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分之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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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娘一人在家,看到我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她白了我一眼:“怎麽没去上学?”
“衣服湿了,先回来换套衣裳。”我挠挠头,嘿嘿陪著笑脸,“娘,昨天在朋友那儿玩过了头,忘了打电话回来,您没生气吧?”
(插话:现代人一般称呼母亲为“妈妈”,时髦一点的叫“妈咪”,最近比较肉麻的是叫“额娘”,其实最原始最地道的中国称呼就是“娘”,在我的家乡,孩子们叫母亲“娘娘”(三声,拐一个弯儿的发音),和称呼皇妃娘娘(二声,上扬)不同,有种更甜蜜更温情,类似撒娇的韵味儿,不过,韩玺是个狂妄的小坏蛋,他自认很酷,对这种甜腻腻的称呼不屑一顾,所以才成了现在最质朴最原始的叫法──娘。)
“你朋友替你打电话来啦,真是个笨孩子!我才懒得为你生气呢,要气早气死了。”
“娘,你这是说啥话!我长大了还要孝敬您呢,所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嘿嘿。”我在里屋边换衣服边甜言蜜语。
“我可不想享那个福,你现在听话点就不错了。昨天马瑞和陈敏来咱家,说你最近和一个叫什麽深的混在一起,陈敏说那个不是什麽好孩子,你可给我老实著点,真捅了漏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哪敢啊?听他们瞎掰,陈敏你还不清楚?听风就是雨,惟恐天下不乱的。娘,我去学校了,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哈哈……”我拿了雨伞急急跑出家门,真怕她再追问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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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学校时,晨读已经过了,我刚在位置上坐下,老曹就晃进了教室,冲我招手。
我站起来,马瑞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我一回头,他小声说:“老曹发火了,你可小心著点!”
第四章
我以前曾经提过,老曹姓曹名皮休,据说是他崇拜大文豪皮日休的老爹给他取的名字,结果掐头截尾,单单扔掉了那个“日”字,这使得老曹四十几年的人生暗淡无光。据说老曹年轻时出了名的神童才子,後来因为抽烟喝酒拉帮结夥荒废学业,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师专毕业,那年头,文化水平高的人不多,师专毕业已算是很了不起,於是老曹就在我们学校混了个教师名额。
不过,老曹确实有才,他可以把古文倒背如流,讲解中外名著更是如数家珍,他很少批评学生,只会点解一下你的不是之处,这样的老曹让我们崇拜到心痛。
“你啊!”老曹用他肥肥的小手捶了我的肩膀一下,“玩够了没有?”
“够了。”我乖乖地回答,真的够了,再不够我的小命都要陪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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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就给我好好读书,期末考试你敢给我退後一个名次我就揪住你那点小杂毛毒打你七七四十九天。”
“老板,你的‘葵花宝典’又进一层了?上次还是六六三十六呢!”见他不再生气,而我也在心里发誓要重新做人,再不好好读书就下十八层地狱等等,然後就开始和老曹开玩笑。
我们班委会的几个家夥,已经被老曹宠得无法无天,常有老师到老曹那里告御状,说我们班的孩子多调皮多顽劣多麽孺子不可教也,老曹总是笑笑说:“现在那些小屁孩,都像练了葵花宝典似的,一个个阴阳怪气,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老曹喜欢有骨气的男人(别误会,并不是说他爱男人,只是欣赏而已:P),所以他很喜欢武侠小说,他曾分几次在我们的作文课上(老曹是教语文的)给我们分析金庸、古龙的小说,从大宗师的大手笔,到现代武侠的意识流、後现代主义、解构主义等等,把一班人讲得热血沸腾、群情激昂,恨不能明天就加入江湖,轰轰烈烈闯荡一番。
“废话少说!”老曹板起脸来,“先做好心理准备,是刘校长找你。”
“刘──校长?!找──我?!”我一下停住了脚步,完全错愕。
“是啊,谁叫你小子太出名了,逃个学都能惊动校长大人,你就乖乖听训吧,多陪个不是吧。”老曹悲天悯人地拍拍我的肩,指指校长室:“进去吧,只叫你一个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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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大人给我上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人生哲理课,或严厉批评,或温婉劝说,或动之以情,或晓之以理,简直是声情并貌,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涕泪横流,当即就立下了军令状:不考上名牌大学誓不罢休!
校长大人笑容可掬地把我送出来时,我已经像条海岸上晒干的鱼严重干涸,老曹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我,一脸同情地说:“你啊,还是学好吧,想堕落都不被允许。”
我们师生相视苦笑,忽然想起《英雄本色》中宋子豪的那句话:“阿Sir,我没做大哥很久了!”
一个黑道中人,想改好都没人相信,结果还陪上了兄弟小马哥的一条命。
而我呢?
想学坏都难,家庭、学校、亲戚朋友,杂七杂八的人都不允许: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所以你就应该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否则,你就要被这个社会所抛弃。
老曹说:“现在就有一个你立功的机会,你要好好表现。”
“什麽?”
“四月中旬,全区五所中学联合举办春季演讲比赛,先是校内的选拔赛,我们班我推荐了你。”
“哎哟老板,你干吗不让马瑞去?他形象好普通话又标准,我算什麽呀?”
“他已经被指名为特约主持人了。”老曹笑眯眯地说:“我对你们这届学生可是很满意的,不是我吹,人才济济啊!”
“那你还不随便一抓一把,干吗非要我去?”马瑞居然成了主持人,这倒让我吃惊,果然不是简单的家夥。
“我要你去你就去,咋那麽多废话?”老曹眼一瞪,虽然人比我矮,还是足以把我唬住。
“成成成,反正我就是你的狗腿子,让我去我就去,”我连连应声,再不答应恐怕就要动用‘葵花宝典’了,“不过──演讲稿就要您老人家代为捉刀了。”
“自己写,连马瑞的主持手稿都要他自己写呢,现在提倡素质教育,要全面锻炼你们。”老曹笑眯眯地说,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那我落败了,你可别怪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作文有多烂。”我小声嘀咕。
“哎小子!我每次给你打90分,你不会还嫌少吧?我可警告你,迄今为止我只打过一次满分,除此以外,连个95分都没有。”
“那个满分是给谁的?”我好奇起来。
老曹嘿嘿一笑:“当然是──我自己!”
我咧!我的娘娘爹耶!
我认真地看著老曹:“曹老师,I服了You,请你再次收我为徒吧,让我好好跟你学‘厚黑学’。”
“呵呵呵……没问题,先送一瓶老白干来。”老曹笑得阴险毒辣,彻底将我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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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又充实忙碌起来,两点一线地奔走,课余时间就被老曹抓去进行魔鬼式演讲训练。不知是老曹厉害,还是我天赋聪颖(老曹的本事我已经学得一二),在校内的选拔赛中,我轻松入围,区内比赛分初赛、复赛、决赛三轮,一开始有30人,每次刷掉10人,最後只有前十名进入决赛,我是其中之一。
令我最感意外的是决赛名单中居然有秦深的名字?!
小城虽然小,要是不想见到一个人,也并非太难的事,我本以为再也不用见这个蛋白质(笨蛋白痴神经质)男孩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又成了对手!
决赛是马瑞一个人主持的,因为初赛、复赛和他搭档的女孩生了重病无法上台,不过,我觉得他一个人主持更显得轻松自如,气氛也煽动得恰倒好处。
我很幸运,抽到的号码是6,不太靠前(前面的分数往往偏低,也发挥不好),也不太靠後(最後的分数往往也偏低,因为前面的已经先声夺人),秦深很不幸,抽到的是10。
我演讲的题目是《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借用了女诗人舒婷那首著名的诗来发挥,这个题材是在校长善意的提醒下才选用的,我的本意是要用《关於早恋》来演讲,当然一审就被喀嚓了。
我们要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好孩子,我们热爱祖国,我们满腔热血,我们注定是承前启後的菁英栋梁之才,我们泱泱大国,我们是已经苏醒的雄师,我们是正在升腾的东方巨龙,我们这些小龙们正在张牙舞爪等等等等。
我得到了到我为止的最高分:9。375分(10分制)。
秦深是最後一个,他的题目也很酸《我有一个梦想》,借用了那篇世界闻名的演讲辞,和我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处。更绝的是他开场一大段流畅优美的英语原文的演讲,把一屋子人惊得一愣一愣的,评审团的老头老太太们交头接耳,估计在讨论秦深是不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否则怎麽英文会说得这麽流利美妙?
秦深穿了一身白,微长的黑发,让他光四射语惊四座,和我的一身黑正成反比。
在演讲正文中,他的普通话也讲得很到位很煽情,我有一个梦想,希望家好、国好、世界好、天下大同。
我抱著肚子偷乐,是啊,你是想世界大同,世界要都是同志就最好了,只是那样恐怕地球就要从此绝种了。
最後评分出来了──9。375。
我们又打了个平手,在他面前,我再没有一丝丝狂的理由,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被我定位为“无赖痞子小流氓”的家夥。
领奖时,美丽的司仪小姐把红红的证书和沈甸甸的奖杯给我们之後下去了,舞台上只剩下马瑞、我和秦深。
马瑞说恭喜恭喜,恭喜两位并列夺得头魁,请两位冠军握手。
於是我和秦深握手,并且揽住他的肩膀,哥俩好笑靥如花地对著录象机。
秦深边笑边说:“玺?”
“恩?”我心想糟了糟了,他怎麽用这种在床上时的叫法?
“Iloveyou。”秦深靠在我耳边,用一种不大不小,大到马瑞也能听到,小到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说出令我差点晕台的话。
“哦。”我傻傻地应了声,“哦哦,什麽意思?”
“就是──”秦深还想说,却被马瑞的声音压过去,马瑞说:“谢谢各位光临,9X级XX演讲比赛到此圆满落幕,请XX、YY、ZZ等领导上台拍照留念。”
於是一大堆人涌上台,就这样把我们三人冲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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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比赛的第二天,下了晚自习,马瑞对我说:“我妈挺想你的,听说你得了冠军,想给你庆祝庆祝,今晚去我家住吧?”
我本想拒绝,又怕他怀疑我做贼心虚,便硬著头皮答应了,我想怕啥怕啥,大不了豁出去,大不了他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丽姨的晚餐很丰富,蒸炒烹煮样样齐全,样样可口。在餐桌上,丽姨说了一些恭喜恭喜以後要更加努力的话,後来因为医院有急诊,需要主治大夫就把她匆匆叫走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积极承担了洗碗、清理的工作(虽然在自己家中,我从来不干),等一切收拾完,马瑞拿了一包话梅放在茶几上:“看电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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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有什麽好看的?”我在他旁边坐下,手脚不知该怎麽放,才几天而已,怎麽觉得自己长手长脚的这麽多余?
“你的手指好长,以後一定会长很高。”马瑞忽然握住我的左手,一根一根比较著我们手指的长短。
“你的手才好看,这麽白这麽嫩这麽纤细。”我笨嘴笨舌地不知该说什麽,只好把电视剧里的台词现学现卖。
“去!什麽白嫩,简直像说猪踢一样。”马瑞笑了笑,手指划过我的掌纹线,我一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弱伏电流,细小却无微不至地划过我的周身,我突然感到口干舌燥,想抽出手掌,却被他暗中加劲硬硬按住。
全身好象有几百只蚂蚁在穿行,我躁动不安。
“听人说,这条是爱情线。”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掌心,我暗自申吟一声:拜托!你再这样挑逗,小心我当场侵犯你!
“你的爱情线好杂啊,这麽多分叉,看来你是个多情的人,而且命犯桃花,劫数不少。”马瑞伸手拿了一粒话梅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咬著,继续研究我的掌纹。
“在你的掌心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人,Whoishe?”
马瑞不是普通的聪明,他知道汉语里“他”和“她”发音一样,就巧妙地利用英语中“he”与“she”的区别来提问,更有一层含义是──演讲时秦深说了那麽优美动听的英文,呵!Ryan(瑞的英文名发音),youaresosmart!youaresocunning!
我苦笑:“你想问什麽?”
“你喜欢秦深?”马瑞抬起头来,眼睛清亮地盯著我,不容我丝毫地闪躲。
“谈不上,只是觉得他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