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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遥来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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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那你是若兰小姐收买来探我口风的?”

“亦非。”

“那你……”

“路过平源,我的马,被陶家征了来,我顺便留下作车夫。”小车夫一脸无辜,说的风轻云淡。

若岫差点被这个说法呛到,忙问,“你不在平源城过活?”

“只是路过。”

“那你本来要做什么?”

“寻访一人。”

“寻得了?”

“寻得了。”

“所以闲着无聊,便也不反抗的来做车夫?”若岫觉得好笑,却又觉得他没骗她。

可怎么会有这么随弯就弯的人?车夫吃得只是管饱,穿得是粗布衣服,夜里睡的是柴房,他谈吐不俗、言行有礼,如今看来绝不像是个吃过苦的人,竟然这一路就这么过来,只为顺路?若岫心下暗自嘀咕。难道是傅青云的仇家派来的?

“我也是要去微水的。”他一脸若无其事。

正说着,乐山醒了,爬过来要与若岫玩,那车夫便闭了嘴,任她怎么逗也不再开口。

转眼又过去几天,将南已然在望,一路并未出现什么意外,只两天前有一小撮拦路大盗,被随行的一干护卫三两下便收拾了,看得若岫好生失望,却一个转头碰上乐水警告的眼神,只得收回看热闹的目光,缩回马车里种蘑菇。

小包子可能因为身子弱,一路走来大半的时候都是在睡,若兰最近旅途劳累又加上有了身孕,也是一路睡过来,错过了不知多少秀丽风景。

若岫近来一个人看窗外的风景,常常胡思乱想,不知怎地,竟慢慢回想起前世的种种,每每想到到重生的前因后果,总是心浮气躁,便转而坐去帘边与小车夫闲聊,他举止秀气斯文,声音和缓平稳,眼神安详澄清,有一种说不出的安抚人的气质,无论若岫多么烦躁,和他说两句话,总会平静下来,就像此时,虽是隔着一层纱帘,却也不碍那一股温润平和流淌到心里的感觉。

“你嗓音这么好,不唱歌本已万分可惜,竟还不爱说话,真真是暴殄天物,把这么好的天赋给了你,老天真是糟蹋了。莫非,你是天生的五音不全?”若岫小心翼翼的问,见小车夫如她所料的红了脸,转过去不再理她,忙用帕子遮了笑声,却控制不住随着马车的颠簸东倒西歪。

远处落日在地平线上随马车的起伏有节奏的跳跃着,荒无人烟的地方看落日,还真有一种萧瑟悲凉之感,若岫不禁暗自感叹,一边忍不住轻喃:“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以前总是听叔叔读着这句诗若有所叹,今天看这落日忽然想起这些,一切却都已物是人非,姐姐已然香魂不在,欢姐姐也被她开枪打死,而叔叔如今在那边便也是孑然一身了。本该是一缕幽魂的她,却复得重生,如今又是在哪里呢?这活着的若岫,是她吗?想着想着,头忽然痛起来,若岫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她醒过来,已是夜半时分,躺在客栈的床上,只觉浑身发软,冷汗涔涔,抬头看见乐水担心的脸,若岫勉强笑了笑,乐水看她如此,像是想说什么,开口却只道:“安心睡吧。”说罢,便出了房门。

若岫恍惚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究竟自己是真的安身此处,还是为了和过去的一切诀别才躲在陶家求安心?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若岫不敢再想,只觉得身上缠绵酸软,眼眉饧涩,便合眼睡下,恍惚间好像听到一声轻叹,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味传来,本想睁眼看看是谁,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舒适睡意征服,沉沉睡去。

注1:出处,此处取古意,指出仕及退隐。

第八章 巧诈妆疯

乐水天还没亮就又来看了她一次,反复确定她没事才回去,乐山更是在早饭时,很认真地把自己喜欢的糖饽饽硬塞进若岫口中,若岫自知是这几日来对过去思虑过多,加上这几日恰是每月最虚弱的那几天方会如此,见他们这么担心自己,心里感激,又觉得本就不该对过往如此挂怀,便放下心思,神清气爽上了马车继续赶路。许是由于快要到达微水城,虽是山路崎岖颠簸,大家脸上却都挂着淡淡的笑。

晌午太阳正耀眼,大家都在熟睡,若岫却没有歇午的习惯,便坐在车门处透气,一直沉默的车夫转头看她一眼。

“昨日,大夫说你是思虑过甚,忧思郁结胸中,加上一时感怀将这病激了出来。”

“哈,我这人平日懒散疏略惯了,竟还有忧思凝于心中,真是奇了。”若岫只是笑,顾左右而言他。大哥昨晚的欲言又止,怕是以为她在为这一路未知的凶险而担忧吧,若岫觉得好笑,又没办法解释,只得任他如此误会了。

“你,可还在介意那傅家少爷不曾娶你?我说过的,若你想嫁他,我会帮你。”车夫正色道,虽然那微微泛红的脸让那气势没了大半,但是那难得的严肃神情,还是让人有些不适应。乐水想岔了,这小车夫竟也有他的理解,若岫觉得脑袋大了起来,只盼着若兰别这么理解才好,看来上次没说透,倒是她的不是了,当下决定和这个不务正业想做媒的车夫说个清楚。

“你倒说说看,他又有何处让我能心仪至此?”若岫笑道,心里却叹息,自己真正所思所虑反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要独伴她一生了。

“傅家堡是武林世家,傅青云在武林中年轻一辈而言,也算得是中上之资,他虽有些好高骛远,却也还算是一时之选。”车夫看着若岫慢吞吞的说,眼里仿佛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君子当虚怀若谷,此人偏就这一点不甚合我心意。”若岫摇头晃脑的说,而后又有些出神地道,“若想嫁人,难道必定是为那人家世有多显赫,武功有多高强,若不为铺张浪费,要这般金山银山何用?若不去惹事生非,要那盖世武功何用?候门一入深似海,非我所愿。跑江湖惹是生非,亦非吾愿。‘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平生最愿做一条适意流淌的河,览群山,观沧海,周游列国,自在悠然。就算不能如此,便也希望踏实生活,如有闲暇,门前栽两棵树,屋后种草种花,恬淡美好,何必去掺和纷争、徒增烦扰。若得一人作伴,必是懂得此心此意之人,又岂会是那仗剑江湖、追求天下第一的傅青云?”

小车夫低头沉思,像是被触动了心事,不再说话。

若岫回过神,自觉不该在他面前说这么多心里话,不禁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道,“照这样走下去,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微水城?”

还未等她说完,小车夫突然抬头,不知在看些什么,若岫被他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眼前风景如常,正要抗议,却听见乐水传来急急警报的声音,一时有些无措,只拼命瞪着车队前方,还好很快便看到一行黑影缓缓地行过来,停在前方的转弯处,恰好挡住他们的去路。

远远能看见那群人正在和傅青云说些什么,这些人气势和之前那些乌合之众相比简直强之百倍,这边车夫反应倒快,不等她再看,便伸手推她进去,又迅速放下布帘。

若岫来不及多想,低声对车夫说:“你自己小心,若真有危险,能逃就逃吧。”也不等他回答,回身摇了摇也在睡着的小丫头,两人一起把睡梦中的若兰和乐山唤醒,若岫将乐山抱在怀里,又捏了捏怀里的小布包,沉下心等待。

前方闹哄哄的,声音很大,传到这边却听不真切了。若岫摸索着将那小布包拆开,将那把匕首纳入袖中,这回的强盗一个个虎背熊腰,在马上坐的溜直,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没一会儿,就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咫尺,马车忽而晃动了起来,似乎又在行走,刀剑相撞声仿佛擦着耳朵,不断的响起,将人声盖过,依稀有乐水的声音,却听不分明。

小丫头不知凶险,还以为和上次一样,好奇的想凑到前面去看,若岫一巴掌把她扇回来,又捂着嘴不让她叫嚷,刚醒过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若兰被若岫的神情唬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正要开口质问,布帘霍地被扯了下来,一个又高又壮的蒙面男人站在车外,明晃晃的大刀闪的人一阵眼晕。

“出来!”

若岫愣了一下,随即认命的抱着乐山,挪着往车下蹭,若兰和小丫头被吓呆了,一时没有动作,那大汉又是一声怒喝,主仆二人连忙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倒是后发先至,先行下了马车。

马车外两路人马已经泾渭分明的站了两边,左边是山匪一行环着若岫所在的马车,右边是护卫守护下的陶家其他人,中间还掺杂着那个油光光的大和尚,人数也比平日他们行程中的人多上一倍,果然是想把陶家众人当饵,却因为一帮山贼的出现露了馅。

两边都亮着武器,却没有人动,只是戒备的互相望着,局面就这么僵持住了,这帮山匪本事确实不小,把那些护卫打了个七零八落,本想藏身在一旁观望的和尚一伙眼看这边就快抵挡不住,不得已现了身,可惜被山匪使计把若岫这车隔开,一方势强,另一方却有人质,双方各不让步,僵持在原地。

此时二夫人已然晕了过去,身边围了一群丫头婆子嘁嘁喳喳。陶老爷面上半是焦虑半是惊惧,抖如筛糠。乐水沉着脸,拧着眉头看向他们,若岫勉强镇定地冲他微笑点头,示意他不要太过担忧。

山匪也是有些眼力的,看出家常衣衫的若岫和小丫头不够分量,便撇下二人不去理睬,两个山匪一人抱着白白软软的乐山,一人挟持着穿戴不凡的若兰,其他人站了一圈围在马车旁边。

“放我们安全离开,便饶这二人不死。”那带头的蒙面大汉说道,声音轰隆隆的,震得旁边的若岫都觉得耳朵疼。

“你先将那二人放了,我们便既往不咎,让你们走。”那大和尚一脸正气凛然。

两人一来一往间,若岫和那小丫头被赶到两路人马分界的中间,想来是不想要那么多无用的人质碍手碍脚拖累他们逃走,只留个赶车的车夫。小丫头连滚带爬地到了这边就软倒在地,婆子们忙把她拖下去。

若岫犹豫地看向另一边,乐山不明白究竟怎么了,已经耐不住开始哭了起来,又踢又揣的闹个不停;若兰脸色发青,像是马上就要晕倒了。若岫暗暗皱眉,若是两个人质都这么激动,保不准这边还没谈妥,那边就先出了事端,再看看大哥,见他脸上也是一脸凝重,眼里满是担忧。若岫又想了一下,便猛地蹿到到两拨人正中,乐水没想到她会如此,脸色一变,待要拉她,却终因离得太远没抓住。

正在说话的人看见若岫扑过来,也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就被她打断。

“谁说她是傅少夫人!”若岫大喊,又往前跑了两步,停在若兰面前,指着她恨声道,“陶若岫!你别以为偷穿了我的衣服就能当傅家堡的少夫人了。也不照照镜子,青云怎么会看上你。我知道你嫉妒我,可你竟然趁我睡着换了我的衣服。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这样。我之前念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如今竟然要抢我夫婿,叫我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两边的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若岫冲过去,撕扯着惊呆了的若兰,乐水面上大急,却因为她过去得太快,不敢说话,其他人似乎还沉浸在震撼中回不过神来。

若岫一脸刁蛮,冲那山匪头目厉声道,“你们别被她骗了!我才是陶家三小姐,傅家堡的少夫人!”

那山匪头目眯了眯眼,转头看那若兰,又看向若岫,似乎有些迷茫。那边陶家的人也被她弄得糊涂,有人正要说什么却被伶俐的扯住衣服不让说出来。傅青云和那大和尚看了若岫一眼,又看那山匪头目,也没开口。

若岫自己也是捏了把汗,自忖虽则平日样貌比不上若兰,但女人不外乎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绝代双骄中风华绝代的苏樱也不是靠皮相让人另眼相看的,这些天旅途疲惫,素来娇弱的若兰已有些憔悴,夫婿不在身边又成日在马车上颠簸,她近来便也不如何打扮,只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如何安胎上,此时的她看起来样貌并不光鲜。反观自己,对长途奔波调整得很好,所以这些天来不似若兰那般憔悴,又摆出一副受尽宠爱的大小姐模样,腰板挺得笔直,颈项也像老师当年要求的那样直着撑气势,比照那若兰那瘫成一团的样子和焦黄面色,竟是让山匪头目信了八九分。

山匪头目从没见过这种情形,明明是打劫,却更像闹剧,不禁恼道,“到底哪一个是陶若兰!”说着,还威胁地把大刀往前递了递。

“我是!”若岫昂着下巴,还不屑的看了若兰一眼。

“她,是。”若兰抖成一团,怯怯懦懦地道。

“听见没有,快些把他们送回去,我让青云饶你们不死。”若岫一脸盛气凌人,做足没头脑的样子。

那群山匪听了哈哈大笑,抓住乐山的人一个没留神,松了手,乐山趁机滑了下来,竟歪歪扭扭的冲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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