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6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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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把脸一板,假装不认识,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鞑虏探子,为何杀害欧阳将军?”
哲别当然明白秦林的意思,连声叫屈:“小人不是探子,只是北边的正经商人,到中原来做毛皮生意的,刚才也没有行刺欧阳将军,只因人困马乏,见土丘水草丰美就过去歇脚,不料却撞了晦气。”
其实哲别是看到指挥使司方面迟迟没有动静,心中着急起来,正好商队里有个伙计说土丘上能看到指挥使司里头,他们才登上土丘朝这边张望,现在想来必是中了对手的毒计。
张允龄杀人嫁祸环环相扣,针对秦林的反击果然凌厉!
曹四、孙有道冷笑不迭,这件事就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完全天衣无缝,哪里怕秦林追查?正好把他也给套进去!
少师府方面自然不会说“巴特尔”是假冒的图门汗使者,否则不就把张允龄勾结鞑虏走私武器的罪行暴露出来了吗?只要咬死哲别刺杀欧阳鹏这条,就尽可以置他于死地,而且就算他揭出少师府勾结图门汗的事情,有刺杀欧阳鹏的罪行摆在前头,朝廷也就绝不可能相信,只当他在胡乱攀咬倒打一耙。
秦林晓得个中利害,面上镇定自若,心头暗自着急,没奈何只得踱着步子,慢慢走到尸身前头,细心的上下打量。只见欧阳鹏瘫在圈椅上,脸稍稍仰着,一双眼睛暴凸出来,满脸的扭曲痛苦与不甘,口中插着一支雕翎箭,那生漆箭杆光可鉴人,正是哲别平日所用之箭,而欧阳鹏空中鲜血涌出,在官服前襟留下了一片血渍……
咦,这是怎么回事?秦林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第871章 谁下的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胖子,看来刚才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秦林微笑着指了指尸身,“再看看,想想哪里有问题。”
装神弄鬼!孙有道和曹四嘿嘿冷笑,老太爷差点儿被他哄赚,不过那是出其不意,有正宗蒙古人帮他,这回咱们全力以赴,你还有机会吗?
陆远志、牛大力和校尉弟兄们都盯着尸首仔细观察,白霜华也睁大了眼睛:
尸首跌坐圈椅的姿态,身体瘫软松垂,全靠椅背和扶手支持,并没有什么问题;
脖子稍稍扬起的姿势是有点不同寻常,但考虑到箭矢射来的力量,把脑袋带得扬起来也是有的;
眼睛暴突、脸上肌肉抽搐,充满了临死的惊怒和痛苦,把死亡瞬间的表情凝固下来;
口边喷涌出的血迹弄湿了前襟,书桌上有本摊开的《纪效新书》,雪白的书页被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嘴里插着的雕翎箭,锋锐的箭矢刺穿了人体,从脑后颈窝位置穿出来半寸,露在嘴外边的箭杆是麻绳加生漆缠裹的,乌黑光亮……
“不对,箭杆,箭杆上没有血迹!”陆远志大声惊呼起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仔细看那箭杆,确实连点血沫子都没有沾到。
雷暴圆睁双眼,贺昂嘴巴微张,倪仲远倒抽一口凉气,汤可善张口结舌,四名堂上官都惊讶莫名。
曹四和孙有道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秦林微笑着冲陆远志点点头,朗声道:“确实。因为箭杆是乌黑的,有没有鲜血并不显眼。而我们看到这一幕,注意力又首先被死者口中插箭的离奇死状和扭曲挣扎的表情所吸引,难免忽略了这个不起眼的细节。”
陆远志眨巴眨巴小眼睛,顺着往下说:“既然利箭穿口而死,死者口中必定鲜血喷涌,看看衣襟和兵书都喷了不少血,为什么箭杆却是干净的呢?难道被人擦过了?这么说的话,这支箭就不是从窗外射来,而是有人拿着它,刺死了欧阳将军?”
“其实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秦林说罢,笑而不语。
白霜华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秦林的意思,陆远志和牛大力紧接着也恍然大悟。
曹四深恨秦林,色厉内荏地叫道:“姓秦的你玩什么花样?拿话蒙谁呢?”
“笨蛋!”陆胖子啐了一口,双手虚虚握着,做出拿箭的姿势,朝着自己嘴里刺下,然后噗的一声假装吐出鲜血,呸呸呸将口水吐在手上。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正因为箭矢不是从窗外射来的,而是被人拿在手里刺死了欧阳将军,欧阳鹏临死喷吐的鲜血必然喷在箭杆和握箭杆的手上,血迹就把那人的手印留在了箭杆上面。
这样一来,行凶者就必须把箭杆上的血迹擦掉了,否则就算白痴,也能看出那是一只手握着箭矢,将它插进欧阳鹏嘴里的。
明白是明白了,可弟兄们,尤其是白霜华看到陆胖子吐了满手口水,不禁大摇其头,这家伙也太龌龊了吧。
牛大力却被这一幕提醒了,立刻叫道:“秦长官,咱们赶紧到内衙各处搜搜,凶手作案的时间并不多,也许擦血迹的布还没扔掉。”
嗯,好歹也算一条线索,秦林立刻命令官校弟兄前去搜寻。
“凭什么搜我们的签押房?”倪仲远叫起来。
汤可善也不善了,强词夺理地道:“都是你一面之词,也许鲜血正好没有喷到雕翎箭呢?”
经历、镇抚、千户等大群中低级军官却只把雷暴看着,他是欧阳鹏的心腹,欧阳将军已死,绛州卫便隐隐以他为首。
雷暴不假思索的挥了挥手:“老倪,老汤,咱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任他们搜吧!”
倪、汤二人无话可说,只得听凭牛大力率领锦衣官校,到各人签押房里头搜检。
秦林笑笑,指了指箭杆:“汤指挥说我是一面之词,倒也没错,所以我还是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吧。巴特尔,把你的雕翎箭拿一支给我。”
哲别化名巴特尔,他不知道秦林要做什么,但半刻也没犹豫,从地上箭壶里取了一支箭,恭恭敬敬的递给秦林——箭壶是被绛州卫士兵作为证据,一块带进指挥使司的。
装法医工具的生牛皮包是驮在马背上随身携带的,陆远志早已拿来了,秦林从中取出指纹刷和银粉,小心细致的在箭杆上刷起来。
很快,哲别拿过的位置就显出了指纹印迹。
秦林举着箭杆介绍:“人手指分泌油脂和汗液,凡是人手摸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指印,用金银粉刷去,就能显现出来。”
这道理很容易懂,此时人们在文书契约上也是打手印,只是不懂指纹显影的方法。
秦林说着,就又走到欧阳鹏的尸身旁边,用指纹刷在作为凶器的雕翎箭上来回轻刷,这一次的结果就不同了,箭杆箭尾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粉,却始终没有指纹显示出来。
这是箭杆被擦拭过的有力证据!开弓放箭,就要捏住箭杆,不可能不留下指纹!
不过秦林做完之后,也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箭杆不是被擦拭过,单凭指纹就能揪出真凶了吧……他的目光从四名堂上官和送茶亲兵的身上轻轻滑过。
“那可说不定。”孙有道比较狡猾,很快想到了唯一的破绽:“如果行刺者知道秦长官有让指印显出来的手段,放箭时戴手套或者用布垫着手,箭杆上照样不会留下指印。”
秦林嘿嘿一乐:“那血渍呢?你不会说欧阳将军临死时嘴里喷吐的鲜血,也被凶手用布垫上,才没有溅到箭杆吧?”
孙有道没话说了,恶狠狠地瞪着秦林,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孙老弟别生气,此事和贵府商队无关,下官可以做个见证。”倪仲远点头哈腰赔着笑,就算秦林名气再大,又受顶头上司麻贵推崇,可比起来少师府在他心中终究要重得多。
汤可善也拍着胸脯:“恐怕还有鞑虏意图不轨,孙老弟商队启程时,下官派一队精兵随行护卫。”
孙有道瞅着秦林冷笑,在山西想和少师府作对,那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牛大力搜查完毕,颇为郁闷的回来了,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秦林无奈地笑笑,看来对方下手很干净利落,不会让自己抓住这么明显的纰漏,擦拭血迹的布,以及凶手行凶时沾上欧阳鹏鲜血的衣服,恐怕早在第一时间就被送走了。
“妈的,实在是太气人了!”雷暴突然一拳头擂在墙上,打得咚的一声响,“将军竟在指挥使司内衙被杀,传扬出去我们还有脸见人吗?”
刚才还起劲儿朝孙有道献媚的倪仲远、汤可善,这时候也垂下了头,各自心头打着算盘,指挥使竟然在本卫衙门里头被杀,他们这些堂上官也逃不了责任,恐怕前途都有点暗淡了,搞不好还要问罪。
秦林眉头一挑,看看雷暴是用的右手,有些好奇地问道:“雷指挥,你手不肿了?”
白霜华低着头吃吃暗笑,秦林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雷暴神色尴尬,被这么个清清秀秀的“小兵”一指头弹伤,实在够丢脸的,就算对方是大内高手,也太那啥了吧。
他讪笑道:“肿还是肿,没有开始那么疼了,亏得贺老弟的药好,哦,他可是家传医术,治跌打损伤的一把好手呢。”
陆远志插口道:“秦哥和我也是出身蕲州李氏医馆呢,要算同行了,不知贺指挥……”
贺昂很谦逊地道:“在下祖辈都是军中医官,到父亲那辈才偶然挣得军功转为武官,些小医术,不敢在李神医弟子面前献丑。”
秦林指了指鼻青脸肿的哲别等人:“麻烦贺指挥也替他们治治,现在看来,箭矢应该是被人握着刺进欧阳将军嘴里的,和这几位蒙古商人没多大关系了。”
贺昂稍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取出药物,替哲别等人治疗。
不但哲别感激秦林,晓得内情的锦衣官校们都暗暗点头,跟着秦长官就是不一样,像这么时时记挂着属下的长官,实在是难得啊!
秦林不仅是给哲别治伤,话里话外还把他开脱出去,曹四一听就跳起来,这不把少师府的谋划打乱了吗?
他厉声叫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欧阳鹏是个大活人,就能任凭别人把箭插到自己嘴里?我看明明就是蒙古神射手趁他打呵欠时,一箭射到嘴里的。”
趁打呵欠时射进嘴里,难度固然很高,但比起进屋刺杀似乎又不算什么了,曹四说的倒也有几道理,欧阳鹏一个大活人,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走进屋,把利箭插进自己嘴里?
雷暴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也是啊,欧阳将军精通武艺,开两石强弓,抡一柄四十八斤重的关刀,等闲十个八个人近不了身,谁能把箭插进他嘴里?而且,而且将军都来不及叫喊……”
“难道是威德法王亲自出手?”白霜华附在秦林耳边低声道,呵气如兰,吹得秦林耳朵痒痒。
第872章 唯一的可能
秦林稍作思忖,便坚定的摇了摇头:“指挥使司戒备森严,欧阳将军也不是易与之辈,就算是威德法王也不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他……换成是你,能做到吗?”
白霜华皱着秀眉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
指挥使司有一个总旗率五十名精兵巡逻护持,进得大门,还要穿过戒备森严的大堂、二堂,最后才能到内衙,光天化日之下秘密潜入,白霜华自问也很勉强。
而且这室内的格局,也不像猝然间就能完成刺杀的,因为门离帅案还有一丈多的距离,任何人出现在门口,都会引起欧阳鹏的注意,此时就算刺客凌空飞扑,要把越过帅案,把雕翎箭刺进欧阳鹏嘴里,同时还不能让他发出任何声音,怕也不容易吧?
潜入,刺杀,白霜华自问尚能做到,但要无声无息的把箭插进欧阳鹏嘴里,不惊动在另外几间签押房里办公的雷、贺、倪、汤四位指挥,这就犯难了。
“越往深想,越觉得是熟人作案。”秦林思忖着说道。
白霜华怔了怔,不知道他是和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秦林又摸着下巴,慢慢地说:“从喷溅到帅案的血迹,可以判定尸体的姿态并没有移动过,也就是说欧阳鹏是坐在椅子上被害的,前面我们已经判定刺客是近身握箭进行刺杀,如果刺客骤然出现,欧阳鹏岂能不叫,岂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坐着?只有熟人作案。在他没有警惕心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才能出其不意,把这位武艺很好地将军杀死在椅子上!”
白霜华听到这里,怀疑的目光便投向了那端茶的亲兵,清冽的眸子里寒光闪烁。
可怜那亲兵只是个烧茶服侍将军的火头军,哪里当得起魔教教主逼视?和她眼神一触,登时面色蜡黄,额角汗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滚,几乎瘫软下去。
亏得秦林稍作迟疑,便低声道:“不是他,刺客要杀欧阳鹏。得绕到帅案后面、椅子旁边,然后用手中利箭刺下去,这亲兵只能把茶壶搁在桌上就要出去,他如果绕到案后,立刻就要引起欧阳鹏警觉。”
秦林也是边想边说。到这里心头毕剥一跳,果然是那四位指挥吗?也只有他们。可以借谈论公务之名,走到欧阳鹏身边而不引起警觉,趁欧阳鹏不防暴起发难吧。
可是,仍然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那本摊开摆好的兵书,比如欧阳鹏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