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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将血-第7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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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赵石冷笑了一声,“朝堂上的大人们都在想着怎么算计人,但前方的将士可不管那许多,我心惊是心惊,但我知道,他们这是在为我抱不平,但又何尝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大家在前面浴血满身,伤疤处处,可不就是为了个荣华富贵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我的身上,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未见动静,我心寒是心寒,但我多少明白些朝堂上的东西,但这些军中将士哪里会管这些?打仗的时候以我马首是瞻,论功的时候同样如此,他们是怕,怕日后朝廷卸磨杀驴,怕的是自己加官进爵,大帅却没个着落,让手下人以为他们抢了我的功劳,再也指使不动麾下将士……”

“您瞧,我现在是定军侯,冠军大将军,但实职也不知何年马月能下来,我心里不安不要紧,河中将士又如何能心安?最怕的是,这些狗东西见我不在了乱来,一旦有人上书朝廷,为我鸣不平,让我如何自处?”

“河中那里其实情形要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段德,王正清两个本是议和使节,瞧他们那意思,根本都不用猜的,就能明白是干什么去了,与金人议和?”

“河中将士死了多少人?四五万人,大秦儿郎,河中壮士,榆次西北数里之外,被鲜血染的通红,有些人的尸骨,到现在还在那里躺着,不是咱们心狠,也不是咱怕累怕苦,是天儿太冷,根本让人受不了,只能等今天春暖花开,再去寻出来。”

“这样子打下来的河中,转手要送人?也亏那两位想的出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手下那些将校看他们的眼神是怎么个样子的。”

“岳丈你说,就这么两个人,朝廷却派他们主政河中,我就不明白了,朝堂诸公的眼睛都是怎么长的,就盯在长安这里不放了?千万人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河中,就那么不遭人待见?文武不和,怎么能让河中安稳下来?”

“您知道我那心腹大将对我怎么说的?大帅,您回京之后可不能再如往年般委曲求全了,大家伙儿都看着呢,若朝廷不公咱们辞官不做罢了,不然的话,人心可就散了,还打个屁的仗,就这么一句,堵的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您说让我静观其变,我到是也想,不过一旦河中那里闹起来,旁人会怎么想?陛下又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是我挑拨的?,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却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呢……若是我见了这样的机会,不用河中那边怎么样,我都要派人过去挑唆一番,嘿,兵不血刃,就能除了一个大将军,多合适的买卖……”

种从端的脸色是阵青阵白,所有的谋算,被这一番话击的粉碎,这话里的意思,[·]其实连他也埋怨上了的,他可不就是朝廷诸公之一?

而这个时候,他好似才想起,眼前这个女婿,还是个大将军,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将军,已是名传天下的名将,而且,是从尸山血海中刚刚爬出来。

他也曾经历行伍,自然明白,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帝王心术,朝堂变幻,在这些百战军兵眼中,绝对不会比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根完好的箭矢来的重要。

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去管上面的人那些勾心斗角,只会在意功劳多少,生死同袍是不是在封赏之内,领头的多分些,普通军兵少分些,等级森严带着秩序,但领头的没分到,下面的人就是分的再多,也可能闹起来,一个不好,就是一场兵变。

所以他毫不怀疑赵石说的话,张嘴结舌间,这些时日那些所思所想,好像都成了玩笑,不由目光发直,喃喃道:“难道我想的差了……”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11章 打动

赵石坚定的点了一下头,“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想的很清楚,前些年,我不争,是因为没人处心积虑的算计于我,陛下也重我之才,即便稍有挫折,也是一番爱护之心,这个我都明白……”

“但时至今日,有些人竟想谋那储君之位,已然无所不用其极,陛下着眼于天下,我却不成,此时退上一步容易,但退一步,后面也许就是万丈深渊,我以为,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年帝位之争,您也是参与了的,您退了吗?没有,您当然能明白,一旦进了这个泥潭,想退出去,又怎么可能,你退一步,旁人就进上一步,能退到哪里去,最终不过是让人逼到绝地而已。”

“我与太子,十几年来交从之密,已经落在旁人眼中,我就是太子枝干,要剪除太子羽翼,也一定从我开始,今日他们敢生小事,明日,他们就能干出大事来,未雨绸缪,您说,应不应该早作准备?”

此时主客已然易位,与赵石说话,差不多都是这般,这与赵石心性有关,领兵打仗,也总是要争个先手和主导之权,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总是给人以锋芒毕露的感觉,而他本人心志之坚,也少有人能比得上,所以,压得住他的人很少,种从端也不例外。

沉默半晌,种从端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忍着心里的别扭,开口问道:“那你想怎么早做准备?”

赵石微微一笑,他来种府,一个是为了能更多的了解朝廷动静,二来嘛,为的也不过就是老丈人这么一句话而已。

“您在枢密院为官也有些年了,有德高望重……”

种从端怒,不耐烦的道:“别绕弯子,有话直说。”

这是有点恼羞成怒了,不过也不打紧,毕竟这位老人家一番思虑,看来是没少费了功夫,本想着他能言听计从,但却一下落了个空,女婿根本不听他的,又听了些刺耳的话,自然心里不舒服。

“那就不兜圈子,我以为,大将军张培贤任枢密副使,运气是不错,但初来乍到,难保不会来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汪大人不会与他计较什么,但您在枢密院多年,又与他同为枢密副使,新官上任,他朝谁呲牙也就不问可知了。”

种从端怎么会想不到这个,但他本来就打算上辞呈的人,自然也不想多事,但若说心里舒服,那就是开玩笑了,恋站权柄,乃男人通病,何况是他?

不过是逼于形势而已,要知道,大将军张培贤挟势而来,背后若无陛下的影子,那才叫见鬼了呢,为的是什么?其实便是等他种从端辞呈一上,这个枢密副使的职位也就尘埃落定了的。

若能得女婿相助,与那张培贤斗上一斗也不是不成,种从端有点心动了,不过还是沉着一张脸,摇头道,“我已老迈,张大将军乃国之栋梁,老朽之人,是该让位于人了……”

赵石眯了眯眼睛,却已瞧出了这位岳丈大人是落不下脸来,在那里矫情呢。

于是道:“张大将军运气不错,但怎么能比得上您老成持重?”

种从端摇了摇头,长嘘了一口气,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听到河中怎么怎么样的震惊中脱离出来,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赵石说的不管掺了多少水,但河中不稳肯定是真的了,女婿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河中有事,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自家女婿。

如果能早几日召他入京,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故了,但……恐怕陛下还当眼前这个青年,是平蜀归来的那个少年人呢,可以任意拿捏,任意处置。

所以做出那等姿态,还不是就想自家女婿自己低头,这样的手段以前或者可行,但现在嘛,却真的有些过了,其旧部多在河中,与西北张祖的孙儿乃是结义兄弟,蜀中多有旧交部下,还是种家的女婿,又和太子交从甚密,根基虽浅,但已经扎的很牢了。

再这么对待其人,哪里能成?就算自己这个岳父,好像都成了他的棋子了,还有什么人是不敢算计……种从端暗自叹息了一声,去了其他杂念,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刚才已经问了一句,但现在再问,意味却已不同。

赵石能品味的出来,心中不由一喜,笑道:“您德高望重,不是张培贤可比,也只需稳坐于位,张培贤便无从下手,一旦闹起来,您是老臣,他乃新贵,总归是他落个没脸……”

种从端听了,眼睛立时一瞪,这是要他和张培贤打擂台了,他此时是真摸不准这个女婿到底要干什么了,反正已在这小子面前丢了一次脸,也再顾不上什么威仪气度,这也是他在女婿面前所竭力保持的姿态,要知道,当年平蜀时,他可是地道的大将军下属。

而现在,他也顾不了那许多,张嘴便问:“张大将军是有哪里得罪你了?”

赵石摇头,“非是张大将军得罪了我,而是此时京中,定阳侯,大将军张培贤最让我忌惮……”

好像一声炸雷在种从端耳边响起,简简单单一句话,在种从端听来,却已暴露了太多的东西,是啊,京中除了大将军张培贤,再没有人于军中威望上可与他相比,现在的他,也许不需手握兵权,一声呼啸,也能让人闻声景从。

比如羽林左右卫,比如左右屯卫,再比如雄武军,这里面有多少人曾随他出生入死?谁也说不清楚。

张大将军若陷身于枢密副使之争,哪里还会顾得上其他?闹上这么几次,若张培贤在枢密院变得无所事事,威名扫地是一定的了,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忌惮的?

但他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种从端满脸的惊疑,瞅着赵石,上下打量不休,这个女婿好似发自骨子里般的野心和煞气让他一阵心寒……

这个时候,尽管感觉分外无力,但他还是勉强开口劝道:“当年之事,你也算经历了的,而老夫若与你一般,当年种家,不复存焉……”

赵石哪里会被这么一句软弱的话所劝,当即便道:“当年之事,我有从龙之功,然到时候,陛下可愿念及当年之情,饶我全家性命?不过您也放宽心,此只为身家性命尔,若陛下依旧重我信我,旁人也不来谋我,也不过些许未雨绸缪罢了,不过,旁人若是拿着刀来,我也不能引颈就戮,任人宰割,这些准备,正为了非常之时而设……”

“您若觉着不划算,还请您立上辞呈,朝野之事,便也与您无干,但我不成,家人性命之安危,麾下旧部之荣辱,皆系我一身之上,我却是放不下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一个盯着酒菜,心中多少有点把握,一个盯着窗外,心里翻腾,犹疑不决……

沉默的时辰很长,但终归被种从端沙哑着嗓子打破,“好,我就随你走这一遭……”

赵石笑了,接着便拿起酒壶,为老丈人的酒馔中添酒,一边就想说话。

但种从端摆手,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你给我一个实话,若陛下……陛下想要……你会如何?”

赵石摇头失笑,站起身来走到窗棂之前,一把推开窗户,望着安静的夜色,声音传来,却好像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算是陛下,也不成的,赵石的命,除了自己,谁也拿不走……”

种从端虽说满腹的忧虑,但此时心却定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一句话所表露出来的决心,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这话乃地道的大逆之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赵石却说,自己的命连陛下也无权决定,这无疑是大逆不道之言。

但种从端却未如方才般震惊,而是定下了心来,其实,这并不难于理解,储位之争,想来凶险,种从端自己曾亲身经历,而且还是那样一个漫长的年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

只要参与进来,就应该明白,储位之争,争的其实就是帝位,皇帝未崩,而争帝位,实于谋反无异,多少大逆不道之言,在密室之中回荡,多少刺王杀驾的阴谋,在窃窃私语中诞生,种家,百年世家,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说他们不忠心吗,不对,但要说忠心,也只是忠于自己的家族罢了,这就是世家门阀,也正是这样的世家门阀,在王朝兴衰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也只有这些,才是他们生存并壮大下去的动力。

而景兴变革,也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实际上,打动种从端的,除了这一番相谈外,也就是这个了……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12章 桃林

没有在种府多留,种从端也失了其他兴致,以他的年纪,要思索如此大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必定要召集幕僚或者族中心腹商量一番,也不知今日晚间,还能不能睡得着。

赵石带着人直接回府,在街上闲逛的事情终究他是做不出来的,不过一路上,也是思绪连篇,还有许多事要做,也有许多事可做,可能还有更多的事能做却没有想到。

但转念想想,朝堂上的局势已经渐渐清晰,接下来的日子,相信市井之间的传言什么的也将瞒不过他的耳目,只要时日足够,那些达官贵人们府内的只言片语也将传入他的耳朵,有谁心怀恶意,又能使出什么手段,在这些安排之下,也必将能露出些许端倪。

回到府中,谁都能看得出来,赵石有些神思恍惚,但谁也没敢多问,只是赵石去瞧自家女儿时李金花略略问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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