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6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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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吕梁悍匪多与北地胡人交易往来,若能从那里知道些太原以北的状况,就更好了,还有就是鞑靼人,前些年生了内乱,现在也不知情形如何,也不知能不能用些手段?
也是逼于无奈,不然盗匪之流,却是他掌控河中第一个要剿除的对象的。
其实,汾州虽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战事却并未就此结束,从祁县,到太古,再到榆次,侦骑往来,与金人的斥候纠缠其间,几乎每天皆有碰触。
让赵石稍微安心的是,太原没多大动静,而他也无意北上太原,情形就这么僵持住了,但山雨欲来之势却让人很是压抑。
河中谈不上什么治理,最多也就能算维持原貌罢了,任用的多数还是金人官吏,好在,一番经典的舆论战下来,大秦却是渐渐得了河中民心。
其实手段也很粗暴,河中豪强在这个冬天被打压了不少,大量的田地被分于寒苦百姓,这就是所谓的打土豪分田地,是贫苦百姓最欢迎的事情。
但历史早有明证,这种法子后遗症很多,也很粗暴,即便有所甄别,也难以尽善尽美,不过确实让河中百姓欢欣鼓舞,却也让不少地方豪族惶惶不可终日。
这不是赵石下的令,而是南十八,孙文通两位无师自通,做下的事情,报到赵石案上的时候,赵石稍一犹豫,便写了个可字,都说打天下易,治天下难,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像他这样的人,领兵打仗是没话说,但要说治理百姓,他心里是有无数的点子,但用出来的话,恐怕只能让天下大乱而已,而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并不在这个上面对南十八两人指手画脚,他看重的,只是大军粮草无忧便成,其他的,任两人折腾便是。
而开春时节,那两位便有了动作,两人开始卯足力气,施政于河中府县,而土地,永远都是施政的重点,两人找了些金人官吏,先便开始厘定良田,地方豪族,凡与金人有牵连的,有的抄家灭族,有的处以重罚。
两人不怕河中再乱,因为河中已经够乱,只要手里有兵,便不怕这些地方豪族不低头,所以,自三月汾州之战结束后,量取河中田亩事便如火如荼的开展了起来,在剿灭了两处冥顽不灵的地方大族之后,其余地方豪族便都无奈的低下了头颅,反正女真人在时候,他们也是如此,不差秦人这一回。
而南十八两人都是心有锦绣之人,也不会做的太过,真的激起什么民乱来,名正言顺的借口,软硬兼施的手段,一番措置下来,在量定田亩上,终于磕磕绊绊的走上了正途,略嫌粗暴的将大秦八分田亩制推行了开来。
这是赵石绝没有想到的,也是许多人做梦也预料不到的,致使之后十年间,河中税赋为大秦北地之冠,推根及源,便是这会儿南十八两人打下的基础了。
不过现下嘛,明面上的好处只有一个,那就是虽然仓促,但却赶上了春耕,许多贫寒百姓都有了地种,可以说,只要今岁风调雨顺,别说大军粮草,便是河洛战事,估摸着也不用再从关内运了。
也因为如此,民心也越加安定了下来,吃了亏的地方大族,却也从中得了甜头,那就是可以派遣族中子弟入秦,或科举,或行商,或可直接在河中从军,入大将军麾下效力,有些在地方上颇有德望的,更可举荐族中俊彦到解州,再拿着大将军亲自签下的文书,往长安国武监求学。
这个可不得了,这可是通天捷径,有的地方大族心动不已之下,留下故土难离的族人,却是举族入秦,根本不打算在河中呆了,这可不是一家两家,据载,自大秦咸宁七年初起,陆续迁入大秦的河中大族,足有数百户之多。
而后十数年间,这些大族或于京兆,或于京东,或于京西,蜀中等处,生根发芽,多有出仕于大秦朝廷的,皆言自己河中某某人士,后来更是结成赫赫有名的晋党,议政论政,举足轻重,却非是当下所有人可以逆料的到的了。
当然,战事未靖,民心再是安定也安定不到哪里去,而关于胡汉之别种种传言,却随着春天的到来,渐渐向金国腹地扩散了开来……
第九卷 旌旗漫卷不须夸 第760章 献计
总的说来,大秦咸宁七年的河中汉家故地,基本上已算是大秦治下,胡人在北地肆虐数百年,汉家百姓困苦流离,备受欺压,到了这个时候,民心思安,一旦归为汉人治下,民心立附,加之河中风议频传,更加速了这个过程。
所以,短短半载间,即便战事未歇,但此时你若在河中诸府县街面乡野任抓个百姓过来一问,是想为金人治下,还是归为秦人属地,对方多数不会犹豫什么,在胡人手下当条吃饱喝足的狗,不如饿死在汉人地界之上,起码死后见了祖宗,也可理直气壮的说一声,自己就算死,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便为天命,古今皆然,其中道理,不须细述,而此时的结果便是,河中在这半载间,便以令人震惊的速度稳固了下来,且各处没有误了农时,情势就更好几分。
而河中府县,对于女真人恨之入骨者,不在少数,征兵之事也进行的分外顺遂,河中汉家儿郎,来解州投军者,络绎不绝,到得咸宁七年四月末的时候,征兵已近尾声。
随赵石北上河中的五万偏师,间中屡有折损,但到得咸宁七年四月末尾时,却已成十万大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如今河中新降之地,还供养不了如许大军,得靠潼关粮草接济才成,不过随着时日推移,虽无节度使之名,却有河中节度使之实的赵石,就地征粮,将不再是什么问题。
可以说,此时情势,有利有弊,对于赵石来说,成败也许就在一念之间……
而这个春天,在赵石而言,却也分外繁忙,多少大事,悬而未决,多少疑虑,积在心头,不过可喜的是,终于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太原依旧没什么动静,探马来去,太原大军已陆续集结,却只在太原附近未动,看上去,没有多少南来决战的意思。
赵石可不认为,是自己将金人打的怕了,一定是有其他原因,致使太原大军一直未动,可惜的是,军中探马,无法探听金人朝廷动静,得到的信息少的可怜,不然的话,便能大致预测一下,总好过在这里枯等。
许是觉着压抑,所以,为振奋军心士气计,赵石决定,今日在汾州城南阅兵。
大将巡阅军威,乃军中常有之事,但这一次,赵石却是依足了规矩,让大军各部抽调精锐,组成阵列,从汾州城南外的空地处行过,且不禁百姓士绅观演。
这么一来,刻意而为之下,场面可就大了,有心无心的都要来观瞧打败金兵的汉人雄兵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汾州左近百姓有些惶恐,但那些胆子稍大的年轻人却还是禁不住好奇,到来观看,而士绅望族,被刻意告知之下,更不敢错过这个机会,到了时候,便早早来到,一来确实想要瞅瞅秦人军旅是何模样,二来也有献媚之意在里面。
故而,到了正点,从汾州南城城墙上望下去,真个是万头攒动,人山人海,但这许多人聚在一起,在军兵将校维持之下,却并无多大的动静。
赵石率众将出现在城头,城下的人群骚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在抬头观望,汾州一战,大将军赵石赵柱国之名,实已传遍北地,有着切身之痛的汾州,对其人更是敬畏莫名,也不知是谁,先自跪拜于地,接着,就好像推到的骨牌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片刻之后,城下百姓,已再无一人站立,放眼望去,皆是跪伏于地的人头。
场面震撼人心,随于赵石身侧的众将,心头大震之下,不自禁的都退于赵石身后,将赵石让了出来,赵石独立城头,左顾右盼之间,自得之余,直觉豪情满怀,直欲放声高呼,这样的场面,确实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但感觉却很是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低声在他身畔道:“大帅……快让他们起来,若有人趁机乱喊……就麻烦了。”
好似醍醐灌顶,片刻的狂热如汤化雪般消逝了开去,没有回身,赵石已经当机立断的沉声道:“让他们都起来,可以开始了……”
军令一下,迅速便传到了城下,在军卒大声喊话之下,城下百姓这才陆续起身,与此同时,隆隆的军鼓声响起……
赵石神色不动,背后却是有些发凉,今日若有人喊上一句,大将军千岁,大将军万岁什么的,可真就有些不好说了,相比之下,方才那点沾沾自喜颇有点犯傻的意思,真可谓事事皆有学问,一个不慎,也许就能生出许多风波,不过想想也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一言一行,也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听上去有些累,但个中滋味儿,平常人哪里能知道一定半点?
回头望去,众将环绕,但听方才的声音,明显有些陌生,眼睛稍微一扫,就定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这人二十岁出头年纪,身子不高不低,肤色微黑,眸光灵动,与大秦多数将领一般,身子结实,带着一股精悍的味道,浓浓的短须,鼻梁高耸,一身校尉军服,顶盔贯甲,按刀而立,看上去很是英武。
张钰,凤县人,十八岁从军,咸宁四年入国武监,以学军身份随军来河中,聪慧而又胆略,为中军虞候江游所重,点为学军之首,后征练新军,此人出力颇多,治军严谨,待人宽厚,赏罚却明,有大将之风,遂拔领新军,为赵幽燕之副,领兵来汾州效力。
论起军中履历,可谓简单的很,但也正是出身国武监的将领的特点,可以想见的,随着国武监出来的生员越来越多,这样的年轻也将在军中渐渐开始崭露头角,张钰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赵石有些赞赏的对年轻人点了点头,有些人,总会有意无意间闪现出亮点,不是所有的金子都会展露出光芒,但只要是金子,就有了发光的本钱。
这个年轻人心思灵动,能在那样一个时候出言,可见也很有些胆量,就是不知领兵打仗会有如何表现,不过只前面两点,做个参军,已经够格。
年轻人显然明白,短短一句话,前程也许就是光明无限,见赵石看过来,他眼中的热切根本无法掩饰,但却又有些手足无措,不一时,便已有了脸红脖子粗的架势,年轻人的生涩,一览无余。
赵石转过头,心情舒畅,经过国武监锻造的年轻人,总归都不是一无是处,这让他很有些骄傲和满足,他的麾下,充斥着这样的年轻人,天下强军无数,但他所率的,却是最有朝气的,也是最独特的一群军人,也许在将来会打一些败仗,但只要有这些年轻人在,便无人能挡住自己的脚步……
插曲已过,略带骄傲的目光投向城下。
低沉而又肃杀的军鼓声中,一队队早已准备好的兵卒从城下鱼贯而过,旌旗在头顶飘扬,刀枪在手中紧握,阳光之下,折射出一片片森冷的光芒,整齐的阵列,一色的浅红色军服,好似洪流般,坚定而不可阻挡的在城下缓缓涌过。
“猛虎,猛虎……”
“武胜,武胜……”
经过城下的猛虎武胜军兵卒,长枪手高举起手中长枪,手按刀柄的步卒,这个时候同时抽出腰刀,斜斜指向天空,雄壮的呐喊声直冲云霄。
“还是咱们猛虎武胜军……”种怀玉忍不住摇头晃脑,春风得意之色,掩也掩不住。
“不就是嗓门儿大些?”旁边有人闷哼了一声,打断了种怀玉之后的自夸自擂。
种怀玉恼火,扭头望过去,对方也毫不示弱的瞪过来,种怀玉撇了撇嘴,却蔫了,是杜山虎,这人他可惹不起,不过心里却暗自腹诽,都快成大将军的人了,却这般的没度量,哼,活该在禁军里发霉。
杜山虎则悻悻的扭过头,禁军准备有些不足,却是被这些小兔崽子比过去了,尤其是……自己怎么没想到,经过大帅面前的时候,让手下儿郎喊上几句?瞧人家这声势,真真不坏……
他却是不知道,这等军演,猛虎武胜军却已经是轻车熟路,在长安时,不知经过几次的了,哪里还用多做准备?禁军没经过这样的阵势,自然相形见绌……
不光是他两人,其他将领也在较着劲儿呢,不过这一队队严整凛然的军伍从城下行过,确也叫有志于沙场的男儿情难自禁,也不知被勾动了多少豪情壮志。
当然,最感震撼的非是他们,而是四周这围观的汾州百姓,眼瞅着这等百年难遇之景象,多少人心中震惊难言,多少人慑服于秦军威势,自此再不敢有其他念头,又有多少年轻人热血沸腾,起了从军的念头,又有多少人头一次见识汉家军旅如此威势,隐隐便有自豪之情在心中滋生发芽。
这一场军演过后,汾州大定……
……
“大帅,之后如何打算,给老杜交个底,不然憋的难受。”
军演过后,诸将纷纷散去,只杜山虎,张锋聚两个好像商量好了一样,随着赵石往城内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