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寇-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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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慌张!”
武破虏一声断喝镇住场面,红鸾也惊得收了声。武破虏铁青着脸踱了几步,已经冷静下来,事实摆在眼前,如果这次刺杀当真是大狄所为,那么大举进攻就在眼前了!——果然迫在眉睫!
“嘭”地一声,他将卧龙令拍在桌案上,环顾四周,一条条地下令:
“衙役全体出动,抬大王回宫救治,用布遮住软轿,绝不能泄露大王遇刺受伤!”
“先发飞鸽,令龙骧虎翼二军进入战备,再发八百里加急,密告二位统领及大长公主、江宗帅和孟军主,大王遇刺重伤,大狄进犯在即,主攻方向不明,千万小心防备。另用飞鸽通告察合津和益州复国军,其余一样,只不提大王受伤。”
“密信廷寄各郡郡守,火速复查屯田军编制情况,清点武库,暗筹冬衣,随时做好召集准备,一有令下,十日内取齐到位,失期违令者,军法从事!”
……
他铺经布脉般一条条下令,每说一句,便有一名吏员飞奔而去,整个兵部像上了发条似的全速运转起来。
急务布置妥当,最后他深吸口气说道:“以大王的名义传令,急招各部尚书及在京营主以上将领入宫议事,就说要商讨度灾过冬事宜,去时不要慌,脸色从容些,别被旁人瞧出端倪。——红鸾,走,我们一起入宫!”
诸位大佬闻讯,还真道是商量如何过年,从从容容地入了宫,直接被引到了偏殿暖阁,武破虏早候在那里,也不说破,茶水果点一应周到,东拉西扯地闲谈说笑,热热闹闹跟没事儿人似的。直到五位尚书四位营主来齐——外加一个武若梅,坐满了一屋子欢喜人。武破虏这才阴了脸,把事情兜底儿说了。
“什么!殿下遇刺重伤!?”
在场的重臣大将骇然失色,举座哗然,大冬天直逼出一身冷汗。武若梅黛眉轻鼙,周雨婷脸色死灰青白,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刘枫重伤昏迷,生死不知,周雨婷登时急火攻心,跺着脚连声怒叱:“红鸾干什么吃的?怎会让刺客得了手?哪个贱婢撺掇殿下出宫的?让我知道扒了她皮!……不行,我要去看殿下……”抹一把泪,拔脚就走。
刚走到门边,却猛地止步,转身又一步步走回来,瞪着通红的眼睛坐回位置上,抽泣两声,收泪不说话了。
眼见周雨婷一瞬间就能恢复理智,大局为重,几位高层目露赞佩之色,纷纷说道:“武大人,殿下昏迷不醒,外敌虎视眈眈,值此国家危亡之际,你既有卧龙令在手,便请主持大局吧,我等自当听命从事。”
“好,武某谢过诸位。”武破虏毫不推辞,先向乔方书吩咐道:“第一要紧就是抓捕刺客。罗夫人、洪涛炎、还有红鸾,都是天下顶尖的好手,殿下自身的本领,寻常三五十人也近不了身——黑狼,铁卫营负责都城防务,这次你确有失职之处,这么说,不为殿下受伤——这一刀防不胜防,怨不得你,可你的人马来的太慢!”
黑狼噗通跪下,哽咽道:“末将有罪,罪该万死,请大人发落。”
“起来,现在不是议处的时候。”武破虏并不看他,反而转向周雨婷,说道:“周姑娘,你也别责怪红鸾,事情到这一步,是那佟老贼太厉害,到底是与两位相国齐名的一代宗师,从他手下走得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雨婷垂睫不语,点了点头。
武破虏面向众人,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如今他还在城里,受了多重伤,还有多少人,会不会再行刺,这些都不知道。为殿下安全计,当务之急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除掉他!我已传信促请二老归国坐镇,在此之前绝不能再出事!”
“是!”乔方书起身应命,说道:“此人武功太高,寻常兵卒万难相抗,我希望动用家兄麾下的精锐部队,请大人准许。”
“准!——乔方武听令,拨龙牙四千,全力配合缉查刺客,多备连弩,一经发现无需问话,也不必擒拿,立刻乱箭屠毙!记住了——宁杀错,不放过!”武破虏言辞狠戾,乔家兄弟锵然应命。
这条命令有些狠了,不定就冤杀了无辜百姓,赵健柏心中不忍,可想到宝贝外甥至今不省人事生死不知,强自硬下心肠不吭声。
武破虏又道:“周姑娘,一旦大战开打,府库存粮可以支撑多久?”
周雨婷强压下心中的牵挂,深吸一口气答道:“下半年税赋已收足,未受灾郡县新种的占城稻也二熟大丰,除开赈灾所需和支援友军的定额,府库尚有一亿两千万钱,存粮就有些少了,大约七百万石,若是举国开战,当可支撑到明年三月,再往后,就要看来年的年景了。”
武破虏闭目沉思片刻,睁开眼点了点头,“好,撑过冬天就好。”
“不能吧?”张大虎疑道:“大狄真会进兵?眼下还凑合,再过一个月天寒地冻的,铁甲穿不上,怎么打仗?”
这一问,立刻引发在座众人的共鸣。他们来时满心喜庆,装了一肚皮过年,没想到一开场就挨这么一闷棍,实在没做好打仗、打大仗的心理准备。
武破虏眯着眼,面无表情地望着油灯,“你是北方的仗打惯了,南方却大不相同,没那么冷不说,一入腊月,河道凝结,软土冻实,正有利于骑兵作战,而我们的水军却举步艰难成了摆设——此时开战,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这一点破,武将们皱眉不语,几位不知兵事的尚书如梦方醒,不由额头沁出冷汗。
“军势如此,时势也是如此!”武破虏随手拿起铁钎,拨弄着灯芯说道:“今年这场蝗灾,横扫半壁天下,整个南方唯独我楚国幸免于难,各路义军仰我鼻息,听我号令,假以时日,楚国的声望和国力必可再上层楼。狄戎想要阻止我们乘势崛起,独霸南方,如今正是唯一的机会。趁着眼前我国肩负赈灾救济的重担,抢先进攻,各路义军正自虚弱,难有强援,无论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看,都是天赐良机。——所以,此番狄戎要么不动,要动定会倾尽全力,此战必是举国之战。”
听他提椎断骨地剖析一番“势外之势”,满屋文武,一个个都暗吃一惊,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外边一阵风声,窗纸一鼓,风没进屋,众人竟打了个透心寒颤!
第222章 【大兵压境】
武破虏好似没发现众人的彷徨,专心致志地将油灯拨亮,照出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但却一般铁青的脸庞。
良久,他才满意地放下铁钎,笑了笑,淡淡地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起兵时军不满千,将不满十,可曾怕过?如今坐拥三州之地,挥军五十万,一个个的,实力强了胆子反倒小了?——不要忘了,我们是逐寇军,敌强我弱本是家常便饭,以弱胜强才是拿手好戏!——对了,记得殿下常挂嘴边儿的一句话:富贵险中求!嘿嘿,这话,俗中透着至理啊,各位想过没有,这一战,若是打赢了,我们会得到什么?”
武破虏说着话,冷峭的眸光凝视着翻滚跳动的火苗,不经意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说不清是个什么神气,缓沉而又淡然地吐出四个字:“半壁江山。”
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可大家心中却是波澜骤起,翻天覆地。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依赖于刘枫了,一旦没有他在,就近乎本能地丧失了勇气。可是,楚国不仅有楚王,逐寇军也不止刘枫一位帅才。
曾几何时,新生的逐寇军也和现在一样,不,比现在更惨,四面楚歌濒临绝境。可是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凭着一颗理智到冰冷的头脑和钢铁般坚韧的神经,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用区区三千弱旅偏师战败十万强敌,扶大厦于将倾,为这个国家撑起了一片天地。
只是他惯于行走在黑暗中,深藏在楚王耀眼的光芒下默默无闻,以至于大家全都忘记了这段辉煌的过去,忘记了这个血统不纯的家伙是如何的强大,如何的可怕而又可靠!
在座的不少人,都曾在卧龙岗亲眼目睹这样的一幕,他们至今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群龙无首的危难关头,强敌压境的危亡之际……他站了出来,手持卧龙令,站在了众人的面前……云淡风轻,自信从容。——翻手间,十万百姓逃出生天,十万强虏灰飞湮灭……
此时彼刻竟是如此似曾相识。天呐!他方才说的是——半壁江山!
这一刻,武破虏略显佝偻的身影在众人心目中忽然高大起来,屋内略显沉重的气氛为之一扫。
“狄戎会攻哪里?”开口地是罗三叔,作为逐寇军中第一人,他从不考虑会否开战,只关心怎么打。
武破虏没有回答,反问向武若梅,“说说,近期可有端倪?”
自从武破虏执掌兵部,武若梅明里继任军略院长,其实暗里也接掌了细雨堂堂主之职,负责情报收集工作。
她应声站起乖巧行了一礼,转过脸却依然冷冰冰的,轻咳一声道:“情报显示,狄戎举国上下正在全力救灾,除了往荆扬二州输粮赈济,各地驻军和物资都没有异常调动。如果光从情报上看,狄戎没有开战的打算。”
“如果!”乔方书听她语气有异,心中一动,追问:“你说如果?什么意思?”
武若梅玉容不动,偷偷看了义父一眼,这才说道:“情报上看,确实一切正常没有端倪,可是,方才听了爹……武大人的分析,下官心有所悟,也坐实了原先的一些猜测。这一战既然非打不可——殿下遇刺就是明证!那好,以此为基通盘考虑,那只能认为我们……已经中计了!狄军此战的先锋,只怕——已在边境集结待命!”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尤其是罗三叔、乔方武、黑狼等将领,脸色格外难看。他们很清楚,若真如其所言,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瞒天过海,陈兵边境,这意味着——一场华丽丽的大规模偷袭即将上演!
敌人打算偷袭和敌人已做好了偷袭准备,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其结果也是截然相反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讲,以有心算无心,攻其不备,倾力一击,就是一战击溃整个龙骧军团也不足为奇。
更可怕的是,你明明知道了,可却来不及了,你什么也做不了!——形势已经恶劣到这个程度了吗?
张大虎缓缓站起,架不住腿却有些抖,他强压着惶恐问道:“你有何根据?”
武若梅理直气壮地吐了俩字:“猜的!”
张大虎噗通坐回凳子上,气得险些心脏病发,可自己好歹一把年纪,做人家爷爷都嫌大,又怎么好意思冲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发火呢?只得揉着心口,板起脸责备说:“小姑娘好不懂事,君国攸关,不可儿戏玩笑!”又把眼去瞅武破虏,意思是你家闺女这般胡闹,你也不好好管管?
武破虏不为所动,武若梅还是一脸严肃:“不是儿戏,也没有玩笑,确实是猜的!——下官只是凭空臆断,没有任何证据!”
她瞥一眼空空无人的主座,书案上叠着刘枫批过的奏表,走过去挑挑拣拣,抽出一本,说道:“各位大人,这是细雨堂本月情报节略,下官亲手攥写上报的,我念几句给你们听——‘截止十月,荆州入境运粮军二十万,粮车三千驾,约三百万石,骡马无算,月底交粮而返,离境二十万人,无异常。’”
众文武听得仔细,却见武若梅合上了奏本,轻轻巧巧地说道:“下官只是忽然猜测,会否来时是二十万狄军,走时却是二十万穿盔戴甲的难民呢?又会不会粮车里还藏着备用军械,走时只带走骡子,马匹却留了下来……”
只一句话,像一道霹雳,直把在座众人惊得魂不附体,骇然失色。
这是……这是移星换斗,暗度陈仓之计啊!——完了!不需要证据,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沉默中,文臣们背若芒刺,坐不安席,座椅挪动的嘎嘎声连成一片,就连几个将军头上也渗了一层冷汗。
“狄军在等信号——殿下被刺的消息,就是进攻的信号!”武破虏不动声色地接过口去,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瞒住消息,我们就能争取三到五天!至少能让龙骧军团收到警讯,进入战备状态!”
武破虏说着振衣起立,拢了拢袖子,一张老脸毫无表情,声音涩得像晒透风干了的枯木劈柴,又崩又硬,偏又十分清晰:“明日各位照常上朝,照常办差,武某则告病暗中赶往前线,我走后,备战事宜交由张大人负责——哦,对了,明日午时,我已安排殿下大张旗鼓亲自巡城,惑人耳目,扰敌视听,既安人心,也引一引刺客,在座的都要随从扈驾,壮个声势……”
“别胡来!”武破虏一语未了,周雨婷已跳了起来,“殿下重伤昏迷,这身子如何巡城——”话语嘎然而止,因为后堂走出一人。
“殿下!”
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那人不正是楚王刘枫吗?抬头挺胸,神采奕奕,哪里像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殿下!你……你没事!?——不早说!吓人半死!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