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5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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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捂着胸口咳嗽一声,脸上带着倦容沉声道:“多谢皇上关心,老臣是受了风寒,如今好多了。”
赵祯点头道:“有些事不要太过放在心上,朕还是有判断力的,再者说他人即便有错,也和你晏相无赦,你不必太过担忧,朝廷需要你,你可不能垮了。”
人人都听懂了赵祯的言外之意,赵祯是在给晏殊吃定心丸:富弼谋逆之事即便是真,朕相信和你无关,只要无干,便不会牵扯到你,你放心的办差,不要担惊受怕。
晏殊当然听得懂,脸上焕发出些许神采,拱手道谢道:“谢皇上宽宏大度,老臣羞愧不已;皇上所言朋党之事,老臣略有耳闻,在此事上,老臣的态度是一贯的,历朝历代朋党之间惹出诸多祸端,太祖太宗以及先帝都要求我大宋后来者以史为鉴,杜绝此人祸之源,所以老臣认为,若有结朋党者,须得严加训斥,责令解散,否则便给予严惩;决不能给朝纲的扰乱埋下前因。”
赵祯微微点头,晏殊的话说到自己的心里,朝廷上若真有朋党的话,自己是绝不会手软的,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理由可讲。
“皇上,老臣附议,晏相所言乃金玉良言,皇上可决不能任由宵小之辈在朝堂上结党营私迫害异己,我大宋朝纲清明,岂能如李唐前朝那般搞出党祸来。”杜衍迫不及待,未等赵祯询问便主动发表意见。
赵祯微微点头,目光转向站在左首的范仲淹,前面所有人的意见都是陪衬,赵祯真正像听得是范仲淹要说些什么,如果今日的朝堂是一出大戏的话,范仲淹才是真正的主角。
“范爱卿,此事你怎么看?”赵祯满怀期待地看着范仲淹,对于范仲淹赵祯还是信任的,此人一生无劣迹,无论为官为人都是众人称道,赵祯很期望钱明逸之奏是诬告,也希望范仲淹能为自己辩解一番,亲口告诉自己并未结党。
范仲淹佝偻着身子上前施礼,官帽之外露出的头发在黑色的璞头下映衬的更加的花白,自从新政伊始,范仲淹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他的焦虑,但他的头发比以前白的更快更多,脸上刀削斧凿一般的皱纹也更显的浓密,整个人就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但他佝偻的身体并没有一丝颓废之感,依旧给人一种不屈的力量感染。
“启奏皇上。”范仲淹沙哑着喉咙开口了:“朝廷中是否有朋党,臣不敢妄下断言;但臣以为,即便有朋党,也不必太过在意,臣在西北抗击西贼之时,士兵们之间也有扎推排斥他人的,打仗英勇的士兵们总是喜欢在一起结交,贪生怕死的也会在一起聚集说些消极的话,以臣来看,他们便是各自结交为小朋党,古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即便是有也无需大惊小怪。”
赵祯皱起了眉头,范仲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来个模棱两可,这种回答看似有道理,但绝非赵祯想要的。
“范爱卿,照你所言,朝廷中自然也会‘人以群分’,然则朋党一定会存在了是么?”
范仲淹缓缓道:“皇上,臣以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碰朋党是否存在,而是若真的存在的话,他们结党的目的是什么;在朝廷上若有朋党,无外乎正邪忠奸之分。若结党为奸,则于社稷大害,若结党为忠,对社稷有好处,那又有什么过错呢?陛下只要用心体察,分辨忠奸,便可消除朋党之忧,去奸存忠便是了。”
赵祯深深的失望了,虽然范仲淹说的不无道理,但在赵祯看来,这是为自己结党的事实做辩护罢了,范仲淹不肯直接承认结党,但却抛出这么一套说辞,显然是何赵祯的底线相违背的,作为最高统治者,他决不能允许官员们抱成一团互通生气,那样的话对自己的权威是一种极大的损害,很多皇帝被废,朝政被把持攫取都是一批结为朋党的所谓忠臣干出来的。
赵祯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哪怕是范仲淹。
第851章 反击(十一)
赵祯眼中的失望瞒不住精明的朝臣,有的人当即反驳范仲淹的言论。
有人道:“朋党无论忠奸总是会做些党同伐异之事,既党同伐异,便是小人之行。”
有人道:“朋党啸聚,目的是操纵朝政走向,此举让皇权旁落,便是大逆之行,天下之事的决定权在皇帝之手,他人岂能左右朝政,无论如何狡辩,朋党均不已忠奸而论,而因以有无而论。”
还有人道:“结为朋党之人,或许初始为忠,但久而久之不免习以为常,渐至顺者提携逆者打击,会变质,会转变,忠与奸之间未尝不会转化,朝廷若纵容不管,终至尾大不掉,到时候便不可控制了。”
诸般议论像一柄柄利箭向范仲淹等人射去,韩琦欧阳修等人气的双目圆睁,欲加以反驳,但却都被范仲淹制止住;范仲淹明白,越描越黑,此时绝不可与他人反驳,自己也并未承认结党,让他们说到天上去,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赵祯显然对这个话题已经没了兴趣,范仲淹的表现让他很是失望,本来赵祯已经想好了,如果范仲淹自己坦白请罪,自己绝不在此事上过多追究,但范仲淹显然是跟自己想法不一样,不但不说实话,反倒是为结党之行辩解,这引发了赵祯心底的愤怒。
“众位爱卿,此事不必再议,诸位的态度朕已了然,朕最近心力交瘁,寝食难安,身子很是困顿,若无他事奏议,便散了吧。”赵祯揉揉僵硬的眉头便欲起身下朝。
“臣包拯有奏。”有人排众而出来到阶前叩首。
赵祯挑了挑眉,包拯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原本将包拯从应天府调来京城为谏院谏官,是想为新政助力,但包拯不知为何突然对新政毫无兴趣,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开始还进言弹劾了一些官员,后来干脆告假归庐州探亲,直到年后方归,赵祯也不知道这个以耿直闻名的直臣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包爱卿有何奏议?”
“皇上,臣回到京城不足十日,私底下听到朝廷内外的各种议论,臣以为须得立刻结束这种人心浮动,议论纷纷之局面,否则有损朝廷威望,传到外邦也招致轻视。”
赵祯皱眉道:“你所指为何事?”
包拯道:“臣所指乃是枢密副使富弼谋逆之事,此事须尽快彻查清楚,若果有其事则依法严办,若确如传言所说,富弼乃是被冤枉栽赃,也需还其清白声誉,老是这么拖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小道消息满天飞,岂有稳定的局面。”
赵祯道:“朕已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堂会审此案,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包拯摇头道:“据臣所知,三堂均无建树,查了七八日也没个头绪,那石介矢口否认,有人竟然要对石介用刑,这是什么审法?难道要严刑逼供不成?这种审案的手段简直贻笑大方。”
赵祯道:“三堂自有审案的手段,这一点包爱卿又何须操心。”
包拯道:“如何不操心?事关一件惊天谋逆大案,所涉又是我大宋重臣大儒,岂能如此拖沓?富弼若果真谋逆,则说明必有大量同党相助,岂能容其同党有充裕的时间毁灭证据?若是有人陷害富弼,则说明朝堂上有一股奸邪之徒,势必要尽早挖出来严惩,今日是富弼,明日便可能是我包拯,后日便有可能是其他官员受到诬陷,十万火急之事,焉能慢吞吞的行事?”
赵祯笑道:“包爱卿此言太过,哪里有那么严重的。”
包拯瞪眼走上台阶叫道:“圣上何出此言?臣岂是在危言损听?皇上难道不去打听打听外边的情形么?京城人人惶然,不知朝廷里出了什么变故,这样下去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赵祯吓了一跳,包拯的口水都喷了几滴在自己的脸上,赵祯下意识的擦了擦,耳听黄培胜上前拦住包拯道:“包大人休得无礼,岂能咆哮朝堂?退下去。”
包拯怒道:“滚一边去,我在向皇上陈述国家大事,有你插言的份儿么?”
黄培胜脸色涨红,回首看着赵祯求救,却见赵祯放声大笑道:“果然是直臣,不愧是包拯,人人都说你直性子粗鲁,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黄培胜,退下去吧,没你什么事。”
黄培胜郁闷之极,只得退到龙案一旁,就听包拯道:“臣非粗鲁,事关国家稳定民心稳定之事,焉能不以为然。”
赵祯微笑道:“那依着你该怎么办呢?听说你查案子有一套,不如你来接手如何?”
包拯摇头道:“臣倒是可以查,但臣不适合介入。”
赵祯道:“哦?那是为何?”
包拯道:“不但是我,京城之中的官员都不宜介入。”
赵祯皱眉道:“这是何意?”
包拯道:“臣刚才已经说了,若是谋逆大案,必有其他同党,若被诬陷,则必有背后主使之人,坊间已有传言,说富弼之案久久未决,是因为有人暗中作梗,阻挠审案过程,双方角力所致;虽然这都是一派胡言,但臣以为杜绝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堵住他们的口,而是尽快的查实真相,并且让京城之外的第三者介入以显公正;说实话,除了皇上您,有谁敢担保在座朝臣于此事无赦呢?”
众人算是明白了包拯之意,家里丢了东西,看谁都像是贼,富弼犯案,谁是同伙,谁是主谋,大家都不知道,甚至审案之人便是同谋或者诬陷的主谋也未可知,包拯之意是为显得公正,要请京师以外的官员来办理此案,昭显公正。
赵祯微微点头,问道:“你看谁来审理此案合适呢?”
包拯道:“臣不能说出人选,那样也算是不公正,臣认为此案需要一个胆大心细,思维缜密,不畏势力之人担当,具体人选皇上自行考虑。”
赵祯笑道:“偏有这么多讲究,朕上哪找这样的人呢?”
包拯道:“一定有。”
赵祯皱眉苦思,忽然眼中一闪道:“苏锦如何?他倒是办过几件棘手之事,这件案子应该难不倒他。”
包拯不答道:“在此事上,臣不能表态,皇上觉得他可以便可以,一切都要皇上自行决定。”
赵祯道:“也好,便是苏锦了,他还没让朕失望过,朕即刻下旨召苏锦进京,临时授专差之职,彻查此案。”
包拯不答,转身退下,却见杜衍上前奏道:“皇上,臣以为苏锦不合适。”
赵祯道:“如何不合适?”
杜衍道:“苏锦和富弼是亲戚,该当避嫌才是,他来查,难保不会徇私。”
赵祯不悦道:“杜枢密,那也算是亲眷么?苏锦和富弼之间无半分血脉之亲,又岂会糊涂到在此大案上包庇于他,再者说了,朕会命他将案情全程公布,众官监督之下,他岂敢乱来。”
杜衍还待再说,包拯冷声道:“杜大人,听说你跟别人说过,和皇上是亲戚是么?”
杜衍一惊道:“休得胡言,我何曾说过此言。”
包拯道:“杜大人的夫人是汴梁大户唐家之女是吧?唐家家主唐德有个表侄在应天府,其女便是后宫的一名贵人,如此算来你岂不是和皇上是亲戚么?”
杜衍怒道:“胡言乱语,这八竿子拐弯的亲戚,如何能算得上是亲戚?”
包拯啐道:“那为何苏锦和富弼转弯了数道关系,你却称之为亲戚呢?”
杜衍无言以对,赵祯微微一笑心道:这包拯可不外表那样的耿直,居然也和苏锦一样会强词夺理,难怪是办案的一把好手。
第852章 印章之谜
数日后,召苏锦入京查案的圣旨抵达秦州,而早在前几日,苏锦早已将西北事务安排妥当,甚至连行礼也准备好了。
那日晏淑珍哭哭啼啼的来求肯过后,第二天一早苏锦便写了封亲笔信交予淑珍带回京城交给包拯,包拯按照苏锦所提的理由一上奏,果然获得批准,如此一来,苏锦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介入富弼一案之中。
虽然如此,此案对苏锦来说颇不容易,首先,那封信是个铁证,虽然是石介写给富弼的私信,富弼并没有回信迎合,看似是石介的一厢情愿;但这种事也根本不需要什么铁证,谋逆大案只要皇上一开口便是铁案,谁也翻不得;更何况常言说的好:无风不起浪,你富弼若是持身为正,为何这石介不找别人谈及此事,偏偏找你富弼呢?这句话问出来,你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苏锦回到京城拜见赵祯之后,并没有轻易的下手,而是首先将那封信拿到手,在刑部派给的一间公房里反复的研究,希望能从这封信入手找到可以下手之处;信若是真,则此案没有查勘的必要,信若是假,自然可以洗刷富弼石介的冤屈。
但苏锦对书法的研究及其有限,更何况是这个籍籍无名的石介,横看竖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信的内容上,自己也无法断定其中的错谬之处。
于是乎苏锦决定提审石介,当事人看这封信才能看出端倪来,自己便是看上十天半个月,恐怕也是毫无头绪。
苏锦没有公开的提审石介,而是亲自去大牢中探望石介,石介带枷批锁关在刑部大牢之中,虽然大宋有刑不上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