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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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瀛侯!”完颜宗望对着赵构、赵琦得意笑道,“你们猜一猜,我今日午前能否打开东京城的城门?”
“大国之求,吾等无不遵从。今我已入营中,犒军之资也已送到,割地之约更已说定,二太子何作此背信之举!?”才十九岁的赵构此时还算年轻,又没有经历世事,依然有着一点初生牛犊的脾气,却反过来质问宗望。
宗望没理他,把头转去对上赵琦,笑道:“瀛侯,你说我大金的火炮比起你家东海之物如何?”
赵琦立刻没有回答宗望的问题,沉吟了片刻,却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靠得太近了。”
就像在为赵琦的话做注解,一支铁枪从城头上疾速飞来,在宗望的眼底烙下一串黑影,冲进炮兵阵地之中。铁枪连续穿过三名毫无防备的炮手的躯体,一头扎进了已冻得板结了的土地。三名不幸的炮手串在长达七尺的铁枪上,手舞足蹈的抽搐着,一如和乐楼的生炙鹌鹑般鲜活。
宗望的呼吸一滞,“床子弩?!”
“正是!”赵琦的声音平静如常,但听在宗望耳中,却带了浓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高明光也在暗自窃笑。在火炮出现之前,大宋的床子弩是天下威力最强的远程武器。宗望为了保证射击的精确性,刻意把火炮阵地放在离城墙只有百余步的地方。同时炮手们只顾轰击城门,却不注意压制城头上的火力,虽然用几面盾牌就能防住抛射过来的箭矢,但对于有八牛之称的床子弩来说,这样的防御如同薄纸。
隔了半里多地,东京城头上的一众守军已经细小如蚁,但从他们那里传来极有韵律的号子声,高明光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宋军正在重新给床子弩重新上弦时喊得口号。
方才金人的火炮突然而至,将城中守军打得发懵,但等他们反应过来,城头上的床子弩便开始发话。虽然宋人仍在使用冷兵器,但金人仿制的热兵器却也没能超越时代,不论从射程还是威力,都不比床子弩强到哪儿去。
现在守军的反击才刚刚开始,等城内的宋人将摆在其他几门的石砲运过来,金人的炮队还要吃亏。被从天而降重达百余斤的石块砸上一下,就算是青铜火炮也吃不住。如果是东海炮兵,拉起炮车转移阵地方便得很,但金人的火炮重达千斤,又没有炮架车轮,想及时转移根本不可能。
在高明光看来,宗望方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轰开城门,是这一战中最大的失误,如今他们已经再也没机会打破城门。以东京城中的人力,在火炮重新装填的间隙,就足以将门洞用砖石木料堵起,金军炮手装填速度实在太慢了点,多余无谓的动作也太多,一顿饭的功夫,才发射了两次,而东海最好的炮兵组,在不用考虑炮膛散热的情况下,前膛火炮能做到一分钟两发,而后装的子母快炮,则是一分钟三发。
一旦城门门洞被砖石封死,那金人就再也不可能从这里进城。就算是东海的重型六寸城防炮也打不穿两丈厚的砖石工事,更别提完颜宗望摆出来的这六门口径乱七八糟的破烂。高明光心中有些纳闷,完颜宗望好歹领军多年,对此不会不知,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还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拿出来?
就在高明光跟随赵琦入金营前,他收到的最后一条情报,便是大宋京东、京西两路的勤王军正在集结,马忠、范琼等人身边已经汇集了数万人马,很快便将来援,而其他各处的勤王军也在拼命赶来。以大宋的人口,任意一州都能轻而易举的编选出三五千名战士,且装备俱全,只要以西军为主力,其他勤王军配合,靠人堆都能把金人堆死,留给完颜宗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完颜宗望现在的确很在意时间,就在火炮不断射击的时候,他多次看向天上的日头,当宋军的反击中,又加上了划着抛物线的石块的时候,他转身对着跟在身边的号手道:“时候差不多了!”
等候已久的号手兴奋的扯下腰间的号角,鼓足气力用力吹起,高亢悠长的军号声登时传遍战场。号声悠悠散尽,下一刻,从战场西南面传来一声号角的回应,紧接着,更远一点的地方也传来同样的号声。一声声的号角渐渐远去,直至微不可闻。
完颜宗望把视线投向东京城西水门的方向。他放在卫州门外的火炮仍是虚晃一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女真名将,宗望不可能不去了解自家最强利器的威力如何。
经过多次测试,完颜宗望已经了解到他的火炮对人效果很好,但攻击起城防却差了许多。所以他并没有把破城的希望放在火炮上,他真正的杀手锏现下却在西南面从西水门流入城中的汴河上。
几艘改装过的纲船,正沿着汴河顺流直下。纲船的船身被厚木板刻意加固,又蒙了两层生牛皮,足以抵御城头上的床子弩和石砲,而船身之外又抹上了一层湿泥,又没有张帆,完全不惧火攻。每一艘纲船都满载着千余斤的火药,只要其中任何一艘在西水门下点燃,就足以把水门那段城墙炸跨。这就是完颜宗望为了攻破东京城特意造出来的杀手锏。
随着纲船渐渐逼近,西水门上的守军矢石齐发,但落到船上却毫无作用,但守军们也只能用更多的矢石去阻击。虽然他们不清楚金人是玩的什么花样,但看见这几艘纲船改造后的外观,人人皆知大事不妙。一时箭矢如雨,一支支铁枪深深扎进船板中,一蓬蓬的水柱不断从河面升起,那是石砲投出的石块所造成的结果。
守在船上的金军士兵们在点燃了引线后,便接连跳下了冰冷的汴河。没了水手控制,但已被固定了船舵的几艘纲船,仍在河水的推动下直往西水门冲去。箭矢更急,落石更密,但一切还是无用功。就在纲船撞向西水门的那一刻,几声雷霆般的巨响传遍了五十里的汴京城,东京人在震惊中抬起头来,却看见从西水门的方向腾起了一朵巨大蘑菇云。惊雷过后,开封府的西水门已不见踪影,在被乱石堵起的汴河旁,无数碎石瓦砾铺起了一条通向城中的通衢大道。
尘埃渐渐落定。完颜宗望终于打破平静,仰天一阵状似疯狂的哈哈大笑,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才低下头,深呼吸一口,回身对着已是兴发如狂的族人高声喝道:“东京城……破了!!”
近万女真铁骑随之振臂高呼,声振云霄。在赵琦无奈的叹息声中,这片大地上战绩最为显赫的骑兵力量,在这场围城战中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爪牙。蹄声震颤着大地,数千金国骑兵丢下久攻不克的卫州门,绕过东京城的西北角,向被炸开的西水门杀去。
宋靖康元年元月十三,金军围城八日后,完颜宗望以河船载火药,炸开西水门,八千女真甲士从破口处趁机杀入,随即占领了开封府的外城城墙,东京遂告沦陷。
同在这一日,道君皇帝一行终于在日落前抵达扬州。隔着宽阔的扬子江水,赵佶终于松下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知道东京已经沦陷,但他从这段时间来的战报中已经知道西京陷落的消息。
金人兵锋难当,还是早点过江为妙,道君皇帝的心中尽转着继续南逃的念头。但在瓜州渡对面的扬子江中,二十余艘车船正隐藏在江心沙洲的阴影处,陆贾俯身在沙洲北岸的芦苇荡中,举起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动静,他的目标已经到了。
第三十八章 异变(下)
靖康元年元月十四,庚辰。
扬州。
道君教主太上皇帝的车驾沿着汴渠旁的官道急急而行,三千胜捷军前呼后拥。这支童贯从西军中精挑细选一手建立的精锐部队,护持着赵佶及同行的大小官员往长江边的瓜州镇赶去。
而高俅的三千禁军却不见踪影。
在泗州的淮河浮桥上,童贯的胜捷军和高俅的禁军小小的火并了一场。由于童贯诈传赵佶御笔札,令高俅‘只在本州守御浮桥,不得南来。’高俅对这道御笔深表怀疑,拟面见徽宗,‘亦复艰难’。高俅所带禁卫兵想强行渡河跟随徽宗南下,‘童贯遂令胜捷亲兵,挽弓射之,卫士中矢而踣,自桥坠淮者凡百余人。’‘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高俅只得留守泗州,守御淮河,‘于南山把隘’。
赵佶倒不在乎这点小事,有高俅把守淮河浮桥,他还更安心一些。从车窗上的布帘缝隙中看着淮南的风景,辛苦赶路十余天,一觉也没睡好,但现在他离最后的目标只剩了一条大江,到了明日,就可以不用再担心金人,而高枕无忧了。
十一天前,金人渡河。由于事发仓促,他夜出通津门。将太上皇后及诸皇子、帝姬留在后面随后赶来,自己则在蔡攸和几名内侍、班直的陪同下,微服乘舟出逃。因舟小速缓,便上岸改乘肩舆,后又嫌肩舆缓慢,便在岸边找了一艘搬运砖瓦船乘载。舟上饥饿难耐,从于舟人处得炊饼一枚,众人分而食之(注1)。
就这样一夜行有百余里,等抵达雍丘时,则因汴河水浅不得不弃舟上岸,改骑一青骡与一众护卫继续没日没夜的往睢阳奔逃。将及天明,抵达一滨河小镇。此时人困马乏,见镇上民皆酣寝,独一老妪家张灯。赵佶推门入内,老妪问其姓名,自称‘姓赵,居东京。已致仕,举长子自代。’(注2)
就在这逃难的过程中,他还。写了一首《临江仙》——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约句千余。淮波寒重雨疏疏。烟笼滩上鹭,人买就船鱼。古寺幽房权且住,夜深宿在僧居。梦魂惊起转嗟吁。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其时困厄如此。
直至抵达泗州,童贯、高俅各领胜。捷、禁军三千精兵赶来,赵佶他才松下一口气,稍微放缓了脚步。但也只是一点点,金军围城的消息,就是在洪泽边的泗州收到的。就算到了扬州能不敢多做停留。纵然淮扬郡守极力苦留,太上皇后韦氏也不愿渡江,随行的皇子、帝姬许多没能跟上大队而流寓于汴河沿岸各州县,但赵佶还是一意孤行,就算拋妻弃子也一定要渡江。
赵佶一行清晨从扬州城出发,至午间,经扬子镇抵达瓜州。
瓜州镇内各家屋舍门前摆好了香案,监镇领着十。几名镇中父老跪在路边相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迎驾的手续做了个十足。
若在旧时,赵佶对此决不会放在心上——迎驾前做好。这些准备是理所当然的——但如今他仓皇南下,各地官府又忙着筹措勤王事务,都没有安排得如此妥当。赵佶一点微笑浮在脸上,不待他开口,善于察言观色的蔡攸便使人唤了瓜州监镇近前问话。
瓜州监镇是滚圆的中年胖子,约莫两三百斤重,三重下巴,看不到脖子,双眼细小如豆,却透着精明。听到传唤,他弓着腰小跑到赵佶的銮驾前,轰然拜倒,吃力的三跪九叩:“微臣浮德生,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攸有些吃惊。于这位监镇的体重,只是一想瓜洲渡的名气,也就不奇怪了。瓜洲是长江上最为有名的大渡口,油水丰厚得连差一点的军州都比不上。且监镇是不入流品的等外官,除非是贬官,否则一律是从当地提拔,往往做上二三十年的都有。看这监镇脑满肠肥的样子,怕是在瓜州渡少说也做了十几年的官了。只是这监镇胖归胖,心思看起来倒还细密。
“傅?可是傅说之后?”赵佶没听过浮这个姓,只以为这胖子姓傅。傅说,是史书出名的贤臣,商高宗武丁的宰相,世传是傅姓的始祖。
“回上皇。微臣不是姓傅,而是浮水的浮!”瓜洲监镇跪在地上解释道:“其实微臣的姓氏是耳东,但这个姓在江边不吉利,便干脆改做了浮。”
君臣二人掩口失笑。天下避讳的事甚多,也不足为奇。帝王的名字要避讳,父祖的名字要避讳,依水为生的人们当然也有自己的忌讳。若是在上船前听到个‘沉’字,不管是不是这个字,只要是这个音,总是不吉利的。这‘浮’德生若是仍旧姓陈,说不定早就被赶走了。现在改了自己的姓,倒是把监镇的位子坐得稳稳,能养出这坨肥肉,的确不是白饶。
赵佶笑道:“还是姓‘浮’的好,看你的相貌就知道是个有福的。”
浮德生重重磕了一个头:“能一睹圣颜才是微臣最大的福分。”
赵佶点了点头,坐回了车中。道君皇帝喜欢相貌俊秀、风仪出众的臣子,能跟这个外貌粗鄙的胖子说上几句已经很少见了。
前面扯过闲话,蔡攸现在问起正事:“渡江的船只可备好了?”
浮德生毕恭毕敬答道:“回相公的话,都已经备好。瓜州渡上总计二十条大小渡船都在港中候着。下官还特地征用了一艘上好的客舟,供上皇使用。”
“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