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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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老太太依然不高兴,因为钱妈妈密报在火场附近发现了散落的清油,却并没有查到洒油的人。
好好的园子地上出现清油本就蹊跷,何况又起了那么大的火,有人故意纵火也就不能推测。老太太的脸色阴沉了好些天,钱嬷嬷整日整夜的陪着,也并没有劝慰过来。
这日晚间,到了快要就寝的时间,蓝老太太已经换了寝衣准备上床,虽然并不一定睡得着,可钱嬷嬷一直劝她早点躺下。
这边刚脱了半只鞋,就有吉祥一脸诧异地走进来通报:“老太太,会芝堂凌先生来了,在后门那边等着看诊。”
一句话里太多让人意外的蹊跷之处,蓝老太太立时皱了眉毛。
“谁请来的,怎么出去请大夫都不曾知会我一声?在后门又是怎么回事,我倒没听说什么时候改了规矩,大夫要从后门进府。”
吉祥低了头不敢接话,她也听说过凌先生的名讳上慎下之,当日如瑾身上掉下来的花笺可是写了这两个字的,蓝如璇念出来,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只是后来被老太太压着不敢乱说罢了。如瑾的禁足对外宣传只是养病,吉祥这等主子们近身服侍的丫鬟却都知道底细,此时眼见老太太发火,自然不敢触霉头。
钱嬷嬷稍微思量一瞬就拿了外衣披上:“老奴去看看。”
蓝老太太冷笑:“黑天半夜的在园子后门,怕不是要溜进来被人看见才假作出诊?你去看看他作何解释。”于是钱嬷嬷跟了吉祥匆匆而去。
这一去就去了大概两个时辰,直到半夜三更才得回返。钱嬷嬷进屋就遣散了里外间所有丫鬟,脸色古怪。“老太太,恐怕这事……您还记不记得您曾说过,石佛寺那回去上香也有凌先生跑去出诊?”
蓝老太太道:“那次不是他在后院与三丫头隔门说话被人撞见,后来才跑去前门假作问诊么,欲盖弥彰的伎俩,这次又想故伎重演?”
钱嬷嬷扶了主子到床边坐下,“您且消气,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容老奴慢慢跟您说。”
“怎么?”
钱嬷嬷道:“以前咱们怕是疏忽了,只一味记着他曾经在石佛寺后院的事,却忽略了关键之处——也是方才我听吉祥随口念叨才发觉的,告诉咱们后院那件事的李婆子,当日并没有跟着您一起去上香。”
蓝老太太一愣,随即道:“这个我也知道,她不是说了么,她是听那天跟去的小丫鬟私下嚼舌头才发觉的。”
钱嬷嬷叹气:“咱们却忘了问她是听哪个小丫鬟嚼舌。适才我突然想起才特意去问了问她,您猜她说什么?她说是听小燕讲的……”
“小燕?”
听到这两个字,蓝老太太若有所思,神色渐渐凝重。这个和红橘之死有牵扯的丫鬟,早已被借口得急病撵了出去,老太太没料到又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依然是跟如瑾有关的事情。
钱嬷嬷继续道:“李婆子为人您也清楚,是个惯会奉承讨好的,整日着头不着了,疯疯癫癫。小聪明是有些,但要说到参与阴私之事那却还不够斤两,是那种不待行事就能说得漫天风雨的人。所以,她要想陷害什么人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平日有些怨气,趁机踩一脚罢了。曾听我家媳妇说,当时凌先生进内给三姑娘问诊时,她受了三姑娘的排揎,很有些下不来台。”
蓝老太太听到这些已经明白了钱嬷嬷的言下之意:“你是想说……”
“老奴想说,李婆子听说这事没假,但故意泄露给她听的这人心里想的什么,是否真的看见了后院的私会,那却说不定了……”
蓝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垂下了眼睑,盯着地上锦毯的花纹瞅了半天,缓缓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生了查问李婆子的心?可是那凌先生说了什么?”
钱嬷嬷道:“凌先生倒是没说什么,只说既然又被骗了,那么以后咱们府的事情他就不管了,本来外面流言就越来越热闹,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念师傅和会芝堂的名声,说罢就走了。”
“那你……”
“老奴不敢信他,也不敢不信,事关侯府清誉,老奴就自作主张悄悄派人跟着他了。”钱嬷嬷告了一声罪,接着说道,“这一跟,还真跟出了些眉目。”
蓝老太太向后微微仰身,靠在了床头迎枕之上,面色十分平静,缓声道:“说吧。”
钱嬷嬷却知,主子这样的姿态,是真的十分在意了。
“派去的人跟着凌先生一路回了会芝堂,凌先生那里没有什么特别之事,回去时候已经时辰不早,他让伙计上了门板就关了医馆的门,里头灯火也不久就熄了。然而,会芝堂对面小巷子黑影里,却一直有人盯着,直到医馆熄灯才离去。”
蓝老太太眼睛眯起:“所以,跟着这个盯梢的,又得了什么?”
074 翻覆之变
钱嬷嬷声音更低,附耳在蓝老太太身边窃窃私语。
黄铜烛台上灯花啪的爆了一声响,光焰跳动,映了主仆两人的影子在浅橘色丁香纹床幔上,虚虚淡淡地晃动着。
蓝老太太眯起的眼睛渐渐张开,脸上慢慢恢复古井无波的神色,而眸底深处的暗色却越发重了,烛火映在瞳孔里,也只是微微弱弱一丝虚光。
“好,很好。”
钱嬷嬷直起身子,半晌后只听得主子简单吐出了几个字。相伴多年,她对蓝老太太的情绪变化洞察入微,也感同身受。听见这僵硬麻木的三个字,钱嬷嬷心里也觉得发苦,顺着喉咙漫上来,舌尖也麻了。
她轻轻跪下去,语气中带了坚定的郑重,“您放心,老奴一定彻查到底,务必夯实了每处细节再来跟您禀报。”
蓝老太太没答言,头轻轻向后仰,靠在蓬松柔软的墨绿色玉桃献寿大迎枕上,缓缓合上了眼睛。
……
这一晚,阴霾了多日的天空终于下起雨来。
先是一滴一滴的水珠子重重砸在檐上地上,紧跟着就是由远及近轰隆隆的闷雷。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在天际划过,似有群蛇乱舞。风将半开的窗扇吹得啪啪作响,冲进屋来,几乎熄灭了残留的一点红烛微火。值夜的钱嬷嬷连忙披衣起身将窗关了,隔了风雨在外。
屏风里头响起蓝老太太的问话:“下雨了么?听起来是场大雨。”
钱嬷嬷用细银签子挑亮了烛芯,移灯近前,看见老太太坐起身掀开了半幅帐子。“您被吵醒了?约摸还得一个时辰才到起床的时候,您躺下接着睡吧。”
蓝老太太指了指床头案上温着的茶水:“不是吵醒了,是一直没睡着。”
钱嬷嬷放下灯递了温茶,叹道:“您宽心睡吧,有什么事老奴去办,您别熬坏了身子。”心里却也明白,劝恐怕也是白劝。
老太太喝了茶,靠在迎枕上坐了一会,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你去歇吧,我也眯着。”说着闭了眼睛。
钱默默无声叹息,轻手轻脚放了帘帐,回去榻上躺下,却听见帐内一直没有熟睡的绵长呼吸,知道老太太仍是不曾睡着。她也是上了年纪的,夜里一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于是也睁着眼撑着,闻听外头风雨大作,一声接一声的惊雷炸的人心底发颤。电光闪过的时候,屋子里也会亮如白昼,一瞬间映照出桌椅案柜高高低低的影,幢幢绰绰颇为狰狞。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到雨停的时候,天光放亮,满院子的排水沟里都是满满的雨水,哗啦哗啦流淌着,浑浊而湍急。
钱嬷嬷起了身,将窗子打开一道小缝,让早间清爽的空气散进屋子,回身转过屏风去看床上的主子。不想床帘掀开的刹那,却让她惊了一跳。蓝老太太歪倒在大迎枕上,呼吸短促,脸颊上一片通红的颜色。
“老太太!”钱嬷嬷惊慌地用手试了试主子额头,惊道,“怎么这样烫!”
蓝老太太处于昏睡之中,怎么叫也叫不醒,急得钱嬷嬷一叠连声叫丫鬟们。“快去请大夫,老太太生病高烧呢!”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嘱咐道,“别请会芝堂的,请别家大夫来!”
南山居上下顿时忙成一团,出去知会外院请先生的,到各房各屋报信的,屋里屋外打杂伺候的,全院子仆婢没有一个闲着。
不久之后秦氏带着人赶到,进屋看见婆婆烧得浑身发烫,也是唬了一跳,将钱嬷嬷拉到一边问是怎么回事。钱嬷嬷自然不好明说是昨夜怒气攻心的缘故,只道夜里风雨受了寒。秦氏叹道:“昨夜那么大雨也真是让人心惊,老太太上了年纪未免不经折腾些,近来又因为赏春厅的事心情不好,都怪我办事不力,让她老人家受了这个苦。”
不久后大夫急匆匆赶到,秦氏见不是惯常所用的会芝堂蒋先生,明白缘故,心下也是颇有愧意,在床前洗帕倒水服侍得十分殷勤小心。那大夫开了一剂方子,钱嬷嬷拿过看了看,便问:“这药量似乎轻了些?”
大夫道:“老太君年纪大了,据脉象推断身体又一向是弱的,此来病虽凶猛,但药量却是不能多用的,以免伤了身子,唯有慢慢调理温养为宜。”
送了大夫出去,钱嬷嬷又赶紧催人去抓药煎熬,回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踏实,又打发人去另一家有名的医馆请人。正忙着的时候,东府张氏带着蓝如璇到了,恰逢大少爷蓝琅今日在家,也跟着过来探望祖母的病。
钱嬷嬷见张氏又是一头鬓发凌乱的样子,心中不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道:“二太太又没来得及坐车吧,跑成这样也真是的,何不等车备好了再过来,等车加坐车的工夫兴许比直接走来更短。”
张氏叹口气,近前看了看昏睡的婆婆,愁眉不展:“我也是一时心急,家里那辆车又坏了一条辕子没换上,光等着它什么都耽误了。”
钱嬷嬷没再说话,接了秦氏拧干的帕子给老太太搭在额头。
张氏坐在床边小杌子上垂泪,“怎么就突然病成这样!昨夜风雨是大了些,今日早起满园子还是湿浸浸的,低洼地方连石砖甬路都被漫过了,但婆婆这一向还算硬朗,突然病逝如山倒的,可真让人担心。唉……想必是为赏春厅的事情伤心过度罢。”
说着擦擦眼泪又问,“听说大夫来过了,可是会芝堂蒋先生?他的诊断向来灵验的,又常年走动在府里,知道老太太一向的体质,能斟酌着用药。”
秦氏起身出门,“我去看看药抓来了没有,盯着她们赶紧熬了。”说罢垂首走开。
张氏掩在帕子下的唇角就不经意上扬了一下。
钱嬷嬷侍在床边指挥丫鬟给老太太擦身降温,随口应道:“不是蒋先生。”
张氏诧异:“怎么不是蒋……”说到一半立即停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掩饰道,“看我糊涂了!其实青州城也不只会芝堂一家好的。”
钱嬷嬷头都没抬,只说:“屋里人太多未免气闷,老太太睡着也不舒服,二太太不如且去外间歇息一会。”
“那怎么行,让丫鬟出去几个吧,我得在婆婆跟前侍奉着。”张氏自然不肯答应。
钱嬷嬷道:“那么二太太且安静些,别总说话了,吵着老太太安歇。”
张氏似被噎到,脸上飞速涨红,皱眉剜了一眼钱嬷嬷的侧影。钱嬷嬷只做不知,也不看她,只管盯着老太太服侍。
蓝如璇悄悄拽了拽张氏衣角使个眼色,张氏会意,咬了咬牙,将胸中憋闷忍了下去。
不一会,又请进来一位大夫,张氏等人连忙避到隔壁去。这位大夫诊了脉之后,所言和上一位差不多,说是得了风寒,但药不敢用猛的,温和调理着慢慢养病即可。开过方子之后,钱嬷嬷看那方子跟之前的差不多,也就没再抓药,送了大夫出去,只等先头的药煎好了直接用。
张氏从隔壁出来,看院中大夫走远,叹口气道:“要是蒋先生在这里,再不用连续请好几位才能确诊的。”
钱嬷嬷脸色一沉,没接话。
秦氏端了新煎的药进来:“先给婆婆吃一顿吧,看能不能快些退烧。”说罢坐到床边脚踏上,亲自拿了银匙一勺一勺喂进老太太嘴里。
一碗药下去,秦氏拿了帕子给婆婆擦了嘴角,然后又帮着丫鬟用温热的湿巾给病人降温。张氏在一旁看了,笑道:“嫂子且歇一歇,我来吧。”
钱嬷嬷道:“二太太要是想帮忙,不如去外头看看早饭备好了没有,一会喂老太太进些汤水。”
张氏笑容一滞,旋即点点头:“也好,那我去看看,捡了能克化动的东西给婆婆温着。”
出了内寝,蓝如璇跟出去,张氏带着她到东间摆饭的屋子,见里头无人,笑容也就沉了下去,低低冷笑一声:“一个奴才,跟我指手画脚的!”
蓝如璇拦住母亲发作,悄声道:“且忍着,她在祖母跟前比咱们得脸,自然气势盛一些,不跟她硬碰硬便是。”
张氏望着内寝方向白了一眼:“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半截快入土的人了,还不知道能有几日好活,她既不知道给儿孙积福,以后可别怪我给钱忠没脸!”
蓝如璇微微一笑,亦是深恨当日郑顺家的那回,钱嬷嬷曾连番堵她的话,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