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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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温井方向报告,又有一名在战斗中负伤的士兵被俘。
报告说他是一名“中国人”。
令麦克阿瑟和美军情报部门不知所措的是,其中的一名中国俘兵说自己部队的番号是中国第八军第五团。美军情报部门就此费了很大的力气查找中国军队的编制序列,最后发现这个口供是子虚乌有,因为中国军队的“第八军”属于正在中国西北地区作战的“一野”部队,而且这个“第八军”的番号在一年多前的1949年5月已经撤销了。况且,所谓“第五团”,根据中国军队“三三制”的编制方式,应该隶属“第一军”,而“绝对”可靠的情报却说,中国军队的第一军此刻还驻扎在中国的腹地青海省,一兵一卒也没派到几千公里以外的朝鲜来。
“是北朝鲜士兵谎称自己是中国人,或者是零散的中国志愿人员。”美军最初是这样判断的,“估计数量不会超过一千人。”因为联合国军方面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在这个时期中国军队参战的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于是,就在中国军队已经正式打响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美第一军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进至博川。下午4时,第一军军长下达的命令是:向北总追击。
但是,到了25目的下午,各处的战报不断传来,直到天黑的时候,麦克阿瑟仍无法在混乱的战报中理出个头绪来。
无论如何,1950年10月25日发生在朝鲜半岛北部的战斗,对于联合国军来讲,是战争历史中一场悲剧的开幕。
美国国防部长马歇尔事后沉重地说:“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而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然而,对方却一切都知道。于是,战争开始了。”
右翼的崩溃
10月26日,对于中国人民志愿军来讲,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灾难。
灾难是自己造成的:东线的第四十二军三七零团的一个运输队,给其坚守在前沿的二营运送弹药和干粮,结果在北朝鲜的大山中迷了路。在寻找二营的阵地时,他们看见一个山沟里有座茅屋,茅屋里有灯光,于是就在没有判断敌我的情况下上前问路。在茅屋中休息的是30多名南朝鲜士兵,而志愿军运输队仅10多个人,5支步枪。
在短暂而激烈的交火之后,运输队的士兵全部被俘。
发现了中国军队的消息使指挥东线作战的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大吃一惊,他立即把这些中国士兵用飞机送往东京交给麦克阿瑟审问。之后,麦克阿瑟又把中国的士兵送往了美国。
更多的关于中国军队参战的情报汇集起来被送往麦克阿瑟的司令部,情报中包括第八集团军部队一个接着一个的报告,说他们不断证实他们的部队已经和中国军队接触,其最大的兵力为师级。结论是:“一个新对手已经确凿无疑地参战了。”
但是,麦克阿瑟还是不相信。他的情报处长威洛比以其固执的性格和严重的判断失误在后来的朝鲜战争中备受抨击。威洛比于27目的补充情报中依旧持以下结论:应该认识到,大部分中国军队没有与一个主要的军事强国进行实际战斗的有效经验。此外,他们的训练也像原来的北朝鲜军队一样,由于缺乏统一的装备和弹药供应而大受阻碍。
从战术观点上看,由于节节胜利的美军师全部投入战斗,因此,进行干预的黄金机会看来早已过去;如果中国采取这一行动,很难设想,会把它推迟到北朝鲜军队的残部气数已尽的时候。
从纯军事角度上讲,威洛比对中国军队是否参战的判断,是有其道理的。他所看到的关于对被俘的中国负伤士兵的描写是这样的:抓到的俘虏似乎是一群缺乏训练的乌合之众。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正式的标记,尽管其中几个人用墨水在他们的军上衣里写了他们的姓名和部队番号。他们的棉服里塞满了棉花,通常是深黄色,与朝鲜的荒山秃岭颜色相仿。军官服装的不同之处仅仅是在裤线。
上衣左面、领四周围和袖口有红饰线。棉军装在干燥天气中十分暖和,但浸水后却无法使之干燥。在棉衣里面,中国人穿的是夏季军装和他们碰巧穿上的任何衣服。布鞋没有鞋带,鞋底是橡胶做的。
大部分步兵装备着日式步枪,显然是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在满洲缴获的。然而迫击炮和轻机枪却是美国制造的,是从中国国民党人那里缴获的战利品。至少百分之七十的俘虏都是来自中国军队的一个师,即一二四师,他们都说他们曾经与蒋介石打过仗。由于山地关系,中国军队没有装备大炮。
显然,这样的军队敢于和美军作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另外,就是还有一个至今仍令军事专家们反复研究的问题:中国军队参战的时机。如果中国真的想帮助北朝鲜统一全朝鲜,那么,北朝鲜军队打到釜山或者美军刚刚在仁川登陆时,是中国军队参战的最好时机。那时候是南朝鲜军队和联合国军队最脆弱的时候,会在中国军队的进攻下立即土崩瓦解。如果是这样,朝鲜战争的历史将重写。但是中国军队没有介入。在联合国军已经占据绝对主动地位的今天再投入军队,这等于往虎口中送食物,没有人相信精明的中国领导人会犯这样的军事常识上的错误。
至于中国领导人为什么会决定在这个时候参战,仅仅从军事上解释是不够的,这一点很久以后联合国军方面才隐约悟出了一点儿头绪,而那是两年以后,战争的双方已坐在板门店的谈判桌旁时的事了。
威洛比说,由于地理、历史和政治上的缘故,战场上出现少数中国的自愿人员不足奇怪,其人数不会超过5000人。
在威洛比下这个结论的时候,已经与南朝鲜军队打响了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依照彭德怀的命令,正向依旧北进的联合国军队包围而来,其兵力总人数已达25万余人。
第三十八、第三十九和第四十军,分别在向熙川、云山方向前进。27日,南朝鲜第六师主力和第一师,为增援远离主力的匕团,向温并方向移动,与志愿军在温并以东、以南地区形成了对峙局面。由于志愿军第三十八军距离熙川尚有60公里,彭德怀再次改变攻打熙川的计划,命令第四十军围歼温井地区的南朝鲜军队,诱导熙川、云山、球场的南朝鲜军队增援,然后用第三十九、第三十八军打援,同时,抽调第四十军一一八师撤出已经占领的温井回头向北,配合第五十军一四八师歼灭已经到达中朝边境的南朝鲜第六师七团。
第四十军一一九师首先在立石洞歼灭了南朝鲜第六师十九团的一个营。这是一次小规模的歼灭战,被兵力绝对处于优势的中国军队包围在一条山沟里的南朝鲜士兵四处突围,他们在一处只有一个营部阻击的部位几乎突围出去,但即刻突破口又被封堵了。其结果是,南朝鲜军队的这个营大部分士兵被打死,230名士兵被俘虏。同时,在龟头洞方向,一二零师包围了南朝鲜第八师十团的一、三营和第六师十九团的一个营,在一块小小的盆地里,经过5个小时的战斗,南朝鲜军队被打散,除伤亡外,300名士兵被俘。当这些俘虏后来听到“你们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们的上司说过,共军军队是杀害俘虏的。
在另一条山沟里,中国士兵包围了大约一个连的南朝鲜士兵。一个被俘的南朝鲜营长害怕中国士兵杀他,用自己的怀表和钞票向中国士兵行贿,遭到了拒绝。当时的北朝鲜币一元钱可以买到三只母鸡或者好几脸盆煮熟的板栗。中国士兵的行为感动了这个南朝鲜军官,于是由他喊话,80多名藏在山沟里的南朝鲜士兵出来投降了。举着枪走出来投降的南朝鲜士兵喊着一句话,中国士兵没有人能听懂,后来翻译对士兵们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共产军万岁!
这支拒绝贿赂的中国连队是第四十军一二零师三五八团五连,就是毛泽东在中国解放战争时期曾经嘉奖过的、在盛产苹果的锦州郊区不吃群众苹果的那支部队。
温井地区的歼灭战中国军队缴获甚丰,除700多名俘虏外,还有大量的汽车和火炮。但是,由于志愿军中会开汽车的人不多,缴获的汽车大多停在路上,它们立即被美军的飞机炸毁了。
在所有缴获的物资中,有一辆装满电影胶片的汽车,躺在汽车边的一具尸体的臂章上有这样的字样:“政工大韩民国太阳映画社制造部部长韩昌蒙九月三十日签发”美国《时代周刊》记者约瑟夫当时这样报道:“次日清晨,中国人沿公路直捣温井,驱逐和击溃了韩国剩余的守备部队。当韩国的另一个团赶来救援时,也与为数众多的中国人相遇,并丢弃了该团所有的车辆和炮兵连。”
温井的战斗正在进行的时候,南朝鲜第六师七团的美军顾问弗莱明率领一个加强排自古场出发,进入了位于中朝边境的楚山镇。他看见一些零散的北朝鲜士兵正通过一座鸭绿江上的小浮桥往中国东北境内撤退。弗莱明命令用机枪向中国境内扫射。弗莱明的心情是激动的,因为他可能是美军中第一个看见了鸭绿江的人,他甚至走到江面上,在白雪覆盖的冰面上散了一会儿步,他想要记住这个时刻。最后,他留下一个战斗小组,然后回到古场,召开七团的军官会议,计划明天全团进入楚山。就在这时,弗莱明接到师指挥所发来的命令七团立即撤退的电报,电报还告诉他,二团已经在温并被击溃。这个消息令弗莱明震惊。七团作为南朝鲜第六师的前锋,在向鸭绿江进军的行动中可谓出尽风头,其速度之快得到一片赞扬之声。弗莱明现在手里还有一份印有东京报纸大标题的电传:国军前锋已到达鸭绿江,炮兵已向中国境内试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团被什么部队击溃的?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七团的后方现在在哪里?
是不是已经孤立了?弗莱明顿时一身冷汗。但是,七团已经没有汽油和弹药了,该怎样撤退呢?于是,弗莱明的回电是:如果不补充足够的汽油、食品和弹药的话,七团就无法运动。
当南朝鲜第六师七团在距离中朝边境几公里远的地方等待空投的时候,中国第四十军一一八师以其三五三团为前锋,正向他们急促徒步而来。这个刚刚打完出国第一仗的部队调头朝中朝国境线方向突进,在海拔2000多米的山林中开始了极其艰苦的急行军。他们忍受寒冷、疲劳和饥饿,在超乎体能的前进中吃着积雪,昼夜兼程。就在七团等待空投的两天中,他们走了近300公里的崎岖山路,于28日到达龙谷洞以南地区。正是这天中午,七团终于看到了给他们运输补充物资的4架运输机,运输机空投下45桶汽油和200发炮弹以及其他的物资。给车辆加油之后,下午,七团开始撤退,目标也是龙谷洞。
三五三团团长黄德思亲自在龙谷洞选择了一个扼守公路的有利地形,命令部队构筑野战工事。由于这里距离中国不远,北朝鲜的老百姓对志愿军格外热情,妇女们送来的热饭让中国士兵们兴奋不已,甚至一支撤退到这里的北朝鲜炮兵连也用牛把仅有的几门炮拖来了要求参战。
29日上午8时,南朝鲜第六师给七团来电:“你团已显然处于危险状态,望尽最大努力争取突围成功。”
9时,七团的先头部队二营进入了三五三团的包围阵地,在突然而猛烈的射击下,二营即刻乱了队形。尽管有四架F…51战斗机的支援,但南朝鲜第六师七团面临的崩溃局面已经不可挽回。12时,南朝鲜第六师师长金钟五终于发来了一封“令人心碎”的电报:“除能携带的作战装备外,其余装备均予以破坏和烧毁,并到桧水洞集结。”这封电报的实际意思是:不管用什么方式,逃出来就行。
接近中午,战场突然寂静了。寂静的出现令南朝鲜士兵不安和不解。甚至他们又开始了行军——继续向南撤退。但是,天一黑,他们的末日来临了。下弦月清冷的微光照在残雪上,突然,满山遍野响起了中国军队的军号声。在中国军队的进攻下,南朝鲜军队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作战行动,成百上千的南朝鲜士兵在夜色中惊恐地四处逃散。由于这些南朝鲜士兵如此地接近了中国的边境,因此中国士兵心头的仇恨格外强烈,他们奋不顾身地在月光下追击着南朝鲜士兵,呐喊声响彻山谷。
《韩国战争史》是这样记载这场战斗的:一到子夜,中共军吹喇叭敲锣打鼓,集中大批兵力进击第二营和第三营防守的阵地正面,企图通过强袭突破,进行分割包围。两个营的全体官兵决心阻止和消灭该放。但因敌继续以大兵力实施集中攻击,经两小时激战,我军阵地有几处被突破。两个营不得不撤往丰场方向。中共军乘胜追击,二时已逼近丰场。
在丰场,第一营为了尽力掩护前方两个营后撤,并争取时间整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