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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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计,这就要走了?”前方右侧的屋顶上站着一人,声音虽不大,隐隐有金石交击之声:“有我老霍在,你就乖乖留下罢!”
段海萍浑身一震,将骑兵死尸抛下,单掌在马鞍上用力一拍,身形朝左侧屋顶飞落,还在空中就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口出大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霍重楼更不答话,双手运起大力鹰爪功揉身而上,焦黄的指甲在空中划出道道爪影。
段海萍不敢怠慢,使出看家本领青萍剑法,一柄软剑被他使得出神入化,连人带剑化作一团清光,与霍重楼舍命狠斗。
两人都已算得上江湖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这一番狠斗当真厉害,只见霍重楼爪影重重,凝重如山,段海萍剑光电飞,诡异毒辣,短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骑兵们渐渐围拢,都想替被杀的同袍报仇雪恨,但要冲过去肉搏吧,人家在屋顶上打斗,马儿跳不上去,再者恐怕格斗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反而给霍重楼添乱;待要放箭吧,霍重楼和段海萍舍生忘死的苦战,一箭射过去说不定没射中段海萍,反而误伤了霍重楼,岂不冤枉?
霍重楼也晓得这里头的关窍,因此手底下毫不放松,着着抢逼,要叫段海萍在强敌环伺下暴露破绽,将其擒于爪下,一雪前耻。
孰料段海萍临危不惧,反而越战越勇,软剑舞得风雨不透,霍重楼立功心切,被他卖个破绽抢进中宫,剑锋反把手背划破一道血口子。
秦林已扫荡了前面的白莲教徒,率众官兵追到后院来了,见此情形吃了一惊:“妈的,老子本想生擒活捉,看来只好……”
他一声令下,鸟枪兵立刻分散排开,枪口指着屋顶,然后才吼道:“老霍,让开,我来对付这人!”
霍重楼在京师里面也见过神机营操练,对火器并不陌生,但神机营用的佛郎机和将军炮、三眼铳,精度和便捷都比不了鸟枪,他便有些迟疑。
段海萍见到鸟枪倒是有些心虚,他是南方人,浙兵使用鸟枪已有二十年,听说过这种武器的厉害,不过此物没有流传民间,具体如何他也无从得知。
趁着霍重楼分心和秦林说话,段海萍刷刷刷几剑逼得他手忙脚乱,然后奋力一纵就想跳出圈子。
“费尔!”秦林极有派头的把手往下一挥。
鸟枪兵们虽不懂费尔是什么意思,也明白是叫他们开火,立刻扣动扳机,十杆枪对准了屋顶上的段海萍攒射。
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枪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段海萍,身上炸开好几处血洞,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从屋顶栽下来,手足挣扎两下,吐出一口污血,眼见不活了。
和段海萍隔着一丈远的霍重楼吓得不轻,连忙摸自己身上有没有被射中,发现并没有伤口才定了神,仍是惊讶不已:享名江湖二十年,白莲教十长老之首、杀人无数的“血海飘萍”段海萍就被这么几杆鸟枪打死了?居然连反抗都做不到!
秦林搜查着尸体,从段海萍身上摸出了一朵银莲花,他桀桀的怪笑起来:“哇、哈、哈、哈,你有神功,我有鸟枪!”
第195章 自投罗网
陆远志、韩飞廉率领士兵们忙着打扫战场,检查白莲教徒尸体,搜查那座小院,审问生擒的俘虏,霍重楼则一刻不停地拖着鸟枪兵问这问那,又端起鸟枪研究,似乎想弄明白这玩意儿哪来那么大威力,轻易就把段海萍这种级数的高手击毙。
众人各忙各的,唯独秦林饶有兴致的逗弄着后院鸽舍里面的鸽子,三根手指头拈着炒熟的米麦喂它们,逗得鸽子咕咕地叫,看起来这位指挥若定失萧曹的锦衣卫副千户实在悠闲得很。
“秦兄逗弄飞鸽,是学姜太公避居渭水垂钓呢,还是欲效法刘玄德灌园韬晦?”
张紫萱已将脸上涂的姜黄水擦去,不施脂粉而肌肤莹白如玉,眉目清婉,樱唇微启,笑盈盈地看着秦林。
李肱、黄公公、张家兄弟等人都已赶来,张紫萱见秦林逗弄鸽子,所以出此戏言。
秦林眉头一挑,瞧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我正要洒下金钩钓香鼋呢!”
相府千金立马大囧,脸蛋儿两侧红霞嫣然。
孰料秦林话锋一转:“白莲教是人不是神,他们也会犯错误,没想到居然会给我留下一网打尽的机会!”
“你是说?”张紫萱眨了眨眼睛。
李肱倒是不解得很,上前拱拱手:“秦将军大获全胜,破获白莲教阴谋,寻回漕银,捣毁敌巢穴一处,阵斩长老一名、香主三名、生擒香主两名,已立下赫赫殊勋,如今连此处指挥之所在也被查出,还能怎么一网打尽?”
至于破获更上一级的白莲教总教、抓捕教主等人物,李肱根本就不指望,想大明朝立国两百年,就从来没有白莲教主被抓住过。
永乐年间那白莲教主唐赛儿倡乱山东、威震河朔,击败侯爵总兵官一名、阵斩正二品都指挥使两名、杀都指挥同知以下不可计数,虽然被朝廷平定,最终也没抓住唐赛儿,甚至下令把北方各地的尼姑道姑抓了几万,也是徒劳无功。
李肱暗自寻思,难道这位秦将军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连神鬼难测的白莲教主也能手到擒来?
秦林逗弄着鸽子,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我们给白莲教预先布置的各路人马,发去完全错误的信息,诱使他们自投罗网……”
张紫萱微微而笑,当秦林说出白莲教犯了错误时,她就明白了所指。
堂屋正中一团灰烬,想来是白莲教匆忙烧毁的文件,但他们想起把文件烧掉,怎么就没有杀死鸽群呢?
既然能利用白师爷的鸽子找到这处指挥部,通过这里新发现的大批鸽子,就能向各路白莲教伏兵发去错误的信息,诱导他们走上死路啊!
张紫萱越来越觉得秦林智谋百出了,张家两兄弟也对视一眼,对秦林颇为赞许。
李肱更是一揖到地,口中连声道:“秦世兄高才,佩服、佩服!”
他是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这次漕运上出了问题,必定要受朝廷降罪责罚,不过文督催、武督运,他的责任比陈王谟小得多,又没有像陈王谟那么昏聩糊涂用了白莲教徒做师爷,差点儿酿成大祸,那么就还有机会保住官职。
要想保住官职就得挖空心思戴罪立功了,显然秦林的计谋就是绝好的机会,若能将白莲教调集的大批人马一网打尽,不但可以抵消前面的罪孽,说不定还有升赏呢!
李肱对秦林那份感激之情,真正是难描难画,文官虽在人前喜欢拿腔拿调的端着架子,背地里叫他跪下来舔秦林的靴子都没问题。
众人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陈王谟、李肱二人,一个漕运总兵官平江伯,一个漕运总督凤阳巡抚,被秦林在漕银案中略一撮弄,现在前者落得待罪之身,后者却眼瞅着无罪有功了。
刚才的战斗杀死了不少白莲教徒,活着的仅有五名,而且人人带伤,幸好负责饲养鸽子的人还活着。
再懦弱的人处于直面死亡的境地,又有同伴的鼓励,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但亲眼目睹死亡的降临,最终竟意外逃得性命之后,那种勇气又会迅速而彻底的消散。
比如这名白莲教徒,秦林仅仅允诺不杀,他就感激涕零的磕着头,不顾一切地说出了实情。
鸽子,的确用来和白莲教调集的各路人马联系,只要打开鸽子笼它们就会飞向各自的目标,传递信息。
不过,这信息并不是简单的字句,而是段海萍段长老亲自掌握的密语,旁人是完全不懂的,只有接受命令的香主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这样的话鸽子万一被沿途什么人捉住了,机密也不会外泄。
秦林便问他为什么白师爷没用密语,这人告诉秦林白师爷是和段长老单线联系,距离又短,扬州城的鸽子也多,不会被怀疑,所以用隐晦字句就行了;而段长老调派各路人马,涉及面大,鸽子飞行路程远,必须使用密语以防泄露。
白莲教徒说的不是很清楚,秦林却已明白了,在白莲教的设计中,白师爷完全是一个高度保密的独立系统,和各路基层反叛武装是分离的,只在段长老这里有交集,属于一种保密手段。
这一次白师爷发来信号,就要有三十只鸽子飞出去通知各路人马按期发动,等收到了信号再写密语就显得太仓促,所以段海萍提前把密语讯息都写好了,拴在鸽子腿儿上,只等白师爷的鸽子传来消息,就开笼放飞信鸽,通知江南江北各处举事。
亏得如此,秦林才亲眼看到了白莲教的密语。
“三一,五,一六”,“四二,三,五”,“一九,一二,一八”……这样全是数字组成的密码。
李肱凑上来看了一会儿,纸片有三十张,秦林干脆递给他一张,张家三兄妹、扬州知府、丘百户等人各拿一张去看。
李肱看了半天茫然不解,他大概觉得秦林是个武官,对这些不会有什么研究吧,就问张家兄弟:“两位世兄学富五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敬修皱着眉头:“若是藏头诗或者引用典故做隐语,在下破解毫不费力,但这种全用数码组成的密语,就力有不逮,望之如同天书了。”
张懋修生性好强,不肯承认失败,抓着头发冥思苦想,到底也没想出个头绪。
丘百户、霍重楼等人更是完全一窍不通,只好你一句我一句的痛骂白莲教魔崽子尽会弄这些鬼鬼祟祟的玩意儿,太不光明正大。
李肱郁闷了,一门心思要戴罪立功,结果摸到门却找不到钥匙打开,你说着急不着急。
牛大力颇有自知之明,他认得的大字加起来没一箩筐,根本就没看那惹得众人头疼的纸卷,挥着手建议:“干脆不管写的什么了,咱们就学秦长官从行辕追过来的法子,放飞鸽子,追着它们走,便能找到白莲教的妖人!”
众官倒也罢了,参加战斗的行辕兵丁闻言身子一软,差点儿没把腰给闪了,暗道你这傻大个不知道疲累,爷们追着鸽子跑这十来里就快累趴下,他妈的白莲教的布置说不定镇江、常州、松江都有,鸽子在天上飞,人马在地下追,跑不到三十里地,大伙儿就全累死啦!
李肱也想到了这一层,登时变得愁眉苦脸。
张紫萱知道父亲有意拉拢这人,便悄声告诉他:“李世叔,秦林一言不发,恐怕早已胸有成竹,您何不问他呢。”
李肱恍然大悟,暗道自己愚蠢,怎么还能用文贵武贱、武人粗鄙不通文墨那套来看待这位秦将军呢?他分明智谋机变超群绝伦,整件案子几乎全赖他一人之力呀!
整一整衣冠,李肱恭恭敬敬地朝秦林施礼:“这密文之事,敢是秦将军已有定计?下官不才,愿闻其详。”
秦林笑笑,刚才他确实基本上知道了密文的破解方法,之所以出神,是在想怎么将白莲教的各路人马尽数消灭,尽量不出现漏网之鱼。
抖了抖手中纸卷,秦林不屑一顾:要是后世的什么恩尼格玛,什么计算机算法加密,老子还真傻眼了,幸好你丫只是白莲教,不是小胡子元首啊!
这种简单密文,要是能难倒一位刑侦专家,那才叫怪事了呢。
众人都围拢了,兴致勃勃的听秦林讲解,只见他把纸卷一抖,朗声道:“诸位请看,以我了解这上面的数码字,应该每组都对应一个数字,对不对。”
所有的人都点头赞同,因为这是最明显的规则了,再复杂的话,白莲教自己处理起来也太不方便。
张懋修抢着说:“秦世兄,不瞒你说,我刚才已按笔画数目、字形字义和谐音推想半天了,一无所获呀!”
秦林认真地讲解道:“你看这些数目字的特点,字条上有十组数码,其中每组第一个数码从三到五七,第二个数码从二到一三,第三个数码则从二到一七,这说明什么?有点想法了吗?什么情况下可以用三个数字表示一个字,并且符合这种规律?”
张懋修尚在思索,他妹妹已抢答了。
张紫萱深邃迷人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迷人的脸蛋光彩照人,叫秦林也不好意思直视,她欣然道:“页码,是书的页码、列数和每列的第几个字!”
一本书的页码几十上百,所以表示页码的数字从三到五十七都有;这时候雕版刻印的书,字体较大,竖着排版,一页往往印十多列,所以表示列的数字最大到十三;而书页是长方形的,竖排每列的字数比每页列数稍多,表示本列第几个字的数字最大就有十七。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什么笔画,也不是谐音或者字谜,而答案居然这么简单啊!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么,到底是哪本书?
秦林早已有了定计,像这种较为原始的密码,白莲教不大可能使用专门的密码本,极有可能就是一本常见的书册,而对白莲教来说,当然就是某部经文最方便了。
《金锁洪阳大策》、《应劫经》、《无生老母救世文》等经文从房间里面搬出来了,摆在地上。
不必秦林吩咐,众人各抱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