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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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倬祖籍便是在福建莆田,当他听闻陈五之事,便立刻上门重叙旧情。虽说两人依然是泛泛之交,偶尔有书信往来,年节时互赠节礼,但毕竟拉上了关系。在陆上他有家族势力撑腰,在外海又可以把陈五的名头拿出来压人。一时之间。他就在沿海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生意越发得做得大了起来。
不过。蔡倬打理的都是族中产业,本人却只占了很小的一份。若是在以往,他还能耐住性子,安分守己,但眼见得时局渐渐不妙,他便起了自立之心。这不仅是因为自己不甘愿辛苦奔波,却只能落到一小部分,更多地还是因为他三伯的关系。
这些年他家的名声越来越臭,与蔡倬打交道的人,当面都是恭恭敬敬,但转过头去,说什么话的都有。他三伯现年过七旬,再也撑不了几年。而蔡倬的几个堂兄弟,现在随看似风光无限,但一旦没了其父在后支撑,必然会被群起而攻,抄家灭族也转眼间地事。
蔡倬完全没有与他们同生共死的想法,心里一直都在盘算着退路,现在他有着陈五的关系,就算再不济,至少也能在东海找到一席之地,何况他虽是无意功名,但家学渊源,自身的才学也绝不输普通的进士,在东海混个一官半职也非难事。不过,在他三伯一家失势之前,这些想法只会存在于蔡倬的脑中,既不会宣之于口,更不会付诸于行动。不到家族倾覆的那一刻,他还得照旧为族中产业四处奔波,不敢有丝毫怨言。
看着水手们忙忙碌碌,蔡倬随意的在甲板上踱起了步子。能这般随意在甲板上行动的,就只有他这样的头等舱旅客。百贯地头等舱船资看似高昂,却能换回高人一等地享受,没有人会觉得这钱花得冤枉,也因此,这头舱的舱位是一票难求。幸亏他有陈五地书信,虽然不能让船资打个折扣,但让他抢到了最后一个头舱舱位。蔡倬很难想象,二十个人挤在一间三等舱,一天到晚都在吊床中挂着,每天就只有三次放风的时间,那哪是人过得日子。
海船御风,向东疾行。这艘从衢山港始发的快船,并非驶往板桥,而是远去辽东。越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越有赚钱的机会,由于金辽之争,辽东大乱,但北地山峦中的特产,却因此不必再受契丹人的盘剥,而能以极低廉的向外出售。风声传出,冒着风险前去淘金的商人不知凡几。
何况在一年前,东海已经在辽东的一个海岛上安下了据点。在东海的控制之下,去往那里的商人们的人身安全完全能得到保障。
蔡倬其实对此觉得很奇怪,若他是东海王,肯定会封锁辽东,只允许自家商行在那里交易。以便独享其中之利。
但不知为何,东海人却做得很大方,只要交纳一成的保护费,再按章缴纳百分之五地商税,就能在那个海岛上自由贸易。而相对于百分之两三百的利润,区区一成五的交易税,实在微不足道。蔡倬也便因此才决定跟风去辽东走一趟。
在那里的秩序重新恢复之前,他估计。凭借手中的本钱,至少能赚上二三十万贯。虽然三房看不起这点钱,但族中的其他几房却绝不会嫌弃。何况这次是他独自行动,正好籍此为日后自立积攒些本钱——如果在大宋,各处商号都有族人盯着,想起些私心也是难以做到。
远望海上,阳光下。海面上一片细碎的鱼鳞金光,在船后,两条白色波纹正缓缓荡开。海上地风光,美不胜收。
但蔡倬却摇了摇头,若是在往年,这时候来往于高丽、板桥之间的商船,应是络绎不绝。但现在,在这片海域上。能看到地就只有几艘独桅的打渔船。
正月还在汴京时,他便听说去年密州市舶司的收入,就只有一万两千贯,不及前些年的十分之一。但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能有一万多贯税入,已经算是多了。也难怪他所乘坐的这艘海船连海州港都停。但对更大的板桥港却是过门而不入。
半年前曾有传闻说,东海军地战舰在海上清剿高丽商船——当然现在看来,并非是谣言——同时,还有传言说,东海不但截断了高丽和大宋的商路,还把高丽与日本的联系给截断了,高丽与日本间的一个大岛,也被东海夺占。
以蔡倬对东洋海贸的了解,如此一来,东海上所有商路。已经全数被赵瑜所控制。而各国的海贸税入也都落入东海的国库之中。
据蔡倬所知,这两年。除了明州市舶司外,广、泉、杭、密四个市舶司的商税收入都有不同程度地减少。其中以密州为最,泉、广两地也减少了近半,而杭州市舶司,原本税入就不多,所以降低得并不算明显。
至于明州的商税之所以没有缩减,那是因为市舶司的属地一直放在衢山,每年应上缴的商税都是东海直接划拨,维持着与往年相同的水平。依照蔡倬在衢山岛上的所见所闻,以那里地交易数量,如果按章收取,百万贯都有可能。
不过那里是东海的起家之地,常年驻屯在那里的精锐部队有两千之多,同时还有一支舰队驻扎在港口,就算名义上还是大宋领土,也没哪个两浙的官员敢去虎口夺食。而东海这两年的表现也一直很恭顺,所以一直都对衢山的归属,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短了每年的商税,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对于其他市舶司的商税减少,朝中还是颇有微词。但东海每年的贡使不断,海外的奇花异草、怪石珍兽,送了不知多少。大象、孔雀都算是普通,浮在水上地石头、沉入水底地木头,也不算什么,在去年十月,东海还送来一只高达数丈的巨兽,虽然使节称不知其为何物,但朝中却有人考证出,这是一只麒麟(注2),直把道君皇帝乐得兴高采烈,差点要下令大赦天下。
如果东海地贡礼是珍宝香料或是贵重的货物,赵佶绝不会那么高兴,因为按中原王朝一贯的规矩,对藩国的贡物,朝廷都要照原价回赐。贡礼如果越贵重,回赐的钱物也就会越多,这对于日渐窘迫的大宋财政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也的确有许多小国的贡使,由于来得太勤,被朝廷下令阻止在国境上。
而东海送来的这些东西,看似贵重,却没有个实价,随便给点赐物就能打发掉了。且东海国王也很知趣,别的不要,只求道君皇帝能回赐些亲笔的字画。如此知情识趣的藩国,就算贪占了些商税,挥挥手也就揭过了,难道还能为点钱翻脸不成?蔡公相、童媪相也不会答应啊。
蔡倬在甲板上走走停停,吹吹海风,看看海景,时间很快就消磨过去。时近午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伴当走上甲板,来到蔡倬身边,躬身道:“老爷,午饭已经备好了。”
蔡倬点头,起身回舱。
一路顺风顺水,六天后,蔡倬还在床上高卧,却有一人过来敲响了舱门。他在门外高喊道:“蔡官人,长生岛到了!”
注1:胶州湾古称胶澳。
注2:其实就是长颈鹿。明时,郑和下西洋,也曾带回一只长颈鹿,由于古书中描述的麒麟有几分相似,所以被认定是瑞兽麒麟。
第二章 北行(下)
‘长生岛?’蔡倬从睡梦中惊醒,头脑中尚有些恍惚。
“终于到了?!”他的伴当却惊喜的叫起。他不比蔡倬,能安安稳稳的睡在床铺上,在舱室一角的吊床上蜷缩了二十多天,早已是叫苦连天。
整理好随身行装,蔡倬主仆二人上了甲板。此时天刚蒙蒙亮,不远处的灯塔顶端,还燃着熊熊火光。甲板上,水手们早把泊船后的琐事都打理完毕,正看着几十个旅客鱼贯下船。
站在船上,蔡倬举目四顾。西面、南面是海,北面是港,但在东南面,隔着一道窄窄的海峡——看起来还不到三四里的样子——却能看到一长条陆地的黑影。他在船上与水手们聊天时,曾听说长生岛与陆地的最窄处,只隔了不到一里。而对岸就是辽国东京道的复州——当然,现在已然落到女真人的手里了。
蔡倬自言自语道:“那就是复州?”
一个声音却从他背后响起:“不是,那里是西岛!”
蔡倬回头一看,却见是这条船的船长,李姓,单名一个晖字,一个二十多岁很精干的年轻人。不过自从前次望远镜之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说话。“原来是李兄。”他拱了拱手,一连串的套话随口而出:“船上的这些日子,多蒙照拂,蔡某心中感激不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会,确是令人怅惘。”
“好说。蔡官人莫怪小子前日无礼之举便好了。”李晖还礼道。蔡倬算是船行的大客户,又与陈五有来往,虽然他自问前日之举问心无愧,但能少个麻烦就少个麻烦。
看出李晖有和解之意,蔡倬笑道:“李兄忠于职守,何来无礼之说。”说了两句,换过话题。“不过李兄说那处是西岛,那复州又在哪里?”
“这里看不到复州。”李晖摇头道:“长生岛上。能看到对岸地地方,冬天都会结冻。像南信口、北信口,离复州只有半里多,深冬之时,冰层厚达数尺,能容人马行走往来。只有如长生港这般面朝渤海,浪高水深。才不会冻上。”
“原来如此!”蔡倬点头受教。会结冰的港口到了冬天必然会停运——就如汴河那样,冬日黄河结冰,汴河便要封口,只要来年春暖花开才会重新启用——这样当然会影响运输,故而要建港口,肯定要选个不会上冻的地方。
“不过,这港口既然离陆地远,那下船后。是不是还要改去南信口和北信口?”蔡倬问道。一般来说,水边的市镇要么依附于港口,要么邻着渡头,但长生港距复州甚远,与辽东人交易的镇子,多半是会在离大陆最近的渡口上。
他在海上时听水手们说过。这长生岛东西五十余里、南北二十里,乃是渤海湾中最大的岛屿,几乎有半县之地。虽然不知两个信口在哪里,想来离此也有十几里地,说不定要雇车马才行。
“当然不需要!要做生意,去港外地镇子上就可以。南北信口虽然离复州近,但现在可没人敢去!”
蔡倬一奇,哪有放着水程最短的海路不走地道理:“此话怎讲?”
李晖咧了咧嘴,形容间透着一股冷意:“虽然长生岛开埠才一年,但富庶已闻名辽东。所以去岁入冬后。趁着海面冻结。有不少贼人偷上了长生岛。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费了点手脚也就杀光了。一个冬天下来。被宰掉的有两三千之多。这么多死尸,放在镇子边太碍眼,所以就都堆去了南北信口。天冷的时候还好,但现在天气渐热,几千具尸首都在那里烂着,疫气甚重。乌鸦老鼠喜欢那儿,人可都没一个敢去。”
‘两三千吗?’蔡倬有些吃惊这个数字,放在大宋,三五个月就斩获了这么多,怎么说都是一场大捷了。东海此举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碍眼,而是有震慑宵小之意。“既然如此,那现在就不会再有贼子敢打长生岛的主意了罢?”
“就是有也不惧!”李晖傲然一笑。转头见到一个水手向他招手,“啊,该卸货了……”他朝蔡倬一揖,“蔡官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与李晖别后,蔡倬主仆二人转身下船。走上码头,看着脚下的黄土,他不由自主的跺了跺脚,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
港外地市镇,只有一里方圆。被一道丈多高的土墙围着,大屋小屋也有百十间。在市镇中的一处高地上,建有一座不大的寨子,寨墙不高,但四角突出,形制与他在湄屿见到的军寨极似,应该就是东海人的兵营。镇子虽不大,但建起也不过一年,能有这般气象,也是难能可贵。
走进镇子,伴当问着:“老爷,先去哪里?”
“先逛逛,再找个客栈安顿下。”
此时,天已透亮,镇子中央的十字大道上,行人渐多,沿街的商铺也开了门。
蔡倬在街上边走边看,各个商铺中都卖着丝绸瓷器等物,人参貂皮等特产一个也无。不过蔡倬不急,能在租下铺子地肯定都是有本钱的宋人或东海人,他们做生意的对象也是这里的番人,而女真人、契丹人,肯定是在哪处摆个地摊,卖自家带来的土产。
没了打量商铺的兴头,蔡倬便把注意力转移到行人身上。与他擦身而过地,有宽袖袍服、束发戴花的宋人——三月时,不分男女在发鬓上簪花,这是宋人的习俗,就算在异国他乡也没有改变;也有圆领窄衫、髡发结辫的契丹人;还有一些同样是髡发结辫,但没有刘海。只在脑后留了一撮系了金环地长辫的女真人——蔡倬早前曾在汴京见过几个女真的使节,却不会误认。这些人在街上走着,各自相安无事,很有几个互相之间大声谈笑,也不见半点仇怨。
转过街角,一队士兵持枪披甲,迎面走来。蔡倬连忙让过。只见那队士兵,沿路而走。目不斜视,脚步同起同落,整齐划一,显是久经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