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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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行氏答应了,范氏最后的盟友也倒向了赵氏。
等中行氏与程郑路过范氏府邸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向府门口瞭望了一下。只见范氏门口布满了持戈的武士,赵氏大将武士昆正坐在战车上打盹,他身边还摆放着一架大型的床弩……中行吴轻轻摇了摇头,打消了通风报信的念头,尾随着程郑进入宫城。
宫城大殿里,各家族首领基本上都到齐了,韩起冲迟到的中行氏与荀氏眨眨眼,魏舒则一脸不满的瞪着中行吴。此前,中行氏仗着与范匄关系密切,想争夺曲沃的归属,两家闹得很不愉快。
殿内,赵武正在跟国君闲聊,晋平公拉着赵武的手,正不满的唠叨:“赵卿,我跟着成哥(赵成)去你南郊的府邸玩耍了几次,那座府邸建的真漂亮,我听说你在赵城的房子更是“美仑美奂”。如今天下安定了,诸侯都已经屈服于我们;齐国二二十年里,恐怕无力与我们交锋。我身为天下霸主,住的屋子却如此寒促,真让我心里不舒服。阿父!明年诸侯会盟的时候,你能否考虑一下,把“征税”给寡人多留出一点额度来,替寡人建一座新屋子?”
在场的大夫祈奚哼了一声,似乎想劝谏,但另一位德高望重的晋国大夫张老微微摇头,阻止了祈奚发言。
如今师旷不在,连一个开口训斥晋平公的都没有,而赵武对晋平公简直比对自己的儿子赵成还要溺爱。他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没错,我听说雄伟的建筑,鬼斧神工的技艺,也是一种国家征服的手段。那种非人的力量所能修造出来的宏大建筑,可以从心理上摧残其它国家国民的自信,并让他们自觉自愿的屈服于我们的文化优势。如今我从齐国给君上带回来一万俘虏。这一万俘虏闲着也是闲着,刚好让他们活动一下。等明年开春的盟会结束后,我将在新田城东郊规划一座巨型园林,让天下各国感受到我晋国的国力强盛,以及建造技术的先进……放心,君上,这一切交给我了。”
祈奚终于忍不住了,他插嘴说:“副帅,如今天下大旱,我晋国的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你却要虚耗民力,修建一座仅供国君奢侈玩耍的宫殿,如此穷奢极欲,我晋国还有希望吗?况且现在天下何曾太平了,秦国虽然跟我们签订了合同条约,但秦人反复不定,我们能相信这份盟约吗?楚国这几年都在修身养心。天下大旱,位于南方的楚国河泽密布,恐怕影响不大。
而我晋国这几年战争不断,内乱不休,人家楚国在休养的时候,我们仍在战斗,国内的青壮非死即伤。在这个时候,你不加抚恤百姓,却要消耗国力修建一座奢华的宫殿。如此下去,我晋国就要亡国了。”
赵武轻轻一笑:“我晋国重视商业,商业上最基本的原则就是等价交换。如今天下大旱,确实,我们首要的重任就是抚恤灾民。但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拿出粮食来赈济我们的百姓,反过来百姓也总要为我们做点什么,以抵偿平白支付给他们糊口的粮食。如此才是等价交换。我把这一策略称之为“以工代赈”。
没错,现在正是天下大旱,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但你听说过“不吃嗟来之食”吗?我听说齐国大旱之后,就有这样一位骄傲的人,宁肯饿死也不愿吃别人施舍的粮食,连齐国人都有这样的尊严,难道我晋国百姓没有尊严吗?
既然如此,我们就让百姓用做工来抵偿国君支付给他们的粮食。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天下大旱,我们越要加大各地的工程量,用巨额的粮食支付百姓,以方便他们度过这个灾荒。我这么解释,祈大夫还有什么疑议?”
张老连忙打圆场:“武子的经营手段果然不同凡响!现在天下大旱,国内粮食大面积欠收,我们本来很惶恐,如果照这个方式募集百姓,投放巨量的粮食,使得百姓不仅能够有尊严地养活自己,还能让家中的妻儿老小衣食无忧,那么我们晋国或许能够度过荒年……只是,粮食从哪里来?武子刚才说要投放巨量粮食,如今山中的草木已经枯黄了,许多百姓已经饿得开始吃树皮,谁家还有富余的粮食?”
赵武回答:“在当今这种紧张的情势下,我希望各家族除留下必要种子,把其它的粮食全部调用出来,一起交付给国君,由国君统一调配。至于各家族支付的粮食,事后我一定会补偿,并按各家族贡献的力量,计算各家族的功勋,或者用钱财,或者土地,予以补偿。我知道,天下虽旱,但各家族的粮仓并不空。齐国都有富豪有能力施舍“嗟来之食”,我们百年霸主,应该比他们还富裕。在此,我恳请诸位把存粮全部拿出来,支撑过这个冬天。
还有河泽!另外,秋末的时候,我打算派出一支船队,在河上捕捞鱼虾,甚至进入海中……我听说海中有一种巨大的鲲鱼,身子足有百十头大象那么大。十年前我就筹划着捕捞这种鲲鱼。如今饥饿已经难免,秋天的时候,我亲自带船队去捕捞这种巨鱼,只要能捕捞上两三头,就足以让一万人吃饱……。”
祈奚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他目光闪了闪,摇着头说:“我看副帅要筹办明年的盟会,今秋也不必亲自出海,这点小事,让下面人去干得了。”祈奚的说话,跳过了对赵武要修建巨型宫殿的指责。
刚才赵武说把粮食交给国君,这是晋国执政惯常的说法,执政有权打着国君的旗号做事,所谓“交给国君”实际上是交给赵武统一调拨。相对于范匄来说,赵武在国内卿大夫中的名声好得出奇,他一般不涉及家族争斗,平常袖手游离于大臣们的勾心斗角之外,这反而给他增加了一份神秘感,如今他一发令,人人都知道,晋国的气候要变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心向我不向他
之前,晋国大旱,元帅范匄却忙于剿杀曲沃的栾氏;齐国入侵时,副帅赵武在卫国帮助平定晋国的北方,元帅范匄依旧专注于围攻曲沃。两相一比较,便是一向自诩为公正的祈氏与张氏,也不免偏向了赵武。所以祈奚就暗示赵武:国内问题不解决,你说你要亲自带队去捕鱼,这是不负责任,在这个紧要关头,咱家不许你走。
祈奚的话引起了一片响应,士大夫们正在说着,大法官士弱走了进来。他还没有开口,张老咳嗽一声,提醒说:“士师已经到了,献俘太庙的仪式可以举行了。”各家族首领闻声站了起来,一起簇拥着国君向殿外走去……他们都忘了,献俘太庙仪式当中最重要的一位正卿没有到来,那就是晋国元帅、第一执政范匄。
献俘太庙这件事晋平公爱干。这事挺有荣誉感的,他在晋国各家族首领恭敬的簇拥下,按照礼仪完成了所有工作。而后,家族首领们便在太庙商量起战利品的分配。
大多数家族没有参加对卫国、齐国的战争,所以欲望都不高。再加上现场还有祈奚与张老,有这两个一贯公正的人坐镇,大家都不好意思争,所以战利品被顺顺利利的分配下去。等走出太庙,祈奚眺望了一眼范匄府邸方向,轻轻的摇了摇头。张老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倒是叔向这个铁杆赵派大臣无所顾忌,他注意到祈奚与张老的动作,把这两人的心思直接说了出来,还装模作样的感慨:“没有了范匄在,似乎大家都不会争斗了!……好啊好啊,这样和睦的分配战利品,才是我晋国大夫应该做的。”
赵武对战利器的处理,比范匄的处理公正了许多,但现在大家都不敢谈论这个话题。许多人只是别有意味的盯了叔向一眼,便匆匆离开太庙。只有女齐轻声责骂了叔向几句,告诫对方:太庙神圣,不要乱说。
范匄府上,范鞅正急的团团乱转。不一会儿,一位家臣走了进来,范鞅连忙揪住时方的衣领,问:“怎么样,你们出去了吗?”
这位家臣拱手回答:“我们说出去买水买菜,门口的卫兵倒没有阻拦。只是他们分出小队士兵,寸步不离的跟随我们,说是打算保护。因为他们看的紧,我无法去中行氏府上,只好去中行氏家族开的米店里,悄悄跟掌柜说了几句,拜托他捎信给中行氏。”
范鞅暴躁的松开了对方的衣领,跳脚谩骂赵武。稍停,另一位家臣匆匆跑了进来,汇报:“我去了魏氏府上,魏氏家臣回答说:家主魏舒已经去了太庙,不过他收下了我的信件,答应给传递。”
范鞅急着问:“你去魏氏府上,门口的卫士是否派人尾随?”那位家臣回答:“自然派人尾随了,但我想魏氏与赵氏关系也不错,他们恐怕不会刻意阻止,所以我大摇大摆的去了魏氏。”范鞅连胜称赞:“好,很好!你办事得力!”
眨眼间,又一名家臣跑了进来,汇报说:“各大领主已经散了,我刚才看见各家族的旗帜都从太庙出来了。赵武子的旗帜直接去了南门,大约是回府了。”范鞅连声催促:“那就再派人手,快去中行氏、魏氏府上联络。”
正说着,一名家臣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连声说:“主上醒了!”范鞅顾不得了,他转头向范匄屋里跑去。
范匄屋里点着许多烛火,让屋内的气温显得很燥热,空气中除了蜡烛燃烧的烟味外,还有浓重的香料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
范鞅窜进来的时候,范匄正被人扶着,小口小口的喝着肉汤,见到自己儿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他皱了皱眉头,有气无力的说:“慌什么?天塌不下来,你闲着没事待在府里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多走动,多联络公卿大夫吗?”
范鞅连忙汇报:“赵武子回来了。他一进城就宣布全城警戒,还调遣了武卫军一个旅在我们家门口,堵住了前后门。虽然人员进出并不禁止,但戒备的很严。”范匄目光闪了闪:“他是想对我们动手!”
范鞅回答:“没错,我听说他召集各家族献俘太庙,唯独不来我们府邸,连通知一声的样子都没有做出来,我看他是打算下手了。我真是小看了这个人,一向以来,我看他总是回避我范氏的锋芒,甚至宁肯躲在国都之外,我以为此人生性软弱,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狂妄,胆敢向我们范氏动手。哼,没想到我范氏日夜提防,却栽在这个从不参与家族争斗的赵武子手心里!”
范匄眯起眼睛,似睡似醒的沉默了许久。范鞅不敢惊扰他,不知过了多久,范匄睁开昏沉的眼睛,缓缓的叙说:“我刚才回忆了一下,仿细回忆了一下赵武子一生的经历,分析此人的性格,这才发觉,此人做事从来就是胆大包天,狂妄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他总是能做成!想当初,他第一次参加鄢陵之战,就敢带领千余人单骑走马追击楚王,他成功了!当初我在军营里,听到他去追击楚王,直笑这位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却带回来一个师的楚军俘虏,还斩杀了天下第二将潘党。
后来,先国君欺负他弱小,屡次派他担当断后,然而无论形势多么危急,他总能完好无损大摇大摆的返回国内,他总是成功。攻击陈国,攻击顿国,攻击郑国,他每战必克。发动家族报复,他灭了一个中山国。这个人啊!一旦动手,他总能成功。这已经不是狂妄了,我确实小看了他,以为他躲在国都之外,是回避我的威严,避让我的权势,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从来不软弱,他只是没有找到突袭的机会。”
范鞅撇了撇嘴:“这小子这次只是侥幸得手罢了,如果不是父亲伤重昏迷,约束不了卿大夫,哪会让他找见机会,将我范氏囚禁在府中。”
范匄咳嗽了一声:“没错,他这次是一次突击,突击的我范氏措不及手。但你以为,如果我还能够管事,便不会让赵武子突击得手了吗?赵武子,果然不愧是晋国最锋利的矛,他总能找见机会突击下手,如果我这次健康完好,也许赵武子会继续忍耐,绝不会发动突击。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擅于把握机会。而我范氏却无法每日警惕,年年岁岁警惕他的突击。所以,真实的状况是:我范氏早晚有一天,会因一时的疏忽被他突击得手。这事不发生在今天,也会发生在明天。”
范鞅连忙问:“现在怎么办?”
范匄回答:“从曲沃回来后,我就在琢磨,我范氏这次恐怕树敌过多,引得国内卿大夫一片怨恨。原本我计划回国都后就隐退,而后扶持你上来,如此,国人对范氏的怨恨则归于老夫,你只管引领范氏家族继续前进。赵武子这一手过后,正好我范氏顺势而为,有了赵武子的逼迫,国人或许会稍稍同情一下范氏,如此,他们的怨恨也能减轻一点,好得很!”
范鞅想了想,小心的问:“如今赵武子把我们堵在府中,父亲若想隐退,赵武子会肯吗?”
范匄点头:“他会肯的,赵武子上位以来,总是反复强调赵氏祖宗之法,他赵氏以执法严谨著称,老夫当政以来,并无罪过,剿杀栾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