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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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又站起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有些惫赖。他慢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接过文书,确认了一下,随手一指最远处的一辆四轮大车:“你们上去坐好。”他抬头再一看天色,“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
半月后,张大牛站在重犁之上,虚虚挥着皮鞭,驱使着两头肥壮地水牛在烧荒过后的田地中向前趟着。灰黑色的草木余烬前日遭了雨后,再被犁头深深翻过,便与田土搅合在了一起。
一畦田将将耕完,张大牛抬头看天,日上正中,却已经到了晌午。三顷多(注1)的永业田连成一片,尽是过火后的灰黑,只有他身后翻耕后的田土,才是混杂着黑黄二色。不过半日下来,才翻耕了不到十亩,要想把所有的田地全部深耕一遍,还得再费上近十日。
从两头腿脚已经开始打颤的水牛身上卸下铁犁,放了它们到一旁沟渠里休息,张大牛也抄起了田垄上的篮子,找了块避日头的树荫坐了下来。篮子里面,装着几个大竹筒。竹筒中,有着浑家备好地午饭和清水。一边就着蒸熟地鱼干下饭,一边看着两头水牛在河水里载浮载沉。他一家四口人,按东海的公告,应该发下地八头耕牛,但实际上。就只配发了两大两小四头耕牛——据说这是一时间人来地太多,耕牛储备跟不上的缘故——其中两头小牛才不过半岁,走路都打晃,今年的耕作,就只能靠眼前的这两头成年壮牛。
现下他家里也就他一个壮丁,一个人、两头牛,要想把分配下来一百六十亩地都耕作完毕。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一件事。到了今天,张大牛方才知道。田地太多了也是一种痛苦——幸福的痛苦。
“要是有钱就好了!”张大牛叹了口气。东海的只分田、分牛,而房屋、农具都要自己掏钱购买。他倾尽钱囊,也不过只能兑换两贯东海钱,只够备置些锅碗瓢盆地家当。最后,按着村中老人的指点,以半数田地作抵押,他从东海钱庄里借了一百贯钱出来。他那时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管事说东海没人会把他地那点钱放在眼里——手上有几顷地,谁会贪那几贯小钱。
不过百贯钱也不经用,买了间带院子的大屋——各村寨的住宅都是建村时一齐建起,一个村子划定好的两百户,每入住一家都能买到一套合用房屋——就费去了三十贯,再加上雇了二十个奴工,用了五天,在分到的荒地上烧荒、挖沟、起垄。又费去二十贯,剩下的那五十贯,买了些农具、种子和一点日常用品,就只剩下三十贯了。
这钱花的犹如流水一般,要是两个月前,他还在老家地时候。对人说他一天能花上五六十贯,肯定会博得满堂大笑,说他连吹牛都不会吹,尽扯蛋呐!可是现在呢,刚到手的一百贯,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三分之一,这用钱的速度,当年他做梦都没敢想过。
不过,就算钱花得再快。张大牛也不是很担心。村中的一些老移民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几年来,没一人把本钱还清。但利钱却人人付得起。年利率只有一分的借贷,在老家时,他从没听说过。乡里普通的借贷,都是三分起跳。今年借了十贯,到手后,就变成欠十三贯,等过了年,就又加上三贯。而且,这还是轻地。据说当年官中的青苗贷,半年的利钱能涨到四五分,换算成年利,那就是翻番的倍利。而‘倍称之利’,张大牛也不是没见识过,一年欠账翻一倍,因此倾家荡产的中等户,他见了不知多少——只不过,这些高利贷与他张大牛无缘,像他这般的佃户,就算想借钱,也没人会借。
虽然官府一直都在严禁高利贷,禁止利钱超过四分,但实际上,连那些官人们都没一个会遵守,拿着公使钱放高利贷,都是知县、知府们地生财之道。张大牛还记得他庄上本有一家甲头,就因为不小心借了十贯公使钱,被逼得家破人亡——虽然约定还款的期限还要过上半年多,但新官上任,旧官的帐一概不认,新县令使唤着衙役们把所有借了公使钱的债户拘入牢中,一一拷问逼帐,到最后,也一个个只能卖儿典妻,把帐还上。
不过这东海的大当家,据说与那些官儿们截然不同,那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更不会提前逼帐。张大牛也不用担心,被逼着家破人亡。
两头耕牛上了岸在附近啃着青草,附近的田地,都已是郁郁葱葱的碧绿。张大牛仰头盘算着,他已经借了村里的半亩公田撒种育秧,这几日先把田地翻好,再过几日,等秧苗出土,便可上田插秧。他已经买了秧马(注1),用来插秧再方便不过。不过虽然时节有些不对,但按村里人的说法,这岛上气候好,就算播种迟上半月,也就收成少点,却不碍事。听了村学里先生地意见,这三顷多地,他打算一半种稻,一半则种上能肥田地苜蓿。等明年在交换着来种。
‘先辛苦几年,等贷款还清,有了闲钱,就可以多买几头牛,再在农忙时雇佣奴工来帮忙耕作。到时候也可以清闲些了!’张大牛憧憬着未来,不过他再憧憬,却也没想着要买奴工来耕作,东海的奴工,一人卖到百贯,像他这样地百姓,根本就买不起,只能雇佣着来帮忙,只有那些有种植园的头领们,才有本钱蓄养奴工。
几口把午饭吃完,他挪了挪身子,把一边的草帽整个盖在脸上,舒舒服服的躺下来休息。这地方气候入夏早,今天天气又特别的热,坐下来后,都困着想睡觉。不过,张大牛他心中有数,该睡多久,到时自然会醒。等到午后日头略低,气温稍降,他到时,就会自然而然的醒过来,继续耕田。
‘一百六十亩地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耕完!’他叹着气,发着幸福的感慨,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他刚刚入睡,突然感觉着地面一阵震动,张大牛猛然惊醒,远远的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尘头大气,不知有多少人的队列,正沿着他睡觉的道路,狂奔了过来。
张大牛张大了嘴,吃惊道:“那是谁啊!?”
注1:秧马,宋代江南一带的插秧农具。木制,形制类似于小船,人坐其上,从舱中取秧苗插入田中,同时以双脚使秧马在泥水中前后挪动。北宋时得苏轼等士大夫推广,南宋时在全国普及。
第三十六章 岛南(上)
赵瑜驭马而行,五十名亲卫紧随左右。自从交趾回岛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透口气了,在公文案牍中郁闷了许久,当今天他骑在马上,便忍不住驰缰而奔。迎面来的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烈日当空,也感觉不到丝毫炎热。
马蹄铁敲打在夯土路面上,密如雨打芭蕉,得得作响。几十骑在黄土路上一冲而过,顿时在道路上掀起了漫天的烟尘。虽然用铁场产生的矿渣和沥青修筑的主干道,已经从港口延伸到基隆堡,但岛上的大部分道路依然是夯土所筑。尽管现在东海已经拥有两间水泥作坊,可惜的是产量却始终高不上去。月产不过千多石,单是用在基隆堡和港口的扩建工程上,就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多余的产量来铺设道路。不过赵瑜现在是领头狂奔,卷起的烟尘却抛在身后,却也不用担心吃到满嘴的尘土。
赵瑜大笑着纵马而行,但他今天却并非出来游玩。他的目的地是台湾岛上,东海实际控制区最南端的温泉堡——那是因寨堡附近温泉众多而得名。尽管东海名义上已经据有了台湾,而岛上也的确没有其他势力可以与东海军相抗衡,但由于开发时间和辖地人数的限制,东海真正的领土,就只有从基隆港往南大约两百里的狭长地带。也只有道路延伸到的地方,才是东海能控制到的地方。
基隆之名来自于赵瑜,更是来自于后世。但东海在台湾岛上的殖民地。却不位于后世地台北、基隆,而是属于桃园、新竹一带。直到十七世纪,淡水河流经的台北盆地,大部分地区依然是湖泊、沼泽密布,而在赵瑜所处的这个时代,更是一片生人难以踏足的水泽。而东面,更有纵贯全岛的山峦。东海要想在台湾继续开辟定居点。也只能沿着台湾岛的西海岸那一长条平原地带向南发展。
数年来的开发,已经把小小地殖民地打造得如铁桶一般。基隆辖下的十一乡八十七个村寨密布于平原之上,岛上地土著甚至不敢接近半步。但几年下来,这两百里的平原已经开发去了一多半,而剩下的土地,赵瑜却并不打算再分配出去。按他的想法,现在是继续向南开拓,让东海的殖民点彻底占领台湾西部平原的时候了——日渐增多的外来移民也是促使他下定决心地重要因素。
而温泉堡作为最南端的军寨。将是半月后,向南开拓进程的核心中枢。人力和物力的安排与调配的命令,都要由此地发出。这两月,大批的物资和人员,已开始被征集,不日将转运到温泉堡中。不过,前日从温泉堡传来的一条消息,却打乱了赵瑜全部的部署——温泉堡以及附近地两个村寨。在一月前爆发了疟疾,十天之内,已经有五六百人病倒——这种情况下,赵瑜怎么也不敢把宝贵的人力向疫区派遣。
由蚊虫传播的疟疾,是南方的常见病。不仅是台湾,两广、福建、荆湖一带。也多有人感染此症。在大宋南方诸路,因此而丧生者,每年数以万计。所谓南方瘴疠,很大一部分就是疟疾。当年,赵瑜决定迁居台湾,最先做的就是下令搜集各种医治疟疾的药方。但找来地那几百条药方,却皆是无用。而赵瑜记忆中的治疟特效药,如金鸡纳霜(奎宁),这时候还在秘鲁的丛林中自由生长,不过他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终于想起还有一种称为青蒿的疟疾良药。不过大宋朝叫青蒿的植物实在有太多种类。而对植物学和药物学毫无见识的赵瑜,又记不清究竟是哪一种。实在无法。却只能耗费时间,一种种的让人实验。到最后,花了一年多的功夫,病死的试验品多达数百,东海地医师们终于找到了那种药草,却是南方一带路边常见地臭蒿,也叫黄花蒿。
自从有了青蒿为倚仗,东海军才能安安心心的开发台湾。不过青蒿只能医治疟疾,但最好地做法却是避免感染疟疾,也就是防疫。焚烧荒草杂木,填平水坑,禁止捕捉池塘沟渠里的鱼类,都是为了防止蚊虫滋生而例行的工作。同时,每年台湾岛上,消耗石灰最多的并不是道路建设,而是防治蚊虫的工作。各大石灰窑近七成产量,都被倾倒入各个聚集有孑孓的水域,而那些向上报告有孑孓出没水域的百姓,也都能得到奖励。再比如在大宋受到疯狂追捧的玉露香精,最早的用途,却也是拿来驱蚊的。就算是现在,玉露香精的八成产量依然是最适宜驱赶蚊虫的薄荷香型,这些薄荷香精也直接配发给东海军的高层们使用,至于下面的士兵和百姓,也都被规定必须每日用艾草熏衣,以避蚊虫叮咬。
由于措施得力,宣传工作也跟得上,上岛后的这些年来,疟疾疫症少有发生,同时也都是个例。每年死于疟疾的,不过两三百人——这还是包括了奴工后的数据——相对于岛上的数万人口,这比例已经很小了。所以对于此次疟疾爆发,赵瑜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日晚间,派去调查内情的两个郎中传回了结论,也解开了赵瑜的疑问。原因很简单,温泉堡附近的几个村寨都是粤人,虽然他们都有按规定剿灭孑孓,也没有忘记像水塘中倾倒石灰,但有一个地方被遗漏了,那就是稻田。在那两个村寨开辟的稻田里,滋生了大量的蚊虫,而原本生活在稻田里,会生出蝌蚪来吞食孑孓的青蛙,却都被那些粤人吃掉了。
“吃掉了?!”昨天,当赵瑜听到汇报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那个回来通报的医师却肯定道:“正是被吃掉了。蝌蚪以孑孓为食,但这两年,那些粤人却把稻田里的青蛙吃得一干二净,今年年后放水插秧,蚊虫便猛然滋生,今日疟疾爆发,其来有自。”
“那些广东佬!”赵瑜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他前世的那个时代,广东人就已因千奇百怪的食谱闻名于世,而在宋代,粤人餐桌上的菜肴,却一样不输于他们的子孙。或者说,广东人神奇的菜单,至少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十分的稀奇古怪了。
虽然赵瑜没有品尝过粤人天下闻名的菜单,但从去过粤人家里作过客的人嘴里,他还是听说了一些让人遍体生寒的传闻。山鳖、竹鼠,这些都属寻常。生割鱼唇、腊煮鹳足,那是珍馐美味。所谓‘遇蛇必捕,不问短长;遇鼠必执,不别小大;蝙蝠之可恶;蛤蚧之可畏;蝗虫之微生,悉取而燎食之。蜂房之毒,麻虫之秽,悉炒而食之。蝗虫之卵,天蟒之翼,悉鲊而食之。’甚至有一道名菜,就是把混杂着内容物的羊胃直接煮熟,号为‘青羹’,当客人来的时候,就当作主菜端上餐桌,‘以试宾客之心,客能忍食则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