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长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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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了楼梯转角,就看见陆子鸣跪在地上的背影。白衬衣上模糊的印着几道血痕,远远的看,有点触目惊心。他垂着头,正对着老太太的房门,听到她上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动弹。
走近了,才发现老太太这次真是下了狠手。他脸上最明显的伤痕,就伤在眉骨上方,细长的一道口子,显然是用竹鞭一类抽的,连药都没上。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破相了。
他倒是不喊疼,低眉垂目,一声不吭的跪着。可任谁也瞧出他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作践自己,何苦把我也拉进来?
她一语不发,走到他身旁,默默的跪了下来。黄梨木的地板寒气甚重,不一会儿就透过薄薄的裤子布料渗到膝盖来。
陆子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头去,淡淡的说:“你不必这样做。”
她也不看她,径自跪着她自己的:“那你又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折磨自己呢,还是折磨老太太?”
他吸了口气,也许是伤口疼痛,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奶奶要把佩佩送走。”他停了一下,说:“我不能。佩佩的爸爸正病重,这个时候让她走,等于是要她的命。我已经对不起她,不能再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雷允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举动让陆子鸣始料未及,幽黑的眸子里闪过茫然。
“那乔佩到底哪里好?”
忍了许久的一句话,终于问了出来。
她一直羞于开口,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所有可怜又可恨的怨妇一样。她们总是不断的问着男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因为她们留不住自己心爱的人。
好吧,她终于得承认,她不甘,不服,且嫉妒得要死。
*
修正一个地方,前面写到雷允晴称呼陆子鸣的父亲为陆叔叔,是笔误。应该是陆伯伯。
十八、尘埃落定
“那乔佩到底哪里好?”
她眼里的嘲讽使她忽然像另外一个人,不是知书达礼的雷家大小姐,只是一个失态的女人。没人能明白她那时的痛苦,她只是想问问:乔佩到底哪一点比我好?
结果陆子鸣对这一问似乎并不意外,他抬起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她在里面找不到自己。只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她是她。”
那一刻,她所有的自尊崩塌了。
就算她再好,亦不是他的乔佩。
她说:“陆子鸣,将来你不要后悔。”
他抬起脸来,眉骨上的伤口凝固,狰狞得吓人,黑眸更是如一口古井,深邃宁静。
她颤抖得靠近他,每一分距离都伴随着心脏分崩离析的碎裂声,一片一片,剥落下来,落地有声。可是他不会听到。
缓慢的抬起手,抚上他脸颊的伤痕,听得他“咝”一声,眼神里的茫然和抗拒那么清楚。
她咬了咬唇,眼泪滑落:“你不是要救你的乔佩吗?……我成全你。”
话落,冰凉的唇已经触上他的。没有心动,没有缠绵,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蔓延在唇齿间的,却全是苦涩的绝望。
陆子鸣的身体僵了一下,睁开的眼睛看到的,全是她挂在眼角的泪。他没有闪躲,任她缓慢的探索般的吻着,然后抬起手,用指腹轻柔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泪。
那样的吻几乎粉碎了雷允晴对爱情对婚姻的所有希望,越来越冷,只觉得越来越冷。就算是他慢慢的回应,唇舌熟练的摩挲,纠缠,也无法点燃她身体的温度,她冷冷的笑,带着点埋怨,不甘,近乎报复的咬破了他的唇,看着他皱眉,退开,然后无奈的叹息。
“囡囡……你不要这么做。我会还不了。”
她看到楼梯下的陆子茵正好奇又犹豫着上来,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还了?真要还的话,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不再说话,头低了下去,将她揽入怀中。站在他们身后的陆子茵“嗬”的惊叹出声,又立刻察觉不该,慌忙红着脸捂住了嘴巴,转过身去笑着说:“哥,晴姐,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雷允晴伏在他肩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她不敢乱动,鼻端除了淡淡的血腥,就是她熟悉的那种男子清香,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只在梦里模糊出现过。也许是他衣柜里常用的一种清新剂,不得而知。也许是贪恋,也许是自暴自弃,明知不能回头,仍然义无反顾的栽下去。
他的手臂在她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收紧,不再是淡漠的松松的怀抱,反而充满一种占有的味道,将她锢在怀中。
她正疑惑,忽然听得“吱”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陆子鸣的声音低低的,响在她头顶。
“奶奶……”
雷允晴吓了一跳,正想挣开,忽然想起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给人看吗?
任命的转过脸来,带着几分小女儿的羞涩,娇滴滴的跟着唤:“奶奶。”
这一声“奶奶”果然让老太太沉郁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并不看陆子鸣,只问她:“小晴也来了?”
站在一边的陆子茵吐了吐舌,老太太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先去伸手拉雷允晴:“这是做什么?地上凉气重。犯错的又不是你。”
雷允晴却执拗的不肯起来,反而紧紧握住了陆子鸣的手。
老太太微微讶异。
“奶奶,这事儿我也有错。您要是怪子鸣,就连我一块儿罚吧。”
“哦,怎么说?”
她慢慢低下头,声音也低低的:“其实……其实是我跟子鸣怄气,他为了气我,才去招惹那乔佩。后来我们俩和好了,子鸣就跟她说清楚,划清界限了。这些事,我都知道,只是那乔佩也挺可怜,孤身一人在北京,家里又惹上那样的事,子鸣也是心善,才想帮帮她,还找我商量过。”
她说完,拉住老太太的手轻声乞求:“奶奶,其实这事也怪我,我不该无理取闹,要是早点原谅他,也不会闹得这样大。刚才他已经跟我发誓,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奶奶,您看他从回来就一直跪在这,饭也没吃,药也没吃。这点伤是不打紧,可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
一说到伤口,老太太的眼里明显流露出痛心。到底是最疼爱的孙子,平日吹着风怕冻着,少吃一口就怕饿着,哪里舍得下这么大狠手。
朝楼下瞟了眼:“子扬还在吧?等会开车送你哥上医院挂个号。”
听到这句话,除了芸姨外,陆家的每一个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雷允晴忙拉着陆子鸣站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膝盖已经绵软无力,幸好陆子鸣扶了她一把,这情景倒真像是小情侣相亲相爱,老太太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雷允晴站稳后,在他手心掐了一把,陆子鸣看了她一眼,终是低下头,说:“奶奶,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糊涂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根本不看他,嘴里却说:“先上医院再说吧。”
雷允晴冲他使眼色,陆子鸣会意,默默的转过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老太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阿柳,煮点粥,一起送到医院去。”
到底是心疼孙子啊。一家人都偷偷笑起来。雷允晴上去拉她的手:“奶奶,您也一晚上没吃东西呢,我去端上来给您。”
“得了,”陆老太太拂开她的手,“你跟着一道上医院看着吧。”
她点点头,又听见老太太说:“既然合好了,就挑个时间,早点把事儿给办了。免得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子,随便都想打我们陆家的主意。”老太太说着,从手上褪下一个羊脂玉的镯子,这镯子她小时候见过,那时候套在陆子鸣的妈妈的腕上。听茵茵说,这镯子一向只传长房,奶奶宝贝得不得了。后来陆妈妈搬出陆家的时候,将这镯子拿了下来,又还给了老太太。如今,倒是转到了她手上。
老太太一边将凉凉的镯子套在她手上,一边语重心长道:“小晴,你也是大人了,该学着懂事,将来住在一起,炒炒闹闹总不可避免。奶奶还寄望着你能管住子鸣,免得他成天跟那些乌烟瘴气的鬼混,再闹出什么妖蛾子。”
这番话,等于是把他们的婚姻大事给定了。
她慢慢的低下头:“奶奶,我知道了。”
*
更晚了更晚了,我请罪。终于把咱家女儿给卖了,期待婚后滴同学们,终于等到了~
十九、同床
到医院做完检查,又照了个片子,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陆子扬便下去帮他办住院手续。雷允晴在病房里陪着他。
大约是老太太给院长打了电话,这大半夜的,连外科专家都赶来了,只不过一点皮外伤,却弄出专家会诊的阵仗。
她苦笑:“你可不止折腾了自己。”
他不说话,看了她半晌,才突然说:“我不知道茵茵会给你打电话……”
她打断他:“反正我也已经被拖下水了,这么骗老太太,将来被她知道,非得把我给剥了,”她吐吐舌,做了个鬼脸,“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可不能叫这条船沉了。”
从刚才其就弥漫在病房里的沉重气氛终于消散,他也笑了笑:“放心,我会游水。沉下去我也会捞你的。”
正说中她的痛处。
自从十岁那年被淹后,她是见水就发怵。当时周围有许多人在旁边玩水,看着她沉下去,没有一个人救她。是后来赶到的陆子鸣跳下去把她捞了上来,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犹记得昏迷中,听见他愤怒的吼声:“这么多人,就看着她沉下去吗?”
有人小声怯懦的回答:“我们以为她潜水啊……”
潜水……好笑。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浮水还要靠游泳圈呢,如何去潜水?
他掐她的仁中,帮她把灌进去的水拍出来,一直在她耳边唤:“囡囡,囡囡……”
想到这,她的脸色温柔下来:“你在这,我去帮你拿些衣服来换。柳嫂一会儿过来,你吃些东西吧。”
他摇摇头:“我不饿。待会打电话让景瑞去拿吧。你过来。”
他朝她招招手,雷允晴莫名其妙的坐过去。只见他拍了拍宽大舒适的床铺:“你躺一会吧,这么晚你也困了。”
高干病房的床是大得有点离谱,两个人躺上去中间还能留一个人的空间。可她始终觉得别扭:“不了,我趴一会儿就好。”
陆子鸣看出她的窘迫:“那我上沙发坐一会。反正我是皮外伤,不一定非得躺着。”
她急了:“那怎么成,你才是病人。要是让人看到多不好!”
他不说话,只固执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笃定?难道我这辈子就被你吃定了?
认命的脱了鞋子和外套,坐到床沿,陆子鸣熟络的把被子抖开,拍了拍床铺,问道:“你睡里边还是睡外边?”
她作垂死挣扎:“其实我睡沙发也行的。”
“那就里边吧,免得你半夜掉下去。”他完全无视她的抗议。
“我还是睡外边吧,免得半夜起来惊动你。”要是发生什么,也方便下床逃跑。
半夜里医院静得很,也许是换了环境,又或者是鼻端的消毒水味,让她总是睡不安稳。明明已经困乏得很了,身体却像僵了一样,手脚都不敢动弹。
她不知陆子鸣是怎么睡的,她一上床就翻了个身,侧面背对着他,贴着床沿而睡。不久,就听见背后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样细细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更加清晰,声声从耳后传来,扰得她怎样也无法安睡。
她在心里痛呼:早知就敷衍下老太太,出了陆家就直接回去好了。反正有子扬在,也不必她陪着来医院。如今这情形,真是如卧针毡。
身后床位陷了陷,他似乎翻了个身。雷允晴本能的又往边上挪了挪。
听见他模糊的声音:“你怎么不睡?是不是睡不着?”
她被说中痛处,尴尬的敷衍了声:“没事,就睡了。”
他又翻了个身,于是她继续挪……
“嘭!”
“啊……”雷允晴捂着头,低咒:“这床太小了!”
床上,陆子鸣歪着身子,好整以暇的支颌看她。病房里一扇纱窗,帘子没拉实,露下一线银白的月光。他脸上的伤不那么明显了,桃花眼眸却更加灼灼,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无端端心跳就快了好几拍。
床下,雷允晴疼得龇牙咧嘴,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听见他慢悠悠说:“是啊,是太小了,我怎么翻都翻不到头。”
她抽了抽嘴角,慢腾腾爬起来,赌气似的站着,不肯再上去。
陆子鸣笑了声,问她:“你是不是想我抱着你睡?”
“啊?”
“不然你干嘛翻下去?我要是不将你抱着,你一晚岂不是还得摔好几着?”
明明是歪理,她的脸却一直红到耳根。陆子鸣一把将她从床下捞到上来,推到里面:“睡里侧吧,随你怎么翻,最多翻到我身上。肯定掉不下去。”
可这么一来,她就更睡不着了。两个人贴得那样近,连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都被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所取代。她睁着眼睛瞪着墙壁,耳后呼呼的热风,也许是他的呼吸,也许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