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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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绝倒,青黛这话倒是实诚,可要是被吴善言听到,就算他没被乱兵打死,也会给活活气死了。
金樱姬想了想,招呼众入道:“姐妹们,弟兄们,咱们出候潮门到码头上去,暂时登船避一避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张紫萱神色落寞,修长的眉头紧紧拎着,声音都低了三分。
“带上咱家,带上咱家!”黄知孝屁滚尿流地跑过来,脸上惊惶之极,本来就有些泛白的脸,这会儿更是白得发青。
这位提督市舶太监得知乱起,亏得他做太监的,最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本能的逃到钦差行辕来,一路上吃了不少的惊吓。
甲乙丙丁四女兵就要去收拾东西,张紫萱一声断喝:“现在什么时候,还管东西?咱们立刻就避到海船上去!”
就在此时,秦林和徐辛夷从垂花门外匆匆走进花园,他风尘仆仆,脸上兀自带着笑容:“你们真想出海的话,我当然可以奉陪,如果是去避难,那就大可不必了。”
秦长官!黄知孝喜从天降,一溜烟的小跑过去,扎扎实实的给秦林磕头。
“秦哥哥!”青黛甜甜的笑着,要不是碍着天多,她早就乳燕投林般扑进秦林的怀抱啦。
小没良心的,哼!金樱姬故意嘟着嘴转开脸,眼角余光却只在秦林身上打转。
唯独张紫萱低着头,堂堂相府千金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光洁的鹅蛋脸泛起羞红,极为不好意思地道:“妾身、妾身这次真是替夫君帮了倒忙,为浙兵劫持吴善言推波助澜了,就怕兵乱一起,坑了这满城百姓……”
“怎么能怪贤妻呢?”秦林走过去,将张紫萱嫩滑的手握在掌心,柔声宽慰:“你只是没料到,吴善言竟然刚愎自用、昏聩糊涂到如此地步!咱们完全没理由为别人的愚蠢而自责。”
张紫萱的意思是,她如果早知道吴善言性情愚顽,就不会和他比耐性、踢皮球,而是寻找更为积极的解决办法。
问题是,事情发生之前,谁会想得到堂堂浙江巡抚,竟然会愚蠢糊涂到这种地步,面对群情激愤的浙兵,还要火上浇油呢?
秦林进城时约略了解到事情经过,也只能哭笑不得,看来永远不要低估吴善言们白勺无耻和愚蠢哪。
张紫萱被秦林握着手,心中一暖,仍旧摇摇头:“吴善言咎由自取就罢了,小妹是担心这阖城百姓,如果百姓有伤损,那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于心何忍?”
徐辛夷、金樱姬两个喜欢拈酸吃醋的家伙,听了张紫萱这话之后都暗暗点头,这位相府千金确实有乃父张居正的真传,一颗忧国忧民之心那是难能可贵的。
秦林笑笑,轻轻挠了挠张紫萱柔嫩的掌心,朝她挤了挤眼睛:“忘了为夫怎么说的?既然我在这里,浙兵就乱不起来!”
浙江巡抚衙门,已经是一片狼藉,衙门口的登闻鼓,牛皮鼓面被打了个大洞,台阶下面摆的两只青石狮子缺胳膊断腿,就连镶嵌铆钉的大门也被打得粉碎。
威风凛凛的浙省头号大员,封疆大吏吴善言,被数不清的浙兵围在中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乌纱帽掉在地上被无数只脚踩得稀巴烂,官服也扯成了烂抹布。
往日的趾高气扬变成了失魂落魄,吴善言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丘八们,他们每一双眼睛里都积蓄着愤怒,刚才的一顿老拳,更是叫吴善言哭爹叫娘。
可不是嘛,直到现在,还有入不停地朝这边挤,攥紧了拳头要打吴善言几下呢!
马文英伸开双臂护住吴善言,大声道:“后退、后退!弟兄们,殴官造反是重罪,大伙儿不可造次!”
刘廷用补充道:“人盯人,都看看自己身边,咱们是和吴巡抚讨饷银来了,并不是造反作乱,如果有人趁机捣乱,弟兄们即刻将其拿下!”
马、刘两位威望很高,浙兵们都听他们招呼,果然左顾右盼,看到不认识的人就紧紧盯住。
“呼……”吴善言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说实话,他这么个半老头子,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刚才要不是马文英、刘廷用两个拼死拦住愤怒的浙兵弟兄,恐怕一百个吴善言也被打成肉泥了。
远处客栈窗内,白莲教主见此一幕,从银面具之后冷笑道:“明明可做陈胜、吴广,偏要学宋江、吴用,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哼哼……”
白莲教派了好几位高手从人群中摸过去,准备趁乱毙了吴善言,断了这数万浙兵的后路,叫他们不反也得反。
哪知马文英、刘廷用两位,不仅威望大、能力强,警惕性也很高,从一开始就指挥亲信暗中保护吴善言,又让浙兵弟兄们互相盯防,白莲教高手再厉害,也没办法在数万浙兵眼皮子底下刺杀吴善言啊!
话说这里挤得入山入海,生面孔被浙兵们有意无意朝外挤,白莲教的高手们连吴善言的百步之内都挤不过去,想要刺杀他然后嫁祸浙兵,就更不可能了。
白莲教主摇摇头:“这吴狗官的运气倒是很好……咦,这家伙终于肯出来了!”
秦林蟒袍玉带,跨照夜玉狮子,左边牛大力持铁棍护卫,右边陆远志牵马,三入不紧不慢的从东边走来,不仅引起白莲教主的注意,还立刻就吸引了数万浙兵的目光。
“这厮倒是胆气十足!”白莲教主藏在银面具后面的眼神,流露出赞许之意。
浙兵们则一阵骚动,似乎数万入潮形成的强盛气焰,都被秦林的出现往下压了一压,随后入群中响起了嘈嘈切切的议论:“秦钦差,是秦钦差来了!”
第737章 一言定军心
秦林居高临下,冰寒的目光朝浙兵群中扫过,冷笑道:“哪儿来的一群叫花子、山贼、土匪、乌合之众,竟敢劫持本省巡抚!真是胆大妄为,离谱到了极点,还不快把吴中丞放了?”
轰的一声,浙兵们大哗,要不是当面这位秦钦差官声极好,破海鲨会一案在杭州深得民心,他们恐怕立马就冲上去厮打起来了。
被劫持的吴善言顿时叫声苦也,原以为秦少保智计过人,没想到也是个草包,我吴某人强硬对待浙兵结果捅了马蜂窝,你就不能放软了身段?喂喂,本官还被劫持着呢,要是他们杀害人质,我这条老命就算断送在你秦少保手里啦!
远处客栈中,白莲教众高手也颇觉诧异,白莲教主戴着银面具,瞧不出神色变幻,沉吟的语声带着几分迷惑:“秦林诡计多端,不会这么糊涂啊,难道他和吴狗官有仇,故意要激得浙兵撕票,宰了吴狗官?”
“教主高见!”高天龙表示赞同:“那秦魔头早不来晚不来,始终躲在钦差行辕,偏偏等吴狗官被劫持后才现身,又来这么一句,分明是要断送掉吴善言的狗命。”
“本教主以为,秦林这厮虽是本教强敌,可他对朝廷的忠心嘛,倒也有限得很哪!”白莲教主深不可测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在秦林身上打了个转儿,随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不知道心中盘算着什么。
艾苦禅眉头一皱,奇道:“秦魔头言语相激,叫浙兵愤怒之下杀掉吴善言,实是易如反掌,但数万浙兵一旦动怒,他自己又怎么逃出生天呢?”
那可不是,久盼不出的秦少保终于现身,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数万浙兵又失望又愤怒,霎时间变得群情激奋,纷纷嚷道:
“什么秦少保,原来也是官官相护!”
“我们是朝廷官军,立下的战功数也数不清,怎么说咱是山贼、土匪?”
“叫花子?他知道朝廷发了多少军饷吗?那点钱和打发叫花子也差不多吧!”
眼看兵乱在即,马文英也觉得渐渐约束不住弟兄们了,叹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秦少保也是官官相卫,恐怕咱们没有别的活路了……”
刘廷用朝他使个眼色,然后高声叫道:“弟兄们,马大哥守住吴中丞,我去问问秦钦差,要是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咱再打他也不迟!”
浙兵们听到这话果然安静了些,人人挽袖子、捏拳头,愤怒地看着秦林,反正本省巡抚都打了,还在乎多打个太子少保?
“秦少保……”刘廷用走过去,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然后不亢不卑地道:“刚才您说咱们是叫花子,倒也不假,这头盔锈蚀、号褂破烂,和叫花子也没多大区别,但这是咱九大营弟兄心甘情愿的吗?还不是历年器械欠发,军饷打折,才搞成这个样子的!您久负盛名,说什么审阴断阳、神目如电,却走上来就只知一味训斥咱们,是何道理?”
“对,审阴断阳,名不副实,一味委屈咱们,是什么道理!”浙兵们纷纷高声大叫,正所谓不平则鸣。
“名不副实?恐怕名不副实的是诸位才对吧!”秦林笑了,丝毫不惧这数万群情汹汹、即将变乱的浙兵,端坐马背之上纹丝不动,朗声道:“本官第一次见到浙兵风采,还是邓子龙邓老将军率兵平乱路过蕲州,只见大军乘船溯江而上,人如虎、马如龙,军容严整、军威强盛,不愧为大明第一强兵!”
众人愕然,不知道秦林为什么突然提及这码事,不过邓子龙曾以都指挥佥事职代掌浙江都指挥使司,是他们的老上司了,带去湘西平乱的士兵,也是他们的袍泽弟兄,大家当然愿意听下去。
在这里就有不少从湘西战场上回来的战士,听秦林提到光荣往事,就把胸脯挺起,感觉脸上有光,得意地告诉战友:“邓老将军过蕲州时,秦少保还只是个锦衣小旗,就挫败了白莲教刺杀老将军的阴谋,立下大功呢!”
“哦,原来是秦少保救了老将军一命!”浙兵们的态度就转变了不少,觉得秦林也没那么讨厌了。
秦林见状越发胸有成竹,又道:“后来本官偶遇徐文长徐老先生,将他奉为上宾,多次听他讲起过浙兵的光荣战史,当年你们杀倭寇、剿匪徒,战胜攻取所向无敌,实乃当世的雄师劲旅!沿海百姓提到九大营,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声保境安民的好汉子?”
浙兵都是胡宗宪、戚继光招募训练出来的,当年徐文长可是胡宗宪总督幕府中实打实的第二号入物,地位比戚继光、俞大猷还要高些,当年的老兵们都还记得徐师爷雄姿英发指点江山的风采,此时听秦林提及就唏嘘不已。
徐文长的坎坷经历,和浙兵们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顿时就激起了他们心中的共鸣:当年保境安民的浙兵,为什么和徐老先生一样,沦落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境地?
不少人低下头,有的默默沉思,有的悄悄擦拭着辛酸的泪水。
刘廷用口齿便捷,颇不服气的要和秦林争辩:“秦少保,徐老先生是咱浙兵的恩师,他老人家得您善待,咱们都得向您道声谢,不过……”
秦林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自顾着说下去:“本官在京师,又认得了蓟镇总兵官戚大帅戚老哥,他曾调三千浙兵北上蓟镇拱卫京师。当日大雨滂沱,蓟镇原来的将士纷纷躲避,唯独这三千浙兵顶盔贯甲立于暴风雨之中,从早到晚不曾乱动一下,于是戚帅治军之能、浙兵军纪之严同时威震九边!”
浙兵们听了只觉与有荣焉,戚继光是一手训练他们的大帅,调去蓟镇的官兵也是他们肩并肩的袍泽战友,夸戚继光、夸那三千浙兵,就是夸他们嘛。
也有不少入经此提醒,想起传言中,秦林和他们的戚大帅情同手足,听他这么说,可见传言不假,待秦林就更加和善了。
刘廷用骄傲地道:“狂风暴雨不后退,尸山血海不畏怯,咱们也能做到!”
秦林突然连珠炮似的发问:“真的吗?邓老将军麾下军威严整的浙兵,徐老先生口中保境安民奋勇杀敌的浙兵,戚大帅统领的狂风吹不散、暴雨打不走的浙兵,会是一群不得命令就涌出营门,挤到省城大街上闹事,挥拳殴打本省巡抚的乌合之众?不不不,要么你们根本不是浙兵,要么就是邓老将军、徐先生和戚大帅对着本官吹牛皮,捣的花架子吧?一定是这样的,回去本官倒要羞他们一羞!”
刘廷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平时以心思灵活口齿便捷著称,这时候竟然张口结舌,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浙兵们也惭愧无地,邓子龙、徐文长、戚继光爱兵如子,待他们恩深义重,听得秦林竞怀疑他们胡吹牛皮,入入都变得面红耳赤。
“咱们只顾一时痛快,没想到给戚帅、邓老将军抹黑了……”浙兵们暗暗后悔起来。
也有人高声叫道:“秦少保,戚帅、邓老将军并没有说假话,咱们、咱们真的是浙兵,唉……”
“你们真是浙兵?”秦林装出副诧异的样子,极为痛心疾首地道:“你们就是那支以勇猛顽强严守纪律著称的雄师劲旅?武器钝了可以磨利,号褂烂了可以缝补,军饷短缺也可以补发,但不得号令就随便走出营门,跑到大街上闹事,这还是军队吗?不,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兵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