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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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终究是念着人家遭事,又碍着佟秋水面子,如瑾不好发作,将薄怒压了下去,只道:“大人宽心,若日后真有机会,我必会念着秋雁姐姐。”
“如此多谢三小姐了。”佟大人微微欠身。
如瑾道:“大人可还有别的嘱咐,若没有我就去后面看看秋水姐,她情绪不是很好,让人担心。”
佟太守道:“并无别事了,多谢三小姐来看望小女,你们姐妹情谊深厚,是小女的福分。”
“还有一事恕我多言,听秋水姐提起张家婚事,我劝她是秋雁姐的意思,还请大人勿要说破,门当户对的良媒,我也希望秋水姐能幸福。”
“哦?三小姐好意,多谢多谢。”佟太守没料到如瑾这样说,正为二女儿的执意不从而头疼,闻言甚是感激。
如瑾站起告辞,走到门口时突然站住,转身注视他:“容我问一句僭越的话,秋雁姐此番上京,大人以为是福是祸?”
佟太守见如瑾问得郑重,沉默良久,最终道:“必然是福。”
如瑾追问:“是期望还是笃定?”
佟太守直言:“是别无选择。”
“我明白了。”如瑾欠身,出门而去。
最后的对话让她大致揣摩到了对方心意,木已成舟,别无选择。即便佟秋雁最终只能做一个卑微的姬妾,他佟家也毫无疑问被划进了七王一系,再想偏居青州安于小富,怕是不那么简单。
如瑾想起前世宫里头暗暗涌动的波谲云诡,那不是女人之间单纯的吃醋争宠,而是涉及朝堂,涉及党争,涉及皇权更替,每一个微小变动都可能导致血流成河的凶险,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于是她不再恼怒佟太守对她没有来由的胡乱揣测,病急乱投医,那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忧,是一个小城太守对皇族这个庞然大物的畏惧,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出现的助力罢了。
只可惜,那只会是佟太守一厢情愿的误解,她蓝如瑾发誓,绝对不会再与天家商氏有任何挂碍。
回到佟秋水那里,又很是劝慰了一番,佟秋水情绪好了许多,“谢谢你来看我,张家的婚事我再想想,其实张少爷那人我并不觉得好,倒是跟姐姐相配,谁想到……”
如瑾劝道:“这话原不该我说,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有些庸人的想法,盼望着秋雁姐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罢了。”
佟秋水苦笑:“这话恐怕你我都是不信的,可若不信,又能信什么想什么?”
须臾到了午饭时候,佟家这个情况,如瑾不便留下吃饭,只得叮嘱了几句告辞离开。她前脚走,后脚佟太守叫了女儿过去,将长平王的事情告知。
“如今别无他法,我们只能自己宽怀,虽说你姐姐远离亲人,但到底也是旁人羡慕的前程。”佟太守长叹一声,“自此我家恐怕不能苟安,王爷临行提起过蓝三小姐,兴许日后……总之你与她多多交往便是,她年纪虽小,但机敏通透处比你们姐妹加起来都强,又诚心待你,说不定以后我家还要靠她。”
佟秋水瞠目结舌,被长平王三字打得愣在当地,再也没想到那人竟是这样的身份,至于后面父亲说了什么,十有七八都没听到。
……
如瑾回到家里,先到南山居那边请安知会。蓝老太太见她面色不大好,就问:“佟二姑娘病得不轻么?”
如瑾定了定神,笑道:“还好,大夫看过了,说是吃几副药就好。只是孙女看她病卧心里难过,倒惹得祖母担心。”
老太太道:“没事就好,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如瑾告辞退出,临出院子时看见跟去佟府的老妈妈进了正房,想起佟秋水故意熬的药锅子,知道祖母那边不会有事了,安心带人离开。
已经过了午时,如瑾又到秦氏那里知会一声,顺势在幽玉院用了午饭才回梨雪居休息。整整半天的奔波和惊悸让她十分疲惫,由青苹扶着进了屋子,正打算去内室躺一会,进门却看见寒芳依然跪在地上。
碧桃迎上来低声道:“她跪了一上午了,只是不肯起来,说要等姑娘回来。”
如瑾满心里都是佟家和长平王的事情,哪有精神管别的,皱眉看了一眼就进了内寝。寒芳身子微微动了动,眼见湘帘垂地,青苹碧桃在内服侍一会就出来了,知道如瑾歇了午觉,短时间不会见她,于是低了头又接着跪。
如瑾躺在床上,身子疲乏得紧,从脚尖到五指全是酸涩,然而心头却是思绪翻涌不能成眠。风透纱窗,微微吹动墙上未曾钉牢的月下睡莲图,晃呀晃的,画里的水纹仿佛也在荡漾流动。
那静静伸展的白莲让她想起佟秋水憔悴的容颜,以及她也许再不会得见的佟秋雁。如瑾对这个女孩子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平日女眷们聚会走动的时候,佟秋雁总是照顾着妹妹无拘无束的言辞,就像那日春宴上一般,替妹妹圆场,站在后面轻轻拽妹妹的衣角。然而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竟有如此惊人的胆魄,甘愿为亲人牺牲自己。
长平王,七皇子,商……
商什么?如瑾有些想不起来,或许从来就没记住过,她那时候对这些不甚在意,宫里人也不会整日将皇子名讳挂在嘴边,多是称呼王名或排序,因此几个皇子的名字她不太能分得清。只是不论叫什么,那都是个很讨厌的人罢了。
她不知道他为何跑到这偏远地界来,前世她与他是不曾有过什么交集的,这样荒唐的人,竟不顾礼节往官员家中的内宅跑,也不知佟秋雁跟了他会受什么罪。
如瑾无法原谅自己。别开眼睛,不敢再看那株白莲。
窗外日影渐渐西斜,她一动不动躺了许久,一直没有睡着,思绪纷乱,头越来越疼。屋子里静静的,下人们如今很守规矩,没人敢在她休息的时候闹动静。
死水一样的安静。
却猛然的,有了咚的一声响,仿佛那个夜里栀子花落地的声音。
如瑾以为自己恍惚了,然而不一会帘外青苹低低的声音传来:“姑娘是不是醒着?寒芳在外头跪着晕倒了,请姑娘示下。”
“抬她回房,找大夫给她看。”
青苹应声而去,隔得远远的,外间那边却略微嘈杂起来。不一会青苹又来通禀:“她又醒了,接着跪呢,脸色很苍白,一天水米没沾牙了。”
如瑾无声叹息,她觉得很累。
这样一桩接一桩的事,似乎无休无止没有尽头似的,难道这番重生是上天想让她重受一遍苦么?
闭上眼睛又躺了一会,如瑾无力唤道:“你进来吧,我也该起了。”
青苹轻手轻脚进门,见如瑾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服侍她起身梳洗。如瑾将头发松松挽了两圈披在脑后,只穿了家常绫裙小袄,移到窗边看外头小丫头给花浇水。
“叫她过来。”
寒芳一瘸一拐走进来,跪得时间长了,腿脚都不灵便,但一进屋还是跪了下去。
青苹退到外头,屋里只剩下如瑾和寒芳两人。如瑾没说话,只在窗边看花。植造房新献了几株重瓣木槿进来,舜华之英,艳红与洁白,宛若流霞。
她可以一直不说话,旁若无人,寒芳却不能。已经跪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得了传见,寒芳明白若还像早晨那样等着如瑾发问,怕是总也不会等到的,过了这次,也许再不会有机会了。
“姑娘,这牛角镶玉的梳子是府里库存多年的好东西,听年长的妈妈们说,它手感温润,材质极上乘,舒筋活血再好不过了。”她放下怀里一直抱着的梳匣,打开小屉,将大小疏密不一的梳子全拿出来,一把一把摆在地上。
她跪的地方没有锦毯,是光溜溜平整整的石砖地面,梳子放下,就发出一声声细微的脆响。
如瑾没有搭话。府里给各房梳头的婢女都会领到这样的工具,没有什么稀奇的,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姑娘,这梳子很漂亮,做的人也不知有多巧妙的心思,虽然是牛角,竟然也给染成了各种颜色,红蓝绿黄的摆在一起,又嵌了玉,真好看,平日给您梳头,您也喜欢把玩它们。”
如瑾终于觉察出了些许异常,转过身,垂眸扫视一溜光彩夺目的梳子。
蓝的像是晴好的天空,翠的像是锦雉鲜亮的尾羽,朱色的如春桥红药,各个都是极好的颜色。她喜欢素淡,却也会被明亮欢快的东西吸引,日常见了它们亦觉欢喜。
只是,这样的时候,寒芳这样特意拿出来它们,是为了什么。
寒芳见如瑾回身,忐忑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松缓,她俯下身去给如瑾磕了一个头。
“奴婢自从进府,看了不少事,也听了不少事,谷妈妈教导奴婢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怎样都得好好做人,即便没机会做好事,也不要行了恶事。奴婢跟您的时候不长,不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但也没见过您对谁作恶,所以,奴婢也会好好伺候您。”
如瑾道:“我曾跟你说过,跟我不要拐弯抹角,我不喜欢。”
“奴婢知道。”寒芳说,“因为有些事奴婢也没看明白,所以不能跟姑娘说明白,只是将奴婢看到的听到的转告姑娘罢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那么你就说吧。”
寒芳看看如瑾,很谨慎的开口:
“奴婢得到这套梳子的时候,库房管东西的妈妈千叮万嘱,这梳子贵重,让奴婢好好保养着,若是断了齿、花了颜色,一定要拿过去给她修补。只是梳子从没坏过,奴婢也就没去。不过前几日那库房妈妈打发了人来取走了梳子,说是例行的保养,等梳子送回来时,奴婢发现颜色比以前重了许多。”
如瑾走到跟前,俯身拿了一把靓蓝色的,举在眼前对着光线细看。
似乎是重了许多,比最初她见的时候颜色深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如瑾侧目。
寒芳道:“姑娘梳头从不用刨花水,都是自己配的养发方子,奴婢不知底细不敢乱说,只是姑娘心中若有疑惑,可以问问调制梳头水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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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连番变故
“梳头水怎么了?”如瑾问她。
寒芳道:“奴婢不懂那个,只是日前听那位妈妈与人闲聊,人家问她,怎么往水里加白矾呢?她说,姑娘用的水香气太淡,加了这个会让香气更持久一些。”
加东西……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心口,如瑾只觉指尖越来越冷。
寒芳口中似乎毫无关联的几件事,也许旁人听来不觉什么,可她经历过宫中种种,岂有听不明白的。
牛角梳,养发水,想害人原不用只在一处使力的,分散开来,更不易被人察觉,往往更有奇效。
虽尚未明白这两样合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但不用深想也能知道必定歹毒,这可都是她每日所用且会触碰皮肤的东西!
“养护梳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寒芳抬眼飞速打量了一下如瑾神色,有些怯意,却很快回答:“时候不长,大约是青苹姐姐给孙妈妈帮忙的那阵子。”
如瑾扶着妆台缓缓坐下去。
未曾蒙上的铜镜映了窗外日光,反照墙上变成了雪魄般的冷,如瑾后背渗出一层层的汗来。
果然红橘之死,预兆着日后对方行事会越发阴毒。
原以为只有宫廷中才会阴私不断,暗箭难防,却不料小小的侯府里也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是了,是她糊涂,误会了她们手段粗浅。却忘记了,前世只需四方亭一事她就着了道,所以才没有后来的环环相扣步步相逼,因为那时的她还用不着人家太费心思。
如今这样,却是人家看重她了。
真是荣幸之至。
想通关节,转目却狠狠盯了寒芳一眼,“既是许多日的事,为何现在才报?因我接了你的荷包,就觉我易于哄骗讨好,无需你花什么本钱就能得我欢心?”
这话说得又直接又严苛,寒芳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姑娘恕罪,是奴婢初时未曾往这上头想,如今略有些察觉就马上说给姑娘听了,一时也没敢耽搁!”
如瑾冷笑,眉间冷色如冬日霜华:“你能察觉这些,也是不同寻常的伶俐人了,只不知你分来我院子时,可曾有谁交待给你什么话,而你又领会到了什么?”
寒芳一凛,瑟瑟垂了眼,连忙俯首:“奴婢不敢隐瞒姑娘,奴婢过来时一为给姑娘伺疾,一为填补梨雪居的空额,二太太亲口嘱咐奴婢们要尽心伺候罢了,并无别话。”
“或者确是没有,或者你不敢说,这都都没什么。”
如瑾神色淡淡,扬起春山浅黛,“原是你这些日子也没做过出格的事,否则我不会留你到今日。”说着扳了指头细数,“十一个荷包,七双鞋垫,两件贴身的小衣,这是你们日常人情往来,你愿意与人相交维护关系,我以前不干涉,以后也不会管。不过……”
话锋一转,声音带了些许严厉,淡淡看住她,“你今天既然跟我说了这些话,可想明白了自己以后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