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5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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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也忍不住笑了,这种五平日所行他清楚的很,若是生员充足,断不会招此类人进国武监,照他的意思,让这些家伙在长安发霉才是正理,今日本想拿他开个头,让后面的人好说话,没料想,这位雷出这么一句大道理来,还偏偏说的大义凛然,好像真的似的,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话是好话,但从你这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味儿,兼济天下就不说了,你一个武将,想兼济天下也没那个机会,就说这独善其身吧,我怎么就听说,你这善的就差着去欺男霸女了呢?”
一句话,种五面红耳赤,在座的生员多数也满脸涨红,却是被笑给憋的,不过挖苦归挖苦,语气中所透露出来的亲近许多人却都感受到了,多数都在心中暗叹,这种五到是好命,有那般家事不说,还摊上一位好妹妹,别瞅着现在一副纨绔子模样,将来这位份还真不好说。
不过玩笑一开,气氛立时松了下来,只听督学大人在上面继续道:“在这里胡言乱语,若非看你当初在我府上大打出手,还有几分血气在,不然的话,我现在就革你出国武监,去,绕着校场给我跑上十圈,醒醒脑子再说……”
种五灰溜溜的出去了,赵石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堂上,“今日不用顾忌,我想听的是真话,我国武监生员,难道连说真话的勇气也没有吗?木华黎,你是我从草原上带回来的,今天我想听听,今后你想做什么?”
“木华黎只愿跟在您马尾巴后面,您马鞭子指向的地方,就是木华黎弓箭所指的方向。”
不知就里的生员都是一愣,心道,这胡人拍马屁的功夫到是不浅,就是也太赤裸无耻了些吧?到是时常与其交谈的一些人神色如常,不以为意。
赵石自然知道草原上的蒙古人的说话方式,以及他们的荣耀忠诚所在,笑着点头,“草原的寒风赋予了你坚定的意志以及超人的武勇,但你一定要记住,强大的军人不光马蹄劲急,刀锋锐利,还需要有一颗冷静与睿智的心,你懂吗?”
“您的话就是长生天的意志,木华黎一定将它刻在心里,木华黎正在试着读那些兵法……将来您的身边,一定少不了木华黎的影子。”
生员们惊诧的瞧着这透着古怪的一幕,恍惚间,就像是见到一头爪牙锋利的恶狼,正在向威严的狼王俯首称臣,这在中原汉家之地,更是独特的绝无仅有,为之后国武监生员们添了无数谈资出来。
一个个生员站起来,大着胆子或是红着脸诉说着自己的抱负,有的志向远大,有的实实在在,有的老生常谈,有的标新立异,督学大人也不耐其烦的一一给予点评,有些大家伙都懂,有些则是闻所未闻,细想下来,却觉大有道理。
到得后来,督学大人温和的姿态终于起了效果,许多人胆子愈壮,为求不与他人同,说了心里话,却是闹出了不少笑话出来,最有趣的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家伙,竟然张嘴便号称将来若能功成名就,定娶个十七八房娇妻美妾,不让前朝郭公专美于前的话出来,却是得了督学大人一句,色而有志,其心可勉,若真天赋异禀,可为佳话,名留青史也未可知的评语,听得这一句,待得众生员琢磨出其中隐喻,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之前督学大人所说,这讲武堂乃庄严肃穆之所在,满堂哄笑,至此,这一堂别开生面的“讲学”算是到了高潮。
等到百多位生员一一过上一遍,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时光飘忽而过,多数人却一无所觉,却皆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许多生员事后谈起这一堂讲学来,皆是记忆犹新,也让国武监之后在很长一段时日里都有着说不尽的谈资,而谈论最多的还是在督学大人的点评上面。
如杜橓卿,如木华黎,如种怀玉,如王宗善,等等等等,这些人的名字在众人脑海里也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让这些各有特色的年轻人慢慢崭露头角,在国武监中奠定了自己的位置。
影响还有许多,比如说无形之中,督学大人在各人心目中的形象也开始从严刚可畏,向严师益友的方向发展,尤其是对于那些曾在赵石麾下效力的生员来说,见惯了大帅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一面,今日这番经历可谓是新鲜出奇,咀嚼良久,有着说不出的味道,不管怎么说,督学大人的形象在众人心目中开始鲜活了起来。
虽只短短一个多时辰,之后督学大人便很少露面讲学,课业全由各位国武监教授讲授,但听过督学大人那一堂课的生员大多以为,这些教授虽说老师架子摆的十足,却都要逊色督学大人不只一筹的。
也确如种五,杜橓卿等人所想,后来那些回家快活的世家子们听闻了出了这许多逸事,还有很多生员经了这一回,都有了鲜明的绰号出炉,风头出的十足,皆是捶胸顿足,肠子青没青不知道,但这后悔的有多厉害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更令这些生员们振奋的是,督学大人临了时,亲口勉励道:“将来国武监之生员,多数必为国之栋梁,其志虽有出入,今后却需存忠君报国,济世安民之大志向方可,我有意陈情御前,请立新军,以国武监课业优异之生员充之,以期将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扬名于天下,望诸生员勉之,各遂其志,无一落空……”
这一堂颇有些不伦不类的讲学不但略略定下了国武监讲学的基调,天马行空,不依成规,之后多有开明之国武监教授效法之,让国武监讲学特异之处越发扬名于外,还定下了一件大事,那便是成立新军。
将来先不必提,只现在,赵石心里却没多少底,也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先不说这新军能不能建成,就说这些生员中有一多半并未上过战阵,将兵卒交到这些家伙手里,能弄成怎么一副模样,真的很难说。
说到底,还是他有些不甘心将辛苦教导出来的生员散布于军中,那样的话,不但有为他人作嫁之嫌,而且可以想见的,很长一段时日里,根本显不出国武监优越的地方来,所以如黄埔军校般,成立新军也就势在必行了。
不过虽说如此,现在说出来嘛,却真的只能当做勉励之言看了,另立番号,这在军中绝非易事,麻烦肯定也不会只有那么一点,只能用前路多艰来形容的。
所以说,这还只是他脑海中的一个构想,想要付诸于行动,却还早的很呢。
话虽如此说,但对于国武监的生员们振动可是不小,另立新军?由国武监课业优异者充之?这诱惑力可就大了去了,一支完全有国武监生员们来率领的新军,凡是有点野心的,皆是砰然心动……
除了这一件大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事也是牵动人心,让人心痒难搔的……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70章 绝情
“正臣兄,想好没有?咱们文科这边,就数你杜正臣腹有锦绣,班班大才无人能及,若你也不成,让武科那般武夫占了先,我等可就面目无光的很了……”
听到这话的周围其他几个人也是纷纷点头称是,出言敲定边角。
杜橓卿苦笑,此时正是操练间隙,瞅着一个个汗流浃背,灰头土脸的同窗,还都摆着架势,文邹邹的极力摆出以往的文士风范,不过这几个月下来,就算他们多少还以儒家弟子自居,但变化之处却在不经意间便生了出来,不说其他,这嗓门就一个比一个高,比手画脚的,粗鲁之处,与之前口中时常轻蔑的一介武夫又差了什么?
不过,自前几日督学大人亲自授了一堂课后,不自觉间,这些同窗好友便俨然以他杜正臣为首了,且国武监中几个小团体之中,也纷纷有了自己的主心骨,每每聚在一起,唇枪舌剑,真真有了几分以往参加过的文会的感觉。
这种情形虽然在文武两科划分之后就已有了的,只是现在界限更加分明而已,说起来,在国武监当中,大家伙儿都明白,以后前程恐怕是不用愁的了,但肯定是从身军旅,不会是旁的什么,这般说来,文科这边的诸曹科目,还有文吏之事,也就天然低了武科一头,暗中较起劲来,底气也就分外的不足。
不过说起这件事来,情形却是相反,而是要论文字功夫,文科这边自然是占了些便宜……
瞧着一班同窗说的起劲儿,杜橓卿也不得不连连谦逊,笑着安慰众人道:“各处匾额训言非是一处两处,这个顾不周全,就说国武监正门匾额,咱们想都不用想,若非陛下御笔亲题,也定是极富盛名者所书,所以,诸位也不用想太多,督学大人命我等思量国武监各处训言,以及各科学堂室内条幅匾额,此事本非我等生员可以惦念,督学大人却交予我等之手,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里面的轻重咱们可要思量清楚才行。”
这事是前几日那堂讲学督学大人在最后宣布出来的,在国武监生员中掀起的风波可不是一丁半点,要知道,大秦文风虽说并不算鼎盛,但府学县学什么都不少,且还有些在士林中德高望重之辈创立的大大小小的书院,学馆之类的场所,和府学争夺着历年科考名额。
县学不用提,更像是梯子的最底下一层,踩的人多,但停留在那里的人却少之又少,府学和些有名气的学院就不同了,那才是文人俊杰汇聚的地方。
比如说长安这里就有长安书院,乃宣武年间,长安李氏门阀族长,致仕礼部尚书李梦得,李老大人所创,于今已有几十年光景,不但是长安乃至京兆最有名的书院,也是大秦境内书院中的翘楚。
尤其是因为占着地利,每逢科考之时,无数士子从大秦各处涌来长安,那时才是长安书院最繁盛的时节,隔三差五,便有一场文会,无数士子在文会之上题词留作,还有许多士子在附近租住,为了便是能临近文风鼎盛之处,参加文会方便不说,且许能沾得一二气运等等,而若是幸运,还能遇到大儒讲学,甚或是碰到一些贵人临时起意,便服前往,所以每逢科考之时,那里实是胜景独具的一处所在。
秦人尚武,在文事上先天不足,底子实与东面的后周以及南面的南唐无法相比,但话说回来,八百里秦川上的读书人,比起南人士子来,虽少了几分锦绣才华,但却多出几分刚硬来的。
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去说它,就说这些书院,府学之类的地方,必定少不了许多文人题拓,而其中被堂堂正正摆出来的,必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比如说各类训言,也就说训导劝学之言,此类东西,不用说了,也定出于德高望重之人的手笔,不然不但于书院名声有损,也无法服众不是?
而底蕴深厚一些的,各处匾额训言更是多有来历,没处都能讲出一篇精彩的故事,让人心生敬仰之余,顺便也就达到了扬名的目的,甚至有些书院还将在此进学过的杰出士子的词句留存下来,一旦这些人显赫了,便拿出来刊印,虽有势力之嫌,却也不乏巧思,若手段得当些,也就成了一段佳话。
这样的事情时人皆有所闻,自然不会陌生,而说会国武监这里,这次却是好似又开了先河,将各处训言甚至是匾额都扔给了生员,而非大张旗鼓的去寻那些高官显贵或是名士大儒们来亲笔题书。
这样一来,便是武科那些“赳赳武夫”们也都大多动了心,想想若是自己弄出来的一句半句入了督学大人法眼,往国武监某处那么一摆,乖乖,国武监只要立在这承恩湖畔多少年,那自己所题的篇章可不也就能留在这里多少年?
留下只言片语,为后人所记,千秋万世,流传不绝,对于这个,别说是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便是七老八十,自持什么都看透了的,也不能不动心吧?
这事让国武监的教授们颇有微词,并找到了赵石这里来,说的自然很有分寸,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国武监的这些小毛孩子晓得什么大道理,督学大人此举是否太过草率了?
有着怨气,但也有些期望,面对面洞察人心的本事,对于赵石来说,那就不用多说了,教授们的心思自然是一览无余,而对于他来说,这也只是激励人心的手段罢了,乃细枝末节,并非大事,所以大手一挥,成,教授们也为国武监一员,又身为人师,此事上怎能少得了诸位教授?
不过这丑话他还是说在了前头,各处训言匾额,那是要给旁人看的,若是词句不当,或是不够精彩,反而生员所书胜了一筹,那不取便是不取,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么一来,国武监上下却是为此事闹开了,诸科已经渐渐开课,这几日来,却是有好几位教授在授课之时走神儿,闹了不少笑话出来,就全拜此事所赐了。
在赵石来说,这事儿不大,但效果却是不错,不但增进了国武监上下人等的归属感,且此等特立独行之事,也可稍稍为国武监扬名。
题外之言就此打住,众人听了杜橓卿的话,火炭儿般的心思终于冷了冷,有人便道:“还是杜兄想的周全,不过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