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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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到时老杜的骨头可没旅帅的拳头硬扎。
一行人来到猎场中间,这里已经布置一新,高台也从新装饰了一番,黄绸为顶,香木为墙,文武百官各留座次,一切都已经布置停当了的。
这次没有等上多久,不过这排场却要比武举开始时还要大的多,文武百官,除有职司实在离不开的都随驾同行,光太监宫女的队伍就有千余众之多,御驾之旁,还夹杂着一些头有发辫,穿着迥异的胡人,加上随护的军兵,仪卫,这队伍也就显得更加庞大了起来。
还隔着数里之遥,外面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举子们都聚在了一起,也有千余人之多,各个都有些紧张,便是杜山虎这样的人也是跺脚搓手,扬头张望,这样的场面平常人就算是一辈子也可能见不到一次的,有些悸动也是难免。
李全寿跳了跳脚,重施故技,大声道:“老杜,咱们再打个赌,你说父王是骑马过来还是坐轿过来?”
杜山虎随口应道:“这下你可难不倒我了,这次王爷一定是和圣上一起坐御撵过来。”
李全寿却是得意一笑,“这次你又错了,父王一定会骑马过来,快举我起来。”
杜山虎唯有苦笑将他举了起来,李全寿虽是有些精灵古怪,但身为景王世子,有些小性子是难免的,之前胡作非为的事情杜山虎也听别人说过,不过混的熟了之后,却是知道这位小王爷对亲近之人却是极好,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还很能观望风色,到是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再加上他刻意放低身段,所以到了现在,相处的到是不错。
不过随即这位得意的小王爷便犯了老毛病,将头伸到赵石这边,声音也是压的极低,“告诉你个事情,你可不能跟旁的人说啊,我父王没事从不坐轿,前些天那是没办法,今日就算是皇爷爷也得骑马,何况我父王了?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
不过旁人都道父王尚武,嘿嘿,他们却不知道,我父王一旦坐轿就晕的厉害,那天也是强撑着回的府,回来之后就吐的唏哩哗啦,所以说啊,我父王没事总是骑马,对了,这个事情隐秘的很,你可不要跟旁人说。”
赵石楞了楞,嘴角却是已经露出了笑意,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苦恼,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心事,现在的生活确实要比前世丰富多彩的多了,这个事情后世的史书上是不是会写一句景王自小尚武?肯定是了的,后世之人谁又会注意到这些小事?而自己呢,也会不会在史书上留上一笔?若今晚这关过不了,估计也便不会有人知道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呆着没事写上一句某某年某某月,新科武举状元赵石死于某某人之手。
心里想的有些杂乱,精神反而越加的振奋,经历了那许多生死一线的艰难,对生死之事却也看得透彻,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之情,反是有些期待。
车架在眼前走过,他随着众人山呼吾皇万岁也没有半点的迟疑,反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人群,若是没有这样排山倒海的呼啸之声却是有些不正常的,只有如此,方能显出威势,只有如此,才让人觉得站在当中那些走过的队伍中的位置才让人羡慕,不得不说,以他如今的心境,却是越加的融入了这个时代当中去了。
正德皇帝终于坐了下来,山呼万岁之声渐渐停歇,环视了场中一圈,又在那几个西夏金国使臣的脸上一一扫过,金国来的使臣叫完颜进明,好像是金主的一个弟弟,由于消息闭塞,并不能对此人的过去了如指掌,便是金国的内政也颇多不知的,再加上金国朝政比起大秦来要混乱的多,动辄便是杀这个杀那个的,便是二三品的重臣也是说杀就杀了,听说前些时那位金主即位之初便是闹的血雨腥风,大臣皇室杀了个遍,据报只姓完颜的就杀了百十多个,大臣就别提了,照正德皇帝看来,几乎是血洗了整个行台尚书省,丞相就杀了两三个,后来估计是没有人用了,于是干脆废止了尚书省。
那时候他还没有即位为帝,不过对金主的做法还是有些不解,杀来杀去的,姓完颜的反而好像更多了,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完颜一系是女真一部,后来当了皇帝,有些关系的都姓完颜,要是真个把完颜杀没了,皇帝估计也就不是他们的了。
那人长的有些胖大,天气并不热,这人脸上却是油腻腻的反着光,坐在椅子上也很不安份,身子扭来扭去的,脸上的神色却显得很是倨傲,不时的和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嘀咕两句,然后就拿轻蔑的眼光瞅来瞅去。
反倒是旁边的西夏使者坐的端正,目光中也带着审视,正德记得,这个看上去有四十左右岁,满脸坚毅神色的党项人叫李元康,是当今西夏皇帝的侄子,据说权柄还不小。
将这些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正德皇帝心中不由一笑,虽然和西夏交战日久,西夏对大秦威胁甚至超过了金国,不过从这两个人看来,却还是这个党项人看着要顺眼的多,想到这里,有些浮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
目光转了回来,终于落在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身上,这几个月的磋磨下来,这个本就聪明的儿子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李玄瑾如今有些消瘦,精神头却不错,一双沉静中透着严厉的眼睛也在几个使者身上扫来扫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父皇正看着自己。
正德皇帝又看了看身旁的太子,太子李玄持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衣冠一尘不染,眼睛却在几个大秦重臣身上转来转去,不时点头示意,态度温和,让人易声好感,也不知身旁的皇帝正在看着自己。
正德却是心中微微一叹,这个儿子啊,和自己太过相像了些,自小到大,处处模仿,偏又性子柔弱,不能担当,壮士断腕的功夫练的不错,每每最后一招都是弃车保帅,但又不太清楚什么人该弃,什么人又是一定要保住的。
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失望,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五子到是不错,刚毅沉稳,但在军中日久,做事太过粗暴直接,治国和治军是两码事儿,不难想象,若是五子坐了这个位子,是不是会像金主一般杀一个血流成河?
当年的事情却如在眼前,那时玄谨还小,却在和兄弟们玩耍时说了一句,我若是大秦皇帝,便要囊括海内,御六合,统八荒,建一番不输于汉唐的功业出来,虽只是玩笑之语,但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的心胸志气,也是难得,既然起了别样的心思,太子的作为又让他每每失望,这个心思也就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第四卷 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166章 赌局
正德皇帝懒懒的挥了挥手,声音也透着几许虚弱,“开始吧。”
看见正德皇帝的样子,那西夏使臣李元康眼光闪了闪,至于那个金国使臣完颜进明却还在挑剔地看着台上的布置,估计是想找出不如意的地方,也好在之后贬低一番吧。
演武说起来便像后世的阅兵差不多,三军列阵在台前走过,比较像官样文章,各军镇,州府都会派出人手参加演武,或数十人,或百余人,没有超过千人的队伍,都是盔明甲亮,走到台前的时候便将兵刃挪到胸口处,一起呐喊着祝词,如什么什么军为皇上寿,五黄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字眼儿,看上去颇为雄壮,其实更像是官样文章,来的也未必都是军中精锐,但却一定是军中五官端正,身强力壮之辈。
赵石在下面看了,便已经知道这演武也不过是为了皇家显示威严所弄出来的事情,不能较真,再看台上的人们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一笑,皇帝每年都要过生日,每年都要看一次这个,想来也腻烦的紧了吧?
不过这演武却也不如赵石想象般冗长,就是前面礼部官员念的那篇文章有些啰嗦,之后的事情便进行的快了起来,方是正午时分,演武就已经基本结束了。
“父皇,我看您也累了,不如先吃些果点,然后再看……”太子李玄持在正德旁边说道。
正德摇了摇头,却没怎么理李玄持,而是转头看向李玄瑾,“听说这次武举最后的两个年轻人都很不错?玄谨,你给在座的众位卿家说说两个人的来历,我这还是第一次观看武举,这个审官嘛名义上是我,其实还是得你来把握……”
说到这里,又挥手斥退在旁边等着的礼部官员,“你们写的那些文章啊,都是好的,但这是武举,下面的举子有几个人能听懂的?你们啊,别整日里将心思都用在文章上面,要分事情,分时候,我也知道你们辛苦,但下面的这些举子都乃我大秦良才,你们这么糊弄他们,怎么能让他们真心为国?以后办事多思量思量,别事事都弄的表面上光鲜,这样不行。”
一番话说得那位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方谦满脸通红,曾闻远去任后,礼部上下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毕竟曾闻远年纪已老,许多事情都是他这位吏部侍郎在办,曾闻远虽然门生故吏不少,但以曾闻远的年纪,归老田园是意料中的事情,人事上又不会发生大的变动,人心到也不会浮动。
但他初一上任,便遇到皇帝大寿,西夏和金国也来凑热闹,他这肩上的担子好像一下子便沉重了许多,不过他在礼部任职已久,做起事来还算得心应手,武举也过去了一半,只要今晚的寿筵再是顺利,这事情也就算圆满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皇上却在这个上面发作了出来,心里暗骂手下那些个文人学士,只求文章华美,也不分个时候,在皇帝寿诞这一天吃挂落,真个倒霉透顶,想着这些,身子却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撩衣跪倒在地,便要请罪。
正德皇帝则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些都是朝廷惯例,本来也怨不得你们,但世上没有万世不移之法度,好的咱们就用着,不好的咱们就改过,否则还要你们这些臣子干什么?有些事情上你们这些人要用些心思,不要事事都想着得过且过,朕要的是诤臣,直臣,干臣,不要唯唯诺诺的君子,朕还没到直想听好话儿的地步呢……”
这一番话淡淡说来,语气虽是温和,但在座的都是大秦重臣,心思灵透,这话里面的意思可就想的深了,待得正德把话说完,众人皆是作聆听教诲状,但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正德这时才又将头转向李玄瑾,点头示意。
李玄瑾赶紧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此次武举和往年相若,不过最后步战骑战皆决出两人,就等着父皇和众位大人们评定呢。
其中一个折大将军最清楚的……”说到这里,望了一眼正德身边坐得端端正正的折木清,折木清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不过配着他一张伤疤累累的脸庞,却是有些狰狞。
李元康在下面立即将目光瞅了过去,他来到长安也有几天了,这位和西夏相持数十年,将延州守的铁桶一般的折大将军他是闻名已久的,佯攻庆阳府时便是因为延州守的太死,不过最后他却被一支小小的护粮军惊退,过后得到消息时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不过他到也不认为自己错了,当时孤军在外,若一个不好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虽然心中后悔,但想到自己能在攻陷庆阳府这样天大的功劳面前还能有所取舍,果断退兵,心中也是不无得意的。
这次作为使臣来到长安之后,第一个想到要拜访的便是这位折大将军,至于原因嘛,一个自然便是这位折大将军乃是大秦柱石般的人物,第二个却也未尝没有离间一下大秦君臣之间关系的想法,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见到,这位折大将军竟是一句身体不适就把他打发了的,为人到是谨慎的很。
这时在这里见到真人,却也并不意外,只是西夏和大秦交战日久,这位大秦宿将在西夏军中也被传的神乎其神,他看了一圈,也没找出哪个身高九尺,声若雷鸣,眼放闪电的主儿,这时望去,这位折大将军虽说也是威风之极,看对方的相貌就知道这人实是在刀丛中打过滚的人,但还不脱常人范围,心中却是一笑,这传言当真是信不得的。
不过他最想见到的却不是折木清,却还是当年以一支护粮军,几乎全歼了野利齐所部的铁鹞子,之后虚布旌旗,逼他退兵而走的那个女将军……
此次西夏遣使臣入秦,也是有些不得已,西夏帝仁孝年迈,夏帝虽一生致力改革朝政,引汉家之学入夏,主张以儒治国,不过如今看来,这样的改革却是失败到了极处,造就了一大批党项贵族出来,借着革新之机,壮大自身,侵占汉民田产,收取重税,却还和一些保守的党项贵戚斗的不亦乐呼,到了现在,西夏依然派系林立,便是三年前攻秦之举也有党争的影子在里面,败退之后,大家互相埋怨,下面的起义却不曾间断,可以想见的是,经此一战,再想攻秦估计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仁孝皇帝已经失了锐气雄心,李元康临走的时候给了和议的底线,便是称臣纳贡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