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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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一丝苦笑隐在唇角,倏然不见,“病了一场,许多事也想明白了。你若经了我这些事,恐怕也该思量一番。”
佟秋水若有所思,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意思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咱们女子又有多少事能够自己做主,也就清净这两年罢了,等以后出了阁,不如意的时候多着呢。”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也不知在讽笑什么,“索性不如干脆痛快几年,将一辈子的乐趣都享受尽了,以后也不亏。”
她素来无甚忌讳,出阁嫁人这种话说来也不羞,如瑾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想头,听起来似是破罐破摔,其实很有几分无奈的决然。闺阁女子,能想到做到这些,也是很有风骨了。
如瑾越发觉得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家中姐妹龌龊处更让如瑾觉得挚友可贵,打定主意要劝其回转,于是拉了她坐下,慢慢谈些书卷棋弈之类,时不时引上一两句话头。
这样闲聊闲玩的,不多会整个下午就过去了,到了晚饭时候。佟太太打发人来留如瑾吃饭,佟秋水也不愿意让她走,如瑾就留了下来,吃过饭时候还早,又跟佟秋水回房消遣。
夜幕降临后佟府处处掌灯,天上星光璀璨,银钉子似的闪烁夺目,佟秋水便拉如瑾去园子:“看看我养的几株栀子去,最近刚刚开花,夜色里去看更是美的。”
佟府并不大,前后宅院相隔不远,后院南角有一个小园子,前后有条小径连通着内外宅。佟秋水和如瑾都是素来不喜人多的,各自带了一个丫鬟,并肩朝小花园走去。
到了栀子树前,果见朵朵玉碗大的白色花朵,琼脂腻雪一样挂在枝头。星空为衬,夜风如水,粉融素雪满园香。
“好花。”如瑾站在花下出神半晌,只觉无甚妥贴词句形容此景,唯有简简单单两个字而已。
佟秋水与她相视,两人各自一笑,都是极喜欢这样星夜对花的乐趣。
却听得前方不远一把男声响起,“花好,人却更好。”
清朗的笑声惹得如瑾二人俱是一惊。佟秋水还可,如瑾却是堪堪倒退两步,差点栽到身后青苹的怀里。青苹连忙扶住:“姑娘小心。”
佟秋水心中惊疑,眼见又吓到了如瑾,立时发了脾气:“谁在那里!什么地方也敢乱闯,是哪个不长眼的,告诉父亲打你出去!”
佟家这个小花园平日只有佟太守常来,佟秋水几个兄弟都不怎么过来的,因此很少有男子出现。听嗓音佟秋水觉得很陌生,此处连通内外院子,家里小厮是绝对没胆子跑来的,她只道是父亲门下不稳重的清客,不知规矩贸然闯了进来。
如瑾却是认得这个声音,惊悸之余只道冤家路窄,明明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一天之内就能遭遇两次。
佟秋水的丫鬟举着灯笼上前呵斥:“快出去,这是佟府内宅,惊了小姐有你好看的!”
前边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衣袂飘飞,如瑾不想见到的人果然出现在灯影之下。
光线黯淡,他脸上轮廓明暗更深,唯凤目星眸,目光如炬,比天幕群星还要闪亮。他唇边似乎含着一丝笑,肆无忌惮在如瑾二人身上打量。
佟秋水本是恼怒,正要开口相责,一眼却看见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人,定睛一看惊疑非常,“……父亲?”
佟太守一身官服未曾换下,微微欠着身子跟在那人后头,非但不恼外男冲撞了女儿,反而有些急切地斥道:“这么晚了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说完又看见女儿身边的如瑾,觉得有些失态,忙补充道,“蓝小姐也在这里?天色晚了,园子里花木没怎么修剪,可别让枝条伤着,请跟二丫头别处玩去可好?”虽然如瑾是女儿朋友,但侯府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佟太守不敢言语太过。
如瑾定了定神,低头道:“扰了大人公务,我甚不安,还请您别怪罪。”说着悄悄拽了拽佟秋水衣袖。
佟秋水正站在那里对父亲的行为感到困惑,转目见如瑾脸色不太好,回过神来连忙跟父亲告辞,拉了如瑾欲待离开。
却见那个陌生男子目视如瑾,微微侧头询问佟太守:“这是襄国侯府的小姐吧,不知是哪一位?”
佟太守脸色有些犯难,不敢不答话,却又觉得这样当面谈论侯府小姐甚为不妥,有些踌躇。
灯影之下如瑾看到佟太守为难神色,又见那男子侧目过去,对佟太守迟迟不答似乎颇为不满,不免心中火起,又想起那日石佛寺门外无礼的戏谑。
“阁下何人,这样打听闺阁女子,不觉不妥么?”如瑾冷眼相询,眉目间尽是冰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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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孟浪贵人
夜风吹过,带着不合时宜的些微暑气,却又有晚间的温凉。栀子花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似是幽冥深处传来命运的叹息。
如瑾蹙着眉,冷冷盯着几步之外迎风而立的男子。他唐突无礼,她恼怒非常。
可这恼怒之中到底有多少色厉内荏的惶然,她不敢自问,亦不敢承认。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每每午夜梦回令她惊起的记忆,越是不能与人细说,越是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她虽瞪着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眼。
耳边只听得他的回应,似乎十分漫不经心,“还是这样烈性的脾气啊。能够再遇也是有缘,何必冷眼相对,辜负夜色如许?”
已经是孟浪之极的言语了。
佟秋水愕然转向如瑾:“这厮是谁,你们认识?”
佟太守听得女儿开口就是“这厮”,急得白了脸,慌忙斥道:“还不住口,越发无礼!”
眼见佟太守如此恭敬惶恐,如瑾心中惊疑越来越重。她日间猜测的不对,不是普通富人子弟,亦不可能是过路行旅,该是颇有些身份的贵人。
长着这样一张脸……
她不敢深想,只是觉得恼。
“阁下既知襄国侯府还如此无礼,不知是什么倚仗。只是我侯府虽然不涉朝堂事,亦是太祖亲封的开国勋臣,被人欺凌也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今我为客,佟大人在此我不与你计较,但请阁下自重。”
对方只是眉峰一挑,丝毫不以为忤,只道:“看这气势似是嫡出的侯小姐了。”
如瑾越发厌烦,口中也就不留情:“以貌取人是为愚蠢,以嫡庶论高低也是庸俗得紧,话不投机半句多,阁下自便,恕不奉陪。佟大人,扰了您的客,改日亲来赔罪。”
说罢拂袖转身,举手投足都是凛然寒气。
那男子不但没恼,反而笑了两声,微微偏头又跟佟太守发问:“旁边那位是你女儿?艳若秋菊,亦是不错,不知芳龄几许?”
佟秋水刚要随如瑾离去,听见这话也恼了:“你……”
后半句话却被她父亲严厉的眼风止住。佟太守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赔笑道:“劳您相问,卑职荣幸。小女年近及笄,已然许了人家,只待完婚。”
佟秋水诧异看着父亲,连恼怒都忘了,如瑾也驻足回首。她知道佟秋水是没有订过亲的,佟太守如此搪塞,显然是眼前这人十分得罪不起。
“已经许了?颇为可惜。不知可否退亲?”
佟太守面色大变,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这……这……”
如瑾心中更沉。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就算是上一级的布政使、巡抚等人,也未必会让佟太守不能辩驳。
眼见他谈论的是佟秋水,一双眼睛却只看着自己,如瑾大致心中明白,伸手将佟秋水拉至身后。
“阁下何必强人所难。我不知何处得罪于你,但若恼我,只管找我,佟太守为官恪尽职守抚育一方,经不起你这般刁难。”按住了欲待出头的佟秋水,如瑾扬起素脸,“襄国侯府随时恭候大驾。”
“唔,邀我登门,我却未必有空。”那男子笑了笑。
如瑾终于对上他双眼,微微一怔。
夜色里一双星眸亮得逼人,满是戏谑。而那戏谑之下却掩藏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冰冷。被那双眼睛盯着,即便身处满园馥郁的芳园,也如衣衫单薄站在冰天雪地里。
明明是个登徒浪子,为何会有这样的眼。
如瑾垂了头,拉起佟秋水转身便走,再不停留。夜风送来身后低沉的笑声,走出好远似还飘在耳边。
待得回到佟秋水闺房,如瑾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佟秋水将她拽到窗前长桌边坐了,疑惑道:“那人你认识是么?到底是哪里来的狂徒,父亲那样恭敬相待,真是恼人。”
如瑾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只在石佛寺偶遇了一次,一直这么轻浮无礼。”心中却有不能说的隐秘的猜测和担忧,只压的心口微疼。
佟秋水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会夜入人家内院,父亲也不拦着些,你好容易来一趟,倒惹了一肚子不快。”
如瑾拦住她的发作:“佟大人也是为难,那人想必不是他能惹的,适才都谎造你的婚事做托辞了,可见也是不喜此人,你莫要误会了你父亲。”
佟秋水悻悻叹口气,顺手揪过窗台上清水湃着的玉兰花,拿在手里一瓣一瓣地扯。如瑾将心中烦恼暂时压下去,向她道:“许是我连累了你,惹的他拿你作筏,亦不知事后是否就此作罢,若是再提起你可让人着恼。”
佟秋水一哂:“那又怎样?我是不怕。就算父亲扛不住,我也断断不会让这种人沾了,左不过还有一死呢。”
“说什么死!”如瑾皱眉。佟秋水之孤绝时时让人哭笑不得,想想前世,自己也是有几分这样的性子,是以才与其做了至交。当下只得劝道,“哪值得因为这种人这种事死呢,说一说都是轻贱了自己。若是真惹上了他,你务必要知会我一声,我替你想想主意。”
话是这样说,如瑾却自己也不知道能拿出什么主意来,不过是空口安慰一句罢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让她诸多措手不及,频频打乱她努力调整好的心境。仿佛前世种种总是阴魂不散缠在身边,缠的她手足发凉,心中起腻。
佟秋水对此事似乎不甚在意,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如瑾有些不对劲,遂直接发问:“你我虽然都被人称作古怪孤僻,但你却不像我一样言语无忌,遇到恼人的事多是远远避开,轻易不与人争执的,然而适才是怎么了,我看你似乎十分激动。”
如瑾微怔。自己激动了么?略略自省,似乎真是有些异常了。可这原因却又是无法跟人细说的,半晌只得道:“许是那人太讨厌。”
风透纱窗,卷起案上未曾收起的月下莲图,纸页沙沙作响。佟秋水走过去拿镇纸压了,回头间见到窗外星辉璀璨,恼道:“好好的夜色都被搅了。”
如瑾心绪乱了,没了再留下去的心思,遂站起身来冲她笑了一笑:“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适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改日有空我们再聚。”目光落在那幅睡莲上,“这画可以送我么?”
佟秋水看如瑾脸色,遂也不再强留,飞快将画卷了起来,用细细的画筒装了。“有什么不可以的,难得你喜欢,我很高兴,改日你闲了也画一幅给我吧。”
如瑾点头笑应,让丫鬟接过画卷,到前头跟佟太太和佟大小姐告辞作别,登车而去。
入夜的街市不像白日那样喧嚣,散摊店铺都纷纷打烊,马车行来没有阻碍,颇为轻盈快捷,不消片刻的工夫就回到了城东蓝府。入内给蓝老太太和秦氏请了安之后,如瑾回到梨雪居,将命丫鬟将佟秋水的画挂在了卧室侧壁的白墙之上,一进屋就能看见,躺在床上亦能细细观瞧。
碧桃瞅着那画看了一会,道:“奴婢不懂画,但瞧着似乎比不上姑娘往日收藏的名画,可见姑娘和佟二小姐交情极好,才肯将她的作品挂在内寝。”
如瑾笑笑没说话,待得熄灯躺下,隔着纱帐,目光落在那幅睡莲上静静的看了许久。
她并不是单因交情才如此,而是想日日对着这孤清太过的白荷,时时提醒自己勿要重蹈前世覆辙。
……
是夜的佟府内宅,佟太太卧房灯火久久未曾熄灭。佟太守在屋中走来走去,颇为烦闷。
“明儿把那个小园子通到外头的门关了吧,以后不许人从那里进出。”
佟太太面有忧色:“以后禁了那里就好,可今日的事却已经发生,怎么好呢?”
“都是你养的好丫头!”佟太守一掌拍在桌上,“平日行事也没个忌讳,那么晚了去小园子乱逛什么,还带着蓝家小姐。”
佟太太十分委屈,又担心女儿,忍着气道:“还不是你总夸二丫头有贤士之风,才让她越发不好管了。再说那是咱们自家园子,说知道会有人不管不顾的乱闯……老爷,现下不是埋怨的时候,那一位说出那样的话,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