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3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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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都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暗中的线索都指向皇后。
皇后站在旁边,连椅子都没坐,挺直了背脊静静听完所有人的陈述,面上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或者说是没有表情。她就像庙里供奉的泥塑木雕,无论下头的人祷告什么,都不会动容一分。
“你有什么要说的么?”挥手将陈述的宫人们遣退,皇帝沉声发问。
皇后抬眼,注视皇帝良久。她的眸中闪着粼粼的光芒,眼角鱼尾纹也渐渐加深。最终她提起裙子,端正跪在了御案之前。
帝后之间关系不比旁人,妃嫔们随时随地对着皇帝跪来跪去,皇后却很少大礼叩拜,这是夫妻之间的体面。此时皇后一跪,尚且不用开口说话,就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皇上想让臣妾说什么?承认刚才她们说的那些事都是臣妾在背后指使?或者,将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力辩自己清白?”
皇帝眼睛微眯,声音又沉了几分,“你照实说。”
“臣妾照实说的,不一定是皇上您想听的。”
皇帝身体微微前倾,看向皇后的目光陡然带了锋锐。皇后眼帘半合,恭顺跪在御案之前,以平静的沉默相对。
“你觉得朕想听什么?”良久,皇帝缓缓发问。
皇后声音里带了一丝悲愤:“臣妾服侍皇上多年,夫妻共同进退,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如今皇上下力惩办臣妾娘家,又将这么多老宫人挖出来指证臣妾,要的难道不是臣妾认罪伏法?臣妾若说自己没做过,您肯信?”
“那么,你做过吗?”
“若您不信臣妾,就是臣妾一死也无法自证清白。若您肯信,又何必费此周折?”
皇帝静了一息,继而慢慢勾起嘴角。
态度再不似之前严厉,“皇后啊,你一直很会说话。”
“臣妾一直对皇上坦诚相待。”
皇帝没再说话,低头批起了折子,许久之后才随意朝下挥了挥手,用简单的动作打发皇后下去。
皇后朝上三拜而起,离开的时候脚步踉跄,要扶着宫女才能站稳。出了勤政殿,早春暖阳照在身上,她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娘娘?您……”
“回宫。”
皇后并没有停下来揉跪麻的膝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下高高御阶,顶着一张颓然的脸孔登上步辇,一路回到凤音宫。
次日,宫中传出皇后病重的消息。
再十日,安国公府二房占民田害人命的案子从京兆府衙门移交大理寺,由刑部、都察院会同大理寺共同审理。其他几房的案子也开始进入审理查证阶段,一时间安国公府鸡飞狗跳,从主子到奴才都有人涉案,连之前没有被牵连的长房也沾了污点。
大户豪门,真要较真起来谁家没做过不合理的事,何况是皇后母家?所以说凡事都怕认真。
老安国公拖着年迈的身体不断进宫求见圣颜,却每次都被挡在了门外。有一次被贝成泰从里走出碰到,笑得弥勒佛似的首辅大人上前拱手问礼,对着老国公好一阵寒暄,最后保证“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冤枉好人”。
结果第二天,有司查办安国公府的力度又加大几分,办差的衙役直接从府里带走了一串下人。
据说老安国公在家吐血,老国公夫人、皇后的生母进宫看女儿,连凤音宫的门都没进去,在半路上就被秋葵挡了回去,说“多事之秋,皇后也要避嫌”。于是国公夫人回去也气病了,乱成一团的张家更乱了几分。
张六娘坐在长平王府里,特意叫了贺兰到跟前详细询问外面情况,听说皇后和安国公老夫妻的病情之后,只冷冷笑了笑,就把贺兰遣下去了。
贺兰自然是继续当差去,只交待妻子祝氏仔细留意王妃动静。
祝氏将事情禀告给如瑾,如瑾道:“随她去,如果她要出府你们也不用阻拦。”林无现在成了张六娘的贴身侍女,不管服侍,只管陪着,走到哪跟到哪,所以不必担心出事。
但是出乎意料,张六娘并没出府回张家,也没进宫,只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而且过得似乎比以前更自在了似的,发脾气骂丫鬟的时候也少了。听说如瑾在翻动府里的土地准备播种果蔬,她也叫了植造婆子过去翻动自家院里,又掏银子打发植造管事去外头买花种花株,要亲自种花消遣。
植造管事先来回禀如瑾,得了如瑾的允许才敢替张六娘办差。张六娘明知此事,也不发脾气,得了花种还真仔仔细细种起花来。
“主子,您说王妃这是怎么了?张家正难受的时候,她怎么反倒高兴起来,别不是打着什么主意吧?”
如瑾在誊写镖局的镖师名册,这种原该底下人干的活她亲力亲为,好将镖局的人快速了解清楚。听了吉祥的话,只是笑道:“她打什么主意都无关紧要,只要大事上看住了她,就算有什么小算盘也不顶事的。在王府小半年了,这点你还看不出来么?”
“奴婢自然看得出王爷待您好。”吉祥抿嘴笑。
自从进府一直没得着机会的两个纪家姑娘却在屋里商量。
纪吟霜愁眉紧锁:“安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又病重,谁知道是真病还是被迫假病,眼见是张家不行了。她家倒不关咱们的事,可咱们侯夫人跟安国公府走得近,万一侯府被牵连了……”
纪素娥说:“侯府如何跟你我二人不想干,我们该在乎的是王爷。进府这么些日子,王爷不喜王妃咱们都看在眼里,连带着,他肯定也不喜欢与张家走动殷勤的纪家。眼下张家一出事,我们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该想个办法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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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花圃对谈
纪氏两姐妹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将主意打到了王府的另一位姨娘,佟秋雁身上。
长平王府内宅从上而下,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底下姬妾几十人,中间三位姨娘是不上不下、可上可下的位置,比较微妙。对于纪氏姐妹来说,自家的姨娘肯定指望不上,还能不能回来都是另说,罗姨娘又有中毒的前隙在,唯只剩了佟秋雁,兴许还有些助力。
两人自然也知道佟秋雁被禁足,妹妹佟秋水身体时好时坏,肯定是不能指望她们帮忙,然而佟氏姐妹的状况让两人非常好奇。
纪素娥这么认为:“听底下人说,小佟姑娘原来和蓝妃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后来反目,被蓝妃压得抬不起头。她心中肯定怨气颇深,与她接触,说不定能得知蓝妃一些隐秘。蓝妃在府里风头无两,咱们只有仔细留心才能找到机会。对她了解越多,能讨她欢心的可能越大。”
“是,不过我们一定要小心。蓝妃必然不喜欢我们和佟氏结交。”
……
佟秋水在西芙院旁边不远处的小花圃里给风仙花苗浇水。
开春之后如瑾主导,将王府后院的大半土地都翻腾一遍,准备移栽果树、种植日常蔬菜。这个小花圃本来也没种什么名贵花卉,大片都是凤仙花,是喜欢捣花汁的姬妾们用来采摘原料的地方。祝氏本来提议将这里改作葡萄园,一向不理外间事的佟秋水破天荒站出来反对,坚持要留着凤仙花。
如瑾知道她是惦记着喜欢凤仙花的姐姐,就随了她。
于是镇日无聊的佟秋水亲自照看起这片花圃来,翻土,播种,浇水,亲力亲为,给杂役婆子省了许多工夫。
这天正浇水的时候,两个俏丽姑娘从远走近,闲逛到了这里。
“这位姐姐,您照看的是什么花?”其中一个和佟秋水打招呼。
佟秋水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淡淡抬眼瞅了瞅来人,说,“茶花凤仙。”
“凤仙小时候是这样的吗?”两个姑娘好奇地蹲下来查看幼苗,叽叽喳喳讨论,时不时和佟秋水请教一两句。
佟秋水先时还冷冷淡淡的,后来时候一长,态度也缓和下来,主动问:“你们是谁?以前没见过你们。”
两人就自报家门,说是姓纪,还通了闺名吟霜和素娥。
“原来是新进府的两位美人啊。”
佟秋水表情出现微妙变化,眼帘抬起,目光如针一样将纪家姐妹从头到脚扎了一遍,原有些缓和的语气里就添了硬生生的嘲讽之意,“你们是代替纪姨娘进府伺候王爷的吧?已经好几个月了,王爷可有召你们留宿陪侍?”
“……”
纪家姐妹没想到佟秋水一个冷冰冰的冷美人说话竟然这么直白大胆,顿时有些窘迫,双双红了脸。
佟秋水冷冷哼了一声,“我不认识林安侯府的人,不过,猜也能猜得出你们是纪家安排进来固宠的。你们父母家人都还在外头吧?差事办得不好,你们却能笑呵呵的闲逛赏花,是真没心没肺还是蠢得过头?”
“你……”
纪吟霜满脸涨红,就要和佟秋水理论,被纪素娥拉住了。
“这位姐姐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折辱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纪素娥差点就叫出了佟秋水的名字,及时反应过来佟秋水还没通报名讳,若是说出,那两人前来搭讪的事情就尴尬了。
佟秋水没发现两人的猫腻,只道:“你们管我是谁。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们一句话,千万别往王爷跟前凑,好好的巴结奉承蓝妃,你们才能在王府待得长久,不然,纪姨娘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她的今天正是你们明日。”
纪家姐妹两人待要反驳争辩,佟秋水冷笑几声,转身径自去了,只留个两姐妹一个孤傲的背影。
纪吟霜气得跺脚,“这算什么东西!怪不得她不得宠,除非王爷是傻子瞎子才会喜欢她这等人。空长个好皮囊,嘴巴真是坏透了!”
纪素娥盯着佟秋水背影良久,若有所思,“吟霜……你仔细想想她的话。”
纪吟霜一愣,“怎么了?她先是讽刺我们不得力,又咒我们变成姨娘那样……”
“不,她先是提醒我们注意家人,不能安于现状,继而让我们仰蓝妃鼻息……你说,是不是在激将?”
“啊?”纪吟霜凝眉,“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这意思……”
“走,咱们找蓝妃去!”
纪素娥打定了主意,既然佟秋水这里冷冰冰套不出话,佟秋雁又轻易不好得见,看来佟家姐妹的助力暂时不会太大,她又没那么多时间软磨硬泡做水磨工夫,那么,倒不如……就此借了佟秋水做垫脚。
如瑾正在看彭进财百忙之中预写的镖局开销账目。明面上的老板是长平王那位退下来的暗卫,可财政、经营权力都在如瑾这里,买卖还没做,先要把银子准备好。正仔细看着,算着,吉祥进来报说纪家两小姐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挡了吧。”如瑾头都没抬,她现在很忙,没空陪底下姬妾喝茶聊天。
吉祥道:“奴婢原也是这么打算,想打发了她们,但两位小姐说是来回禀事情的,还说和小佟姑娘有关……”
“恩?”如瑾看完手中一页,伸指揉揉额头,“让她们在厅里等一会吧。”
吉祥应着去了,如瑾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将看过的账目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检查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执笔在信纸上歇了几条批语,重新封在信封里,起身走出去。
纪家姐妹已经在厅里了,坐于下首椅子上和吉祥寒暄聊天,见如瑾来忙起身见礼。如瑾将信封交给吴竹春,让她着人带出去,这才笑着坐到主位上和纪家姐妹搭话,问她们有何要事。
“按理说,我们来说这些话有搬弄是非的嫌疑,但……”纪素娥先开口,“但自从进府以来多得您照顾,我们心里非常感激,一直想着找机会报答,所以这才……”
如瑾笑道:“有话直说吧,我还有事,不能久陪二位。”
“……抱歉,耽误您了。是这样的……”纪素娥见如瑾态度冷淡,顾不得再做铺垫,直接将花圃“偶遇”佟秋水的事说了出来,在佟秋水的原话上又添了许多枝节,着重表现佟秋水的怨愤和激烈,提醒如瑾小心。
“蓝妃您别多心,我们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小佟姑娘做出不妥当的事来,所以才厚着脸皮提醒您一声。我们与小佟姑娘无冤无仇,也没道理编排她。”
如瑾静静做了一会,笑着端了茶,“多谢二位相告。佟二小姐自来性子激烈,我会注意的。”
端茶送客之意太过明显,即便还有许多话没说完,纪家二人也不得不站起告辞了。临走时还极力保证,以后没事不会去园子里闲逛,免得给府里添麻烦。如瑾对此保证不置可否,笑着命吉祥送客。
“主子,您说她俩说的……是真的吗?”吉祥回来,走到跟前低声问。
如瑾道:“有七八分真吧,听听就罢了。”
“那小佟姑娘?”
“她心中忧愤日久,尖刻难免,随她去吧。”
如瑾口上这么说,其实从纪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