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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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颓然往后一仰,叹口气,心道:看来以后不能做西湖遇小青的梦了,一想到这翻着白眼梗着脖子的懒骡子也叫小青,在意淫这样的场景,非把隔夜饭吐出来几碗不可。
骡车驶出应天府南城门,眼前一片开阔,远远看去,晴天碧树,洋洋大观,晨风微拂,一汪碧湖如美玉嵌于远处。
大路上各色车驾辘辘前行,更有肩挑书箱,背负书囊的布衣青年行色匆匆赶往湖边,苏锦猜测这都是去书院读书的学子们,看看前面,夏公子的五花马豪华车架早已无影无踪了。
苏锦的骡车沿着湖岸绕了个大圈,跟随着人流往突出湖心的一块小岛上行去,约莫行了一刻钟时间,眼前一道大门横亘在面前,门口有官兵打扮的人开始查验身份和入学举荐公函,并搜查车驾内是否藏有违禁带入的兵器等物。
苏锦心道:这书院看来是有些派头,开学之日倒像是什么重大的活动一般,居然有安保措施;一番折腾过后,终于被允许进入,驶过一道宽约十余丈的青石拱桥,便正式进入东城湖岛内,过不多远,边有人拦下车驾,并告知随从人员和车驾不得再前行,学子只需携带举荐文书步行入内即可,随从、车驾、行李可留在左侧院落中等候。
苏锦愈发的觉得好奇,这书院的架势好大,不仅自己这样的学子须得遵守这样的规矩,苏锦还看到好几个身着官府之人也同样下了车,端着架子步行入内。
“公子爷,小人和小青就在这边等你,你下了学便来此地寻我便是。”小柱子得了小穗儿的交代,所以特意的关照了一句。
苏锦一阵恶寒,这货居然喊小青喊得这么顺口,简直教人哭笑不得,于是整理衣衫,扶正方巾,轻摇折扇宛如诸葛之亮、唐伯之虎一般缓步往前踱去。
行不多时,绿树掩映的宽阔石阶大道忽然到了尽头,一座巍峨高大的门楼赫然在目,门楼足足三四丈高,飞檐斜起,重楼层叠,朱红色的色调显得肃穆华贵,门楣上一块巨大的蓝色匾额上写着五个清俊的鎏金大字‘应天府书院’;只是大门紧闭,门边廊柱站着几名老者,神态严肃,扫视门前聚集的各地学子们。
苏锦仰着头看着那匾额,忽然间发现那匾额的落款有些不同,字迹虽小,微不可辨,但一颗巨大的红色四方印玺引起了苏锦的主意,他仔细眯着眼辨别着那八个篆刻的大字,轻声念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猛然间一个激灵,这是皇帝御赐的匾额啊,我擦,难怪这应天书院如此牛逼哄哄,原来皇帝钦赐了匾额,确实有牛逼的本钱。
苏锦正思索间,忽听有人高声喝道:“行礼……!”
苏锦吓了一跳,发现左右熙攘的学子们纷纷撩袍拜服,冲着应天府大门跪拜行礼,苏锦也依样画瓢的跪下参拜,这才从他人的小声议论中听出来,凡是第一次进入应天书院读书的学子,都需向这御赐匾额行礼。
众人参拜已毕,廊柱旁一名长相清俊的儒衫老者朗声道:“诸位大宋才俊,请整衣拂尘,这便要进入书院之中,进了这道门,从此你们便是应天书院的正式一员,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得逾矩越礼,今日上午,礼节方面的仪式较多,请诸位学子依照指示行事。”
众人齐声道:“遵师尊之命。”
那老者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门徐徐而开,众人整衣正冠,跟着那名老者有秩序的鱼贯跨入门内。
进门三十余步,眼前一面巨大照壁挡住去路,照壁前香案上香烟缭绕,照壁上挂着一幅孔圣人的画像,那老者转身凝立,高声道:“行礼……”
众人便纷纷鞠躬作揖,向那画像行礼致敬;苏锦暗想,古代学院规矩还真多,不过尊重先圣,不忘膜拜之举倒是后世所要学习和崇尚的。
走过照壁之后,眼前豁然开阔,一大片空旷的青砖场地,让人心情为之一畅,场地北角临时搭建着一座竹台,已经有近百名学子以蒲团席坐于台下,台上也坐着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十几个老者,想来便是书院的助教,讲授,以及山长等人了。
众人在老者的引导之下,安静有序的在蒲团上坐下,等待后续到来的学子和进学时辰的临近。
陆陆续续又进来数十名学子,时间已经到了辰时三刻,阳光开始炽热起来,苏锦坐在台下晒得浑身开始发汗,其他学子也都用各自带来的小扇子遮蔽阴凉,用汗巾擦脸抹汗,更有人嗡嗡的抱怨起来。
便在此时,一名面容黑瘦,长着两撇山羊胡须的中年人站上前台,双目精光爆射,冲着台下学子一拱手,语带不满的朗声道:“诸位学子才俊,请保持肃静,学府重地,进学大典喧闹吵嚷成何体统?”
众人见他言辞凌厉,纷纷自觉的闭上嘴巴,场面安静了下来,那人面色稍霁,继续道:“本人曹敏,乃受朝廷委派忝居应天府书院讲授官之职,诸位新到的学子自然不认识在下,但这不要紧,今后诸位会时时看到我,因为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读书就寝、吃喝拉撒均由本人全面监督,无有规矩不成方圆,应天府书院乃先皇钦赐匾额之煌煌学府,若是有人胆敢不尊学府规矩,犯到本官手中,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众新来之人听了这番话均面面相觑,听这位讲授官的意思,今后的日子貌似不太好过啊,苏锦暗想,这边是后世训导主任的前身吧,这货一派神气活现的样子,看来手段应该很是老辣,看那些便坐在台下的已经入学数年的老学子们的表情,以前没少吃他的苦头。
“规矩便从今日始,请书院维持会的成员这便去书院门口将大门关上,将迎接学子们的几名助教先生请回,从此刻起,所有迟到之人一律剥夺入学资格。”曹敏挥手道。
几名身材高大的学子从地上爬起,躬身应诺,往大门处跑去,不一会呵斥声传来,又传来‘哐当’的关门声,显然是按照曹敏的吩咐将门关上,禁止后续迟到的学子们入内了。
苏锦翻翻白眼,看来这书院不好呆啊,这位曹讲授不是个好惹的人,犯到他手上,估计够呛的很。
“适才你们中有人因天气炎热,又是扇扇子,又是擦汗的,还有的发出抱怨之声,简直有失体统;诸位看看台上诸位老先生,你们热,难道他们不热?可曾有一人像你们这般失了仪态?”曹敏斥道。
苏锦朝台上看去,十几名老者衣帽整齐,泥塑木雕一般端坐椅上,无一人像台下学子们刚才那般的闹腾,特别是中间那位,须眉皆白看上去最少七八十岁的样子,但依旧腰杆笔直,眼神威严。
“你、你、你、还有你……”曹敏一口气用手指点了十几名学子,然后道:“你们站到一边去,稍后进学典礼完成之后,在阳光下站立半个时辰,些许阳光酷暑都忍受不了,何谈他日为我大宋效力,与百姓同甘苦?”
被指点到了十几名学子面如土色,这些都是官宦大户人家的公子,养尊处优惯了,这才忍不住擦汗扇风出言抱怨,没想到招来的居然是这番惩罚,进学第一天便是太阳下罚站,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十几名学子低着头站起身,走到一边垂首站立,苏锦一眼就看了白衣胜雪的夏公子,心里一乐,有五花马拉车有什么用?此刻马儿也不能替你罚站不是?转而却又担心起来,他知道这位夏公子其实是一介女流,男子在阳光下暴晒一个时辰尚且够呛,何况这娇生惯养的女子,别说一个时辰,便是半个时辰恐怕都难捱。
苏锦虽不想管她的闲事,但毕竟居于同一屋檐下,怎么也是同居关系,又是这里唯一知道她是个女子之人,苏锦还是想想出个办法帮帮她。
第124章 你也在这里
应天府尹亦派了几名官员前来道贺,府尹大人本欲亲来,但公务繁忙只得作罢,于是派了手下的一些提学官和衙门里的一干属官前来站场子,毕竟应天书院是皇上御赐匾额的学府圣地,出了不少的人才,稍微表示一下关心还是必要的,说不准日后这其中便有相公在内,日后也许互有交集相互提携也未可知。
几名官员被请上场,讲了一番道贺的话之后,接着便是主院山长出场收尾了。
热烈的掌声中,上前说话的正是那坐在中间大椅子上须眉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曹敏介绍时称之为戚翁。
苏锦早就怀疑这老者是书院的头儿,判断的根据其实很简单:这么老还在书院里边呆着,没回家抱孙子,必定是个重要人物,而且看他的座次在最中央,显然按照后世的说法,其他人是紧密团结在他周围的。
那老者抱拳为礼,脸上刀砍斧削般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儿,待台下稍净,开口道:“诸位学子,今日又是我应天书院进学之日,大宋各地亦有近两百名青年才俊汇集于我书院之中,共读圣贤之书,同议治国之道,老朽甚为欣慰。”
“诸位新来俊秀可能对本书院的来历不甚了了,这里老朽也不惮再给诸位介绍一番,本书院之前身名为睢阳学舍,若论历史渊源可追溯至五代时期,后我大宋一统之后,宋州杨悫协鄙人先祖戚翁戚同文共同经营此学舍,太祖爷关切文治,我大宋朝又极为缺失经世之才,学舍得以繁荣发展,直至大中祥符二年二月庚辰,应天府民曹诚曹翁,以赀募工,就吾祖戚同文所居,造学舍百五十间,聚书千余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应天府上奏其事,皇上极为推崇嘉许,特诏赐匾额曰‘应天府书院’,仍令应天府募职官提举,又署诚府助教,并将本人从礼部侍郎之职调任本院主事,直至今日。”
苏锦肃然起敬,大中祥符二年至今三十年过去了,眼前这个白眉白眼的老头儿不仅是书院创始人戚同文的孙儿,身为朝廷礼部侍郎,却专心大宋教育事业这么多年,殊为不易。
“老朽戚舜宾,乃是先祖戚同文戚翁嫡孙,忝居主事山长三十年,实乃今生最得意之事,我应天书院学子亦是个个俊秀,三十年里,老朽亲眼所见从我书院走出之辅国良才不计其数,故工部侍郎许骧、侍御之宗度、度支员外郎郭承范、董循,右谏议大夫陈象舆,屯田郎中王励,太常博士滕涉等均出自我书院之中,三十年间历科举十余科,高中者以数百计,出状元郎四人,探花郎九人,一甲进士数十名,其余各甲举人进士两百余人,尚有众多闻名天下之名士虽未入朝为官,但游学各处,尊儒天下,亦不胜枚举,所以,诸位今日能来此进学,实乃幸事;莫看你等今日布衣草履,只需尽心尽力苦读圣贤书,深谙书中至理,他日未尝不可飞黄腾达成为朝廷柱石,望诸君多多努力,明天秋闱大考,希望诸位中能有出类拔萃之贤才,为国所选,为我书院争辉。”
戚舜宾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将在座学子的心中那股热情迅速点燃,应天书院名声日隆,且不说育人传道的积极作用,人们最为看重的还是在于这个书院高不可攀的科举入学率,每科必中数十人,光这一点,其他官学私学便难望其项背了。
戚舜宾退下之后,一名助教先生上前来道:“书院前辈范希文大人特意从烽火连天的西北边塞寄来书院题名记一篇,以纪念先皇为本书院题额三十年,本人受戚山长之托,试将全文为诸位颂之。”
接着那助教掏出一张纸,摇头晃脑的念道:“皇宋辟天下,建太平,功揭日月,泽注河汉,金革尘积,弦诵风布。乃有睢阳先生赠礼部侍郎戚公同文,以奋于丘园教育为乐。门弟子由文行而进者,自故兵部侍郎许公骧而下,凡若干人。先生之嗣,故都官郎中维、枢密直学纶,并纯文浩学,世济其美,清德素行,贵而能贫。”
“祥符中,乡人曹氏,请以金三百万,建学于先生之庐。学士之子,殿中丞舜宾,时在私庭,俾干其裕;故太原奉常博士责,时举贤良,始掌其教;故清河职方员外郎吉甫,时以管记,以领其纲。学士画一而上,真宗皇帝为之嘉叹,面可其奏。今端明殿学士,盛公侍郎度文其记,前参子政事陈公侍郎尧佐题其榜。”
“由是风乎四方,士也如狂,望兮梁园,归于鲁堂。辛甫如星,缝掖如云。讲义乎经,咏思乎文。经以明道,若太阳之御六合焉;文以通理,若四时之妙万物焉。诚以日至,义以日精。聚学为海,则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淬词为锋,则浮云我决,良玉我切。然则文学之器,天成不一。或醇醇而古,或郁郁于时;或峻于层云,或深于重渊。至于通《易》之神明,得《诗》之风化,洞《春秋》褒贬之法,达礼乐制作之情,善言二帝三王之书,博涉九流百家之说者,盖互有人焉。若夫廊朝其器,有忧天下之心。进可为卿大夫者,天人其学,能乐古人之道;退可为乡先生者,亦不无矣。”
“观夫三十年间,相继登科,而魁甲英雄,仪羽台阁,盖翩翩焉,未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