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7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到府中,谁都能看得出来,赵石有些神思恍惚,但谁也没敢多问,只是赵石去瞧自家女儿时李金花略略问了两句,见赵石不愿多说,也就不再深问了。
翌日一早,洗漱完毕,赵石随即带人出府,先是送了种七娘到种府,然后径奔宫门而去,朝廷颁下重伤,自然是要入宫谢恩的。
这一次,没见什么沈才人,而是在勤政殿中参见了景帝陛下,谢恩完毕,皇帝陛下温勉有加,又是一番姿态,好像见一次,皇帝陛下就是一个模样,赵石都怀疑,这位陛下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分裂之类的病症。
不过这次入宫,却再未有什么波折,许是皇帝陛下终于晓得,上次在宜春殿中开的玩笑实在不妥,这次竟然还解释了两句,不过也是泛泛而言,什么沈才人方自入宫,不知规矩什么的陈腔滥调,赵石也没往心里去。
但不解释还好,这般一解释,赵石心中的危险感觉只会越加强烈,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知道,陛下若疾言厉色,责问的你狼狈异常,其实不是什么坏事,此不过陛下心性使然罢了,换句话说,天生就这个脾气,说明你的事儿啊,还不怎么糟糕透顶。
但若陛下耐着性子,笑脸相迎,有商有量,那就得想想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恶了陛下,说不定哪天,雷霆霹雳就会接踵而至了。
而赵石对此再熟悉不过,而且每次入宫,都能体会一番,也许说着说着话,不知哪句不对,就能让这位陛下翻脸。
都说伴君如伴虎,那是一点不假,赵石甚至每次都能从皇帝陛下的言谈举止中寻找到对自己的那一丝警惕和忌惮,就是不知,皇帝陛下对旁的人也是如此,还是说,就对他一个人这般模样。
不过可惜的是,每次见到景帝陛下,多数时候都是单独相谈,在旁人眼中,或许这是一份难得的荣耀,但赵石却知道,这不但是一种煎熬,而且他怀疑,皇帝陛下是不是不愿旁人看到自己是怎么对待有功之臣的?
当然,这也许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在赵石看来,用怎样的恶意去猜测皇帝陛下的心思,都不为过,因为皇帝,是天下间最自私的一种生物,什么都是属于他的,但他却永不满足,这是皇帝的特质,无法改变。
出宫的时候,却是与张培贤张大将军相错而过,两人笑着见礼,都是侯爷,爵位相当,又都卸了军职,没了上下统属的干系,也就不需怎么慎重,张大将军在家中休息了两个月,终于要到枢密院上任了,是来入宫听陛下面授机宜的。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两人互相恭喜了几句,也不驻留,毕竟这是在宫里,便也各走各的。
出到宫外,两位大将军的侍卫衙兵,都候在那里,离的并不远,也没闹出什么狗血的事情来,因为互相并不认识,有时互相打量几眼,便迅速收回目光,也许,张大将军这些侍卫们会惊讶一下对方的年轻,而赵大将军的衙兵会羡慕一下对方的人多势众以及穿着的华美气派。
是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张大将军是带着半套仪仗来的,在这些人面前,赵石带来的那孤零零的几个人,看上去分外的寒酸。
不过赵石也无心理会这些,翻身上马,带着人便离开了宫门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得胜伯府终于换了牌匾,改成了定军侯府,将大门也重新粉饰了一下,看上去很有点新气象的意思。
而这几日,定军侯府也平静安宁的很,大将军赵石再未迈出府门半步,在府中读书,写字,练武,好像心无挂碍的样子。
跟随他回京的侍卫们也放了羊,回家探亲的探亲,找知交好友共谋一醉的也真就醉了个稀里糊涂,更多的年轻侍卫,则本着富贵不还乡里如衣锦夜行的心思,回到国武监,着实炫耀了一番。
而此时,国武监祭酒齐子平却是在公主府外的桃林里赏着桃花,与会的除了他与翰林学士,礼部左丞李士芳身有官职之外,还有两个国武监教授,都是出身国子监,但位卑职小,不值一提,其他还有几个,却就干脆都是白身了。
人都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现在的国武监祭酒大人过的就是这样的逍遥日子,他虽为官多年,但还是不脱文人心性,且虽受帝宠,奈何才具略有不足,当年能做到一地守臣,多数还是侥幸,反而是国武监这样的地方,非常的适合他。
而其人最佩服的又是汉时名臣曹参,所以自任国武监祭酒以来,索性来了个萧规曹随,顺其自然,有大将军赵石打好的底子,也不费什么心思在国武监中安插心腹,只偶尔和兵部啊,礼部啊,工部啊,国子监啊,打打擂台,其他的任事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如此这般,却是让国武监越发的红火了起来。
一到国武监招收生员的时候,门槛都能让人踏破了,不过想在那个时候找到国武监祭酒大人,却也不太容易,人家早躲出去了。
而他一个文人,就管着国武监,又是景王府旧臣,真的是无人愿意来理会他,更无人愿意招惹他。
你说,这等日子怎能不逍遥,怎能不惬意。
这不,三月里,清明刚过,桃花盛开时节,便邀了些知交友好来这临近国武监的桃林里赏玩桃花,当然,还是要先跟公主府那边打好招呼才成,不然被公主府中人当成登徒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可以说,与会的这些人,都是清闲之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兴致来此处游玩赏景。
几个人此时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诗也赋过了几轮,铺在一张大案上的宣纸之上,也已经笔走龙蛇,记下了不下十数首佳句,众人兴致稍歇。
齐子平醉眼迷离,斜斜靠在软垫之上,一身淡褐色的袍服,冠冕之间还插着一朵桃花,这是今日赋词赢来的,神态间,说不出的惬意悠闲。
耳边传来疏狂的笑声,齐子平淡淡瞧去,说话的那人是自己十几年的好友,当年文名著于京师的长安八友之一,李士芳。
只听他在那里一边挥舞着袍袖,一边大笑道:“今日之会,果然痛快淋漓,不若来年再与会于此,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高声应和,自是都同意的很,看着李士芳那狂放模样,齐子平不由有些恍惚,当年长安八友相聚,想来就是这个模样吧?可惜,当年那八个让他钦慕不已的家伙,如今却已星流云散,不知多少人还能记得了,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此地桃花遍眼,幽香浮动,实在是个幽静大雅之所在,今日与会兄台,也尽为世间雅士,来日再会,当为此会起个名字,小弟已经想好,不如就叫桃花会如何?”
众人嬉笑间,有人已经笑道,“桃花会,脂粉气太过,当为桃林会,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尽皆称善,李士芳却嬉笑道:“桃林雅士,可为今日与会案首之别号,嘿嘿,看来却要便宜齐兄了呢。”
齐子平略微起身,指点笑道:“你等趁我酒醉,暗算于我,不算不算。”
众人又是一番哄闹,这等文人佳会,其实并不见半点酸腐气息,让人一见,却能忘俗,与后世聚会大相径庭。
又过了一些时候,李士芳留下一群人在那里继续说笑,自己则凑到齐子平旁边坐下,挥退上来斟酒的仆人,推了昏昏欲睡的齐子平一下,见齐子平不满的睁开眼睛,不由笑着低声道:“你到逍遥,还想小睡片刻怎的?”
齐子平晃了晃脑袋,瞅着这满眼桃花,沉醉道:“能于此地常住,才为幸事,睁眼便是繁华满目,闭眼也能置身暗香浮动之中,人生快事,莫过于此,难道在这里,李兄还要让我不得清净?”
李士芳嘻嘻一笑,暗道,齐子平醉酒心明,话也就好说多了,“繁花过眼,烟云浮动,不过一时之景罢了,士芳可不敢沉醉其中,不然,雅则雅矣,却……”
见李士芳住口不言,齐子平慢慢坐直身子,“大将军回朝,难道还碍了咱们什么不成?”
这才是真正的酒醉心明……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13章 相绝
李士芳愣了愣,接着不由感叹,“不须说的如此透彻吧?咱们虽不是餐风饮露的神仙,却是身在神仙之地的雅士……”
齐子平醉醺醺的打断道:“世间多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家伙,既然以俗事扰我,还什么神仙,雅士的,这满眼的桃花都让你弄的俗了。”
李士芳好像不认识般盯着齐子平看,简直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好友的口中,神情看上去极其可笑,不过随即便是哈哈大笑,把着齐子平的胳膊,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断断续续的道:“是我……俗了,俗了,原来……你也晓得,自己清静不了几天了……”
齐子平无奈苦笑,有些愣神的瞅着眼前盛景,没有说话,李士芳恶意的猜想,估摸着这位是在凭吊自己的逍遥日子就要结束了,也说不定,此时正在心中大骂那个回了京的赵某人太过麻烦,扰的人不得安宁呢。
不过有些话,今天必须说个明白,“大将军有功于国,在外间风霜雨雪,才有了咱们的清闲日子,朝廷诸公,各私权位,齐兄,你我相交莫逆,不怕跟你说,若回京之后,你听了旁人的,对大将军不利,旧日之交,当也如这繁花盛景一般,转瞬即逝……”
齐子平挪了挪身子,离得李士芳远了些,上下打量,“文华兄有古君子之风,子平佩服。”
李士芳哼了一声,不理话中讥讽之意,道:“君子坦荡,何畏人言?”
齐子平幽幽道:“当年听闻,李兄河中传旨,误入野寺,差点遭了匪人毒手,乃为大将军所救,之前还当是传言,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不成?”
这是李士芳的伤疤,听了这个,李士芳不由大怒,“这是哪个小人在人后嚼舌头?”
两人又自互相讥讽两句,这才作罢,齐子平吐了一口酒气,叹息一声,“文华何必如此,我等位卑职小,只需谨守本份,朝堂风波,又何奈于我?”
李士芳笑了笑,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才回首笑道:“子平乃真君子,不似我这般,心里藏着太多事,却在这里附庸风雅……但……天下尚未底定,远非承平时节……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齐子平张开醉眼,愣愣的瞅着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身影,原来,自己从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好友,疏狂散漫的表象之下,却是雄心勃勃,有着大志向。
半晌,齐子平自嘲一笑,天下人心本就难测,却是只能怪自己没看透罢了,怪不得旁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语声艰涩。
一语出口,两个相交十几年的知交好友,虽还近在咫尺,却已好像身处两个世界一般了。
齐子平站起身来,肃容施礼,一躬到地,李士芳回身回礼,两人都知道,两人交情,一礼而绝,真正的君子绝交,不出恶语。
起身之后,齐子平挥手交过仆人,为两人端来杯盘酒馔,齐子平双手执杯,神色黯然道:“今后与君,不能风雨同路,实为平生憾事,请满饮此杯,还望善自珍重……”
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李士芳也好不到哪里去,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是道:“日后子平定知我苦心。”
说罢转身欲去,齐子平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挥手斥退仆人,嘴唇诺诺,半晌方道:“文华有天高水远之志,为何却要投大将军……”
两人说起来,都可以说是景帝近臣,就算无心朝政,一些事也能隐约听闻,皇帝陛下,大将军看似一体,但此时,两个皇帝近臣却不约而同的将他们分了开来,其中多少隐情,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齐子平这话未尽的意思只有一个,为何不能忠于皇帝陛下?如果此时赵石在这里,他就会对自己所面临的凶险有个全新的估计,但他没在这里,无论齐子平,还是李士芳,虽选择不同,但也绝对不会去见他,将心里知道的东西对他和盘托出,因为聪明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而这两个人,也只是对局势判断不同而已,换句话说,便是政见不合罢了,他们心目中,朝堂纷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会现在就见分晓的,实际上,两个人的选择显而易见,一个选择终于当今陛下,一个则选择了太子一党,就这么简单。
两人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还是看在十几年相交的缘故,所谓书生意气,文人风骨,便是如此,换了那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心底里做事还来不及,又何能宣之于口?
李士芳身影终于渐行渐远,声音却隐约传来,“乱世需名将……”
齐子平抚了抚额头,脑袋有些昏沉,喃喃道:“难道乱世就不需明主?”
那边厢的众人早已发现这边的异常,但却没人过来,只声音小了些,时不时往这边瞟上一眼,见李士芳竟这么走了,多数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凑过来,欲行打问。
但齐子平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兴致说话?佯醉挥手,“今已尽兴,不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