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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废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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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叫了起来:“妈妈!”

小女孩一面叫,一面奔了出去。

  十、山顶上的妖魔

老婆婆还在向上奔,小女孩已经放弃了挣扎,她的拳头已经痛得红肿,以致当她想起,应该去抓老婆婆稀疏的头发时,她的手指已不十分灵活,无法达到目的。

小女孩还是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可是她却知道妈妈的死和老婆婆有关,而老婆婆又一直在向山顶上奔去。山顶上住著一伙妖魔,那么,老婆婆是不是山顶上的一个老妖魔呢?

小女孩一想到这一点,心中害怕起来,老婆婆的后颈上也全是一叠一叠的皱纹,她甚至感到老婆婆的身上,有一股臭气发出来。

妖魔是会吃人的,叫人死就死。死亡对小女孩来说是十分模糊的概念,可是被妖魔吃掉,却十分清楚,那是把身体一块一块撕下来,放在嘴里嚼著;一块一块,生的有血,煮熟了有肉香,可是当煮熟了的肉,是自己的肉时,那会是一种甚么样的气味?

小女孩害怕得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叫著:“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是妖魔,山顶上的妖魔,你是山顶上的妖魔。”

老婆婆甚么都不理会,仍然飞快地向上奔,小女孩的声音都叫哑了,但是她还是叫著:“别把我吃掉,别把我吃掉,放我下来。”

当她确切地感到自己会被妖魔吃掉之际,她实在十分后悔,不该偷上山来,不该偷偷离开妈妈,不该在妈妈上山来找她的时候仍然躲著,甚至在妈妈死了之后,她也不是立刻冲出来。

硬心肠的小女孩后悔了,不过,后悔总是于事无补的,她仍然被老婆婆背著,向山顶上飞快地移动著。她快被妖魔嚼吃了。

小女孩没有看到妖魔,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她突然之间甚么也看不到了。那并不是她的眼睛瞎了,她知道,而是她处身在一个极其黑暗的境地之中,所以甚么也看不到,她被关进了一间完全没有光线透人的房间之中,心中又害怕又焦急。是老婆婆把她关进去的,在快到山顶的最后一段路,老婆婆突然把她放了下来,她拔脚向山下冲去,老婆婆一伸手,她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小女孩再醒过来,人已在黑暗之中,听到外面有许多声响。有的声响,是人在走来走去,有的是人在吆喝和说话,可是小女孩却一点也听不懂吆喝和说话的内容,还有许多像是打铁一样的“当当”声。小女孩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山顶传说中那一伙妖魔的魔窟之中了。

除了是在魔窟中,甚么地方会这样黑暗呢?开始时,她蟋缩著,一动也不敢动,发著抖,等候妖魔来咀嚼她,把她的身体一块块吃掉,可是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倦极而睡,妖魔似乎并不急著行动。

而当她一觉醒来时,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甚么,狼吞虎咽吃了之后,她在黑暗中慢慢走动,知道自己的确是在一间房间中,房间一共有六面墙,是一个六边形。

妖魔一直没有来,不,妖魔终于来了。

  十一、小女孩是妖魔的同伙

小女孩终于知道,自己原来是妖魔的同伙。

既然是同伙,她自然也会说妖魔的话,她是慢慢学会的,开始的时候很难,渐渐就容易了,最后,她自然说得和妖魔一样。

她也知道,妈妈和老婆婆在山中,若干时日之前,用她听不懂的话在争吵,用的就是这种妖魔的语言,妈妈原来也是妖魔的一伙。

可是小女孩却十分寂寞,没有甚么人理她,一切全要靠她自己摸索,把她带来的老婆婆对她最好,可是也硬逼著叫她每天一动不动地坐上好久,好久。

所有的人  妖魔的外形,看来和人一样,只有一点点不同,就像小女孩、妈妈和老婆婆一样  都像是有甚么事瞒著她,她也不去深究。

不知多少日子过去,小女孩长大了。

小女孩偷偷把自己所住的地方,画了一幅图,房子的样子很有趣,离开了房间之外,若是对面遇上了人,若是两个人都不肯相让,就大家都无法通过。

在这样情形下,相遇的人,有时会打架打上很久,有时,其中一个会在另一个头上飞过去。

人自然不会飞,那是跳跃,跳得像飞一样。

(在这一段之下,是一幅平面图,就是一开始时白素要我看的那一幅。是在倒数第二页。)

(就是这一幅画,吸引我看完了所谓整个“故事”的,看到这里,只剩下一页了,自然急急再向下看去,不多久也就看完了。)

  十二、不是妖魔

小女孩越来越长大,她终于明白了许多、许多,可是她还是甚么也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带她上来的老婆婆快死了,这时,小女孩自然早已知道老婆婆是妈妈的妈妈,而妈妈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是一个比她更硬心肠的小女孩。

小女孩知道了许多,可是仍然有许多不知道。老婆婆告诉她,他们不是一伙妖魔,实实在在是一伙人,可是连小女孩自己,也不免在心中自己以为自己是妖魔。

小女孩知道了许多事。

小女孩仍然有许多事不知道。

小女孩长大了。

第五部  棺木的X光透视照片

看了这样的“故事”之后,只怕我和白素的反应是属于标准反应,因为实在不可能对这样的“故事”发表甚么实在的意见。

我在呆了半晌之后,才道:“这算甚么啊,小说不像小说,剧本不像剧本,乱七八糟,简直有点不知所云,胡明怎么一看就知道那是在甚么地方发生的事?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白素态度比较冷静:“故事的本身,倒不算没有吸引力,也很容易看得懂。”

我摊了摊手:“试释其详。”

白素叹了一声:“其实你也懂的,不需要我特别做一番解释。”

我十分认真地道:“不,我真的不懂,如果这个故事是一篇甚么文学作品,我自然懂,但如果是记述著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那我不懂的地方太多了。”

白素低头想了一会:“好,我们从头开始,不照故事所叙的次序,把故事整理一下。”

我点头表示同意。

白素道:“在一个海岛的最高的山峰上,住著一伙人,这伙人有著十分特异的本领。又不和岛上的居民来往,所以,久而久之,他们成了传说中的妖魔。”

我想了一想,白素把“故事”的中心抽了出来,作为开始,重新组织过,自然听起来有条理得多了。白素又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这伙人中,有一个少女背叛了这伙人生活所遵奉的信条,离开了这群人,参与了岛上居民的生活,原因多半是为了男女之情,少女后来生了一个女儿,丈夫大抵已离去或死亡,那少女就是故事中的妈妈,女儿就是那硬心肠的小女孩。”

我叹了一声:“这些我全知道,故事也可能就是小女孩写的,老婆婆是妈妈的妈妈,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真有那么一伙人聚居在山顶,在那个岛上?哪里来的。目的是甚么?是来自甚么星球,回不去了,流落地球?”我说到这里,用力一挥手:“这类事我听得太多了,实在不想再听了。”白素依然维持著冷静:“那一伙人,看来不像是外星人,倒像是武林高手。”

我愣了一愣,回想“故事”中的某些片段,不禁发出了“啊啊”的声音来,那男人的手臂断折,他手中的短刀在剌出时被人捏住了刀尖,刀身又被轻而易举折断……健步如飞的老婆婆……

一切在“故事”中的叙述,在看的时候觉得相当模糊,现在一回想,可不就是武侠小说中武林高手的行径?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们上当了,所谓故事,只不过是一篇新派武侠小说的习作。”

白素道:“如果没有那幅平面图,我也会以为是。”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事情是有点怪,不能将之简单化。最主要的关键自然是那幅平面图  那是“小女孩”到了山顶之后,和一伙人一起居住的所在。

单是这一点,自然一点也不怪。

怪是怪在这平面图和陈长青那怪屋子中,只有图样而实际不存在的那一层建筑一模一样。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

难道陈长青屋子的一层,会到了菲律宾的一个岛的山顶之上?

如果是这样,那么,陈长青和山顶上的那伙妖魔,又有甚么牵连?

实在是无法设想下去,我用力摇著头,叹了一声:“我仍然不明白胡明为甚么会被这样的一个故事所吸引。”

白素笑了起来:“看来,胡明对你十分了解,不是卖了这个关子,你不会肯接受他的邀请。”

我笑了起来:“他错了,我仍然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他所说的奇异发现,大不了是发现了那六角形建筑物,那该叫温宝裕去。”

白素一扬眉:“恰好胡说是他的侄子,问问他们的意见如何?”

我拿起电话来,找温宝裕,居然没找到;找胡说,要他一和小宝有了联络,就到我这里来,有要事相告。

温宝裕是在傍晚时分和胡说两人气急败坏赶来的,一进门就叫:“甚么事?甚么事?”胡说看来和温宝裕差不多高,而且还不如温宝裕粗壮,他相当文静,略见瘦削,不是那么喜欢说话,大多数的时候,行动和言语恰如其分,但是在适当的场合下,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夸张。

他实在是一个相当含蓄而且很有深度的年轻人,本来我和他相识未久,印象虽然好,可是却没有甚么亲切感,但这时知道他是胡明的侄子,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一见了他们。我先向温宝裕作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问胡说:“你从来没有说起过你是胡明的侄子。”

胡说笑了一下:“胡明博士是我的堂叔,算起来相当疏,而且,你也没有问我。”

我点头:“他要我转告你,他现在在菲律宾。”

胡说淡然置之:“在那里考古?”我笑了起来:“看来,他像是发现了陈长青那幢屋子消失了的那一层。”温宝裕和胡说两人都一愣,显然,这些日子来,他们是一起在研究陈长青的屋子的,所以听到我这样说才会同时感到吃惊。

温宝裕叫了起来:“在菲律宾?”

我道:“看来是,或者是,在菲律宾有一个建筑物,形状隔间,和消失了的那一层一样。怎么,你们研究陈长青的屋子,有甚么新发现?”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互望了一眼,忽然一起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来。这不但令我大是诧异,连在一旁的白素也道:“哼,小宝一定闯了甚么祸了。”

温宝裕忙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把那具小型X光仪,搬了一个位置而已。”

我疾声问:“从原来的位置搬到了甚么地方?”

我在这样问的时候,已然肯定温宝裕一定玩了甚么惊人的花样,他是个小滑头,他要是用刀刺伤了人,也会说“不过是把刀从刀鞘之中换了一个位置  换到了一个人的大腿肌肉之中。”

温宝裕向胡说望去,眼神中大有求助之色,胡说叹了一声:“好,是我提议的。其实也不算甚么,我认为屋子的两翼,最值得研究的部份,是放满了棺材的那个地窖  ”

我呻吟了一声:“你们弄开了棺木?”

温宝裕高兴起来:“当然不,要是弄开了,还搬X光仪干甚么?”

我愣了一愣,他们两人一搭一唱,倒把我弄得混淆不清了,原来他们是利用了小型X光仪,去透视那些棺木的内部。

这一点我也十分有知道结果的兴趣,忙道:“结果怎么样?”

温宝裕笑:“门门不落空,每一具棺木之中,都有一具尸体在。”

这一个发现,反倒相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曾粗略地检查过一下这些棺木,棺盖全是用一种十分传统的方法密封的。本来,棺材只是用来安放尸体的,可是由于那么多棺木之外并没有牌位来说明,所以我考虑那可能是陈家上代要来储放甚么重要东西的一种掩人耳目的方法。

所以,如今听说每具棺木中都有尸体,反倒有点意外。

我自然知道陈长青的那具X光仪,那是若干年前为了透视一块内中有一个人的灵魂的木炭而设置的,设备相当先进,可以拍摄X光照片,温宝裕用的,自然就是那一具了。

X光仪在使用时,需要消耗大量的电能,那自然是那幢屋子中到处都有电源了,温宝裕办事,倒是十分快疾的。

我正转著念,温宝裕解释著:“你只吩咐不可打开来,我想,用X光照照,不算是不恭敬,要是不弄清楚,心中一直犯嘀咕。”

我吸了一口气:“拍下来的照片呢,拿来看看。”

温宝裕和胡说互望了一眼,各自作了一个鬼脸。

温贤裕将一只大牛皮纸袋恭敬奉上:“一共是八十一具,那些尸体看来都异常高大,身形最高的一个,竟然有两百十四公分,要是活在现在,一定是篮球名将。美国雷克斯队的渣巴,也不过是这个高度。”

我不理会温宝裕噜噜苏苏的介绍,接过牛皮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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