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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落魄嫡女升职记-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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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周冯氏见周广博被带走时,一时气急攻心当场厥了过去,一病难起。

家中的顶梁柱父亲被抓,生死难料。

素来多谋的母亲又病倒了。

周祺嵘一直活在周广博夫妻的羽翼之下,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突遭巨变只觉得天崩地陷,终日如坐针毡,张皇失措,也不说赶紧上下打点,就算一时搭救不出周广博,也不至于让周广博在狱中遭了罪,可他只知整日团团围在周冯氏床前,等她醒来拿主意。

而这头,在狱中的周广博先被利诱,让他咬出南阳伯王諲一党的不是来,这般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周广博又不是初出茅庐之辈,岂会上当。

大理寺卿见周广博敬酒不吃,立时翻脸不认人,对周广博施以严刑。

宦海沉浮多年的周广博知道,他们这是要屈打成招,一旦受不住认下了,那真的才是穷途末路了。

牢中,周广博咬牙挺住,在外,霍榷知袁瑶的三计中的第二计要排上用场了。

周广博在漠北为钦差是廉明公正,为当地百姓夺回了不少被军中无端征去的田地,颇得人心。

霍榷火速派人到漠北,说服当地乡亲做出万民伞,并护送进京为周广博击鼓鸣冤。

案子一度直达天听,周广博这才蒙冤得雪。

周广博出狱后,只觉恍然隔世,再世为人,大叹日后若得安宁,便是后半生在故里耕种,他也是愿意的。

倘若这话周广博三年后依旧记得,便不会累及了后世子孙了。

只可惜他不是能安于一隅的人。

自然这又是后话。

虽早先有要与镇远府渐行疏远之心,可如今多亏霍榷方得免了这场牢狱之灾,于是周广博稍稍养了□子,便亲自是登门拜谢。

霍榷自然是不会居功的,既然袁瑶还心系周祺嵘,霍榷便有心要帮袁瑶一把。霍榷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清,为袁瑶今后能进周家门铺下一条方便之径。

人在患难之时,倍感真情难得,周广博自然也是这般。

回想当初的种种,周广博自叹连一女子都不如,羞愧难当,这才有了登门叩谢袁瑶之举。

“唉,”周广博叹过一气,“倘若不是形势所逼,我又如何会立场不定,做这左右逢源招人唾弃的墙头草。我可不想像你父亲当年一般。”

袁瑶呼吸一窒,当然果然是另有隐情,不禁问道:“像我父亲哪般?”

周广博看看四周,见青素等人是知进退的,早便退出二门外守着了,这才低声道:“瑶哥儿,你信你父亲会做下监守自盗,私匿库银之事吗?”

并非袁瑶是非不明的护短,而是她真的至今都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父亲会犯下这等滔天大错,于是她摇头。

周广博又道:“因为他被逼的。”

“被逼?被谁逼?”袁瑶觉得终于接近当年的真相了。

周广博慢慢回忆起当年的事,“太皇太后薨逝,当今皇上被压制多年,早有心要推翻太皇太后的以民生息,无为而治的治国策略,故而攻打胡丹以显天威便是最好的契机。

且我大汉经历代先帝励精图治,国库充盈,国力强盛,早便储备下和胡丹一较高下的能力。”

说到这,周广博一拳捶打在桌上,“可镇远侯却以有违太皇太后治国之道为由,并千方百计阻挠皇上出兵胡丹。当年你也应是听说了吧,名臣忠良触柱死谏。”

袁瑶点头。

周广博肯定道:“便是镇远侯在背后煽动的。”

“可皇上依然一意孤行,镇远侯便让你父亲偷出库银,一旦国库空虚,皇上无钱无粮便发不了兵了,起不了战事,只得休罢干休。”周广博话中多了几许嘲讽,“藏匿库银可是满门抄没的大罪。说是为国为民的,匹夫有责,那为何他镇远侯自己不去?一旦以民生息,无为而治的治国之道被推翻,他们霍家便再难有被重用之时,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霍家。”

袁瑶一直放在膝上的手,蓦然一把抓住衣裙,将那藕色的羽纱褙子几乎撕扯开裂。

“看当今圣上的大整军务,频频练兵怕是又要用兵了,我唯恐成你父亲这样的替罪羊羔,无奈之下才寻了南阳伯做庇护……”

袁瑶忽然一问,打断了周大人的话,“周老爷可知当年的库银,如今在谁手中?”

周广博愣了下,随后摇头,“说实在话,本以为镇远侯会知道,可他似乎也在找。如此看来,你父亲当年也是谨慎的。”

后来周广博再说些什么,袁瑶已听不清了,他到底是何时走的,袁瑶也记不清了。

只是那日之后,袁瑶常常独自一人回想往日种种。

曾经清明和蔼的父亲,慈祥仁善的母亲,还有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

艳阳之下,她手持长剑飒爽英姿舞动在花丛中,父亲含笑点头,母亲以她为傲。有时犯懒了不想动便耍赖,得父亲的训斥,母亲紧忙维护,却被父亲说是慈母多败儿。

可幸福美满瞬间倾覆,只留下家破无处归,生死相离天人永隔。

袁瑶梦魇了,请来的大夫总说心思过重所致,药石之外还需放宽心。

可方子吃了好几个,却总不见效。

看着恹恹在床的袁瑶,青素和两位嬷嬷急得不行,想去镇远府找霍榷寻太医来,袁瑶却不准。

一日,袁瑶忽然问道:“为何好人却得家破人亡,可奸人却依旧子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

青素不懂,但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倘若天视而不见呢?”袁瑶又问。

“公道自在人心。”青素有力道。

袁瑶却摇头,“若天不行道,那我便替天行道。”

青素忽然害怕了,“姑娘,你要做什么?”

自那里后,袁瑶不药而愈,青素她们自然是高兴的。

袁瑶却将她们全都唤到正房来。

只见袁瑶坐在首位,桌上摆着四分盘缠,青素她们十分不解却也不敢发问,只听袁瑶道:“我本是二爷奉太后口谕纳的妾。”

袁瑶这话一出,田苏嬷嬷和郑翠都诧异地看青素。

青素点点头。

田苏嬷嬷难免疑心,那为何袁瑶不入侯府?却住在此妾不妾,外室不外室的?

而郑翠则想到是袁瑶已失宠,因这数月以来从未见过自家兄弟的主子来过。

郑翠又想,这些日子袁瑶虽没亏待了她,可也不重用了她,如今正是让袁瑶知道她得用的机会,便暗中寻思着该去找自家兄弟一回了。

袁瑶见她们神色各异,也不点明只道:“今后我是要入府的,侯府规矩打,自然是不如在这院子里自在的,若是你们不愿跟我进府,”将桌上的银子推了出来,“这些你们拿着,日后做些小买卖,也能度日的。”

青素一听,扑通跪下,“姑娘,奴婢不走,奴婢愿侍奉姑娘,哪怕龙潭虎穴。”

袁瑶扶青素起身,看田苏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对视了眼,也跪下道:“自老太太把我们给了姑娘,姑娘待我们没有不诚心的,如果我们这两个老不死还不感恩,那就要折寿了。”田嬷嬷一拍胸脯,“姑娘到那,老奴自然就伺候到那,姑娘不必问我们。”

袁瑶点头,亲手将两位嬷嬷扶起,看郑翠。

郑翠拨拨发梢,“姑娘救了奴婢,奴婢还未报恩,就这么走了只会落得一生良心不安。”

翌日,郑翠便擅作主张找镇远府去了。

乍一见镇远府那面阔三间的兽头大门,这气派可不是以往那小小致仕尚书府所能比,郑翠更坚定了要帮袁瑶入侯府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很可惜没亲猜对,其实有亲猜了个擦边,猜到周祺嵘了,猜到周冯氏了,就是没亲猜周广博,O(n_n)O哈哈~

正文 48第十回 拘心有术(一)

初一;又到韩施惠来给袁瑶送月钱的日子。

虽说韩施惠每回来都被青素和两位嬷嬷奚落得颜面扫地;可回府后霍榷是要细问的,她只得厚着皮脸来,但银子也照样昧。

日头炎炎;在马车里虽风吹不着日晒不到,可马车终归是密闭狭小不畅通的地方,到底还是积了汗;一身黏糊糊的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到了地方;韩施惠便迫不及待地下车进了院子。

一阵风吹来才得了凉快,身上终于也舒坦了几分。

本想看袁瑶几眼就早早回去沐浴;可见了这等阴凉地儿也不急了。

被田嬷嬷引着往东厢房里去。

坐下没等苏嬷嬷将茶放下,韩施惠就自己伸手去端;饥渴地吃了一大碗;总算回过劲儿来了,用帕子拭拭被汗水糊掉的妆容,这才顾得上看四周。

在韩施惠眼里这东厢房真的没法和上房比起,因这里除了书便还是书。

袁瑶便在书案后悬腕提笔不知在书写些什么,全神贯注的。

青素在一旁研墨伺候。

苏嬷嬷正好又端了茶水和在井水里湃过的瓜果进来,放下,看都没看韩施惠一眼,便又走。

见没人要搭理她,韩施惠边挥着手绢扇风,边故意大声道:“这月我们二奶奶又扣月钱了,说是算给老太君过寿凑的份子。”

袁瑶连眼皮都没抬,只青素轻哼一声,对袁瑶道:“镇远府老太君四月里就过了一次寿,那会子姑娘没得空没去成。这回又过寿,姑娘可不能再失礼了。”

韩施惠一听,暗道:“糟了,怎么忘了这籍口说过了的,要是她们真去可不得了了。”于是赶紧道:“错了,错了,看我这记性,不是老太君,是……是……三爷过寿,没错,是三爷过寿。”

霍家三爷叫霍榛,韩施惠提他,不过是想堵袁瑶她们的嘴。

猜想着袁瑶绝不可能和霍榛攀扯上什么关系的,这样便没道理去给霍榛贺寿,事情就穿不了帮了。

韩施惠越想越觉得妥当,便道:“这二奶奶真是想银子想疯了,三爷过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寻由头昧我们的银子罢了。可怜我和你这些等银子使的,唉,又是一月眼巴巴的了。”

这回韩施惠的确是猜着了,袁瑶是不认得霍榛。

只见袁瑶放下手中笔,接过青素递来的帕子拭拭手,仍低头看案的上字不做声。

韩施惠以为是蒙混过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到袁瑶悠悠道:“你就这点出息了,每月昧个五两十两银子便能让你心满意足了。”

“谁……昧银子了,谁昧你银子了。你……没凭没据的,你这是……真是含血喷人。亏我每月为给你讨这点银子,没皮没脸地奉承二奶奶,却得你给个罪名。捧着良心被人当了狗肺,罢了。”韩施惠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便要走。

袁瑶也没不留,只接着道:“先头让忍着,不过是等王姮怀上身子,如今她已怀上,却还是只知一门心思地想怎么昧这些个鸡零狗碎的银子,真是扶不上墙的。”

听了这话,韩施惠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便又气呼呼地走了。

“姑娘,她可会听?”青素担忧道。

袁瑶将桌上墨迹方干的宣纸两手捧起,“她也是想着要出头的人,怎会不听。”

青素只见纸上赫然两句诗,“能屈能伸是丈夫,卧薪尝胆为吞吴。(注:这是李贽的《咏古》原文是,卧薪尝胆为吞吴,铁面枪牙是丈夫。剧情所需眉头改了下。) ”

回到镇远府的韩施惠便急急回了岸汀苑,面上虽不屑袁瑶的话,实则早在她心里盘旋了多时了。

是呀,几时开始她便只一味地想着怎么抠这几两银子了?

没儿子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没错,如今王姮已有身孕,此时不抓紧怀上还要等到几时?

可说来容易,做起来又该如何做?

早知就不该意气用事,找袁瑶商量下。

韩施惠懊恼不已

然,就算当时韩施惠能忍下,袁瑶也不见得会教她,就是要韩施惠自己想法折腾,把侯府闹个鸡犬不宁才好。

在韩施惠绞尽脑汁之时,渐到了王姮用饭的时候了,便赶紧将自己收拾干净过去了。

不想半路上竟然碰上,面色不虞地从王姮枫红院里出来的霍榷。

这些日子也不知霍榷在忙些什么,已在外书房睡些了好几日了。

在这里碰上了,韩施惠心下顿时欢喜,上前福身,“二爷。”

霍榷抬头见是她,便道:“你来得正好,到你苑中再说。”

韩施惠自然是百般高兴的。

回到岸汀苑,自认是比往日多用了几分心伺候的霍榷。

霍榷自然是细问了今日去看袁瑶的事。

韩施惠边给霍榷布菜,边道:“表姐那得茶水真是奇怪,捧着明明是温的,可入口却比用冰镇过的要清凉。”

说起这茶水,霍榷还真是有些遗憾,一杯香茗不难求,满街的茶楼自然都是精于此道,可难得是袁瑶的那份熨帖。

平肝润燥的菊花蜂蜜茶,祛痰润肺的甘草茶等等,无不是他只露些微症状便细心奉上的。

耳边韩施惠还在说着,“……二爷你是不知的,那东厢房满满一墙的书。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便成了,可表姐这般如何能得了。”

霍榷微微皱眉却不言语,端起手边的茶盏,入口却是凉茶,无奈只得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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