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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锦医卫-第6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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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便致仕还乡做个钓翁。将来都堂之上,就要靠世兄澄清道路啦。”

张公鱼闻言大喜,吴兑这就是明说和陈炌抱定不做官,也要死保他和秦林,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另一边,旧党清流诸位已渐渐不耐烦了。

正好内阁三辅许国和一个官儿说话,落后了几步,吴中行、赵用贤对视一眼,起身迎了上去。

为张居正夺情挨廷杖时,许国曾分别赠给他俩玉杯和犀角杯,交情那是极好的,现在两人奉诏回朝,俨然一副在江陵奸相压迫下不屈不挠的英雄形象,许国又做到了内阁辅臣,三人关系越发密切。

“维桢兄……”吴中行满脸堆笑,举起了酒杯。

不料许国脸色稍变,干笑一声指了指前面:“申老先生还等着,失陪、失陪!”

这什么意思?吴中行有些不乐,脸色沉了下来。

赵用贤却比他机灵一些,心头毕剥一跳,莫非许国已经……

正在此时,顾宪成和三位朋友怒气冲天地来到了申府,顾宪成年纪大些,还稍微好一点,刘廷兰、孟化鲤、魏允中早已满脸青气,一副来找麻烦的架势,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廷杖尚且要骗几顿来开胃,和首辅闹也不是头一次了。以前连张居正都得罪过,也不怕再得罪个申时行。

在众官瞩目之下,顾宪成直接找上申时行,施礼之后冷冷地道:“恭喜申老先生位列宰揆,从此展布手段治国平天下。只是宪成所递奏章,如何沉沦内阁杳无音信?还望申老先生以实告我。”

刘廷兰这几个读书读傻了的货,也横眉毛绿眼睛地瞪着申时行,豁出去大不了不做这官了。

申时行微微一笑:“顾郎中毋骄毋躁,老夫今日票拟的奏章。没有一百本也有八十本,焉知你说得哪本?”

什么?顾宪成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盯住申时行,全身剧烈地哆嗦着……

严清、刘守有、丘橓互相看了看,各自都有点心惊,这次的事情不是他们一系发动的,但声势之浩大,计划之周密,至少对付秦林这么个贬谪出京的锦衣武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也没见申时行和秦林有多少交情啊!

赵应元、王用汲更是不敢置信,申时行在张四维面前唯唯诺诺,怎么这时候竟敢站到秦林一边,来了次反戈一击?吴中行和赵用贤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晚上许国一反常态的对他们不理不睬。

徐文璧、耿定力等人则相顾一笑,心中大石方才落地,申时行并不笨,他虽然混充老好人,可权欲不见得就低了!

申时行脸上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甚至装得比谁都无辜,只在心中嘿嘿冷笑,许你张四维做初一,我申时行就不能做十五?坐上首辅之位,还要被你在蒲州遥制,张凤磐啊张凤磐,将申某当作傀儡,你未免想得太美了点!既然如此,老夫何不与秦林联手,扳倒你这一派,从此做个堂堂正正的真首辅?

顾宪成只觉心口剧痛,眼前申时行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秦林贼忒兮兮的笑容就在不远处。

为什么,为什么碰到秦林那家伙,每次都折戟沉沙?顾宪成有万般的不甘心、不服气,没奈何强打起精神,死死地盯住申时行:“申阁老,某的奏章,是通政司转递,送入内阁了的!”

哦?申时行满不在乎地笑笑:“也许是辗转传递出错了吧,顾世兄莫急,等老夫明天催人去查查,都有关防挂号的——哎呀,还没有票拟、批红,哪有挂号?这可不好查了,要不顾世兄自己去通政司问问?”

凡官员奏章,例由通政司传递,内阁票拟意见,司礼监辅佐皇帝批红发下,撰述官用关防挂号,然后发中书舍人写轴用宝制成圣旨,六科给事中有封驳之权,这是朝廷定制。

顾宪成的奏章,根本没有票拟批红,更不可能挂号了,最多就是通政司和内阁之间的转接签条,大明的衙门向来拖沓,这个要去查就是找别人的漏子,那就等到猴年马月吧!更何况这份奏章,本来就是内阁首辅申时行自己拿走撕掉的,谁敢查,谁又能查!

申时行……秦林!顾宪成念着这两个名字,眼前一黑,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刘廷兰等慌了手脚,忙不迭地把他搀扶出去,连指斥申时行都顾不得了。

“走吧,没指望啦!”严清、刘守有、丘橓等等诸位全都意兴阑珊,知道这次又白做了恶人。

徐文璧、徐廷辅、朱应桢、陈炌、吴兑、耿定力、张公鱼等人则齐齐举杯:“国恩深重,福泽绵长,为申老先生寿!”

申时行笑容可掬,偕余有丁、许国、王家屏诸位亲朋故旧一起举杯,与众痛饮!

有心人瞧出几分门道,暗自咋舌:怪不得申老先生敢和凤磐相公一系翻脸,原来背后支持秦林的竟有这许多人,秦林之势渐成深固不摇也!今天与其说是申时行向旧党张四维一脉叫板,不如说是秦党借此公开摊牌!

第894章 又到麦熟时

夜深人静,申府欢歌笑语兀自热闹非凡,不过朝堂倾轧从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换做旧党诸位,那就格外难受了。

啪!

顾宪成的家里,吴中行将许国所赠的玉杯狠狠扔在地上,顿时琼玉乱飞跌做粉粉碎,兀自不解气的踏上两脚:“许国欺人太甚,原以为是我辈正人君子,没想到竟和申汝默串通一气,活活气煞我也!”

刘廷兰道:“管鲍分金,从此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当不致有污吴先生令名。”

赵用贤也把犀角杯找了出来,学着吴中行,狠狠的扔到地上。

不料那犀角杯做得厚重结实,犀角不像玉那么容易碎,竟当的一声从地上弹起来,砸到了坐着低头沉思的王用汲脑袋上,哎呀一声吃惊不小,额角顿时鼓了个大青包。

“罪过,罪过。”赵用贤尴尬无比。

赵应元到底老成些,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些没用的!连严清、丘橓他们几个都看出风色,找借口不到咱们这里来了……刚才听到消息,张公鱼去做山西巡抚,只怕凤磐相公这次有难。”

“啊……”顾宪成本来躺在床上,额头盖着块湿毛巾,闻言托的一下跳起来,急吼吼地道:“圣旨下了?”

“凤磐相公有难!”顾宪成急了眼,只想骂赵应元怎么不早说,好歹记得对方是清流前辈,生生把话憋了回来,哀叹道:“这是要学海瑞逼徐阁老的故事啊!”

不至于吧?赵应元、王用汲尚且似信非信的,远不如顾宪成见事明白。

顾宪成也不由细说了,大声叫道:“快,即刻派人出城去通知凤磐相公!”

刘廷兰赶紧打圆场:“天色已晚,京师各门早闭了,哪里能出城?再急也只能等到明天……”

明天张公鱼就陛辞出京了!顾宪成这次是真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公鱼果然接了圣旨即刻出京,家眷行李都不带,由吴兑拨给他的二十名家将护持着,出阜成门往西绝尘而去!

顾宪成派出的报信人跟在后头也要出门,却被巡城御史拦下来排查,一一仔细搜过,连裤裆都捏过两遍,看看日中了才放他们离开。

不远处,绿呢轿子放下轿帘,吴兑重新坐实,抚须而笑:“秦林啊秦林,老夫也就能帮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吧。”

……

张四维匆匆离京,倒也不是全为着装忠臣孝子,他是真怕秦林又在蒲州搞风搞雨,想快点回去镇住这家伙。

一个白天,他从京师往西走了五十多里,这才寻个驿站安歇了,第二天赶天明再次启程。

刚刚走到日中,官道上就有二十余骑飞也似的抄了过去,惹得张四维府上的奴仆纷纷驻足观看。只是那些人都穿布衣便服,看不出什么路数。

张四维心腹管家叫做张升,他知道自家老爷的心思,凑趣地道:“想是顾老爷那封奏章生了效果,京师派缇骑去蒲州,取那秦某人的性命。”

算算时间,倒也对得上,而且缇骑出京办事,也不尽是鲜衣怒马的,如果所办之事关系重大,也会化妆改扮以免被人识破行藏。

张四维颇为自得的捋了捋颔下疏疏落落几根胡须,心下颇为自得,自忖以首辅之尊,突发雷霆之威,那秦某人如何抵挡?只可惜缇骑去得太快,恐怕自己赶回蒲州时,秦某人早已身首异处。看不到他临死的惨状,未免有些可惜。

可是,那队人马当中,为什么有个背影那么眼熟呢?

张四维想了一阵便放下了,又攒促队伍往前赶了二十里。看看已经到了下午,不料后面又有数骑飞也似的赶来。

这次张升就认得了,笑着禀报:“老爷,是顾老爷的家仆。”

张四维初时不以为意,暗道必定是那道奏章起了效用,顾宪成派人来报喜讯的,这顾某倒也会讨好!

哪晓得随着那几人越跑越近,便看出他们脸色实在难看得很,满脑袋都是湿漉漉的汗水,眼神更是慌里慌张,张四维顿时心头一惊,暗道不好。

“几位上下,不着急,有事慢些说。”张升把几位顾家奴仆请下马来,又使个眼色,让他们不要声张得所有人都知道。

张四维暗暗点头,这个管家是很得力的,自己家生子,他爹是府上老管家,死了就是儿子做,年纪不大,办事却很牢靠。

张四维是离任的首辅,何等尊贵身份,自然不会和几个奴仆答话,还是张升问着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张大人,大事不好了”顾家奴仆们喘着粗气,惊慌失措地道:“我家老爷拜上,说首辅申老先生临阵倒戈,那道奏章被他硬按了下来,还保举秦林把兄张公鱼做了山西巡抚,恐要对张大人不利!”

听得这几句,张四维的宰相气度再也摆不出来了,刹那间瞠目结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爷,老爷!”张升急得连忙替他揉胸口、捶背心,这才缓过一口气。

好歹也是做过首辅的,张四维很快强迫自己平复心境,在马扎上坐得笔挺,朗声问道:“那张公鱼什么时候接旨的?料想准备停当,各亲友故旧又要荐长随、门政、师爷,没有五七天也不能陛辞出京吧。”

几名顾府奴仆互相看看,脸色都是同样的蜡黄,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回、回张老相公的话,张公鱼今早接旨,即刻陛辞出京,还赶在俺们前头……在阜成门那边,俺们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拦住搜检,闹了大半天才放行,是以来得晚了,还请相公恕罪。”

张四维这才闹明白,前面那二十几号人马不是去取秦林人头的缇骑,倒是赶往蒲州找自己麻烦的!那有些眼熟的身影,正是新任山西巡抚张公鱼!

张升气愤愤地道:“陈、吴两个,竟如此和老爷作对!申时行也可恶至极,咱们回去,找他理论!”

五城兵马司归巡城御史管,御史是都察院的人,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张四维气得心头冒血,脸上仍强作镇定,挥挥手道:“罢了,老夫看错申汝默,此人恁地翻脸无情!再说老夫本是到蒲州奔丧,现在回京又怎么说?倒是张公鱼来意不善,定是要和秦林联手对付老夫!”

稍作踌躇,张四维便吩咐那几个顾家奴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说老夫承他盛情,蒲州那边自会料理,还请他切勿灰心丧气,与王、赵、吴诸君子静待时机,老夫三年后东山再起,叫申汝默等辈看老夫手段罢!”

说罢,张四维回望京华,眼中厉芒吞吐不定。所谓三年守制,也就是二十七个月,八百一十天罢了。他在张居正身边隐忍得更久……汝默汝默,老夫东山再起之时,就是你黯然离京之日!秦林秦林,老夫必断送汝命!

顾家几个奴仆暗暗欢喜,他们是见过世面的,看这位凤磐相公镇定自若,威势不减平日,自家主人更有何忧?在京师操持打点吧,等凤磐相公复起,咱们老爷就该一飞冲天啦。

等他们打马回转京师之后,张四维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厉声道:“快,服侍老夫上马,咱们快马加鞭赶回蒲州!”

怕了,真的怕了。张四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万般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早识破申时行的真面目,为什么没有想尽一切办法将秦林置于死地?

张升却一把牵住了马头。苦劝道:“老爷不可,老爷身子骨不比壮年,一路颠簸回去恐怕有不忍言之事,不如让小人代劳。”

张四维想想也是,张公鱼比自己年轻十几二十岁,如果拼着跑回蒲州,恐怕自己吐血都追不上去,倒是张升骑快马回去布置比较妥当。

想通这点,真正镇定下来,张四维反而不着急了,思前想后半天,低低的吩咐张升:“别的没什么要紧,唯独霍铁山那厮,留着实在是个祸害,替老夫早早的断送了!”

张升慨然应允,带上十余名心腹好手,杀气腾腾的直奔蒲州而去……

张四维看着张升急驰而去,干脆吩咐车队停了下来,他进士出身,当年也是翰林院中一位才子,写东西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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