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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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胜,扣你和老牛一个月的工资,你没什么意见吧?”赵玉明停止了哭泣。
“没意见,我他妈真傻逼……”广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好,哥哥难啊,十万多块呐……我操他妈的人生啊——”赵玉明又嚎上了。
张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间或抬起老鼠一样的眼睛瞄一眼屋顶。
朱胜利双手比划着在跟老牛说着什么,老牛不时看看自己粗壮的手指,干笑两声。
王彩蛾盯着老牛的手指,又冒出一句:娘啊,俺害怕!
赵玉明躲在暗处双肩痉挛,哭声渐小,直到变成呻吟。
天色微明,广胜开车拉赵玉明走到他家的楼下,赵玉明突然睁开了眼:“你把我拉这里来干什么?”
广胜边开车门边说:“老赵,到家了。”
赵玉明抱紧了王彩蛾:“我没有家!回公司!”
王彩蛾伏在赵玉明的怀里直哆嗦:“你还是回家吧,俺不敢跟你回公司,俺害怕。”
赵玉明阴森森地笑了:“怕你娘那个逼呀怕?你以为我要让你陪我呀……滚你妈的!”
王彩蛾嘤咛一声,扭身下车:“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哼。”
广胜躺在赵玉明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隔壁住着的王彩蛾不时咳嗽两声,像小猫叫。赵玉明双手抓住窗棂,嗷嗷地学狼嚎。
外面静悄悄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泥腥味,间或还有一两声轻盈的虫鸣。
第十一章 世事难料 第二节
坐在朱胜利的大头车里,广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摆摆手示意朱胜利停车。拉开包拿出手机给老歪拨了一个电话,老歪在那边好象很着急,广胜,人家都来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广胜关了手机,对朱胜利说,去防疫站。朱胜利边掉头边说,操,你现在跟老歪倒是熟得很,不拉角铁了?广胜笑了笑,先帮老歪办个事儿再去,反正耽误不了。车,嗖地拐上了快速路。
“广胜,我来介绍一下,”坐在老歪的办公室,老歪指着一个红脸堂的汉子说,“这是我老家刘家庄的刘书记,有点事儿想求你帮他办办。呵呵,广胜,你可得帮他办妥了,老刘可是我们老家的父母官呢。”
“别客气,难得书记看得起我陈广胜,”广胜握住了刘书记的手,“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我跟周科是铁哥们儿。”
刘书记显得有些紧张,拿烟的手直哆嗦:“胜……胜哥,老听连科念叨你,胜哥是条好汉。”
听他这么说,广胜有点明白了,这小子找我可能又是街面上的事儿:“哈哈,别这么表扬我,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胜哥,有个人欠我三十万块钱,都三年了还不还我……”
“我知道了,”广胜打断他,这样的事儿多了,很麻烦的,广胜不想搀和,“欠款的事情不大好办,你有证据吗?”
“有,”刘书记从前胸口袋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来,“他承认,可就是不给,说爱咋地咋地……还见不着他的人影。”
“那怎么办?今天你能找到他吗?”
“我找到了他在城里的姨夫,给了他姨夫三百块钱,他姨夫已经把他骗到自己家里了,刚通的电话。”
有钱就是好办事,广胜想,这个世道没有什么亲情,为了钱,亲爹也可以出卖呢。
老歪坐不住了,广胜你倒是说话呀,不用干他,你出面吓唬吓唬就可以了,那是一个小蛋子货。
看着老歪和刘书记急切的目光,广胜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这个……他是干什么的?”
刘书记好歹给自己点上了烟,抖着手说:“俺们城南的一个混子……起先我们在一起玩儿过,后来我当了干部就不跟他瞎搀和了,谁知道这小子竟然把我以前跟他合伙作生意的钱‘密’了,放赖啦,你说我能就这么算完吗?”
一个街痞谅他也没有什么道行,广胜把烟头往地下一摔:“走吧,你领我去。”
朱胜利有点紧张:“广胜,要不让健平陪你去?”
广胜扫了他一眼:“操,又不是打架,让他去干什么?走吧。”
朱胜利把车停在防疫站的大院里,三个人上了刘书记的车。
妈的,老农都比咱混得好!坐在崭新的奥迪600上,广胜忿忿地想,听说现在的村书记全是以前的“小哥”!
那个街痞是一个长相猥琐的小个子,一见几个人进来,先哆嗦腿了,期期艾艾一个劲地敬烟。
这是胜哥,刘书记沉声说了一句。街痞的脸马上变成了死灰色,我知道,我知道。
广胜把脸弄成了雕塑模样,盯着他一言不发。广胜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一般人让他盯上三分钟就得大脑失控。果然,起初街痞还故做镇静地跟刘书记辩解了几句,接着便软了下来,老刘,你先回去,明天我立马还钱。广胜把包猛地往桌子上一顿,包里放着的用做样品的角铁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响,街痞以为那里面一定是装了一把枪,蓦地打了一个哆嗦。广胜瞅准机会来了一句,兄弟,你不用还他的钱了,现在你是在跟我说话,你没欠他的钱,是欠我的。冲朱胜利一摆头,让他写下来,下午四点以前我要拿到现金。街痞几乎要跪下了,大哥,不用写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先拿一半,剩下的明天我凑齐了,给刘哥送去。广胜问刘书记,这样行吗?刘书记点了点头,对街痞说,知道胜哥了吧,那一半明天我拿不到的话,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一行人押着街痞去银行取了十几万,然后一起去了海景饭店,那叫一个挥霍。
席间,广胜一直端着架子,老歪和朱胜利又把街痞好一顿吓唬。
醉醺醺地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落日的余晖把广胜涂成了一个金人。
第十一章 世事难料 第三节
一冲进急诊大楼,广胜就直奔侧门的包扎室:“大夫,快!我受伤了!”
一位中年大夫看着血人一样的广胜,大声问:“伤在哪里?胸部?头部?腹部?”
“脑袋!”广胜大叫了一声,横身躺上了那张高高的皮子床。大夫似乎不大相信,一把拉开了广胜鲜血淋漓的衬衫,上下打量着,广胜痛苦地哀求:“别看了,别看了……身上没有伤,全在头上……快快!快给我缝针,我的脑浆要流出来了。”
大夫用一把剪刀给广胜剪去挡着伤口的头发,急切地问:“不要迷糊,清醒着!你家的电话是多少?”
我迷糊了吗?广胜眨巴了两下被鲜血迷住的眼睛,没有,广胜我抗“造”着呢,我怎么能迷糊?迷糊的那是傻逼……眼前一片恍惚,似乎有一张红色的玻璃纸挡在眼睛上,很诱惑。广胜的脑子清醒得很,手机还在手里攥着呢……广胜想要给孙明打电话,可是手很沉重,抬了好几抬也没能抬起来,妈的,我要死了……鱼一样地张合着嘴巴,嘟囔了一个电话号码。
吊在头顶上的彩灯飞速地旋转起来,闪烁不定的灯光照得KTV包间里的人恍如野鬼。广胜搂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小姐哈哈大笑,他妈的,都给我脱!我要看你们光屁股的样子!回归你们的本色!快!谁脱得快我给他一百!不,两百!操他妈三百!四百!老板,我来啦!疯狂摇头的一位小姐刷地撕下了裙子,一头扎进广胜的怀里。广胜揪着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按到了开着拉链的裤裆上面,来,给老子含着!抢喽——老歪耧草一样地把正在陀螺一样摇头的三个小姐搂过来,推向了广胜,陈老板发奖金!朱胜利反身拿过了广胜的皮包,从里面抓了一把钞票,哗地向彩灯扬去——都他妈抢吧!哈哈哈哈!广胜一把推开跪在他腿间摇头晃脑的小姐,老胡!把钱给我放车上去!我不想花这样的钱!那是下午刘书记硬塞在广胜包里的几沓钞票。
疯狂的音乐停了,健平进来关了彩灯,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服务生跪着给大家端上了一杯可乐,倒退着出去了。
“胜哥,药在饮料里了,你们玩儿吧,我出去了。”健平拍拍广胜的肩膀。
“健平,我不吃摇头丸的,”广胜站起来,整理好裤子,“我劝你也别玩那玩意儿了,伤人。”
健平摸出了一个小纸包:“胜哥,我早就不玩这个啦,咱玩‘K’!我走了。看好哪个带走就行了,钱明天我给她们。”
广胜拉住了他:“健平,干什么都行,你不能吸毒!”
健平打开了广胜的手:“胜哥你老了……哈哈,要不人家都说跟你玩儿没劲呢,玩好,明天见。”
“等等!你哪来的钱磕‘粉’?”
“怎么,跟某位大哥‘蹭’不行啊?”
“你……好,你走吧。”
广胜忽然没有了玩的兴致,闷坐了几秒钟,拉着朱胜利就走。
老歪一手搂着一位小姐,冲广胜摆摆手,走吧走吧,我跟妹妹们玩猛的。
一间敞开的包房里传出震耳欲聋的歌声:
谁来保护我或是伤害我,
带着我逃到黑暗的尽头,
带着我逃到黑暗的尽头等着他……
我在午夜时候回来,
带着忧伤的歌把回忆敲开,
我在这里手提着沉沉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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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我和你未完成的旅行……
广胜的耳朵似乎要爆炸了,头大如斗地走到楼梯口站下了。
黑影里,黄三幽灵一样地闪了出来:“陈广胜,别来无恙?”
这条癞皮狗!广胜眼前一亮,登时感觉四肢发麻,血冲脑门,跳起来一脚踹了过去。
广胜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楼下肮脏的垃圾箱旁边,头上汩汩流淌的鲜血潮水一样地遮住了双眼。
四周静悄悄的,黄三疯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弟兄们,给我砸死他!这是一个没人理的老逼!
楼上,闪烁不定的灯光从窗帘投射出来,混在淡淡的雾气里,夜色温柔。此刻,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而就在一分钟之前,广胜被一群人殴打。藏在雾里的月亮,依稀像一弯镰刀,斜斜地挂在天边,红得很荒唐。
是谁的手这么柔软?广胜捏了捏握着他的那只手,艰难地张开了眼睛,孙明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模糊的双眼。
广胜,原谅我,刚才我太害怕了……没敢管你,是朱胜利的声音,钱我一直在怀里抱着,一分没少。
健平的声音:胜哥,我刚出去了一会儿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派人去黄三家了……
你别管……让他们回来,广胜喃喃地说,谁再叨叨这事儿,别说我翻脸。
看着脸色苍白的孙明,广胜的眼泪淌到了脖子上,在血污里冲刷出一道很晃眼的白线。
窗外在打闪,闪电是红色的,但听不到雷声。
天色微明,外面远远地传来环卫工人清扫垃圾的声音。
第十二章 爱恨情仇 第一节
广胜坐在楼下的花坛里发呆。花坛里的菊花好象被霜打过,黄黄的花瓣像一条条卷曲的虫子,无精打采地粘在毛茸茸的花心上;一群忙碌的蜜蜂在早晨的阳光里嗡嗡盘旋;几只蚂蚁沿着花坛中心的一根柱子往上爬,爬到光滑的地方把持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它们稳稳精神,继续爬;几位晨练的老头,远远地看着广胜,轻咳几声,脑袋抵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
广胜眯眼看了看米色的太阳,颓然垂下头来……孙明这是第几次夜半出走了?广胜恍惚记不清楚了。
从医院回家,已经是第四天了。广胜脸上的血痂早已清除,只有眼睛还青肿着,有一些淤血。脸还歪着,张口有点不利索。脑袋上的那条缝了十几针的大口子,还在胀痛。后脑勺上的两个小口子有些看不出来了,痒痒的,似乎正在愈合。
广胜是在黎明前打车回家的,他怕天亮了让别人看见难堪,上车的时候脚步有些发飘。
送广胜回家以后,朱胜利走了。临走,朱胜利说他这就去跟赵玉明请假,跟他说广胜病了,这两天不能上班。广胜嘱咐他,别这么说,他会来看我的,那样我成什么了?这件事情,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就说,我老家有点事情要我回去办,很急,昨晚走的,什么事儿你也不知道,等我上班以后再跟他解释。健平坐在床边直打哈欠,胜哥,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说句话,我立马找人干他。广胜摇了摇如斗一样大的脑袋,谁也不许动弹,道理我就不讲了,先把这事儿搁下,以后再说。健平苦笑一声,呵呵,哥哥彻底傻逼了啊……那行,我等着,我看你的脸面往哪儿放。
“胜哥,好好对待孙明,”健平出门的时候,这样说,“我没见过这么伤心的女人。”
“放心,我会的。”广胜的心在哭泣。静谧之中,这哭声听起来砰砰的,像谁在敲门。
“广胜,你怎么老是这样?”孙明见健平走了,扑在床上放声大哭,“这种日子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