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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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上法场,你能忍心她,又能忍心孩子这么小就没爹没娘?”
老婆婆闻言擦了擦眼泪,一会儿看看棺材里的儿子,一会儿看看媳妇和两个孙儿,半晌之后期期艾艾地问道:“只要剖尸,就能替儿媳妇洗清冤屈?”
秦林点点头:“是不是雪花嫂犯的案,剖尸之前我不能打包票;但我可以保证,剖尸能够找到你儿子死亡的真正原因。”
老婆婆摸摸两个孙儿,一咬牙,含着眼泪把脑袋转过去,不忍再看棺材里的儿子:“那、那好,长官您就剖吧!”
秦林便让牛大力替他跑一趟,叫陆远志把放在自己床下面的解剖工具取来——上次解剖时没有趁手的工具,加入锦衣卫之后秦林觉得今后也许会经常碰到需要解剖尸体的情况,便找铁匠打造了一套专用工具。
没多久牛大力就大步流星的回来了,后面跟着跑得满头汗水的陆远志,怀里抱着个生牛皮包。
陆远志听说秦林又要剖尸,比谁都激动,牛大力要替他拿那只皮包,胖子愣是没答应。
秦林把皮包打开,众人齐声叫起好来,原来这皮包里面有寒光闪闪的小刀、锋利无比的钩刀,还有小斧头、小钢锯,以及其他叫不出名目的工具,林林总总,一看就觉得非常专业。
一刀在手,秦林眼中神光湛然,神情冷静中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势,整个人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刷的一刀闪过,干脆利落的把尸体肚子剖开,秦林把手朝焦仵作一摊:“拿根干净的银针。”
焦仵作正在回味刚才那一刀的手法,愣怔了一小会儿才答应:“哦,好的,马上拿来。”
秦林将银针探入死者胃中,片刻之后高高举起,只见那银针依旧光亮如新,在太阳底下光闪闪的让众人瞧得分外清楚。
登时哇的一片惊呼,比第一次银针探喉更胜十倍。
张公鱼惊讶得无以复加:“喉头有毒,胃中无毒,岂不是死后才灌的毒药?”
不待上官发令,崔捕头已朝手下使个眼色,几名捕快前后左右把出首告发的周驴儿围了起来,这位殓夫头子的脸也就刷的一下白了。
“咱们再来看看他真正的死因吧!”秦林一刀划开了死者颈部的皮肤,并且用精妙的手法把皮肤向旁边揭开,露出皮下组织。
只见黄色的皮下组织上,也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出血点——这是受强力压迫造成的!
锋利的刀尖继续深入,从较浅的肌肉群步步切入纵深,秦林从容不迫,沉静如水,仿佛与生俱来便是寻找死亡真相、手握恢恢天网要叫那罪恶无所遁形的复仇之神。
为这一幕所慑,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解剖刀把肌肉群完全剥开,露出了深藏在咽喉深处的舌骨,这时候犯罪的真相便再也无处遁形了:
只见连接舌骨的肌肉上,有着大片的出血,分明是被掐死造成的,并且因为暴力的作用,舌骨的一端甚至已经折断了!
嘶……焦仵作倒抽一口凉气,像敬畏鬼神般看着秦林,暗自思忖:“传言秦公子有阳神出窍、拘魂问案的本事,果然不假,否则他怎么知道藏这么深的地方,竟有骨头折断呢?”
张公鱼还不大明白,懵懵懂懂地问道:“呀,这里小骨头都断了,怎么搞的?”
秦林笑笑,伸手往喉咙上做了个掐的动作,张公鱼立刻恍然大悟,继而问道:“为什么没有掐痕?”
“只要罪犯掐死死者的时候在他脖子上垫一个枕头之类的东西,就不会在体表留下明显的掐痕……”秦林一边洗手,一边解释道:“当然这样做会增加难度、需要更长的搏斗时间,如果被害者是个健康人,罪犯无疑将面临更加强烈的反抗,可惜魏阿四常年卧病,没有多少力气,所以被罪犯用这种办法轻易杀死了,而且他的心疼病导致脸部浮肿,也掩盖了被掐死造成的肿胀。”
用干净的布擦干手上的水,秦林声音有如寒冰:“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折断的舌骨和深层肌肉出血,最终把这桩精心设计的罪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那么,罪犯究竟是谁呢?他费尽心思掩盖魏阿四被掐死的真相,为什么又用砒霜灌在死者口中,制造被毒死的假象?如果不灌砒霜,魏阿四的死亡便不会被周驴儿轻易发现,随着雪花嫂扶棺回乡,这件罪案不就永远被埋葬,罪犯就此逍遥法外吗?
除了胸有成竹的秦林,张公鱼、崔捕头、焦仵作全都挠着头,不明所以。
“谁来首告魏阿四被砒霜毒死的,谁就是真凶!”陆远志忽然兴奋地叫起来,一步步逼向周驴儿。
第062章 无可抵赖
陆远志颇具压迫力的体型缓缓逼近,兴奋得胖脸上的肥肉都抖动起来,在周驴儿看来分外的狰狞可怕,他上下牙齿咯咯的打架,颤声道:“冤枉……我没杀人……你你你是谁啊?”
胖子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只是个医馆弟子,知州张大老爷、刑房胡司吏、崔捕头都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因为“破解”案情而产生的兴奋立刻消退,把胖脑袋往后一缩,干笑两声:“诶,我想起了随便说说,哈哈,你们继续,当我放屁就是。”
满院子百姓和衙役最初见他信心十足的,还以为已经理清线索辨明真凶了呢,正兴致勃勃的等着答案,却见他突然一下子又泄了气,登时人人大失所望,如果鄙夷的眼神可以有重量,胖子早就被压到土里活埋了。
张公鱼知道胖子是秦林的师弟,以为他也有几分了不起的本事,便温言鼓励道:“本官广开言路、不耻下问,你如果有什么见解,可以畅所欲言嘛。”
陆远志不好意思地看看秦林,秦林点了点头。
胖子马上变得信心百倍,本来就胖,一提气更像充了气的皮球,口沫横飞地道:“蒙大老爷恩准,我这就说罢。刚才秦哥已经查明了死者是先被掐死,然后再灌进毒药,这就肯定不是魏家四人做的案子,且不说他们没有理由杀害魏阿四,首先两个小孩和魏老婆婆根本没有掐死一个男人的力气,而雪花嫂要是谋害亲夫的话,掐死就已经足够,再灌砒霜岂不是画蛇添足,反而暴露罪行?”
陆远志边说边把目光投向秦林,秦林微笑着点头以示鼓励,胖子就更加眉飞色舞:“那么排除魏家四人之后,谁是凶手呢?谁又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
秦林在旁边暗笑不止,心道:这胖子别的也就稀松,说书的本事倒很好,这不,已经把众人的胃口高高吊了起来。
果然张公鱼迫不及待的追问凶犯是谁。
胖子激动得肥肉直抖:“大伙儿都知道,咱们蕲州官府向来把抄没罪犯财产的一半奖励给出首告发的人……”
“是了!”张公鱼一拍巴掌:“就是周驴儿!”
陆远志拱手施了一礼:“大老爷说得是,周驴儿杀害魏阿四,然后到州衙诬告陷害雪花嫂,结案之后他就可以得到官府奖赏的魏家一半的家产。为什么要用复杂的杀人方法呢?因为直接掐死会在死者脖子上留下属于男人的手印,就诬陷不了雪花嫂,所以他作案时垫上了枕头,不留明显的痕迹。可这样一来尸体表面就没有明显的伤痕,看上去像得病死的,官府肯定不会同意剖尸检验,所以他必须给死尸嘴里灌砒霜,以便仵作用银针一探就能发现。”
哦……原来如此!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周驴儿气急败坏,他不敢反驳张公鱼,对陆远志可没那么客气了,嘶声骂道:“你血口喷人!如果我可以掐死他,为什么不直接下毒?悄悄跑到魏家把毒下了,不也能诬陷雪花嫂吗?”
陆远志嘴里这、这的半天,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张公鱼等人期待的眼神渐渐又有些不耐了。
秦林好意提醒道:“砒霜有味道的。”
本来砒霜的成分三氧化二砷无色无味,但古代提炼不纯,含有大量硫化物杂质,使其呈现臭鸡蛋味,用来下毒还是比较容易被人识破的……所以要用砒霜杀人,也并非传说中那么方便快捷老少咸宜居家旅行常用必备。
秦林救了急,胖子那个感激涕零啊,又重整旗鼓道:“砒霜有臭鸡蛋味儿,下在饭菜里面容易被发现,只要被发现一次周驴儿的罪行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他才使用先扼死、再灌砒霜的方法。”
听了陆远志的分析,张公鱼、崔捕头都觉得有道理,衙役们一抖铁索子,准备把周驴儿锁起来了,而刚才还准备拿首告奖金的殓夫头儿,已经缩在地上抖成一团,不住嘴地叫冤枉。
陆远志红光满面,凑到秦林身边,乐呵呵地问:“怎么样,没给秦哥丢脸吧?啥时候也把我招去锦衣卫,在秦哥手底下做个军余也行啊。”
秦林笑着把胖脸拽了一把,笑道:“分析得不错,可惜就差最后一步。”
啊?陆远志几乎笑烂了的脸立刻变得丧气。
正准备抓人回州衙的张公鱼等人停下了手,百姓们也大眼瞪小眼,所有人都觉得陆远志的分析已经很精妙了,怎么还不是案情的真相呢?
秦林笑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设计这场案件的罪犯实是非常狡猾、阴险,用真假两种杀人手段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同时嫁祸于雪花嫂这样一个弱女子,而自己始终躲在背后,可以不受官府的怀疑,对不对?”
陆远志点点头,觉得犯下这件案子的罪犯确实相当狡猾阴毒。
秦林说到这里就摇头了:“那么周驴儿想尽办法洗脱自己,嫁祸雪花嫂,却又亲自出面到州衙首告,暴露出贪图赏金的企图,这种赤膊上阵的做法,岂不是和前面分析的阴险、狡诈自相矛盾,前后判若两人?”
胖子摸摸鼻子,沉思一会儿就觉得的确有些不妥:前面施行犯罪、嫁祸一系列手段的时候,周驴儿实在称得上老奸巨猾四字,而后面亲自出马去州衙首告,又太过于冲动、急切,太像个愣头青了,前后的行为完全不搭调嘛!
“真正的凶手,一直躲在人群背后,自以为他的犯罪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露出了破绽……”秦林嘲讽的微笑着,目光扫过人群,像一把锋利的锥子钉在了解老大的脸上。
大热天的太阳底下,解老大被这寒冰般的目光凝视,竟忍不住浑身发冷,顾不得百姓们诧异的目光,抗声问道:“你说不是周驴儿杀的人,有何证据?”
秦林不慌不忙,手指在空中虚点:“如果是被毒杀,因为可以提前把砒霜下在水缸或者厨房什么地方,不能确定具体的作案时间;但确定了是扼杀,作案时间就可以明确下来。雪花嫂,你男人是昨天什么时候死去的?”
雪花嫂毫不迟疑的回答是昨天酉时正,因为下午老婆婆带两个孙儿在街坊家串门、乘凉,她去南市买做雪花糕要用的糖、米等物,申时末出门,酉时三刻回到家里就见丈夫死在床上,因为这条街上有龙岩寺来化缘的和尚打梆子报时辰,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不用秦林问,周驴儿已是满脸喜色,昨天从午时到戌时他一直在另外一家帮忙装殓死人,那家的亲戚、邻居几十双眼睛都看见了的,绝对没有作案时间。
排出了周驴儿,真凶会是谁呢?
“其实魏阿四的死,除了首告的周驴儿之外,还有人能够得到好处……”秦林缓缓地踱着步子,启发式的提出:“众所周知,魏家除了两口子就剩孤老婆婆和两个孩子,如果丈夫去世、雪花嫂又因犯罪被正法,那么这没有自理能力、作为外地人在蕲州又没有亲戚可以投靠的老小三人,就会被官府送进养济院予以赡养,而这座临街的小院先是抄没入官,继而被官府发卖……”
雪花嫂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谁是杀夫仇人,眼睛里闪着火苗子,直愣愣的盯住解老大,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你!”
解老大的房子虽然是魏家的三倍大,但临街的铺面是一样的,并且因为房屋呈曲尺型,出租或者出售都不方便。
所以解老大一直想买下魏家的小院,这样他的房子就变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大座临街的院落,价值就可以大幅提升。
可这时候大明朝承平已久,蕲州地处长江黄金水道要冲,又有荆王系的许多王府、郡主府、镇国将军府、辅国将军府,商业极其发达,手头有铺面的百姓都不肯轻易出售,魏家点心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肯把房子卖掉呢?解老大出到一百二十两的价钱,魏家也没有答应。
解老大几次三番的骚扰早就把雪花嫂弄烦了,现在秦林出言点醒,雪花嫂登时想明了原委,哭着扑过去要和仇人拼命。
秦林打个手势,崔捕头马上呵斥几个官媒婆把雪花嫂拦住。
百姓们听到秦林的说法,立刻像躲避瘟疫似的躲开解老大,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空地。刚才还隐藏在人群之中自鸣得意的家伙,忽然之间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其实你老早就露出马脚了。”秦林玩味的笑着,最开始为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