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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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聂瑶回话,珠宝店员走了过来,满面笑容地对靳恒远说:“先生真有眼光,这条项链叫‘暗夜之光’,其中的每颗红宝石都是采用来自缅甸抹谷的‘鸽血红’,是最顶级的红色,最大的这一颗为三点六克拉,是红宝石中的珍品。”
聂瑶像没听见旁边有人在讲话一样,对靳恒远说:“抱歉我讲电话讲得久了,我们走吧,衣服我不想买了。”
靳恒远歉意地对珠宝店员颔首,然后提起手里的背包,示意聂瑶说:“我都给你买好了,尺寸应该没问题,她们店员都擅长目测。”他指了指橱窗里熠熠生辉的项链,“这个要吗?我看你看了很久。”
聂瑶只当他在说笑,并不在意和追究这说笑里有没有戏谑的成分,毫无兴致地摇摇头:“不要,你不是赶时间吗?那就快走吧。”
聂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和靳先生说话越来越随意了,大多时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毕恭毕敬。
聂瑶头次坐飞机,坐的就是头等舱。
靳恒远很绅士地照顾她坐好,帮她系好安全带。
抛开先前接过的那通让人烦恼的电话,此刻聂瑶心里满是难掩的兴奋和新奇。
飞机加速飞离地面时,聂瑶感觉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跟着一起飞起了,这感觉真是美妙。
她转头去看靳恒远,想看他此时的神情。
靳恒远看了眼腕表,说:“晚起飞了四十分钟,我们下飞机时应该已经黑天了。”
“飞机晚点什么的,是有赔偿的吧?我看到过相关的规定。”聂瑶说。
“你看到的是哪国的规定?”靳恒远笑问。
聂瑶微窘:“没有吗?”心说:几大千块一张的机票,服务应该很高级的吧?
“中国航班晚点是常态,能那么容易承诺赔偿吗?”靳恒远说,“航空险里是有说延误四小时以上有赔偿,不过中国的保险大多不靠谱,操作起来一道道手续麻烦至极。”
聂瑶不解地说:“飞机又不能像火车那样受天气制约小,总有些不可抗力的。难道国外的航班就没有延误吗?”
靳恒远说:“当然都有延误的时候,但是乘客与机场人员吵架,打架,甚至聚众斗殴这种事,在中国机场里倒是发生的次数比较多。”
聂瑶小心地问:“你是想说中国人的素质差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自己也是中国人。”靳恒远好脾气地说:“事实上,中国消费者对缺憾服务的忍耐度极高。在美国,人们买衣服穿了一个星期发现不喜欢都可以去退货,不会出现我们所见的推诿懈怠,就航空业来说,中国业内所为乘客的设想远远称不上体贴。”
“比如说?”聂瑶感兴趣地问。
“比如照日本航空就差很多,有一次我乘坐日航……”
聂瑶闻言不悦,心说:拿谁举例不行,你非拿小死日本举例。
飞机也感应到了,愤愤不平地开始颤抖身体。
聂瑶吓得抓紧了扶手,满眼紧张,她有意侧偏过头,不让靳恒远看到她此刻的样子,怕被取笑没见过世面。
可飞机的颤动越来越严重,顶灯都一闪一闪的,聂瑶吓坏了,心说:不会这么走运吧?第一次坐飞机就赶上坠机这种足以震动世界的大事件?
这时靳恒远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她说:“没事的,强气流过了就好了。”
就好了……这话在山顶消防屋里靳恒远也说过,同样温和的语气。
聂瑶看向靳恒远,很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片刻后,机身终于恢复平稳,聂瑶不自在地缩回自己被握着的手。
靳恒远故作夸张地呼口气,说:“其实我也很紧张。”
聂瑶咬咬嘴皮,说:“靳先生,刚刚买衣服的钱,还有机票的钱……”她欲言又止。
“我来付,”靳恒远马上说,“你现在属于陪我出差,当然应该我出。”
聂瑶没有接话,在心里鄙视自己,老话说的好,人穷志短,真是一点都没错。
聂瑶又对自己说:嗯,我是和老板一起出差的,这些都是应该老板给报销的。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能坚强地生存下来已很不易,适当的心理麻醉是必要的。
阿Q的“自我精神胜利法”很好用。
总体来说,聂瑶第一次坐飞机的经历非常愉快,不只椅子宽大舒适,飞机餐也好吃,饮料还管够。
飞机降落在青州的上一级管辖市。
下飞机以后,靳恒远带聂瑶去了租车行。
靳恒远拿着一辆SUV的车钥匙走出车行,随口问聂瑶:“会开车吗?”
聂瑶为难地摇头。
靳恒远本就没想过她会,所以也没再说什么,他去检查了下车子的情况,然后替她打开了车门。
聂瑶坐进车里,满脑子想的都是靳恒远刚刚的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留了意。
聂瑶记得看过一个驾校的广告,说的是“学好外语、电脑和驾驶,走到哪里都不怕。”
细想一点都没错,这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立足的三大基础。
聂瑶心想:如果去读书拿文凭是件奢侈事的话,那考个驾照总还是属于蹦一蹦就够得到的目标。
车子驶入青州地界,天色渐渐暗下来。
中国西北的这座小城路况还算不错,只是这里位置偏僻,经济建设尚不发达,建筑物依旧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面貌。
靳恒远下飞机后接连接打了几个电话,处理着公司里的事。
聂瑶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道,见靳恒远挂断了电话,便问他:“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你挺信得过我的。”靳恒远居然这样答。
聂瑶奇怪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都和我走这么远了,才想起问我去哪。”靳恒远的眼底都是笑意。
聂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很纯很无害的东西。
聂瑶笑说:“你也蛮相信我的嘛,就不怕我会谋财害命?我们在一起,显然应该害怕的是你。”
“为什么?”靳恒远很不解地问。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啊,没听说过人越穷,胆越大吗?我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聂瑶这样答。
靳恒远笑起来,由衷地说:“聂瑶,你可真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聂瑶偏着头看他。
“想问题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喜欢这样的赞美。”聂瑶说完也笑起来,眉眼弯弯,笑容甜美。
夜十时许,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使路况渐渐变得难行。
路边有一家小旅馆,远远就看到闪亮的霓虹招牌立在路边上。
靳恒远有点疑惑,这里和他之前看到地图上的显示不同,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开错路。
他将车子停在小旅馆门前,对聂瑶说:“一路都没遇到加油站,车里的油不能再往前了,今晚我们只能住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停更三日,30号周四复更,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请先收藏。收藏数量的多少对一个文很重要,编辑就是看这个来安排榜单的,这周的榜单任务是1万字,写到这都已经超了。
☆、第二十九章
聂瑶迷茫地随着靳恒远一起下了车;站在玻璃窗上贴着桑拿、芬兰等字样的小旅馆门前发愣。
小旅馆侧面有个落地招牌,上面写着:青州旅馆。
招牌周边闪着残缺不全的琉璃灯。
这和聂瑶对靳恒远这种人的传统认知相驳太大,聂瑶都不敢先他一步走进去。
靳恒远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摊摊手,说:“对不起;我也没预料会这样;要不我们向回开过一个收费站,或许能找个好点的地方住。”
靳恒远说着靠到聂瑶身旁;很自然地用手为她遮挡头顶的小雨。
聂瑶一仰头,语气里竟带着愉悦:“你要是都没关系,那我绝对没关系。”
小旅馆一入门就是个很高的接待台,里面坐着个染了一头红发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看到有客人进来;“红发女”就只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说:“住店?一晚八十,押金两百。”
靳恒远跟进来,在聂瑶身后问:“最好的房间要两间。”
红发女人听到男声,立刻站了起来,随后眼神亮了亮,整个人都精神了似的,声音响亮地说:“一晚八十,押金两百。”
靳恒远和聂瑶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
“红发女”亮着嗓子解释:“我们的房间都是统一价,不分南北大小,大小也基本都是一样的。”
靳恒远语气平淡地说:“那就要两间挨在一起的。”
“红发女”要了两人的身份证,做模做样地拿着身份证往桌上的破旧老式电脑里做登记,边输入边强调似的说:“我们这里可是和公安局联网的。”
还身份证时,“红发女”看着靳恒远再次确认了遍:“要两间?”
靳恒远肯定地答:“要门对门的两间。”然后他偏头对聂瑶说:“要是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就听得到。”
聂瑶心里坏坏地想:大叫的肯定会是你,这里肯定没有热水,床单肯定不会是雪白的。
“房钱一百六,押金四百,一共五百六。”红发女人说得极利索。
靳恒远从衣兜里掏出大概一千块的样子,交了钱。
聂瑶见状放了心,真怕他会掏出一个塞满现金,装满花花绿绿卡片的钱夹,惹人犯罪。
房间被安排在小旅馆的二楼,是廊道尽头的两间,门对门。
廊道里冷冷清清的,看上去住客稀少。
聂瑶走进其中一间的房门,探身瞧了瞧,两张床的标间,还不错,门锁是好用的,床单的颜色也还算看得过去,就是窗口的上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圆洞,一看就知道是预留着按空调又没按才有的。
聂瑶回身给了靳恒远一个极灿烂的笑容:“靳先生,晚安!”
那笑里分明带着某种调侃,里面的内容是在说:这种房间我等小民住是雅间,对你这种住惯别墅豪宅的就是狗窝级别,看你怎么忍受?
靳恒远对聂瑶的笑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也礼貌地同她道晚安。
聂瑶关好门,心情很好地坐到床边,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看,一边看一边觉得靳先生真是个细心的男人,睡衣、运动服、运动鞋、洗簌用品,就连内衣和化妆品,也都一并给她买了。
聂瑶可以想象靳先生一定是远远地指着她,对那些售货员说:买那个女人能穿的尺码。
不知他说的时候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平静自若。
聂瑶提起睡裙来看,水粉色,丝绸质地,裙长过膝,袖长过肘,简洁大方的样式,很漂亮。
摸着那柔软顺滑的质地,聂瑶心里突然有了些酸楚和伤感。
这是聂瑶生平第一次收到别人给的新衣服,小时候一直都是捡亲戚的旧衣服穿,买新衣服的想法连想都不敢想,虽然受姥姥疼爱,但姥姥家里很穷,买不起;到父母那里后更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在母亲看来,拿钱出来给她买校服都是在糟…蹋钱,更别说买其他的新衣服,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好东西从来都没有她的份,聂瑶甚至曾悲哀地想过:好东西从来都与自己无缘,得到了也肯定留不住。
虽然现在不会那么悲观了,最近半年在衣着上自己也没有亏待自己,但是此刻面对眼前的这些价格不菲的衣物,受宠若惊之余还是让人不得不感动。可聂瑶又想:这对靳先生那样的有钱人来说并不算什么,肯定是和“宠”字没有关系。
聂瑶抬手拍拍头,挥掉脑子里胡乱的思绪,然后起身去卫生间迅速地洗漱完穿上睡裙,拉开被子,关灯,倒头就睡,什么也不让自己再想。
片刻后,还不待聂瑶稳定情绪入睡,屋子里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黑暗中,那声音清晰,渐响,刺耳,恐怖……聂瑶几乎只用了几秒就反应过来,尖叫着从床上弹起,冲到门边拽开门,发疯一样奔了出去。
对面的房门在一分钟内打开,靳恒远看到面前大敞的黑洞洞房门,立刻抬脚往楼下追。
走廊里有几声暴躁的叫骂从不知哪个房间里传出来,聂瑶的尖叫足以惊醒同一楼层的所有人。
刚到楼梯拐角,靳恒远就看到聂瑶正在大力地拍着旅馆前台的桌面,吼道:“什么破地方,居然有老鼠。”
前台里不知何时多出个穿蓝色T恤的男人,估摸三十多岁的样子,半长不短的头发被发胶塑的根根直立,正和红发女人坐在桌台后的沙发上搂抱着说话,被聂瑶这一吼,都怔怔地看向她。
红发女人动都没动,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嚷什么嚷?有个老鼠就碍事了?”女人脸上显出轻蔑,小声嘀咕,“谁让你自己挑这种地方卖,有本事去五星级大酒店呐。”
聂瑶没听清红发女人后面的暗语,但看到有强壮的男人在场,心里有点胆怯,语气上却不想这么快蔫下来,略大声地说:“当然碍事,有老鼠叫,让人怎么睡?”
这时靳恒远已经走到了聂瑶身旁,他第一时间看到的是那蓝T恤男人看着聂瑶的直勾勾眼神。
靳恒远扳过聂瑶的身体,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聂瑶抬头看着靳恒远,稍带委屈地说:“我房间里有老鼠,就在床底下,我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