯底就是一个大的平台露天音乐茶座,艾萨萨和单彤正在音乐茶座聊天。艾萨萨穿一件OLEE的黑色裸背低胸的窄摆长裙,头发高高的束了一个结,白皙的脖子上带了一条细长的浅绿色丝带,眼影画得很重,看上去那么哀怨,单彤的FIVE STREET牛仔短裤短到了腿的根部,两条修长的腿交叉翘在一起,她眯缝着眼望着江边,她说艾萨萨你如果觉得Eing有很多的吸引你的地方你想嫁给他你就错了,人是因为优点而互相吸引,因为弱点而互相连接。相互吸引只是恋爱,相互连接才是婚姻。艾萨萨说你懂什么,你不喜欢男人,你怎么理解我的感情,单彤嘲笑说他为什么总是带你去木屋咖啡屋,他见不得阳光?没准什么时候他在太阳下化成一滩水了呢,你还没有在有光线的地方认真看过他,婚姻是什么,不是谈感情,是谈责任,所谓责任说穿了就是婚姻的双方的一种对利益的契约,这样可以更好的相互的利用和利益互惠,原始社会没有婚姻是因为那时候需要分配的是更多的其他利益,婚姻制度的出现是对人类性行为的限制分配,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以为婚姻是感情的保证,于是就把感情带到婚姻里,把感情带进婚姻的人最后就是被婚姻把他们淘汰出局,出局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聪明的性利益占有者,这种聪明的性利益占有者他们把婚姻作为一个一个的载体,从一个婚姻到下一个婚姻到无数的婚姻,以这种方式获得更多的利益,或许是性利益或许是其他利益。另外有一类人是真正的智者,他们清楚的知道婚姻是什么,很满足这样的性利益分配方式,他们会守住他们获得的性利益,然后婚姻双方背靠着背共同把婚姻维持到终点,他们靠婚姻来获得需要的一切其他利益,两个人就如同互助小组,共同生产,利益共享,……,陈一凡从一个围墙很高的院坝走了出来,外面是四周都是高高的大山,远远望去山隘口有一 条小路,她不停的赶路想从那条小路走出去,但是那路太长,怎么也走不到,天都快黑了,她不知所措,……呜——江上的行船一声汽笛把陈一凡从飘忽的状态下唤醒,她看见李光明喜笑颜开,神采奕奕,他的周围坐了三个C城的顶极美女,这让他在周围所有的男人面前趾高气扬,嘎江的轮船汽笛声把时光一下拖回到非常久远的岁月。
单彤还在继续高谈阔论,她说当人们都喝可乐、雪碧、香槟葡萄酒矿泉水的时候,或许白开水却最有益健康。婚姻就是这样,不需要可乐雪碧香槟葡萄酒,婚姻需要的就是一杯白开水,没有味道,但绝对健康。艾萨萨眼睛秋波盈盈,眼光痴迷而散射,陈一凡从她眼睛的瞳人里甚至可以看到Eing的影子
梧桐树下的探戈(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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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C城的秋天梧桐树叶一个劲地往下掉,陈一凡一个人在家感到非常地冷寂,露台上到处都是梧桐叶,陈一凡关上露台的落地玻窗,从玻璃窗户望出去看见梧桐叶随风飘飞,如同一只只的黄蝶。她披了件风衣去了艾萨萨家聊天,开了门,她看见林立正在她的门口徘徊。林立大学毕业后分配在C城,他在C城没有朋友和亲人,他形之影单地生活着,也不太与周围的人交往,眼神里常常有一种飘飘忽忽的呆滞,他象一只孤独的蜡烛,在秋风中摇曳,拚命地挣扎着不让生命的光熄灭。有时,他坐在陈一凡的沙发上把那把旧吉他拨弄出许多黄土地上积淀的深沉,这让陈一凡的房间里充满了黄土的味道。陈一凡把他请进屋里,好久没有见他,他的眼神陌生得可怕。他捧着陈一凡给他冲的乌龙茶贪婪地使劲吮吸,声音很大,象婴儿在吮吸母亲的||乳汁。还记得那次他让陈一凡到他的家里,他只有一个20平米的房间,卧室兼书房兼客厅,还有很小的阳台和一个很小的卫生间,卫生间的地上没有铺地砖,一个蹲式的便槽是水泥的,上面结了厚厚一层黄|色的尿坩,房间里飘散一股尿骚气,林立的房间墙壁上挂满了女人的肖像画,裸体的,半裸的和不裸的,女人的胳膊Ru房和浑圆的双腿忧伤的眼睛爬满了林立的墙壁一直到天花板顶上。他把大学时候的照片给陈一凡看,照片上清一色的男生,穿着军大衣风尘仆仆,这种男性文化夹着黄河的风扑面而来,让陈一凡觉得有些晕头转向。有一天傍晚,他们靠着阳台的栏杆闲聊,嘎江水在他们面前汩汩流淌,林立很忧伤地对陈一凡说,我刚到C城时江对面的灯光只有几盏,现在都已经万家灯火了。看着林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