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梦-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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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义昭署名的御内书,这次朝仓义景连理由都懒得给了,很干脆的予以拒绝。于是信长大怒,以朝仓义景忤逆幕府为由,决定立即出兵讨伐。
此番跟随信长上洛的,主要是尾张、美浓的精锐军势,到了京都,又召集了以松永久秀、池田胜正为首的大和、摄津两国人马,总军势人数达到了四万以上。信长留下其中的一万多嫡系军势,交由丹羽长秀、武田信孝稳定畿内,自己率三万联合军势于二十日从京都出征。随行的还有足利义周的义弟、从广桥家入继日野家的日野辉资和飞鸟井雅敦这两名公卿,以示代表着朝廷大义名分。
岸和田城由于需要看着三好家,没有参加这次出征,伊势**势也没有出动。但是我本人却收到了信长的命令,作为军奉行随军出征。
出兵后的第三天,即四月二十三日,朝廷正式宣布改元。新年号为“元龟”,取自《诗经?鲁颂?泮水》中的最后一句“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翻译成白话就是“如今淮夷有觉悟,献来珍宝表诚心。既有大龟和象牙,还有南方特产金。”这一年号,很显然的表明了朝廷希望天下平定、入贡朝廷的心情。
这个时候,我们的大军正行至若狭。若狭武藤家支族的武藤舜秀主动带领少数家人投靠,为信长大军担任向导。两天之后,军势越过野坂山地,进入越前敦贺郡地界。
若狭国大部分地方都是山地,连海边也都是山崖,与熊野地方类似,地理上称为意大利海岸地形,只有小浜地区是天然良港。整个地方又叫南岭,西边是丹后山地,东边是野坂山地,而木芽峠就是南岭和越前北岭的分界点,南侧是近畿文化圈,北侧是北陆文化圈。
同日,我方军势攻破了金崎城支城手筒山城,敦贺郡司、朝仓家同名众笔头朝仓景恒向本城金崎城撤退。第二天,大军到达敦贺郡金崎城下,将整座山城的通道团团围住。
面对织田家军势的进逼,朝仓家的反应极为迟钝,手筒山城都已经陷落了,援军仍然还没有到来。作为敦贺郡司的朝仓景恒,同时也是朝仓家的军奉行和代理大将,于是这件事就显得更加奇怪。
不过,也许正是这个代理大将的身份引起的问题。自从被鞍谷嗣知蓄意挑起争端后,大野众的朝仓景镜、直属同名众的朝仓景健,为了同名众中的序列,和朝仓景恒之间早就产生不小的矛盾了。也许这次是故意延迟,想让朝仓景恒交出同名众笔头、代理总大将的地位吧。
大敌当前,自家居然还闹这样的意气之争,以致殆误军机,这实在是很无语的事情。
当然,也许朝仓家是另有打算,准备放弃这敦贺半郡的喇叭形开口地带,依托木牙峠后面的狭长地形构建防御体系。但是,无论如何,朝仓景恒都是被抛弃了。
尽管金崎城十分坚固,城中有兵有粮,朝仓景恒却是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于围城当天就趁小路逃离了金崎城,随后城内军势向信长降服,让出了背后的天险木牙峠。
距离出兵只有六天时间,就已经降伏了朝仓家最重要的支柱敦贺众,家中的家臣们无不欢欣鼓舞,似乎就看到了另一个六角家。
我自然知道后面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从出兵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浅井家会离反,而现在情势对比历史上有没有什么改变,但是结果令人沮丧。浅井家在北近江的统治并不完全,信长很显然是希望像对南近江一样,将这一要冲地带纳入自家之中,甚至已经和北近江的有力豪族私下接触了。他对浅井家的定位,或许就和伊势的北畠家类似吧,按照他现在的分封和历史上的划分,大概是森可成负责近江西部,佐久间信盛负责近江南部,柴田胜家负责近江中部,而浅井长政负责近江东部和北部。
新年的时候,浅井长政参加了织田家的晚宴,这或许是为了迁就阿市,她大概很希望和尾张众臣的夫人们相聚一番,而且新年晚宴中也确实表现的非常高兴。而这次出兵,德川家是和信长一同率兵进京的,却没有向近在咫尺的浅井家发出邀请,这似乎就是另一个信号。
如果信长攻下越前朝仓家,到时候浅井家即使再不愿意,也只有接受信长的安排了。首先,攻下越前国,信长的威望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让浅井家没有办法拒绝;其次,到时候浅井家的北近江全部处于信长的领地包围之中,完全丧失发展领地的机会;第三,处于包围之中后,如果想要反抗,手下豪族们大概都不会乐意跟从,而且还面临四面八方的攻击。
这是浅井家绝对不想看到的事。他们经过三代几十年的奋斗,才终于获得独立大名的身份,眼看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这实在太打击人了。
该不该提醒信长呢?如果要提醒,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
二十六日的晚间,信长召开军议,决定次日进兵南仲条郡、攻击朝仓景健的行军和战斗序列。
差不多要结束时,我向信长提出了一个建议:“主公,是否召集浅井家的军势,一同进攻朝仓景健?”
绚烂之章 第八十八章:元龟之初(下)
军奉行在一军中的地位极高,惯例是出阵之时执掌军配,帮助总大将指挥全军。如今虽然有信长在,我更多的是充当首席幕僚的角色,但是提出的意见没有人会轻视。
“宣景殿下担心兵力不足?”佐久间信盛疑惑的问道。
“有这个必要吗?朝仓景健只有一万五千人,我方兵力近三万,以眼下的气势,根本没必要担心什么。”柴田胜家很看不上朝仓军势的实力。他才争取到先方阵的位置,不希望节外生枝。
“我赞同胜家殿下的意见,明日立刻决战”森可成高声赞同道。昨日攻击手筒山城之战,是他嫡长子森可隆的初阵。可隆表现极为出色,率先登城,取得了一番城的大功。可是,由于太过深入敌阵,结果被敌方讨取。他在伤心之余,对朝仓军格外的痛恨。
“吉良殿下是在小看我等吗?我所带来的,可都是本国的精锐,难道就不如北近江的人?”池田胜正感觉受到了轻视,有些不悦的说。
“也许可以让浅井家补充部分军粮?”池田恒兴替我说了句话。可是,看他的神情,也是不赞同的居多。
我看着信长,希望他能够有所警戒。长政是他的妹婿,阿市是他最钟爱的妹妹,我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提出我的担心,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那样只会招来他的不满,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他严肃的看着我:“你认为,浅井備前如果要出兵助阵,需要多长时间?”
“这……”突然被信长这么一问,我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我明明在担心浅井家背离的事啊。提议让浅井家助阵,不过是想借此让他提防,他却以为我真是想让浅井家出兵?还问我浅井家出兵助阵的问题?
“浅井家和朝仓家素来和睦,家中不少人对朝仓家心存好意。如今和交战双方都是同盟的立场,浅井備前殿下想说服众人出兵助阵,恐怕很需要一些时间。”泷川一益补充说。他和我一样,亲自与浅井家打过交道,明白一些内情。
我明白了,信长为什么没有通知浅井出兵。
从要求朝仓义景进京觐见,到率军出阵讨伐,中间只有不到十天的间隔。如果预先知会浅井,以朝仓和浅井的关系,这几天时间根本不够扯皮扯出一个结论的,反而会给朝仓家预警和拉拢的时间。
信长这样处置,的确有他的道理,并不是蓄意漠视浅井家。
但如果浅井家众人考虑到朝仓灭亡后的处境,从而决定加入朝仓方,那就容易多了。
只是,以信长的自负,绝对不会这样站在浅井家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而且他还那样信赖着长政,坚信长政是站在织田家这一边的——他把自己最钟爱的妹妹都嫁给他了啊
“泷川殿下所言甚是,”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事实。但是如果长政站在朝仓家那边……
“那么还能有什么问题?”信长打断了我的思绪,“真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向信长欠了欠身,暗暗叹了口气,却无法再说下去。
……,……
四月二十七日,以柴田胜家为先手,森可成、佐久间信盛、松永久秀、池田胜正、泷川一益、池田恒兴等人为中坚的军势进兵南仲条郡,击溃了朝仓景健率领的一万五千直属同名众和豪族军势。
战斗中柴田胜家一马当先,首先击穿了守军的阵线,森可成、泷川一益立刻跟进,把整条防线搅得乱成了一团。朝仓景健是前任安居城主朝仓景隆的末子,只因为父亲和两位兄长在最近相继死去,才接过了家主之位,别说大野郡司、曾一度担任代理总大将的朝仓景镜不会服他了,就连直属同名众都没能切实掌握。在织田家几位猛将兄面前,他作为守方,只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
晚间的时候,大军在南仲条郡钵伏山前扎营,距离一乘谷只有三十公里。根据忍者传来的消息,敦贺郡司、朝仓家名将朝仓景恒回到一乘谷后,受到了众人的非难,已经心灰意冷的前往永平寺出家隐居。如今只有大野郡司朝仓景健率大野众七千人驻军一乘谷前,作为朝仓家最后的屏障。以这点兵力,绝对挡不住气势极盛的织田方联军。
怀着这样的乐观估计,军议上的气氛比前日更加热烈。信长首先对众人的表现大力赞扬了一番,为柴田胜家、森可成和泷川一益三人颁发了感状,随后准备安排次日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近侍忽然前来报告:“主公小谷城的浅井備前殿下派人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告”
“浅井家来的使者……”信长突然僵了一下。他向我看了一眼,然后命令近侍道:“传进来吧”
信使进来了。他背着浅井家的三盛龟甲花菱靠旗,神情非常紧张,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右手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
看到他这副模样,信长完全明白了。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脸上却毫无欢欣之意,反倒是隐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是浅井備前派你来的吗?”信长问道。
“在下是浅井家的……”来人尽力镇定着向信长通报自己的名字。
“无关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信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已经知道了你来的目的。当初结盟的誓书,你应该带来了吧?把誓书交给我,然后就请你回去”
“敝主公还有话要说,”听到信长毫不客气的话,来人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他从胸前摸出一纸誓书,转交给走过来的侍卫:“敝主公说,本家与朝仓、浅井两家都曾交换过同盟的誓书,朝仓和织田,也有共同扶持公方殿的协议。如今织田弹正进攻朝仓,而且都未曾知会本家一声,是为不义之举。为了顾全大义,本家不得不破弃与织田家的同盟。从奉还誓书的这一刻起,两家之间一刀两断。”
“话已经带到了,你现在就回去吧”信长接过誓书,稍稍看了一眼,就把它揉成一团,丢进了右侧的火笼。
“混蛋”性格暴躁的柴田胜家起身踢翻马扎,抽出了太刀。
“权六”信长喝止了他的动作。
“浅井家欺人太甚”看着来人离开的身影,柴田胜家愤怒的嚷道。
“好了。”信长坐了下去,神色平静的闭上了双眼,右手握成拳头,下意识的轻敲着自己的额头。
我知道,信长的内心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阿市的丈夫、一向信任的人背叛了,对于他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如今大军孤悬在外,地理不明,粮草不济,而且还是联军,处于敌军的包围之中,稍不注意,就有全军覆没、身死异地的危险啊。
众人也一时陷入了沉默。前一会才胜利在望,这一刻却危如累卵,这样的反差不是一会儿工夫能够接受的。
也许是因为我昨日提到过浅井的问题,而且身为军奉行,地位在军中仅次于信长,森可成、池田恒兴、木下秀吉等人都向我望来。
我苦笑一声。这个时候,我能够说什么?表现自己的先知先觉?代替信长作出安排?怎么说都是错。何况现在信长正在思考之中,就更不方便出声打扰了……总之一切看信长的吧
过了好半晌,信长才抬起头,扫视着众人的表情。
从左依序是我、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森可成、泷川一益、池田恒兴、木下秀吉、佐佐成政、前田利家,从右依序是德川家康、松永久秀、池田胜正、明智光秀、酒井忠次及其余几个不知名的部将。众人一致沉默着。看到信长抬起头来,有的人还似乎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浅井家的确已经背叛我方了,”信长的语气少见的谦和,“这都是由于我的大意,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但是,如今追究前事已经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当此危难之时,正需要各位的和衷共济,诸位有什么意见,就请尽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