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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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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有些惊奇的看着那张寄往日内瓦世卫总部的明信片。老头写的花体字很漂亮也很简洁:Warm wishes at thanksgiving——to my dearest friend。

“这个啊,我爸每年都要往这里寄信的。”

兰迪用余光瞥了一眼收件人,“今年不知是忘了还是怎的,这时候才寄出去——等收到信都该过圣诞了!他对美国邮政的信心到底是哪来的呢?”

收件人的名字叫Cloris Shen,似乎是中国式的姓。兰迪的表情忽然变得神秘兮兮起来,他鬼祟张望一下,凑过来小声说:“这个好像是我爸的初恋,好像都想要结婚了,后来不知怎的又没成……”

锦书震惊的盯着他!

兰迪耸耸肩,继续开车。“我妈妈知道她好多年了。反正他们现在也只是朋友,到节日就寄张贺卡什么的。”

锦书眨眨眼,出于“不能谈论长辈私生活”的意识,岔开了这个话题。然而心里仍有一种窥探到他人过去的激动——不过兰迪能拿出来随便说,大概老头也没把这事当什么秘密。

克拉莉斯·SHEN,神秘的旧日恋人。

锦书忽然觉得成人的世界真复杂。

他们从邮局出来的时间是三点四十分。兰迪吐口浊气,抱怨道:“人真多,大家怎么都跟老头子一样?”锦书抿嘴笑。“那是你还没去过中国。”

“愿我永远都不要去……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兰迪看着锦书冷冷瞪他的眼神,赶紧手忙脚乱的道歉,“我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小时候在迪斯尼走丢过,从那以后就有心理阴影了……”

锦书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吐了口气,慢慢露出一个有如春山花开温柔至极的微笑:“不,我当然不会生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兰迪打了个寒战,亡羊补牢的说:“看,前面有家蛋糕店,要不我请你喝杯咖啡?他们家的榛果咖啡很有名的,啊三文鱼三明治也很好,布丁也不错……”

那家蛋糕店果然如兰迪所说,光闻上去就手艺非凡。只是这时候顾客盈门,两人排了半天的队才找到空座。兰迪跑到前台点单,锦书就无聊的坐着四处张望。这家店养了好几只猫,锦书瞧瞧无人注意,就开始小声学猫叫,成功勾引了一只虎斑猫过来。那只肥猫不怕生,任由锦书抱在怀里左揉右捏毫不反抗,甚至还舔了舔她的手。

锦书抱着猫玩的乐不可支,这时候身后有人不太确定的小声说:“……Laura?”

“——好巧。”锦书回头看见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忍不住笑了,“你也来这里吃点心?”

嘉音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听说这家店很有名,特别是牛奶布丁很棒啊好可爱!”她欢呼一声,伸手去摸那只大猫,又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几粒猫粮,摊在手心喂猫。看看她对面的空座位,目光有些迟疑的落在锦书脸上:“何姐姐,你是一个人来这里?”

“不是……啊,他过来了。”锦书远远看见兰迪艰难的端着一大盘吃的喝的走过来,连忙放下猫起身帮忙。兰迪抱怨:“排队排死我了……”然后得意表功道:“不过我们运气好,拿到了最后一份栗子蛋糕,因为没有第二份所以老板很抱歉,给我们加了双倍的奶油!”

锦书点头敷衍他:“嗯,你是我的英雄。”

嘉音安静的站在一边观察兰迪,瞧着他和锦书言语熟稔,兼之又是一金发碧眼的高大帅哥,不由得心里危机感陡然加重,但脸上仍然端着清清浅浅的微笑。锦书放好所有点心,微笑着回头:“兰迪,这是我的朋友安妮。”

嘉音耸耸肩。

“……斯允,兰迪是我导师的儿子,”锦书拍了拍兰迪的肩膀。兰迪这才看见这个娇小的亚裔少女,连忙热情伸手,“见到你很高兴,你是劳拉的同学?”锦书在旁边说:“安妮和路易丝都是威尔斯利学院的学生。”兰迪补充:“啊,路易丝是我女朋友。”

兰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女孩子态度瞬间放松下来,刚才还一脸冷漠高傲生人勿近,这时却开始笑意盈盈的问候他。嘉音跟兰迪你来我往的寒暄完,锦书问她:“你的座位在哪?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嘉音哀叹一声,“我来的不凑巧,没想到这里人这么多,我还是回去吃我的可乐炸鸡块好了。”她把单肩包往上背了背,看着锦书,试探问道:“何姐姐,你还记得我哥哥吧?”

锦书捧着咖啡杯,想起那个眼睛清亮的高个子青年,心里波澜微动,“他还在美国?”

嘉音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家里有点事情,他回国了,最近一直忙的要死。”锦书报以一笑:“是么?我说我上MSN的时候他怎么一直不在线呢。”

“他实在太忙了,不过我以后可能要麻烦你帮忙,他觉得应该提前感谢你。”嘉音捏着甜筒,语气流利的让人怀疑。“如果他回来,让他请你——请我们吃饭好不好?”

不诚实的家伙……不过倒不讨厌。

锦书带着合宜的微笑抬起头。眼前的少女眼睛晶莹澄澈,看不见一丝欺瞒与阴霾。锦书与她对视一秒,眯一眯眼:“那太麻烦了,照顾低年级的学生本来就是我们同学会的责任。”她轻轻搅着手里的咖啡匙,莞尔一笑,“不过如果他不嫌麻烦,我就敬谢不敏了。请替我提前谢谢你哥哥。”

“我代替他说不客气。”嘉音大喜,“对了,我没事的时候能不能去你们公寓找你?”

“当然可以。”锦书嫣然,“回头我把地址发个短信给你。”

然后她充满善意的友情提醒,“还有,你的甜筒化到衣服上了。”

沈嘉音和他们礼貌的道了别。锦书这才坐下来切布丁。兰迪有点纳闷的说:“为什么我刚才觉得她对我好像不太友好呢?”

“你错觉了。”锦书咬了口布丁,被这美味感动的想哭。

“也许是吧。”兰迪咬着三明治,仍然有点不解,“但后来我又没有这种感觉了,奇怪。”

“……你真的错觉了。”

兰迪耸耸肩,“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锦书但笑不语,含着甜润的布丁向窗外看去,正看到一辆黑色凯迪拉克低调的开出车位。挡风玻璃一侧迎风招展着一面小小的帝国国旗。沈斯晔并没有对她隐瞒真名,所以即使那天她一时没有印象,看了铺天盖地的国内新闻,又怎能反应不过来?网络上对端王的评价褒贬不一,但那些,似乎与她所知的都不一样。

……那是个时而恶劣、时而体贴、在她喝醉酒时帮了她一把、眼神清澈的倒霉家伙。跟沈斯晔一比,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顺利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锦书心情复杂的收回目光,开始慢慢挖栗子蛋糕。吃了半天,她觉得兰迪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忍不住问:“有事?”

“没有,我在等着你对它的评价。”兰迪指指蛋糕,“这可是我小学最喜欢吃的,这么多年味道都没怎么变。”

“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吃。”锦书敷衍他,捏了根薯条送进嘴,没吃两口又被看得浑身难受,“……还有什么事?”

兰迪的目光十分的意味深长,他深深地看着锦书,目光里充满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比如震惊、凝重,以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幸灾乐祸的说:“你刚才抱完猫忘了洗手。”

他的目的达到了。

15并非一个人的奋斗

皇储沈斯煜的妻子受过洗,他们的婚礼是在神父主持下秘密举行的,这让皇帝非常恼火。但皇储本人态度坚决,上院顺势提出除非他辞职否则不会承认他们婚姻合法,所以不论皇帝如何不满,皇储的辞职还是被提上了议案。

一项并非官方的民调显示,事实果如皇储所说,皇室支持率不降反升,尤其是在年轻人群体里,他不爱江山爱红颜的行为获得了几乎疯狂的追捧,尽管对他私自结婚的行为仍有不少批评,但舆论已经慢慢地转向了同情他的倾向。

皇室对此始终保持着沉默,这时候,多走一步都可能引来民众的不满。何况废立之事非同儿戏,身为第二顺位继承人的沈斯晔因此被格外严苛的审视评议。所幸他向来为人低调谦和,人生二十五年不是服役就是上学,娱记们再绞尽脑汁也挖不出他的绯闻劣迹,让帝国民众们八卦之心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半口气。

新年是一个坎,所有重大的仪式都会在新年前后举行,届时必定会有一个交代。国内的媒体一向以挖掘皇室秘闻为卖点,报纸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沈斯晔已经能把那套话完整的背出来。罗杰总是事先把某些措辞尖刻的报纸扣下,虽然是善意,其实毫无必要。

那个因为一篇失实新闻就难过到犯胃疼的小男孩,早就已经浴火重生。

周末下午,皇储与端王前去京郊拜谒杨皇后惠陵。

皇陵群坐落于天寿山,埋葬着自太祖起至毅宗止三十余位君王。帝国自开国伊始即崇尚简葬,“王者以天下为家,何必物在陵中”①,除太祖昭陵依山而建外,其余陵墓不过起一陵丘、一石碑而已。帝后循例合葬,毅宗崇陵之侧即有预留空位,皇太后百年之后将奉安于此。但杨皇后去世太早,停棺等待显然不现实,于是议会特别批准,为杨皇后起惠陵。

柔质慈民曰惠。昔日传奇般的平民皇后,已在此沉睡二十七个春秋。

燕京从昨日起就飘着薄雪。车队在山门前缓缓停下,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们严阵以待,镜头齐齐对准正中那辆车。这次谒陵意义不同于往年,各大报纸都预留了版面,就等着发回去的实时报道。记者们没有得到进入陵园的准许,只能睁大眼睛,等待着抓拍这一瞬间的玄机。

须臾,侍从官把车门打开,一身黑衣的皇储欠身下车,端王也从另一侧出来。

快门声如潮水般涌来,细碎的机器声瞬间把冬风都盖住了。面对稍显无礼的打扰,皇储并无不悦之色,淡淡微笑着对摄影记者们挥手示意。记者们越发兴奋,纷纷往前挤,几乎挤破了警卫官组成的警戒线,一时间只听快门声咔嚓响成一片。

将脸转到镜头拍不到的方向,沈斯晔轻微的皱了皱眉。

媒体期冀得到新闻的心情他能理解,但在这种慎思怀远的场合,过于兴奋的拍照而不考虑当事人的心情,还能理直气壮的打电话嚷着让同事“快去查殿下的外套是哪家定制”,是否将作为新闻本身的价值过于放大了?

“三弟。”

被皇储淡淡提醒一句,沈斯晔瞬间惊觉此时断不该在镜头前走神。他低头轻咳一声,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仪态,向兄长投去感激一瞥。

皇储只是微微一笑,对记者们点点头,举步向山门走去。

沈斯晔落在兄长身后半步的位置,缓步迈上皇陵前的石阶。石阶有二百多级,尽头是恢弘的祭堂,只用于极重大的祭典,平常的祭祖只在长安宫太庙举行。石阶上积着薄雪,常绿的松柏冬青经冬不调,为肃杀沉郁的山陵抹上了一丝生机。

惠陵在墓区西南麓,离正门不近。山风凛冽严寒,他不由得紧了紧大衣,心绪飞回了少年时代。杨皇后的祭日在春天四月,小时候他总以为在草木欣欣的春光里来登山近乎春游,却看不懂大人脸上各异的神色;直到父母婚变后的某一天,他才忽然明白了长兄笑容下的淡淡苦涩。一晃,就是将近十五年。

惠陵已在眼前。环绕陵寝是一片樱桃树,春天时花光潋滟,这时却只有萧索枯枝。工作人员已把积雪清扫干净,露出浅灰的花岗岩地面。汉白玉石碑简约素雅,碑文鎏银,一百多字就写尽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质性柔懿,淑质惠和”。碑文是皇帝亲笔所书。不知道他在为亡妻写下这篇祭文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皇储半跪下去,用手慢慢拂去石桌上的积雪,把自己带来的一束奶白色康乃馨倚在碑上。初冬的阳光从斜上方洒下来。他仰起头,凝视着墓碑。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沈斯晔站在兄长身后,默然看着他的背影。

“妈妈,我要走了。”

皇储对着墓碑轻轻的说,像是在与身在天国的母亲交谈。他的声音极低,只有在他身后的沈斯晔勉强能听清,一句话刚出口,似乎就散在了凛冽的冬风里。

“明年我会回来看您。”

此后猜疑声小了很多。虽然仍有声音认为这一样是阴谋的一部分,但借用皇宫事务发言人的话,“我们自己都接受了事实,你们还瞎猜什么劲儿?”发言人是一位同时拥有法学和新闻学博士学位的御姐,彪悍的一语既出,议论声终于渐渐变弱。

周一上午沈斯晔去上院接受质询。上院原本就是负责一些程序性较强的事项,虽然沈斯晔明摆着将成为储君,他们还是坚持对他进行严苛的评议。因为皇储那釜底抽薪的结婚,他的辞职已经不可避免,现在外界更关注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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