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情冷少,勿靠近-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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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会底线崩溃,顾景笙俊脸泛着苍白,吐出那一个“好”字的时候,没看见对面男人深蓝色眼眸里那尖锐利刃般的寒光冷笑。
说话如同放屁。
顾景笙在岛上没有任何物质供给地匍匐了整整三天,暴晒的阳光和不透气的隐藏式迷彩服让他早已濒临中暑的边缘,连准星都不太能瞄准。守了那么久,终于听见耳机里有撕拉撕拉的声音传来,里面的人用英语说:“你的目标是射杀进入你狙击视野的第一个人,不管是谁,顾先生,如果等一下我听不到枪响,你的父母就会立刻先你一步尸沉大海,你考虑清楚。”
那一瞬,顾景笙干裂到发不出声音的唇张了张,逼迫自己集中了最后一点意识,扣紧了狙击枪,他那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坚持,不能死,然后完成任务带父母回家。
什么尊严,什么对错,他那一刻都要不起。
那个人慢慢地出现在狙击镜里,一开始是匍匐,接着起身,以标准的半匍匐姿势迅速穿过海滩后的荒野,起身欲一口气冲进前面茂密的树林,顾景笙屏气凝神,“砰!!”得一声开出了第一枪。
四周,顿时枪声漫天。
而顾景笙早在开出那一枪的时候就已经体力耗尽,晕了过去。之后不知怎么被救起,再没见过那个男人,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当初失踪的海域附近,几日来快要将眼睛都哭瞎的庄静妍扑过来,扑在他身上要命地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也紧紧拥住母亲,胸口有着尖锐的剧痛,那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对那一枪的心有余悸。
正文 192192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三)(5000+)
一瞬间,整个海岸都弥漫着这种枪声,周围的人,惊得一动都没动。
只有风声在耳边肆虐呼啸,许久,许久之后,才隐约听得到那悬崖下的大海深处,传来“噗通”一声模糊的落水声。
如骇浪拍打上岩石,发出的那种震撼人心的声音。
霍斯然的脸色,已经被震得脸色全然苍白。
而那一抹纤小的身影如被雷轰击一般僵在原地,片刻之后,发出一声莺啼般泣血的嘶喊声:“景笙——!!!!”接着像疯了一样往悬崖边冲,擦过霍斯然的肩膀,猛然扑倒在顾景笙刚刚倒下去的地方,崖边的沙砾粗糙尖锐,将她绊倒后双膝磨破,掌心淌血,她嗓子里提着一口气,小脸煞白,剧颤着朝那奔腾汹涌的海下望去,黑暗里一片汹涌的浪花涌满视野,那个人的影子却被黑暗吞噬得一点都不剩了辶。
“啊——!!!!”
那一声凄厉心痛的嘶喊声似乎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中的,听来却依旧是那样刺耳和震颤人心,特种大队队员们手里握着的枪都松了,眸色复杂地盯着那个悬崖边上纤小的身影,她哭喊着,手拼死往悬崖下面伸,像是要将那个已经掉下去的人生生给拉回来,那动作顿时吓得人惊出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听到随后赶来的陆青一声“还不赶紧拦住她!”的咆哮声中,丢下枪跑过去死命地拉住了她。
可所有凑近的人,几乎都感觉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名叫“失去”的感觉澌。
就像那是她心上生生剜下的肉,她只晚到了那么几秒钟,那么一小会,有些人就再也追不回捞不住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那朝着咆哮的深海拼命伸出张开,想要拼尽全力抓住什么东西的五指,沾染着几丝鲜血,颤得令人心惊。
“……快点,拉住她往后点!你们也想掉下去吗!!”后赶来的陆青心惊胆颤地咆哮着,跟着几个人一起将那个力气突然不知道大了几倍的女孩儿强硬地拉回来,陆青紧扣住她的肩扳向自己,颤声说,“彤彤……彤彤你听我说别做傻事……从这里掉下去会死的,别傻了他回不来了……”
而林亦彤却什么都听不到。
除了痛苦,除了再也压抑不住的尖叫嘶喊,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路赶来的时候是心惊胆颤的,小手紧紧扒着车窗像是紧扒着自己最后的希望一样,她恍惚觉得自己来得不晚,她十点钟就出发了,今天清晨的时候那股熨帖般的温暖还在,怎么会那么快就离开,可走近的时候听见漫天噼里啪啦的枪声,她小脸白了一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他把枪口抵在自己的左胸腔上,那感觉,就像自己站在巴黎那个老教堂的下面,亲眼看着林微兰从高高的地方掉下来一样,一样的心情。她近乎疯狂地跑到悬崖边,痛得嘶喊出声,觉得生命里似乎总有这样的痛,让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要不回那些终将失去的,可她还是那么想抓回来……死都要抓回来……
一旁的霍斯然脸色苍白地看着她,看她拼命在悬崖边上抓挠的动作,如一下下的震撼打入脑海,眼前的这个画面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甚至听顾景笙说到最后,他冷冷端着的枪口都有些犹豫,他不曾想顾景笙会亲自开枪将这条命还给他,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赶来,亲眼目睹这一幕。
“对不起……”陆青的手都在颤,死死地扣住肩膀上的小女人,哑声道歉,“我不是故意没告诉你行动会提前三个小时,只是知道就算你过来,也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东西……”可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是他对她不起,“彤彤,对不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纤小的女孩终于不再挣扎了,她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顾景笙死了,死在这她也许根本看不懂的漫天混战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断了腿的爬虫,斩断了七寸的蛇,总之是身上最好的那块肉被生生割了下来,从此浑身上下再没一块好的地方,就像这人生,失去了林微兰和所有温暖之后的黯淡无光。
她本可不必如此的。
他也本可不必如此的。
纤长的十指埋在粗糙的泥水和沙砾里,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有些裂开磕破,染满了鲜血,她慢慢地抬起头,月光下脸上的泪光那么明显,慢慢地望向自己身侧还握着枪的男人,泛白的薄唇哑声开口:“霍斯然……我恨你。一生。”
她恨他。第一次那么深地,恨这个残忍剥夺了她生命的全部温暖,全部鲜活血液的男人。深到觉得一生都会刻骨铭心。
那一袭深色军装肃杀挺拔的男人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整个场景肃杀如吸血鬼袭来前的小镇凌晨,阴森入骨,悬崖底下的大海咆哮着有种凄厉冷寒的味道,霍斯然被震得好久才恢复一丁点知觉,仔细看会知道腕骨都颤得有些握不住枪,可他走过去,脸上的神情依旧寒冽冰冷,慢慢蹲到她面前,哑声道:“我在做我一直都该做的事而已,也恭喜你,你的任务,完成得相当顺利。”
最后那残忍的一句,算是夸奖。
也终于,成功地将眼前已经绝望得痛到极致的小女人再次打击到,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被带着腥味的海水打湿,散下来,胳膊颤了一下险些支撑不住自己。是的,这一场早就策划好的谋杀里,有她的份,是她在推波助澜,她脱不掉半点干系。
陆青心下狠狠一疼,眼神复杂地看了霍斯然一眼,知道此时他说这种话,会把她逼到崩溃的。
那一身肃杀挺拔的男人慢慢起身,冷冷地沉声说了一句:“收队。”
整个盘踞在海岸边上的特种大队开始哗啦哗啦地收起枪支往回赶,头顶的直升飞机也盘旋着开始往实习军演的地方飞去,仿佛一切都大势已去,只剩残局。陆青心下一颤,放开林亦彤便快速跟上去,还没开口说话便听见霍斯然刻意压低了的沉着冷静的嘶哑言语:“从现在起把整个京都及所有邻省出境通道全部封锁,查找与‘蜂团’头脑人物相关的可疑人员扣押下来禁止出境,这附近还有很多他们的参孽余党……”
正文 193193 我们离婚吧(3000+)
没有他的相逼,顾景笙怎么会一定要死不可……
景笙……
在心里慢慢地低喃出这个名字,她凄美笑着的小脸骤然就变得苍白如纸,如同遭受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她曾以为自己还能提起力气去恨的,却没想到这结果痛得……痛得仿佛心脏里的血液被瞬间抽干,她细细的腕颤抖着半点力气都没有,静静地躺着,仿佛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世界末日。
深度的昏沉迷蒙之间,隐约听见有钥匙声响,门被打开,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声音是她熟悉的,军靴踩在地板上,轻缓笃定的声响仿佛扣着人的心弦,那苍白无力的纤小身影浑身滚烫脆弱,满身是伤,虽没有半点力气,听见这声音却还是脊背轻微不可见地绷紧了一下,残破的五指轻轻攥紧床单,呼吸都薄弱起来辶。
霍斯然走进来,丢下钥匙在书架上,外套没脱,在客厅外的沙发上坐了一会。
对面就是高层特有的加固大片落地窗,整整一面,他依稀记起她刚来京都的那一天,那时她只是来这里进修学习,第一次到这栋房子,寒峰跟他说她拎着行李在这里站了好久,一直看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后来霍斯然就总怕,总觉得她像一只势单力薄的鸟,看似柔弱,能力很小,他却总怕她就这么飞走了澌。
记忆里的全是她拎着行李的画面,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好像哪里都没有她的落脚之地,她在随时准备着去远行一样。
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从他开车回京都的路上一直响到现在,他知道是云裳,他不想接,也觉得没有必要。
他世界里的事,他的爱他的恨,都没有必要要她来参与。
卧室里,一丁点细微的动静都没有。
沉默得他总怕她不在了。
霍斯然终是起身,脸色微沉地往卧室里走,见门还是跟自己凌晨离开时一样是半掩的,连角度都没变,那纤小的人儿侧躺在床上,带她回来时被他清理了一下,如今指缝又慢慢裂开,沾染得被单上血迹斑斑。
没吃东西,没动过,看样子脸色苍白中透着不自然的红,应该是病了。
“……”霍斯然走过去,单臂缓缓地撑在她身侧,手指一路从她的额角出发,缓缓下移到侧脸,下颚,薄唇轻启,“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参加他的葬礼?”
如今葬礼刚刚开始,如果他们现在过去,还赶得上。
这一句,让那昏沉着半沉睡的人儿再次受到打击,眼睫颤了一下,嘴唇也颤抖着动了动,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曾经答应过我……”她沙哑的嗓音像是在烈酒里泡过,许久才艰难发出,气若游丝,“如果你确定不是他做的……你会放过他的……”
霍斯然的手,慢慢僵在原地。
他脸色微微铁青,寒声说:“你自己看得到,不是我开的枪。”
她轻笑,慢慢的有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擦过鼻梁淌过另一只眼,再埋入床单中,哑声说:“可是如果不是你,一个人有父母,有爱,有孩子,我想不通,怎么会突然自己去寻死……”就像前些天在那栋公寓里的顾景笙,给庄静妍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欢喜雀跃的,充满希望的,这样的人除了外力的逼迫,她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自杀。
“我也看过了报道……”她低哑说着,一双水眸慢慢望向他,“他没有犯罪……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替你们做内应,牺牲了也是烈士,对不对?”
霍斯然的脸色僵得很可怕,两片薄唇紧紧抿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他死死记得顾景笙死前说的那几句话,哪怕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不堪的事,知道他曾经那么狼狈地挣扎过,也希望在她的认知和世界里,他是干净的。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给他的,这个承诺,他却给得起。
抿唇,紧紧地抿成一条锋利如刀的线,霍斯然冷冷地起身,眼眸里有风起云涌般激烈变幻的复杂,好半晌,薄唇艰难地轻启,吐出几个字:“我过去看看。”
哪怕再被误会,他一个大男人,也承受得起。
而一样的,哪怕顾景笙的葬礼再让人心痛得撕心裂肺,再崩溃难堪,他也该作为这件事的最终解释权人出面。
向来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承受不了的情绪,他都是可以的。
掩下浓密的睫,他军靴一转要往外走去,接着就听见身后慢慢起身的声音,听得出很艰难,她浑身灼烧着熊熊的火,满心撕裂般的绝望,细长发颤的胳膊撑着自己的上身,哑声吐出几个痛彻心扉的字:“霍斯然……我们离婚吧……”
这一声细微如蚊蚋般的低语,如狂风掀起满地尘土,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耳畔。
门口,那个一身肃杀的挺拔的身影完全僵住了,霍斯然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也许都死都不会想到,她会跟自己说出这句话。
而林亦彤此刻被烧得浑浑噩噩,浑身一阵热又一阵冷,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虽然也如撕裂般的剧痛,可早已痛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