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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锦医卫-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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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家!

中华民族的海外游子们,谁的心中没有一份对家乡的眷念?落叶归根,狐死首丘,草木禽兽尚且如此,何况于人!

“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这平户港看来已留不得了……”毛海峰麾下那三名德高望重的老海商冲着金樱姬一揖到地:“我们这就去收拾家当,将来五峰海商往何处去,但凭船主吩咐。”

知道这几个和汪直同辈的老叔伯已经臣服,金樱姬抿嘴而笑,不过很快想到了义兄毛海峰的惨死和被迫放弃经营多年的平户港,心下又有些黯淡。

忽然她感觉左手被人握在了掌中,本能地往后一缩,发觉是秦林,金樱姬双颊微生红晕,便也随他握着,只觉被夜半海风吹得冰冷的手掌,有他掌心的温热传来,怪舒服的。

“现在可不是感怀嗟叹的时候……”秦林附到她耳边,低声道:“金长官正该拿出五峰船主的气魄,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迅速解决!”

秦林靠得太近,金樱姬耳边热烘烘的,虽然以前在秦林面前装出妖冶妩媚的样子,不过是另有所图或者存心开玩笑罢了,此时被他如此附耳低语,登时心神微分,莹润白皙的耳朵有些发红。

毕竟是当代五峰船主,金樱姬很快就收敛心神,挠了挠秦林的掌心,小手像游鱼一样从他掌中滑了出来。

匆匆走到妈祖庙门前的台阶上,金樱姬镇定自若地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首先叶麻被押了上来,盘问是否知道岛津家的阴谋,这家伙当然抵死耍赖,金樱姬粉面含霜,不由分说立刻命令将他处斩,龟板武夫一刀挥下,叶麻当即身首异处。

叶麻一系的老部下见状不寒而栗,正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哪知金樱姬翻转过来就笑靥如花,朗声道:“首恶已伏诛,乃叶麻一人甘心当岛津家走狗,大伙儿都被他蒙蔽了!”

听到这里,叶麻的老伙计们大大地松了口气,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暗暗感激金樱姬宽宏大量……现而今叶麻一系彻底倒台,生杀予夺可都由金樱姬决定呢。

女海贼王又神色肃然,厉声道:“今后当以此为戒,切不可吃里爬外,否则今天叶麻的下场,便是叛徒明天的结局!”

众老伙计刚刚死里逃生,闻得这两句都是心中一凛,齐齐翻身拜倒:“今后咱们唯五峰船主马首是瞻,并不敢有二心,如有欺心,叫妈祖娘娘降罚,出海遇风暴、尸骨不得存!”

海上行走的人最信妈祖,对着妈祖庙立誓那就永不能违背,否则遇到风浪时妈祖不来援救,阖船人都要葬身鱼腹,所以不但立誓之人自己不敢稍违誓言,就是同船、同党也要互相监督,唯恐被违誓之人连累倒霉。

叶麻的老伙计们虽然立誓,也做不得头目了,金樱姬立刻分派自己部下去接管他们的船只。

哪些人收拾东西,哪些人帮助老弱妇孺,谁检查船只的帆具索具,谁负责转移妈祖圣像和祖宗牌位……金樱姬一一分派下去,显得有条不紊,连同家属在内三万余人、大小船只上百的五峰海商尽皆听令而行,如臂使指。

高高的妈祖庙台阶上,灯火照耀辉煌,常言道灯下看美人比平日更胜三分,只见金樱姬本来略显苍白的瓜子脸,因呼喝发令而微生姹红,竟比平时更增十二分的妩媚,身披海虎绒黑色大氅,本来英姿飒爽,偏生底下还穿着睡衣,于英风锐气中又带着点儿美人春睡初起的慵懒娇媚,领口处一片雪肤白嫩如羊脂,直叫人见了心旌摇动。

当然众海商和水手伙计是不敢抬头去看的,此时此刻的金樱姬,第二代五峰船主,在他们心目中实与妈祖娘娘相去不远了。

唯有站在稍远处的秦林,贼忒兮兮的坏笑着,把美人儿看了饱。

嗯嗯,既然在天香阁已有过肌肤之亲,只是看看似乎并不算失礼吧?

金樱姬发觉了这家伙的偷窥,狠巴巴的朝他瞪了一眼,可秦林报以人畜无害的赖皮笑容,女海贼王也只能慵懒地拍拍额头,拿他无可奈何。

第243章 操弄人心

五峰海商以平户为母港已有二十多年,各家的坛坛罐罐都不少,收拾起来可不那么容易。

后半夜,秦林站在栈桥上,看见不远处有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皮肤黧黑的大嫂,左手抱着架木纺机,右手提着口笨重的衣箱,艰难的往码头移动,她的一双小儿女也头顶着铁锅和一撂草绳扎好的碗,帮助母亲减轻负担。

“嗨,你搬这些个做什么?”女人的丈夫左手提着包袱,右手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娘,走过来劈手就把女人手里的木纺机夺了:“金船主说了,每人只能带三十斤的东西,你这纺机又笨又重,能带上船吗?”

五峰海商有很多大船,但平湖港需要转移的家属更多,还得留下部分载重量装载粮食和淡水、携带自卫武器,每家能携带的东西就不多了。

每家每户都是阖家启程,什么东西都想带上,杯盘碗碟、铁锅木筷哪样不是汗水摔八瓣换来的?勤俭持家的女主人们,连石磨盘都舍不得扔下来呢!

所以金樱姬只好硬性规定无论男女老幼每人只能携带三十斤的东西,在码头踏上跳板前过秤。

当然执行起来就很困难了,每家每户都想携带尽可能多的东西,无论值钱不值钱,这些都是汗水换来的呀!

纺机被丈夫夺走的妇人,就眼睛通红地叫起来:“天杀的!不带纺机,我拿什么纺线,又拿什么替你们缝补渔网?每天点着油灯熬更守夜,为的哪般?”

“你!”丈夫瞪圆了眼睛,面对前途未卜的命运,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被老婆这阵抢白触动了心火,风里来浪里去的汉子可不会那些个温柔体贴,伸手就甩了妇人两巴掌。

女人登时哭起来,牵着两个小孩子直抹眼泪:“好啊,吴二娃你还会打老婆了,有能耐把我娘儿仨都打死吧!”

一时间女人嚎、小孩哭,吴二娃急得直搓手。

哭声传到码头那边,不少当家女主人回首看看自家辛勤建起的房屋、房前屋后还没来得及收割的蔬菜、院子里带不走的鸡和猪,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哗啦啦往下淌。

本来码头上那些负责检查各家各户所带东西重量的海员就很不忍心,见此情形越发酸楚,要强迫各家各户扔掉东西吧,心下实在惨然,睁只眼闭只眼吧,待会儿船只超过了载重量,远航稍遇风浪必有倾覆的危险,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瞧着这一幕,饶是秦林心如铁石,此时也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牙。

权正银等海商头目在栈桥旁边观望着形势,他们自有的船全被统一调用了,现在仓库里头值钱的货物,什么胡椒、苏木、丝绸、缎匹都运不走,尽管理智告诉他们不要抱什么希望,可大笔财富白白扔掉的感觉,简直就像百抓挠心一样难受。

忽然妈祖庙前头的小广场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码头上的人们颇为吃惊地看过去,立刻眼珠子掉了一地:那里烧的不是木柴,而是一匹匹价值不菲的宁绸、云锦、蜀绣!这些往日要达官贵人才能穿着,卖到海外价值更要翻几番的货物,竟像一文不值的木材、煤炭似的,被堆起来点燃!

熊熊火光之前,一袭黑色大氅的金樱姬正指挥丫鬟佣人们不停把绸缎投入火堆,瓜子脸蛋被热浪烤得嫣红,跃动的火光映照着妩媚的容颜,烈焰从背后升腾而起,使她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再也没人对金樱姬的决断表示反对了,自权正银以下的海商们羞愧的低下了头,正在和一双儿女嚎哭的女人,则默默地擦干了眼泪,默默地把陪伴自己渡过无数个夜晚的纺车儿放到路边。

“娘、他爹,是我糊涂了……”女人低垂着脑袋。

男人愧疚的笑笑,其实比哭还难看,他不懂得怎么表达歉意,只是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顶。

倒是老婆婆一阵搜肠刮肚的大咳:“凤儿,二娃,还记得当年跟着老主公出海逃难是嘛样子?咱们、咱们赤手空拳的来了平户,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你两个长大了、成亲了,孩子也有了,咱们还积了不少银钱……比起当年被风浪打沉那船上的乡亲,咱这二十年没白活啊!”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女人脸上浮现出只有少女时代才有的一抹羞涩,丈夫则像少年时那样充满了力气。

当年本就一无所有,尚且能够在平户建设起家园,现在还有朝廷的招抚和正式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怕!

登船的秩序恢复了井然,凡是超重的东西,无论富商携带的细软,还是水手伙计的锅碗瓢盆,通通抛进水中。

“嗨,真可惜……”陆胖子吧唧吧唧嘴巴,看到那些被抛弃的值钱货物和被金樱姬烧掉的绸缎,忍不住低声嘀咕:“咱们船上好像还能带点东西吧……”

噗……秦林一口喷了出来。

金樱姬不愧为新一代的五峰船主,完全称得上勇毅果决四字,统一征调全部船只、无论贫富贵贱由全体成员平均分配载重量、以身作则烧掉带不走的缎匹货物,这都是保证转移顺利进行的天才策略呀!

可想而知,从今往后金樱姬五峰船主的地位将无可动摇,在所有海商的心目中,她都是公平公正的化身。

不过,那些值钱的货物嘛……秦林想到陆胖子的惋惜,就忍不住直笑。

权正银唉声叹气地道:“长官招抚成功自然开心,唉……可怜小的们辛苦积的一点家私带不走,只好便宜了海龙王……长官,你那船上还能装不少货吧?帮小的装了,咱们五五分如何?”

海商从贸易起家,天然就有平等协商的意识,在内地极少有商人这么和官员谈话,但权正银就觉得和秦林谈五五开很正常,双方都有利嘛。

秦林哑然失笑,眯起了眼睛慢慢道:“本官若要获利,又何必五五分?”

权正银闻言差点一个倒栽葱掉下海,对这位腹黑心狠手又辣的长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确就像秦林所说,凡是带不走的值钱货物他大可以一股脑拿走,根本不必和别人分。

听到这里,五峰海商只能暗道晦气,霍重楼和陆胖子则眼睛贼亮贼亮的,准备趁火打劫大捞一笔。

孰料秦林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瞧着权正银:“想多带点值钱货物,那还不简单?求人不如求己嘛。”

“长官是说?”权正银顺着秦林的目光,看向了扶老携幼,带着自家锅碗瓢盆的水手伙计们。

“关键时刻,资源要合理配置。”秦林笑着点点头。

别的海商还摸不着头脑,心思灵活的权正银早就冲过去找自己手下伙计们了:“快快快,把你们这些破烂扔了,替我带值钱的货,靠岸之后咱们五五分!”

各家各户正在为扔掉的纺车啊石磨盘啊惋惜,没想到突然天上掉馅饼,居然有这等好事。

扔掉一些锅碗瓢盆,帮富商船主带值钱的货物,到岸就能五五分,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谁要是拒绝,谁长了猪脑子!

登时就有不少水手和家属抛弃自己的那些家伙什物,转而替富商带金银细软,反正本来就是东家和雇主,怕不有一二十年的交情,互相之间都信得过。

其他富商有样学样,都按照这种办法和自己的水手伙计商量,三七开、四六开的谈起来,好在都知道事情紧迫,一会儿就达成了协议。

霍重楼和陆远志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又飞走了,心头那个惋惜啊,胖子把霍重楼推了推:“喂,老霍,你会不会游泳?”

“干嘛?”霍重楼眨巴眨巴眼睛。

“水里有不少东西,咱们去捞起来……”

还别说,霍重楼真有点心动。

“你们哪,就那点出息?”秦林不屑的撇了撇嘴。

胖子就是秦林肚里的蛔虫,看他这样子,登时小眼睛一亮:“难道,秦哥你?”

金樱姬莲步轻摇,巧笑嫣然的走了过来。

陆胖子登时恍然大悟:秦林给权正银想出的办法,自己岂能没有打算?这分明就是他和金樱姬唱的双簧啊!恐怕金樱姬的值钱货物,早就悄悄装到这艘大船上了吧……

“秦兄好悠闲啊。”金樱姬故意瘪了瘪小嘴,似幽似怨地低声道:“见奴家忙成那个样子,小冤家也不来帮忙。”

秦林嘿嘿干笑:“恐怕船主从今往后,要被五峰海商这数万水手伙计和家属顶礼膜拜了吧!”

确实如此,水手们本以为损失惨重,没想到阖家转移还能得到一笔意料之外的财富,真正是喜从天降,想想还不是因金樱姬公平分配载重量所赐?

巨富海商们也明白,他们纵横四海财源广进的基础并非那点金银细软浮财,而是船只和经验丰富的水手,大迁徙时损失一点浮财,换来了水手的效忠,将来自有东山再起之时。

“就你狡猾,真不知脑仁儿是怎么生的!”金樱姬春葱也似的手指在秦林额角轻轻一点,眼波柔媚之极。

五峰海商数万人、上百条船,时间拖到中午才基本登船完毕,这时候派出去的几名斥候飞跑着回来报告:“岛津家前锋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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