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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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水无奈地对若岫点点头,若岫瞪大了眼,扭头又看子默,见他也点点头,不由得苦笑,“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么?”
“不是这样,”乐水开口解释道,“我们本没想着瞒你,可那天子默的状况不大好,后来你又因为忙着照顾他人仰马翻的,一直没顾得上说,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索性就不说了。”
若岫斜睨着他,不吭气。
“这事,确实不关子默的事。”吴圣学也忍着笑道,“他估计根本就忘记这茬了。”
若岫想了想,似乎也对,子默本就是一个对旁人不怎么上心的人,他倒下前专门问了乐水一声,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就再没说什么,还真有可能因为这些日子地病痛和休息,直接把这事忘记了。
“好吧,”若岫扬着下巴,“如今可以说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子默找我来,说因为我轻身功夫最好,想让我帮个忙,我也没想什么就同意了,他就把一瓶药交给我,让我去那个山寨将药水倒进他们的水井里,我去了照做,然后就撤了。”
“然后呢?”若岫皱眉问道。
“然后,近来我们总是出门,听了不少江湖的传言,你想听么?”乐水笑眯眯地道。
“但说无妨。”若岫点点头。
“据说,陶氏兄妹已经为家人报了仇,将那一窝山贼全数剿灭。”乐水咳了一声,先开口道。
“传闻那山寨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所有山贼都是七窍流血而亡。”钟莫语看着子默道。
“传闻还说,陶氏兄妹心狠手辣,在水井里下了剧毒,暗算害人。”乐水冷笑道。
“近来还有人说,陶氏兄妹天生神力,两人前阵子不在江湖出现是因为一起躲进山里修炼盖世武功,这才有山寨的覆灭。”吴圣学忍笑道。
“流言还说,陶氏兄妹丈八身长,面貌丑陋,虎背熊腰,力状如牛,跺一脚能引起地震,挥一拳能放翻一窝熊,所以,”钟莫语大声咳嗽,“陶五虽然定亲那么多次,至今未能嫁出去。”
若岫听到这里也扑哧笑了出来,本来有些沉重的话题被吴圣学和钟莫语的插科打诨立刻带得偏离了方向。
乐水本来脸色有些微冷,被这两个人添油加醋的传言说地也笑了起来,其他人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一片笑声。
若岫和乐水笑出眼泪来,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肩负在身上仇总算报了一分,虽然并没有除掉首恶,心里都还有些不甘和无奈,但身边地这些人的关心和体贴却让人觉得心里不再冰凉透骨,而是渐渐有些暖融融的,就像那春天的微风,轻盈柔和,滋润心肺。
若岫向窗口望去,只看到外面一束阳光照射进来,印在窗棱上,众人还在笑,那声音带着欢快和释然,阳光都被震得跳了几跳。
第一四零章 春如旧
还是那个吴府后山的观霞亭,这里一派春天的风光,大片的桃花杏花都开了,粉的白的连成一片,远远看上去美得不得了,小道上零零落落的沾了些落英,若岫并着一行人缓缓走过去,便看到亭子周围摆了很多案桌,上面是几样简单的茶点,袁漱玉已经在忙碌了,人还没有到齐,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找了位子坐。
张璇和雪儿就被断剑山庄的那几个人拉走,若岫一行人也找了一张靠边的位子坐下,围成一个小圈,开始闲聊谈笑。
若岫终于再一次看见了袁家小姐,她显得比上次消瘦了很多,小圆脸变得不那么圆润可爱,可是眼神看上去却更加清亮了,脸色红润,看上去就有一股勃发的朝气,就连走起路来的气度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若说以前的袁家小姐如诗如画,那此刻的袁家小姐便可以说是如山如河了。
子默并没有一同过来,而是拉着西门司谶和先行去了后山深处,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近来既然不能动武,那还是得有些自保的东西才好,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他自己也并不愿意每日龟缩在屋子里不出门,所以他决定制作一些方便快捷的毒药以便不时之需,他们很早就动身出发了,说是等他们这边开始,就差不过能到,若岫他们来了这里半天也没见他们,她一面安慰自己,前两天下了春雨,山上有些泥泞,赶不及回来其实也算正常,一面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别人说话。
袁漱玉走来这桌,和乐水几人寒暄两句,乐水对她很是赞赏,便和她搭话说了两句。却没想到两人居然聊得很投机,袁小姐索性也坐在旁边和乐水探讨起来,若岫因为担心有些心神不宁,两人在说些什么也没听进去。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再参加这样的聚会么,怎得这次来了,反而心不在焉的?”吴圣学和几个故旧打过招呼。走到若岫身边坐了下来。
若岫才不会给他机会嘲笑自己,便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呀,只是看到袁家小姐如此,有些自惭形秽。”
“难得,陶家五姑娘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吴圣学笑着摇头道。
“你倒是了解我。”若岫撇撇嘴道。
“我和乐水可是很小的时候就玩在一起了,对他这个让人头疼的妹子自然熟悉的很。再说,以前我和你又不是没见过。”吴圣学斜睨若岫一眼。
“哦?”若岫有些好奇,“平源和微水离得那么远,你们怎么混在一起地?”
“说什么呢?”吴圣学伸了柄扇子过来想敲若岫,被若岫瞪眼拍开,“你真不记得了?以前我家也是住在平源的啊。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搬到这里的。”
若岫忽然有些尴尬,她已经很久没有被提醒过以前的事情了,若不是吴圣学这么说,她险些要忘记自己不是“原住民”了。
若岫想了想,迟疑地开口,“你知道的,我曾经大病一场,醒来后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
“原来你哥说的是真地。”吴圣学若有所思地看着若岫。
“不然呢?”若岫笑着看他,心里已经不像最初提起这些一般忐忑。而是一片安然。她就是她,就算不被再多的人接受,还会有子默陪伴着她。
“你果然和以前的若岫大相径庭。我原来以为你是因为年岁大了,所以与先前不一样,可乐水说……”吴圣学忽然清咳了一声,不说了。
若岫笑了,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原来的若岫,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时候啊。你冷冷清清的。傲气地很,并不和我们说话。也不和我们玩闹,就喜欢冷冷的抬高下巴看着我们。”吴圣学从善如流,随着若岫将话题带开。
“是不是很像她?”若岫抿着嘴,偷偷指了指远处的张璇,轻声逗他道。
“嗯,你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点像。”吴圣学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地道,“现在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让人害怕了吧。”
“我得去告诉张姑娘,”若岫作势起身,被吴圣学慌忙拦下。
“怕了你了。”吴圣学可怜兮兮地道,“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就落得这步田地,小岫实在太厉害了,难怪有人言听计从呢。”
“有人耍嘴皮子说不过人,就爱拿不相干的人来说事,”若岫轻笑着看吴圣学,一脸无奈地摇头道,“真是读书人的悲哀啊。”
“如今方知古之圣贤,实非吾等之力所能及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至理名言矣,千秋万载,竟如出一辙,圣人之言果然振聋发聩。”吴圣学一脸悲愤。
“我这算是近之不逊咯?”若岫笑嘻嘻地问道。
吴圣学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这道理敢不敢与张姑娘讲?”若岫冷哼道。
“她是江湖人,不用理会读书人的文字游戏。”吴圣学摇头晃脑地道。
“那是说,你对文字游戏了如指掌咯?”若岫坏笑道。
吴圣学警惕地看了若岫一眼,戒备地道,“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何以顾左右而言他呢?”若岫不容他躲开话题。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吴圣学小心措辞,瞪眼道,“人生在世,自然不是事事皆能精通的。”
“你也算是读书人,可是学而不思,如此蠢钝也是应该。”若岫点点坏笑着算计他。
“听你这么说,你是且学且思咯?”吴圣学斜眄着若岫道。
“难道没听说过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我读书虽少,却对古人之言,能会意几分。”若岫认真点点头道。
“那你且说说,古人之言,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吴圣学来了瘾,眼睛亮闪闪的,自从他们一路奔波忙碌,便很少这么和人斗嘴了。
旁边的乐水和袁小姐也听见了动静,转向这边听他们俩胡言乱语,若岫也被挑起了兴致,决定再涮他一回。
若岫低头想了想,开口道,“先莫说圣人之言,就说这最常读的,诗经之中,你能明白多少?”
“此话怎讲?”吴圣学挑眉。
“那我问你,为什么诗经的首篇要是关雎?而不是什么七月,或者是生民?”若岫煞有介事地道。
吴圣学拧眉,瞪眼对若岫道,“我不信你知道,你若说的不在理,可不饶你。”
若岫轻笑,“易因何首乾坤,诗便因何而首关雎。”
若岫记得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篇很有名的悼文,首句便是“易何以首乾坤,诗何以首关雎。”她这是取了个巧,倒着用了这句,用疑问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吴圣学看了若岫一眼,郁闷地道,“算你对了。”
“你还别不服,就算不说那些。光这单个儿的字,你能懂得几分?”若岫斜倚进椅子,端起茶碗润喉,平常总是被他涮着玩,如今总算逮到机会了。
“字?”吴圣学显然有些懵。
“是啊,我问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鸠字怎解?可有典故?”若岫放下茶碗。
“愿闻其详。”吴圣学这回也学聪明了,不和若岫辩,也端起茶杯道,“我就不信,一个字你还能掰出什么花样来。”
“真真是粪土之墙。”若岫摇头笑叹,“鸠字,从九从鸟,在诗经上就有证据。你只道是那关雎,可这诗经里却还有一句,鸠在桑,其子七兮,加爹加娘,恰好九个。如此,岂不是每个字皆出有典?可不是我瞎想出来地。”
“听你在那儿掰。”吴圣学失笑,“这妮子每天在家里也不出来,不光学会了做饭,还想出了这些乱七八糟地。”
乐水和袁漱玉听了这个,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几个人说笑了两句,若岫这才知道,这次集会是袁漱玉一手办的,主要是为了给她的那些平民学生们修缮校舍,这有点像是现代的募捐活动,怪不得吴圣学帮忙邀请了那么多人一同来,甚至连雪儿都被叫了来,袁漱玉和他们说了没几句,便又转去另一圈人那里说话,她的步子很稳,透着一种很容易就能发现的快活。
第一四一章 春日宴
若岫这边正说着话,子默他们也到了,他们因为某些药材的习性,天还黑着就出了门,故而若岫出门前并没有见到他们,此时应该是刚从山上下来,身上带着明显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两人正往这边瞧,似乎在寻找他们,子默才看到若岫,就见钟莫语起身,冲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西门司谶还是平常的打扮,一身浅色绸衣,手里拎了只布袋,并没有很满的样子,身上却带了些狼狈,估计是因为山路不好走,他虽有轻功,脚上还是沾了些许泥点,袍子上也蹭了一道泥巴印,他穿的是绸缎衣服,稍沾上一点泥就特别醒目,这一眼看去,倒像是个落难书生似的,钟莫语本要打趣他,却被旁边的若岫拉过来低声说了两句,便抿嘴笑着点头,走上前,拉他去稍作清洗,虽然没有换洗的衣物,但是勉强还是可以将泥巴洗掉,就看着两人一路小声说笑着,去了后面休息用的木屋。
子默却和平常不同,从头到尾都是村夫打扮,头上只随意用粗布带子束了,他的头发浓密又黑亮,就这么简单束着也很好看,若岫总是对他的头发羡慕的牙痒痒,此时见了更是喜欢,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子默身上穿着一身藏蓝的粗布衣服,脚踩双不知哪儿弄来的草鞋,若岫仔细看了,发现编的异常齐整平顺。他随身还背着一只大竹筐,编织的纹路看上去和那草鞋很是相近,上面盖了一个用树枝扎的很随意地盖子。让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子默的身上更是沾满了泥,也许是因为这套衣服和这身泥土气息很相合,看上去反而没有西门司谶那般狼狈,加上他的态度安详,神色平和,反让人觉得从容得很。
子默的穿戴完全是个老农的样子,气质却又斯文安静地像个书生,乐水和吴圣学见了都说这么打扮太奇怪。 首 发简直不像他,若岫倒觉得这种不协调很好看,另有一种风情的感觉,很是赞了他一回,这让面皮薄的子默脸上有些微微泛红,若岫忍不住笑了好久。
吴圣学向子默哭诉,将若岫方才欺负他的话一一和子默学了,末了还使坏地鼓励子默振夫纲,结果子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