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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重生之深宫嫡女-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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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她一时兴起买了棋盘回来,却不想再做那样的事了。重生之后她没有弹过琴,没有下过棋,最多只闲翻几篇游记杂谈,相反却开始学剪纸,那是她以前从来不会感兴趣的琐事俗物。

此番长平王说要下棋,她方才从柜子深处将棋盘找出来,又捧出棋子放在他面前。长平王率先拿了黑子占星,示意道:“你先,让你九子。”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如瑾微恼,于是她没有客气,下了占星座子之后,啪啪几声将九枚白子尽数布在盘中,由自己这方的星位开始,一直占到天元附近,摆了一个半边壁垒,然后抬眸道:“只让九子岂不小气,王爷多让一些又何妨。”

“让太多了怕你恼。”长平王没有理会她言语中些微的讽刺,看她布完阵势,笑了笑,“原以为你会布满整盘,只占了半边是什么路数,倒是从未见过。”

他没跟她争那半边地势,只在自己这边随意点了一处,十分漫不经心的样子。

“棋力不够,自问不敢驾驭全局,先占了半边再说。”如瑾再落一子,依旧是巩固自己阵营,“我还以为王爷要占天元。”

敢率先在中心天元占地的不是天才国手,便是自视甚高的狂徒,如瑾随口说一句,至于怎么理解任凭他了。

“我在你眼中,是狂妄至极之人么?”长平王的第二子还是在自己那一边,没有深入如瑾的布阵。

这让如瑾有些奇怪,让子的人已经处于劣势,因此通常要靠激烈的进攻来挽回局面,他却自己在那边下得悠闲,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似的。莫非他有绝对的自信,认为在让出九子的情况下还能轻易取胜?或者他在激她?

如瑾一边思量着,一边慢慢落子。你来我往数次之后,长平王的黑子终于落在了如瑾精心布置的阵营里,一子方落,如瑾便立刻感觉十分难受,仿佛自己辛苦巩固了许久的阵地是那样不堪一击,他一出手,就让她处处掣肘,不好反击。

这种难受的感觉从他在另一边漫不经心的落子时就有了,如瑾之所以迟迟没有朝另半边进攻,也是觉得他的布子有些诡异,看上去关联不大,也没有什么有力的杀着,然而就是让人捉摸不定,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攻击才好。于是两人莫名其妙的下了半日,黑白子全然没有绞杀在一起,小小竹棋盘上泾渭分明的半黑半白,看上去又奇怪又好笑,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完全不懂棋的两人在一起乱玩呢。

而当长平王的黑子落到白色阵营里的时候,也就预示着攻杀开始了。如瑾烟黛色的弯眉不经意间淡淡蹙起,认真看着棋盘,在心里仔细推演计算着,思忖着该如何落子才好。就这样,她下一子要许久,而对方却每每极快极随意的应对,黑子很顺利地将战场扩大到了整个棋盘,每一个攻防点都胜券在握。如瑾的白子却是十分艰难朝前推进着,新的对攻大半落败,因让子而布好的阵地也濒于崩溃。

她举棋不定,光润的白子在指尖来回翻转,沉思不语,浑然不知自己纤细素手和玉雪脸庞已被桌对面的人含笑看了半日。

桌上的茶水早就冷了,如瑾忽然直了直身子,将手中棋子扔到藤壶中,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流进喉咙,她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重新回到椅上坐了,下定一步。

从站起到坐回的过程不过短短几息,如瑾微蹙的眉头却舒展开了,眉眼清明,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自持。长平王看着她落子的地方,眉头微微一动。

“只与我争这里,原本的布局都放弃了么?”

“在泥潭里挣扎而无生机,不如来个干脆的,也倒干净。”如瑾回答的利索,接下来的落子也很快。几轮之后,盘上局面越发明朗。

“你这样也不能翻盘的。”长平王一点也没有让着她。

“就算是死,也要尽可能选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他的落子一直稳健而蕴含杀机,她被逼得处处失守,原本占着九子的优势稳扎稳打即可,到最后却是顾此失彼。索性她弃了半边江山,用激烈的方式深入他的布防。这直接导致她在腹地再无翻身的可能,已成死局,却也在他胜券在握的边路做活了两角,总算争得方寸。

收官的过程亦是十分迅速,最终她输得很惨。两人谁都没有数子,因为盘上优劣太过明显,数子已经没有必要了,她与他的棋力相差太远。

她静静坐在椅上,看着棋盘,默默思量。由棋见人,一盘对弈下来,她深刻领略了他的强势,也感慨于他的深藏不露。看似随意的布局却每个子都在关键处,子子相连,环环相扣,表面看上去不显山露水,甚至她这局中人都很难感受到他的杀机。然而到了后半段,他不经意落下的每一步都可化为出鞘的剑,让她步步如行走在深山老林,原本顾盼间四周都是树木山石,鼓声一起,漫山遍野都是伏兵。

这样的手段和心智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热衷于收揽美婢的人会有的,她早就体会了他的名实不符,直到这盘棋,才真正了解到他是如此锋芒内敛。

外界道他纵情声色,然而这样的人该是脚步虚浮,面色积弱的,她并没有从他身上发现这点,甚至他还有矫健的身手,可以和崔吉一样飞跃腾挪。外界道他满腹草莽,然而草包又怎会下出这样的棋来。他是那个最不成器的皇子么?显然不是。

“王爷为何要在我跟前显露实力?”她默默半晌,最终开口发问。她问得没头没脑,却知道他一定听得懂。

一个皇子,在世人跟前做出假象,可以理解为力求自保。但她直觉他不是只图自保,他眼中蕴藏着锋芒,这样的人不会甘于庸碌一世。不甘庸碌的皇子所求为何?她隐约可以猜到,但不让自己去想。

她只关心一件事,为何他在世人面前辛苦伪装,却敢让她知道他的不同。

知道别人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往往很危险。尤其涉及了皇家。

长平王没有回答如瑾的问话,只是笑看棋盘道:“你的棋下得不错。”

她将目光落在死了一片的腹地上,“我输得心服口服,王爷不必安慰我。”

“不是安慰。”他挥袖一扫,将交错纠缠的黑鸦白鹭全都扫到了一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静夜里听着颇为清脆。竹制的棋盘空空如也,他将两黑两白分别放到四个星位上摆好,然后随手在如瑾的藤壶中一捉,不多不少拿了九子,一一放到盘中。

如瑾有些惊讶,他摆放的位置正好是她最先的布局,一个点都不错。只听他平和的说道:“你这几子起势很好,稳重的开局,进可攻退可守,熟谙弈术且心思缜密的人才能摆出来,从这里看,你已经算是会下棋的人了。”

他又拿了一些黑白子交替摆到盘中,如瑾眼中的惊讶渐渐变成了震惊,他竟然在一步不错地复原棋局!因为开局的对垒让她十分小心,每一步都琢磨了许久,她才对双方落子的位置记忆深刻,但长平王明明一直漫不经心的样子,原来也记得这样牢固。

他的记忆力过人么?如瑾静静的沉默着看他摆局,不打断,不打扰,想看他能复原到哪一步。

长平王一边随手摆着棋子,一边指着她最先的步子道:“他们玩拳脚的人信奉一个道理,最好的防守是攻击,这话用在别处也不错。你原本的布阵本来可以稳步推进,扩大地盘,为何开始交手的时候却要紧缩防御呢。”他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眸底如古井幽深,“是你墨守占先之人防守即可的成规了,还是,你怕我?”

如瑾没有和他对视,只是默默看着棋盘,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一直不移开。屋中昏暗的光线照着她的脸,长睫投下的暗影比平时都要浓一些,如冬阳下的浅荫。他的话说完,她蝶翼般的睫毛微微一颤,连着睫下的浅影也细微地晃了一下。

他说她怕他。如瑾心底有什么地方似被极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思量,她已经想得非常明白。

他说得对,她当然怕。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怕,只是她一直没敢向自己这么承认。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重新活过来的,她看见过未来,她要改变那个未来,就要冷心大胆的朝前走,害怕是她承担不起的情绪。

所以她虽然从心底惧怕着他的脸,他的身份,可她从来不承认,下意识的将惧怕变成了厌恶,特别是他从佟家带走了秋雁之后,她对他的厌恶就更深。

直到……直到他屡次救她,屡次接近。她的厌恶消磨没了,于是心底里深藏的那份惧怕便重新的,渐渐的蔓延出来。

他越是接近,她越是抵触和警惕,于是这盘棋里,她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如瑾轻轻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不该和他下棋。这盘棋让他洞悉了她的隐秘的情绪,也让她自己被迫面对了不愿承认的恐惧。

“你怕我?”长平王追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如瑾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笑,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是,我怕。王爷不按常理,我只好小心谨慎。”

说的既是他的棋风,也是他的行事。

他不循章法的落子,促成了一个黑白子互不相干的可笑开局。他出人意料的行事,让她时时提心吊胆。在棋局中他那让人捉摸不定的落子最终绞杀出了大好胜局,使她一败涂地。那么他的行事呢,这一件件作为之后是他怎样的算盘,最终她又会怎样?

“小心太过终会一无所成,你何必要刻意为难自己。”长平王微微摇头,继续复盘。大约到三十多子的时候,如瑾开始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她只记到这里,后面的对局两个人分别是怎么走的,她记得有些混乱,只能看着他一个子一个子的摆在盘上。每每到了关键的转折点,如瑾方能看出正是当时的局面。

这样一直摆到收官阶段,他又开口说道:“你看,你最后殊死一搏的时候,锋锐很利,杀着很多,该舍的舍,该拼的拼,步法和思路都很流畅,是以最终被你占回了两个角去。若你早些放开手脚,这局面定会不一样的,中间腹地定还有一场厮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的手里全是死棋。我们的棋力原本没有相差这么多,是你束缚得自己失了良机。为何要到最后才能看开呢,你可以无所畏惧。”

他将最后一子落定在棋盘上,复完了整盘。

如瑾先还看他精准复盘,听他侃侃而谈,然而听到最后几句却慢慢变了脸色。世事如棋,人生如棋,他如同方外禅僧一般在给她机锋点化。

“王爷只顾说我,您自己开始不也在按兵不动,亦未曾到我这半边来。”可笑的泾渭分明的黑白对垒,一个人是完不成的,需得两个人全在自己这边排阵。

长平王含笑靠在了椅背上,“我与你不同,我从一开始就在进攻。而你,是举棋不定,心有顾忌。”

如瑾默然。饶是不愿意承认,也没有言语可以反驳。的确,收官时他的每一个子都是围杀她的利器,连最初看着是闲棋废棋的亦不例外。认真想来,他的确从第一步开始便开始筹谋攻杀了。

如瑾默默看着腹地的死局,想着他的话。如果她从一开始便有最终的气势和决心,不被他奇怪的路数吓到,这盘棋会不一样么,会么?

远方有更鼓隐隐传来,数了数,恰是三更。原来不知不觉中,这盘棋下了大半夜。

长平王将手边冷透的清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站起了身:“谢谢你的招待,今年的年夜过得不错。”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布包,一个扁扁薄薄,一个略厚。他将薄的递给如瑾,笑道:“承蒙你送的窗花,这是回礼。”

如瑾从棋局和人生的思量中回过神来,因他递得太快,没及思考就下意识接在了手中,接过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窗花回礼。她不由羞恼,刚要将布包丢回给他,他又递了厚布包过来:“新春到了,这是压岁钱。”

压岁钱?他是怎么想的!

如瑾的脸红了又白,根本就没接那厚布包,将手里本来拿着的也丢在了桌上,碰了棋子,打乱她惨败的对局。然而那一边,长平王已经走到窗边去了,也不见他怎么作势,转瞬就推窗掠了出去。如瑾咬着唇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家伙!

他就这么走了,她的丫鬟可还都昏着呢!如瑾扶着桌子站了半日,感到夜里的寒凉一点点从脚底漫上了身体,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将方才的一切都忘掉,然后开门出去查看丫鬟。

从外间值夜的一直到楼下偏厢里未当值的,如瑾身边大小丫鬟全都睡得很沉,她推了几下竟没有人醒过来,也不知长平王给她们用的是什么厉害迷药。总这样被迷晕身体会有损害的罢?如瑾带着郁闷上了楼,回到屋里将棋子棋盘都收好放回了原处,然后将茶盏也收拾掉。拿起长平王用过的杯子时,如瑾略有迟疑。

她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用,何况是男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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