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56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炮竹烟花灯火中,大秦迎来了景兴六年。
……
“天气总算暖和些了……”房门一开,种五那特有的大嗓门随着春天湿润的气息就传了进来。
房中,杜橓卿手握书卷,据案而读,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杜小子,又在读书本,我说你这人啊,恁也没趣儿,整日里就知道读书写字,与你分在一处,算老子倒霉……”种五进来,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嘴里不住的嘟囔着,听这语气就知道,同窗半载,两人已是极熟的了。
屋子不小,分为两进,外面是个小厅,里面是卧房,布置的很是简陋,两张胡床,几个放置衣物鞋袜的柜子,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对于出身寒门的杜橓卿来说,有个栖身之所也就足够,更何况,这里别看简陋,家什却一应俱全,冬暖夏凉,住着舒爽的很,如果没有……旁边这位嘴碎的世家子就更好了……
但这并不是说在国武监过的神仙日子,那几乎风雨不断的操演有时候真的让人有生不如死的感觉的……
而对于同室而居的种五来说,就大大不同了,没有丫鬟仆人服侍使唤,衣服三两套,得自己动手浆洗,冬天冷了没人暖床,夏天热了,没人把扇,吃的猪食,睡的是硬床,遭罪的厉害,加之还有每日两练,闲下来,还要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早起晚归,累死累活,真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对于和那位督学大人成了亲戚那是大大的后悔,不然的话,说不准就不会被弄入这个鬼地方了不是?
不过人的适应力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对于种五和杜橓卿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半年多下来,却都习以为常了,而当国武监文韬阁,武略楼终于开始对生员开放,像杜橓卿这样已经将读书当成习惯的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只要一有余暇,就去那里借些书本回来研读。
而像种五这样的读不进去书的,却也没闲着,世家子们过的枯燥,便也开始变着花样的找乐子,比如偷着出去到承恩湖畔渔猎,或是跑到行宫那边调戏姿色并不算出众的宫女,再有想着法子跟教习们作对,往生员们的吃食里掺“调料”,等等等等,没少被当场捉住,吃上些排头,但却一个个乐此不疲,堪称无赖儿的典范。
和那些守规矩,重品级的军中将校比起来,这些身上多数都挂着闲职的世家子简直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其劣根性从出生就有了的,怎么都改不掉,若你一个手软,便有变本加利之忧。
起初时,不论教授还是教习,多数还都有些顾忌这些世家子的家事,不想处置的过重,但后来见得这些家伙拉帮结派,越来越是无法无天,而此时,经督学大人亲自定下的国武监学律终于整编完全,并颁了下来,并言明关节,只有一条,公正严明,凡国武监之人,不论上下,皆一视同仁。
这下才总算做到有理有据,有了约束这班混账小子的根据,后来更是集思广益,将闹的较为不堪的几个世家子打乱了,分开来,连居所都换了一遍,很有些分而治之的策略在里面,这才稍稍遏制了这些世家子们胡闹的势头。
也就是在开春时候,种五便因夜宿他处不归而受了责罚,除了挨了十军棍以外,还换了居所,来与杜橓卿同住了。
国武监房子宽裕的很,但还是定下第一年必是两人一间,没的商量,到了第二年,自然有花样等着,这个生员们还没料到罢了。
一个寒门读书郎,一个勋贵世家子,隔阂难免,但相处起来,却也远远谈不上水火不容,更何况,两人相识之初,虽然惊悚了些,却也称得上有缘有趣,所以两个多月下来,若说相交莫逆,那是胡扯,但却总归有了点分属同窗的模样。
听得种五的抱怨,瞧他那一身尘土,杜橓卿珍重的放下书册,好似在放下一件珍宝,这才偏了偏头,回了一句,“你个将门子,哪儿知道读书之乐?是不是又与王宗善等人较量来着?瞧弄的这般狼狈,可是又没占得便宜?”
那边种五悻然,“你个书呆子,婆婆妈妈,就会说风凉话,男儿立身,不能靠读书本,还得靠这个,你懂不懂?”边说着,边挥舞着拳头,呲牙咧嘴的来到杜橓卿跟前。
其实如今的杜橓卿,和文文弱弱的书生已沾不得多少边儿了,半载摔打下来,手上已换了一茬一茬的茧子,脸上冻的血口子刚都收了口,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味道,身子也强壮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神完气足,若非还留着几分多年读书养成的儒雅气息,不然的话,站在人前,估计多数是没人能瞧得出来,此人是半载之前,还是个饱读终日的秀才来的。
两人斗口已非一次两次,论起之乎者也的辩才来,十个种五也不会是杜橓卿的对手,但论起胡搅蛮缠,看人下菜的本事,杜橓卿却又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些看似粗豪,其实个顶个心有七窍的世家子来,他也只有瞠乎其后的份的。
“一人敌而已,十人敌又如何?书中却有万人敌之策,要我啊,你还是别再去找那王宗善的麻烦,静下心来,读些谋略,岂不是好?”
“呆子又来泛酸,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想带兵打仗?谁又服你?真以为自己的卧龙凤雏啊,小子……老子早晚要狠凑王螃蟹那小子一顿,出了一口恶气才成。”
若细品一下,这话虽糙,但却也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在里面,杜橓卿眼珠儿一转,微微一笑,“这就是不读书的坏处了……我这儿有个主意,稳保你胜他一次,到时,你又如何谢我?”
种五愣了愣,接着便打了个哈哈,作满不在乎状道:“就知道你们读书人坏心眼子多,说来听听,若主意不错,少爷我拼着再挨上几板子,去弄几条肥鱼,给你小子打牙祭,怎么样?”
“那到不用,我这口腹之欲可比不得你,听说你武略楼的许教习相识,这样吧,若我帮你出了气,你得跟许教习通融一声,许我随时入楼读书可好?”
“多大点的事情,好,就这么定了,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往王螃蟹饭里加巴豆,或是暗地里下黑手的话,你趁早别说,咱要的是个光明正大,没的让人说嘴,知道吗?”
“这个自然,还不附耳过来?”
种五不轻不愿的嘟囔着凑过来,杜橓卿小声不住说着,半晌之后,屋子里传出种五不怀好意的笑声,随口还贬损了两句出来。
正在两人说话间,屋子外面却有人兴奋的高声道:“杜兄,杜兄,快些出来,今日督学大人欲给我等亲自讲上一堂,若是去的迟了……”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68章 银子
都说暮春三月,草长莺飞,但那说的是江南,其实此时的北国,离万物复苏还差着些火候,不过是空气中含着水汽,春意渐露,积雪却还未曾完全消融,春寒料峭,透着丝丝凉意。
国武监西面,三三两两的国武监生员裹着灰扑扑的袍服,渐渐往中间处的讲武堂汇聚。
今日本是生员休沐之日,自年关过后,对于被操练了小半年的生员来说,自年关过后,在国武监的日子终于轻松了一些,一个月里,也有了四五天闲暇时候,而不是无休止的在校场上摸爬滚打了。
而一些课业也终于开始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国武监的规矩很是奇特,虽说招收生员时很是强势,几如军令征调,容不得人有半点反抗,且入学半年来,多数面对的也是如狼似虎的各位教习……
说起来这些教习来,还要多说两句,起初抽调的多数都是羽林左卫的领兵校尉,这些人皆曾跟随督学大人南征北战,各个蛮横暴烈,动辄拳打脚踢,让生员们可是吃尽了苦头。
不过后来却都被兵部抽调走了,里面的故事自不必细表,对于生员们来说,换了一茬教习之后,日子确实要好过了许多。
从河中来的教习虽也都时刻板着一张死人脸,但手段却要温和的多,而那几位请回来的老将军,露面的时候不多,却都是教授的身份,并不督促生员操练,而剩下的几位,据说皆是西边退下来的老卒,在督学大人府上护卫,其实按照那些消息灵通的世家子以及京军出身的几位生员来说,都是督学大人府上养老的。
但养老归养老,这几位的手段却是与之前那些左卫的领兵校尉们如出一辙,这个时候,许多人也就隐约明白了,都说督学大人练兵乃是一绝,传闻纷纷,让人倍觉神秘,如今看来,这秘密却是简单的很,无非苦练尔……
闲话少说,教习虽换了一茬,但几个月堪称严酷的操练下来,国武监的奇特之处终于在生员们面前露出了些端倪。
各科目类别反复,看的人眼花缭乱,却任由各人自选,章程也很让人惊异,各人必选一门主科之外,其余科目各人自定,教授兀自讲学,听于不听,悉听尊便,给出的选择余地大的惊人,与之前国武监各种规制所表现出来的严厉是大相径庭。
不过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如此却反而让人兴趣大增,所以年关之后的几个月,各人议论纷纷,话题几乎都在各种科目选择上面。
回家问计于长辈的,自己拿主意的,和同窗们争论的,私下里为各科好坏辩论不休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在渐渐到任齐全的国武监学官儿们的催促之下,生员们虽多数揣不清自己选择的利弊,却还是都做出了选择。
而之外又设置几个公共科目,也不必细表,反正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这些规矩在后世已是司空见惯,几如流程一般了,但在当世,却是最新鲜不过,样样都透着古怪。
文武两科入学时便已选了,所以之后选择的只在各种附科上面,既然是由人自选,那么可想而知的,比例上也就无法把握,有些科目选的人多,有些则无人问津,尤其是科目划分的很细,生员又是不多,所以有那么几位教授堂下竟然没有一个学生,很是叫人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的。
但赵石却不管这些,现如今国武监的教授有些是从以前的武学承袭下来,有的则是从各部抽调,不过由于兵部那里那里弄的不堪,所以赵石这里便极力避开兵部,真正避开是做不到的,但只找枢密院说话,不与兵部再打什么交道还是可以的,不过是增了一道程序,耗费一些时日在公文往来上面,其他并无大碍。
但最终此事也只在二月间才让诸科教授到任,虽也做了一番选择,但说起来,这些教授还是有些良莠不齐,比如有的人名声是很好,但论起教授徒弟来,还真就不是那块材料,有的人别看名声不显,才干也只中平,但却是天生的好老师,所以在这一节上面,还待之后慢慢裁汰整饬才行,不过国武监草创,千头万绪,也只能一步步走过来,着急不得,赵石也做好了在三五年之间,渐渐完善各处细节的准备……
说起来也是好笑,现在国武监各处人员到任,算了一算,却是已有近百人,还不算屯卫特异划归国武监,以状声势的数十兵卒,比之国武监第一批生员,已是少不了多少了,等到过上几年,国武监生员肯定不只这些,这么大的地方,不招个千多人,岂不浪费的可以?
生员多了,国武监的教授教习肯定也要大增,加之此乃国学,比照国子监而建,生员进到这里,已是一只脚踏入了官场,那是要发薪饷的,加之教授教习以及所有学官的开支,还有国武监各处的建设,修缮,那银子估计就是天文数字。
现在国武监大兴土木,又是在国库并不宽裕之时,户部那里已屡有微词,对国武监如此耗费钱粮多有不满之意,若非皇帝陛下那里被赵石言辞打动,咬着牙让户部挤出银子来投在国武监上,国武监必将举步维艰,说不定夭折在银子上也是可能的。
坐在讲武堂后间,就着飘渺的茶香,赵石想的就是此事,其实从大兴土木到现在,有意无意的,从武学转换为国武监,并未激起多大的波澜,从招收生员,到大半年来,走马灯般游走于六部之间,他处置的都还妥当,便如当年入主羽林左卫一般,几乎是悄无声息间,练就出了一支强军,终在那惊心动魄的一晚之间,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辉。
所以,以他的性子,事情办的还算低调,国武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恐怕朝中没几个人是清楚知晓的,若是亲眼看到如今承恩湖畔场景,十九都要大吃一惊。
不过面对国武监越来越大的开支,户部那里才真的是越来越惊讶,这可不是一万两万银子的小事,从去岁到现在,已花费不下十余万两银子,而这只是刚刚开始,怕是越到后来,花费还要更大,没有上百万两银子支撑,哪里完成的了?这还不算国武监缓慢而又坚决的在逐渐吞并周遭的土地,这都是不花钱的,若是按照后世土地的价值,花费恐怕还在十倍以上。
这么多的银子,几乎可以肯定,越到后来,户部那里的关口也就越多,一日没有见到国武监的成效,日子也只能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