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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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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恭谨地答应下来,他这才走了。锦书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方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恰好与头发花白的管家四目相对。

管家大概五十岁上下,穿一件洗熨挺括的藏蓝对襟布衫,显得十分精神爽利。锦书对他的职业颇为好奇,又不好仔细打听,便笑了一笑,随手翻阅着书本。直到腿酸了想坐下,她才看见管家还静静地立于原处,倒是吓了一跳。

“……您不用在这里站着了。”管家与她爸爸年纪相仿,锦书觉得很过意不去。“我没什么事。这么热的天,您去歇着就好。”[WWW。WRSHU。]

管家微微欠身,比她想象中更加斯文而有分寸。“何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按桌上这个铃吩咐。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请示下是否需要摆饭?厨房知道殿下今天过来,已经预备下时鲜蔬果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排场么?妈妈过去过的是不是也是这种生活?锦书暗暗思忖着,一时间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尊重,忙掩住了笑意:“我是有点饿了,嗯,要清淡些的。才下飞机胃口不好,有没有六必居的酱菜?我一直在国外,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这个。”

“这容易,在咱们这儿可是要什么有什么。”管家严肃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甜酱姜芽正是最嫩的时候,小酱瓜也不差,那就让厨房熬点碧粳米粥,再配点清口的小菜。——我们原还以为小姐留洋回来,一定爱吃西餐。”

锦书不由莞尔一笑,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美食才决意回国。管家下去吩咐了,不一时又给她端茶过来,一举一动皆娴熟雅重。锦书道谢接过,不由向他问起此地的传承;她只知道这附近有过不少王府大宅,对其间故事可是一概不知。管家点头道:“这处宅子的原址,原是太祖赐给谢家老相爷的。太祖迁都燕京之后,这里一直就是谢家在燕京的宅邸。老爷子——就是殿下的外祖父——在首相任上时不怎么爱住官邸,每逢假日都要来这边,说是嫌官邸憋气,不如咱们这边透着清爽。”

如数家珍的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向微带倦色的女孩子:“咱们这处院子也有些渊源,不知小姐知不知道。”

锦书笑笑,端起别致素朴的茶盅:“我上哪去知道呢?麻烦您讲一讲。”

像是满意于她的态度,管家微微颔首道:“这处院子,原是太宗元配敬穆文皇后谢氏未嫁前的住处,这几百年统共住过了十六七位皇后、王妃。咱们家凡是与皇家联姻,从金陵上京送嫁之前都会来这小住,也是取个儿女双全、夫妻美满的好彩头。”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有些怔住的女孩子,微微笑道:“殿下也是有心人。”

敢情这里还是个风水宝地。锦书抿了抿嘴,一时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感受。她本来对太子妃的位置毫无兴趣,甚至还颇为排斥;这半年来不断心理建设,兼之爱情的分量在逐渐加重,好不容易才抹去了抵触心。可如今看来,她和他的世界究竟还是不同。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心底似乎是怅惘,却又不甚像。

好在午饭的确清淡爽口,很是唤起了锦书的食欲。粳米粥熬出了浓稠的胶,清香绵软,与她习惯那种粒粒分明的粥并不相同。四色小菜两荤两素,饭后还有她慕名已久的冰碗,里头镇着削皮去核的雪桃、嫩藕、莲实。这顿饭吃的心满意足,不由让她疲乏顿减、食指大动,胃口比起素日大了三成有余。只可惜沈斯晔不在。锦书咬着块嫩藕,盯着对面空置的位置默默地想。

虽说宰予昼寝是为朽木,然而长途旅行过后的困倦,就算是圣人在此也打消不了。锦书看了一会儿书,终于撑不住眼皮的凝涩。热水浴更加重了困乏,她几乎沾枕就入梦了。

梦里似乎有极清淡的香气。待她再醒过来时,拔步床的帐子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放下。天色已暗,灯影下海棠红的罗帐静静垂着,安静美好。暖香惹梦鸳鸯锦,清淡的花香里,锦书一时懒怠动弹,渥在柔滑的锦被中伸了个懒腰。这一下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机关,竟从床头弹出一个小小抽屉来。

锦书没防备,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大乐!宛若发现了四十大盗的宝藏,她顾不得身上还是睡裙、洗过的头发散乱未梳,踩在卧榻上依次寻觅一番,果然又找出不少暗格。可惜多半空着;然而她还是在枕头后的匣子里找到了一盒彩色玻璃跳棋。

她把手伸进盒子里,抓了把棋子又松开。玻璃珠互相敲击,发出冰雹敲在玻璃窗上的清脆声响。这大概是某位待嫁的小姐的闺中玩具,如果是她,她更愿意在这里藏点话梅之类的零食;醉里挑灯读书吃东西,那是多幸福美好的事啊……

还在她遐想不已时,静谧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人声。隔着帐子,她听见沈斯晔在低声询问她是否还在睡;随即门牖一响,他已举步进来。

锦书一时捉弄心起,便蹑手蹑脚地躲在了床尾,预备他进来时吓唬他。沈斯晔低低的咳嗽一声,无奈道:“小锦,我看见你的影子了。”

锦书泄了气,恹恹地说:“……我其实在表演皮影戏。”

沈斯晔一哂,单手挑起帘幔。在看清睡衣散发的锦书时,他的眸光倏然一闪。

女孩子跪坐在锦衾中间,如瀑青丝略显凌乱的散在肩头,轻薄的藕荷色寝衣勾勒出玲珑曲线。罗帐在娇小脸庞上映出一抹水艳艳的粉色,锦书摆弄着棋子,几缕散发时不时的从耳边坠落,是漫不经心的诱惑;而诱惑的本人并未意识到,还在托着腮微微苦恼。

他想看到的金屋藏娇海棠春睡,竟意外地在此刻就圆满了。嘴里仿佛有些发干,沈斯晔不得不放下帐子背过身去,半天才调匀呼吸。

“起床,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斯晔立在外间窗前,远远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只听见内室里有换衣的窸窣细软之声。过了许时,帘幔一掀,锦书走出来,身上是一条及膝的碎花抹胸连衣裙,长发低低束在肩头,望之竟像才二十岁的小女孩了。沈斯晔盯着她光洁纤瘦的肩膀看了几眼,目光闪烁不定。锦书疑惑道:“怎么了?不好看么?”

沈斯晔悻悻回答:“……没事。”他其实还挺爱看的。“晚上凉,不加件外衣?”

“不用。”锦书低头理理棉布裙摆。“布料还蛮厚实的,我还担心会热呢。”

“为人师表,怎么能穿的这么暴露?”他开始胡搅蛮缠。“赶紧去找件外套穿上。”

锦书被他气乐了:“一国储君,怎么能管国民穿什么衣服?”她踩上镶着蝴蝶结的软底鞋子,“你还走不走?我可要去——”

她被他从背后拥住了,灼热的呼吸随即洒在肩头。嘴唇触及肌肤时,锦书微微颤抖了一下,肩上随即传来一阵湿热的刺痛。锦书咬着牙无声的挣扎,几乎想反手给他小腹上来一个撞肘;但他似乎早有预料,把她的胳膊紧紧困住了。

轻柔的吻从肩上一路向上,逐渐软化了她的反抗。终于沈斯晔满意了,松开手,锦书立即怒嗔他一眼,逃到了镜台前。左肩上一点红痕即使在昏暗灯下也看的清楚,仿佛是欢爱遗留的痕迹一般,暧昧到她的脸颊微微的烧了起来。被气到无力,她只得找一件针织小外套穿在白裙子外。沈斯晔在这时走过来,听声音仿佛在忍笑:“——生气了?”

锦书瞪着他,一时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只得重重一点头。他不以为忤,反而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几家老店。”

绕出胡同,耳畔已隐隐有笑语声。沈斯晔戴上墨镜,带她穿过一道小巷;仿佛在刹那间,他们便从宁谧掉进了灯影摇红的世界。路边酒吧里衣香鬓影笑语欢歌,仿佛带着酒香的张力,盛世的另一番风情不过于斯。湖边杨柳如丝,明月倒映在水里,夜风软软拂过她的面颊和头发,不远处,有中年人拉着京胡唱戏: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这就是燕京啊……

向后倚在他肩膀上,锦书望着湖水里摇曳的月亮,无声地轻轻笑了。

84暮光

在什刹海边住了几天,锦书已然习惯了每天被画眉鸟叫醒的日子了。学校并不要'文'求她现在就入职,炎炎夏'人'日也不好四处游玩,她便安心'书'的在这里住了下来,与玉簪花和'屋'几大架书为伴。日暮之后她时常出去走一走,偶尔还会在湖边的酒吧小坐浅酌,看看湖边的莲花灯。兼之这里的厨子手艺极佳,锦书实在找不到搬走的动力,只能任由自己继续此间乐不思蜀下去。

沈斯晔依旧是每天来看望她。他总是在凌晨或是入夜时分才来,几乎次次都是她尚未起身或者即将入寝的时间,让锦书不由怀疑他可能是在谋求什么。好在他的态度依旧明朗从容,举动间也没有多么不规矩,她渐渐放下了心,每每能于他来敲门之时于抬首相视一笑,平静到好像跨越热恋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阶段。

在回帝都的次日,锦书便去燕大医学院报到了。因为有顾院士的推荐信,入职十分顺利。

“这是你的办公室。”教学秘书带着她参观幽静的学院,言语之间颇多自豪。“虽然旧了点儿,可要知道这里出过好几位格物奖得主!其实要是咱们医学院也搬到西北边,就能宽敞一些了。不过咱们老院长一直不肯点头,说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前辈传下来这块宝地……”

锦书观察着这间小小的房间,觉得很是满意。视野所及是幽静的芳草地和花圃,室内一桌一椅一书架素朴雅静,窗台外还爬着细碎的蔷薇花。而且是独立办公室,更让她开心。夜里她回去与沈斯晔说起此事,他听了懒懒笑道:“那我岂不能去你那里幽会了?”

院子里极宜纳凉,清圆的月亮挂在天上。他从来了这里就倒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自称累得像条狗,偏生还有力气饶舌。锦书嗔他:“那你要做好跳窗准备。”她可不想让同事惊悚地看见皇储从她办公室衣冠不整地出来,那样她还混不混了?

“你不是一直对西山行宫好奇?赶明带你过去住几天如何?”他懒洋洋的笑。“去避暑,还有斋菜可吃,那里的竹笋和蘑菇都是一绝。怎么样,去不去?”

出乎他的意料,锦书笑着摇摇头:“这几天不行,我还有事情。”她起身去倒了杯冰水,丢了两片蜜腌柠檬进去才端给他。“顾老师在燕京主持一个学术会议,让我去做翻译。”

沈斯晔正仰躺在藤椅上看月亮剥毛豆,闻言险些把价值连城的青瓷杯失手砸了。他看向正仰望明月的锦书,怔了怔,慢慢把到嘴边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次日他好不容易在繁重公务之余挤出一点时间,到顾院士的住处登门拜访。凌乱的大客厅里四处散放着白板和书籍,他刚坐下还没说出来意,老头已摊手说:“是我叫她来干活的,怎么?你有意见?”

沈斯晔谦和地摇头:“我只是来拜访舅公,怎么敢干涉您的工作。”他将脚边扎着缎带蝴蝶结的精致礼盒拎上来,笑的又得体又温文。“前些日子姐姐回家,带给了我一些巧克力。我想舅公可能会喜欢,就自作主张都带来了,希望您不要嫌弃。”

果然糖衣炮弹生效了。顾院士哼了一声,但是语气已经软和了:“我可要警告你,何锦书不是能被你操纵的人。她要是知道你来过——”

沈斯晔微笑:“我当然不是要干涉她,只是想问,您下半年还会继续在榄城主持工作?”

顾院士没想到他问这个,怔了怔才颔首道:“那是自然。可我又没打算把她带去。”

“舅公。”沈斯晔的笑容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疲色。“我只是想以个人名义请求您,如果锦书想让您带她去榄城工作,请答应她。”

他摘下眼镜,在老头惊愕的注目下,唇角挑起一个淡淡苦涩的弧度。

“这是我唯一能……弥补给她的东西了。”

回国之后,沈斯晔几乎在次日就接手了皇帝的几乎所有日常公务。或许是出于对次子的一分愧疚,又或许是为了弥补与谢皇后的离婚,皇帝似乎刻意的低调了,逐渐减少了公众露面次数,许多礼仪性的活动也都由次子代为参加,包括下院的开幕。一时政令皆出于东宫,沈斯晔除了一个头衔与皇帝已所差无几。好在他对这些工作并不陌生。

自从去年八月榄城事变以来,执政的自由党内阁就被严厉的诟病。自那之后,帝国国内的政坛就颇为不稳,谋求连任失败的保守党和大选失败的工党在大选中均未获得多数席位,这时纷纷活动起来,谋求倒阁的议案雪片一样飞进下院。迫于压力,下院已经将不信任议案提上议程。期间沈斯晔代替皇帝在几个党派间进行了无数斡旋。在第无数次糟心到无可奈何劝说到口干舌燥之后,他终于深刻地认识到父亲为何塞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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