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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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开封城似乎进入了一个繁荣昌盛时期,老百姓安居乐业,街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城内城外,到处是男耕女织,牛跑羊叫的幸福版图,虽然,大力增加国力需要很多心血和时间,但至少,后周在不断的补充自己的体力。
这天中午,饭后,习惯在凉亭小睡片刻,刚闭上眼,听见两个家仆端着果合路过,边走边议论:“这位爷也真是,说了不成还要往府里送东西,不死心呐。”听得蹊跷,唤住一问,原来是张府送来不少礼物。
无功不受禄,既然拒绝了张府的提亲,礼物自然不能再收下。
起身去厅堂,果然送礼物的家丁还在。
“各位大哥,请留步,将军的厚意雪儿心领,还请各位将本小姐的谢意带到,只是,不年不节,非亲非故,这礼,受了有点惭愧,请各位将物什带回。”我屈膝行礼,款款而言。
“小姐,小的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将军说了,如果不能完成使命,小的吃饭差使也不保,还是请小姐收下,小的们好交差。”家丁面露难色,道出原由。
这个张永德,不是已经跟他明说了我心有他属吗?何必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以示慷慨诚恳吗?我无奈的看看这一溜提着扁担的下人,挥挥手,罢,收下便是。家丁们长出一口气,轻松地走了。我却发愁了,想了半天,决定解决问题。
换好男装,我徒步走到张府,开门的仍是姚伯,见到男装的我,姚伯跟见到女装的我一样,还是惊讶的瞪着眼上下打量。这老头儿,适应能力真差。
“姚伯,将军在吗?”我沉声道。
“在在,容老奴通报一声,先生请堂屋坐。”见到男装的我,姚伯自然又改口成以前对待上官无涯时的称呼。
踏进这熟悉的厅堂,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坐定,刚断起花茶,吹匀弥漫在水面的花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跟前。
抬头,注视来人,他忧伤的眼眸定定看着我,我避开视线,赶紧将手里的茶碗搁在桌几上,躬身行礼,手被他一把捉住。
“不必行礼,先生是来看我还是来找小儿?”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冷的伤感。
“将军,在下今日冒昧打扰,是有事要当面相告。”我轻轻抽回手,虽然男装打扮,在下人面前,拉拉扯扯也不雅观。
“有什么事你说吧。”张永德在屋中央的太师椅上坐定,看他面色仍然忧郁,我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本来要说的话。
“我,,,”我顿住,低头看着面前漂在茶碗里花朵,热气腾腾之中,格外的美丽。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是我不配。”他脸上抽搐了一下,痛苦说道。
“不是这样,是雪衣不好,配不上将军,对不起,将军,雪衣不够贤淑,不够温柔,不够通情达理,不够。。。”我吞吞吐吐的说着,想尽量将话里的杀伤力减到最小。
“你不用解释了,其实我早就明白,但还是希望你能改变初衷,唉,原本就不属于我,硬要争来,自然是只是失望,”他站起身,眼神绝然地望向远处的云朵堆砌的天际,“告诉我,这个幸运人是谁?”
我犹豫了,知道张跟他的关系,不知道张知道我深爱的是赵匡胤后,会不会为难他?我正思考要不要说出来时,张永德身形却逼到跟前,“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张某眼里容不下人?雪衣,永德的心你从来没有仔细看清过,你可以不接受这份感情,但,却不该误会我的为人,唉。。。难怪你不爱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雾中明灯般亮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我的瞳眸,似乎已将我心里的不安看透,然后一一粉碎。
“将军,我深爱的人是赵匡胤,我要成为他的妻子。”我微笑着,十分坦然说出这句话,也明白它的杀伤力,没法子,自古以来,乱麻得要快刀斩!
他似乎惊讶万分,没想到我选择的是他的手下爱将。而这之前,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会是赵匡胤。
“为什么选他?”他非常不解,哑声问道。
“不为什么,命中注定,生生世世,我只能选他。”我看着面前这张英俊非凡的脸庞。
“命中注定?生生世世?”他眼里的痛楚像是火苗一样,开始越来越旺。
“是的,如果没有他,我宁愿一死。”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没有他在这里,我会选择结束生命,没有他,这个空间于我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我不会多留一分钟。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的眼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
“因为在我的将来,我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不管多少年,只有他是。”我缓缓说着,脑里浮起七百年后萧松灿烂浅笑的面容。
“我明白了,雪儿,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我定不饶他,你回去吧,以后不会有人骚扰你了。”张永德说完,脚步沉重得仿佛载满无尽的忧伤,孑然消失在门边。
转眼即到次年初春,显德四年,也就是公元957年。
柴荣和后周又一次面临着生死抉择,南唐李景达又来了,并且带了五万精兵。临战之前,匡胤一身赤马红袍虎生生而来,只为道别。其实在他率兵将要离开城门奔赴军营的时候,我在城边的高墙那一直等着,只为能多看几眼那个伟岸挺拔的身影。
“蜜儿,等我回来。”他跳下马,眼里深情一片,我含笑注视着他英武的脸盘,“等你回来。”伸手替他系好盔甲的绸绳,眼里开始不争气的湿润,但还是绽出了一个温柔如花的笑容。
他笑起来,轻轻拧了下我的脸颊,“等我,傻丫头。”紧接着翻身上马,急弛而去。
正要转身离开,瞅到远处黑马青袍的男人悄然而立,虽然远远停着缰绳,但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我,他在期待着什么,是张永德。
我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不是我无情,正是因为我明白他的期待,所以不想给他一点希望,既然是我不能给予的,早断早了,对他,才是公平。
但我分明看到他在我决然转身的那一刻,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后来我才知,那次的蔡浮桥战役,张永德一直在所有后周军士的最前面,不畏飞箭流弹,只求以身做墙,挡住一切敌攻,所幸的是,老天帮他,命不该绝,眼看敌军将领林仁肇放出了百十个燃烧得熊熊大火的小船直冲向后周军队时,立于队首一动不动的张永德似铁打一般,无惧无畏,只有我明白,他在以行为表明,坚持着什么,以生命暗示,放弃着什么。
烽火
可惜,上天的安排自然有一定的定数,就是火球冲来之际,风向改变,那些本可以置后周所有人马与死地的小船,竟然都返冲到南唐军队里,引起林仁肇水师的无数灭亡。
当年三月三,柴荣亲自披挂上阵,紫金山,这是第一个攻击目标。赵匡胤作为全军攻击的先锋,必须先攻下它。这一次,皇帝亲临。大家总算亲眼目睹了赵匡胤拥有怎样的战斗力。
历史记载,仅仅一个上午,赵匡胤就将南唐的前锋寨和山北营寨全部击破,斩敌三千,把紫金山通向寿州城的“长城”彻底毁坏。这一战的后果是惊人的,当天晚上,南唐军营里就发生了哗变,朱元,这位南唐首屈一指的猛将不战而降,带着自己的部下一万多精兵投降了后周。
南唐军习惯性的坐船往回跑,但是,柴荣亲自率马疾弛,史书上说“帝自率亲骑沿淮北岸追贼。及申时,驰二百多里。也就是说,柴荣亲自乘马追敌,奔弛了一天,追击了一百多公里!
寿州城被轻易而举的拿下了,面对门户大开的南唐,谁都没有想到,人马骁勇,水军强盛的后周竟然答应了南唐伸出来的白旗,答应了求和。接受了议和条件:
向后周进献尚在南唐控制之下的庐(今安徽合肥),舒,靳,黄(湖北黄冈),四州,以长江为界,岁贡称臣;
并献犒师银十万两,绢十万匹,钱十万贯,茶五十万斤,米麦十万石;
去帝号,改称江南国主,去南唐年号,从此改用后周纪年。
以上种种,只要柴荣点头,立即生效。
赵匡胤等朝臣重将亲自觐见,表述天下都想对柴荣说的一句话,其实一鼓作气冲过去,一切都将改写。
可是,历史证明,柴荣真不愧是“五代十国第一明君”。他答应了南唐李景的求和。就此北归。
只因为他的目光已经从水气氤氲,树木苍翠的江南转向千里长风,雄关漫道的大漠草原。
后周大军回到开封。
知道匡胤载荣归来,我赶紧差下人去街上买回馨香的新鲜桂花,亲自下厨做他最爱吃的蜂蜜桂花糕。
夜幕降临,洗手焚香。窗外,金钩残月,清凉薄风,繁花似星,如夜盛开。一曲“破东风”在我闲雅的心情下随着弦动缓缓泻出。
屋内,烛豆如金,纱幔含春,精心打扮过后,灯光下的身影,随着琴声的跌宕起伏格外的妖娆迷人。
“好曲,好琴技,好人儿。”一声浑厚的男子声音在身后悄悄响起。这家伙,身手越来越敏捷,什么时候进屋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男儿,好身手,好坏。”我笑吟吟回身站起,却被拥个满怀。
来不及躲避,嘴唇就被衔住,他身上那股奇特的草木清香浓浓袭来,我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想把这气息永远的留在心里。
“丫头,吸啥气啊?”边攻击我微启的唇边轻声问道。
“喜欢闻,所以使劲闻。”我趴在他胸前,闭上眼睛陶醉着。
“闻啥啊,一身军戎战袍,整天跟马匹兵器打交道,又不像你,焚香抚琴,雅致入骨,要闻也是我闻。。。”说着,他的嘴唇就用劲往我颈部的衣襟里钻,痒痒的触到,忍不住“咯咯”笑着躲避。
“蜜儿,明天我娘会派媒人来提亲了。”胤笑眯眯的眼眸清亮无比,我在黑亮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幸福的笑容。
958年,后周攻下楚州、扬州、周世宗驻军长江北岸。赵匡胤率水师杀过长江,扰乱江南敌营以示威。接着,赵匡胤随周世宗凯旋,以战功授任忠武军节度使。同年,我们完婚,我终于在后周如愿以偿的将自己嫁给了心爱的男人。
不管他是古代的赵匡胤还是七百年前的萧松。
显德六年,(公元959年),柴荣终因劳累过度死了。
他留下来的庞大的帝国,和年幼的孤儿寡母,以及无数个需要解决的问题,究竟该由谁来取代?
这日匡胤回府后,脱去紫色朝服,接过我奉上的银耳莲子羹,汤勺搅动着碗中的银耳,只是默默思索。
朝中一片混乱,特别是柴荣再世时,曾出现过“点检作天子”的木条,似乎在暗示着点检就是将来决策天下的人,可是,当时的点检张永德就因此事被柴荣不屑而失去点检职务,匡胤作为柴荣心腹被提拔成点检。
现在柴荣去世,七岁的皇太子柴宗训成了大家眼里的钉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够取而代之,犹如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
“胤,朝中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看他若有所思,我想了想,上前抚住他的肩轻声问道。
“唉,蜜儿,柴荣待我恩重如山,情同兄弟,不仅是君臣关系,还有知遇之恩,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将来,天下,天知道是谁的天下呢?”
匡胤放下碗,深叹口气,眉头重重的锁成川形。
“要不,”我正想说出我的意见时,堂外传来脚步声。
下人进来,通报道:“大人,杨光义,石中信等求见。”
匡胤眉目轻舒,站起身,面露喜色,立刻说道:“快快请进书房,我马上就到。”说完,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好蜜儿,别担心,一切自有定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言毕,匆匆而去。
“哎。”我想告诉他,他可以将天下控制在自己手里,不仅仅是兵权在握,而是因为他的命中注定要做开国天子。可我没有说出来,怕泄露天机惹来事端。相士告诫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
晚饭时间到了,婆婆让我去书房请他们一干人等过来用膳。
行至书房门时,门紧闭,我正欲身手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厚重的男人声:“大哥,你就应了吧,替天下人打算也要应了我们。”
屋内没有回应声,其他人的声音也不再响起,只是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蝉鸣混合在一起,更加显得凝重,静寂。
我在门外进退两难,进去怕耽误了他们的会议,不进去,婆婆那边催促得紧,还有一家人早等着呢。
思考再三,我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虎目圆睁的黑大汉气咻咻的拉来门,一看到这样面目刚猛的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叫起来,“啊!”
匡胤从房里走出来,拉住我的双手,柔声道:“蜜儿,怎么?吓到你了?”那黑大汉声音洪亮如钟:“让嫂子受惊了。”原来是客人,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匡胤,请各位客人一起用膳罢。”我拉着他的手,轻声道,然后冲道歉的大汉微笑示意。
龙显
大家站起身,边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