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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鱼-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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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养的。”

秦知年似乎来劲了,“无妨,无妨,乔乔,我们两情相悦,再说,你二哥可是亲口答应这门婚事,这点小阻碍,不过是通往人生路上的小土堆罢了。”

去你的小土堆!

困意袭来,我也没有心思再跟他斗嘴,跟个律师斗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幸而,总算是安全了。

我轰了秦知年出去,居然又睡去了。

第二日,第三日,我依旧没有见到沈渝,可是心中有个疙瘩,总归不好意思去讲和。

说来也是奇事,这几日我特别嗜睡,吃了粥就想睡,一睡还是一个大半天的样子,真有些昼夜颠倒,常常醒来的时候是大半夜,因此我始终没有见到沈渝。

到了第三日晚上,我方才觉出事情的古怪,那一晚上我照样在午夜醒来,却没有什么睡意,便走出房间,站在甲板上的吹风,忽然,有一个人从亮着的船舱里走出来。

月光皎皎,将他的轮廓映得分明。

在白日,我从未在这艘船上见过。可我却认得他。

许是我站在甲板的背光处,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我,待他走后,我的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沈渝,我的二哥,很可能不在这个船上。

【第三十记·遇鲨】

“秦知年,我有个事情要问你?”

“哦?”秦知年放下茶杯,笑意盈盈,“乔乔麻烦我的事一定照办。”

“我们换换吧,我想吃你的……”我望着他的碗。

“乔乔这是想吃我的口水?”秦知年笑着,推向我的碗的手也滞了滞,“在下自然是乐意之至,但是,我的你却吃不得。”

他的语气十分正经,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正经,“这几日十分疲惫,这碗里盛的是男子壮阳的药膳。”

要是平时,我定然是要狠狠瞪回去的,然后腹诽一句,真是好没脸皮呀,可是,此刻,我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看了他碗里一眼,“秦大律师,到底是你这碗里的我吃不得,还是我碗里的吃不得。”

秦知年怔了一瞬,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哦?此话从何讲起。”

“秦知年,我沈乔虽不聪明,却也不是傻子,你要愚弄我到什么时候?”我忽然站起来,冷冷盯着他,“你与那伙人究竟有什么阴谋,我不管,我只问你一句,我二哥呢?”

半响,他才回了一句,“他不在这艘船上。”

这两天他拼命用一些事情分开我的注意力,还拿那件事激我,是我和沈渝心生嫌隙,故意在食物里下迷药了,是我生物钟昼夜颠倒,不过是不让我去找沈渝,沈渝没有在这船上,难道还在岛上。

想到这里,“秦知年,叫船掉头,我要回去。”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好半响,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乔乔,回不了头。事情从一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紧接着,从船腹里走出来一行人,他们我是认得的,真是那一日,我跟踪沈渝到海滩,与秦知年密谋的那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昨夜我见到的那个人,“秦先生,我们是来找宝藏的,你非要带着这个妞,我们知道你稀罕这个妞,可是害得兄弟们行动不便,真是憋屈死了。”

他们一字排开,将船舱围的水泄不通。

秦知年说,“沈乔是我们找到宝藏的关键。”

这下秦知年算是将我彻底软禁了。

索性软禁了也就罢了,他每日在我面前晃三晃,早中晚各一次,连吃饭都没这么准时的。我瞅着他烦,他与沈渝不同,任我怎么折腾,不到点就是不走,到了点一定走。

秦知年走后,我默默注视着海面,百无聊赖,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嗯,大概在想着怎么逃出去吧。

可是在还没有想到怎么逃出去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折。

我们的船遇上了鲨鱼群。

这岛上本就凶险,遇上鲨鱼和风暴对于航海的人来是,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博弈。

从船上望下去,可以看见鲨鱼围在船的四周,大大小小的也有数十条,正不断的冲击着船只,这种鲨鱼虽然凶猛,却不是轻易攻击人的,除非闻到了血水的味道。

可一旦发起攻击,却是一击必中。

可如今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艘船,生死一线,一触即发。

到底还是有经验的航海人,马上判断出了是海上的血液吸引他们跟随,马上调转了船向,加快看马达,企图甩掉尾随的鲨鱼。

可是非但没有甩掉了鲨鱼,反而被鲨群围住了去路。

“怎么办?出海这么多次,还是遇到这样巨大的鲨群……”

“老子可不想被鲨鱼撕成好几半儿。”

“老三,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你嘛意思?你该不会要像上次困在海里一样,把我跟孩子老人一样吧!”

那人的眼神却越来越古怪,紧接着身边的人也都变得奇怪起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人活不下去,那么让年轻体壮的人活下去,岂不是更好。”

是啊,在所有人中他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是最弱的,更何况还瘸了一条腿。

他往后缩了缩,谄笑道,“也没有到这地步吧,要做鲨鱼的诱饵,屋里不是还有一位吗?细皮嫩肉的,不正好?”

他们指的是我。

对面的一群人中一个人走出来笑眯眯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女是秦先生的心肝宝,找到宝藏也要她,暂时还动不得。”

那人的瞳孔越来越收缩,满是惊恐,“你们该不会……没天理了!”可那人的挣扎几乎是徒劳无功,很快就被五花大绑,最后在他的后背划了一道口子,就抛入大海。

男人的身体一接触到海面,就被冲过来的鲨鱼四下争夺,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海面上飘起了一层血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间。

而至至始至终,秦知年一直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全局。

我忍着几乎要呕吐的欲望,听完这些罪恶,虽然从小家人把我保护得很好,可是我从来都知道,这个世间有极善,也必然有着极恶,只是亲眼见到,到底是另外一副光景。

鲨群将人肉吞噬干净,依旧虎视眈眈地瞅着船上。不一会儿,又一个人被抛下去了,又是一阵撕咬。

我甚至不能确定,被抛下去的那个人是否是他们的父亲,是他们的弟兄,甚至昨天还坐在一起侃大山,谈论同一个女人。

或许这便是大海的残酷,吞噬了许多生命的同时,还吞噬了另一种东西。

他们已经疯了。

那一群男人彼此厮打,谁也制服不了谁,终于转向了我。

“秦先生,女人如衣服,如果回去,我保证我们回去给您找个丰乳柳腰,千娇百媚的妞儿,比这个瘦不拉几的丫头好上百倍。”

秦知年没有看我,却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最后看似很为难的点了头。

海风簌簌,我被绑在桅杆上,那些鲨群都被吸引到桅杆下,张开血盆大口迎接,可是我突然发现他们并没有之前的可怕,最可怕的怕是人心里的那些龌蹉心思。

“秦知年,我到底错看了你。”我冷笑。以为你只是阴谋腹黑了一点,没想到却是冷心冷血的禽兽。

甲板上站着白衣白裤的男人仰视着我,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上面,他在等着什么?而这种未知的东西,令他翘首以待。

“终于要来吗?那个东西。”秦知年嘴角擒了一抹笑,微微抬眼,他的眼里盛了不同寻常的光亮。

局势突然变得很微妙,许多东西在微滞的空气中积攒,堆积,最终发生量变,变质。一切都在一触即发之间。

“果然是纳笙人的良心呢?够黑,果然和你们的祖辈如出一辙。”那个声音在茫茫海面中漂浮散开,泠泠如珠,凝聚了比死还冷的冷意。

那分明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的声音,却是那样苍老的语气,

“怎么会有女童的声音?怎么可能?”船上的人慌乱起来,这茫茫海域,别说是人类了,连海鸟都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们发疯似的搜寻船的每一处。

“你们看不到我的,永生永世,别白费力气了。”那个声音又懒懒响起。

“原来是透明人。”秦知年挑眉,对着声源处道。

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看见了她。

在一片绯红色的光晕中,她站在其中一只巨大的鲨鱼背上,原来极其凶恶的鲨鱼竟然乖顺无比,任她踩踏。她穿着一身纯白,黑发长长地垂至脚踝,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眼里是肃冬的凛冽。

“你!”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竟然……竟然是数次入梦的那个女童。

那个女童看了我一眼。“年轻人,你利用她,引诱我出来,究竟想要干什么?”这样一个小姑娘,称秦知年为年轻人,突兀而诡异。

秦知年看不见她,态度恭敬,笑道,“我的目的,不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那个女孩居然咯咯咯的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天真而不知爱恨,“凭你也想要毁掉纳笙?真是太好笑了。”

我心中一凛,秦知年一直以来的目的竟然是毁掉毁掉纳笙。

船上的那些人却已经慌张到不知所措,口中只是不停囔囔着,“妖物!是妖物呀!”

“哼——你们在海啸时,困于海上,为了自保,把老弱妇孺烹煮而食,究竟谁才是妖异?”女童冷笑。

原来那日在海滩上秦知年口中的把柄就是这个吗?

“既然如此痛恨他们,不如便毁掉它们。”秦知年平静道。

“不……我很他们!所以我要让他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永生永世的受着这人世间的困难,我将会永远看着他们……无休无止的痛苦。”

看着女童的眉目,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某一种东西在我的心倏然坠地。

我泪眼朦胧,带着不属于我的记忆,喊出了那个几十年来也不曾被人唤起的名字。

“小幽——”

【第三十一记·民国遗孤】

白裙女童转过身来,呆呆的望着我。

“月笙姐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嘴角泛了涩意,摇摇头,“我不是月笙,可是,我带着她的记忆回来了。”我摸索出那个我带了十多年的香囊,掉出一颗并不起眼的贝壳,里面滚出一颗珠子,甚至不圆润,甚至还有很多划痕。

可是,它却并不普通。

那是一颗鲛人泪。可惜,世人并不识得它的珍贵。

如今,它载着千载光阴,终于回到了最初的主人的身边。

我的心中满是酸涩,望着鲨鱼背上的小姑娘,她还那么小,只是个没长大的模样,本应该天真不谙世事,被父兄娇宠着,却被世俗逼成了这副模样。

“小幽,你的月笙姐姐,看到你这副模样,想必会很伤心。”我说,“你的月笙姐姐,总是盼着你能快乐一些的。”

小幽此时完全没了刚才的凛冽,仿佛只是挨了训的小孩儿,迷惘而不知所措,她清澈的眼里蒙了一层雾气,囔囔着,“月笙姐姐……月笙姐姐……”

这个世上唯一盼着她活着,快乐着的人……甚至连她爱慕着的男孩都不曾庆幸她活着……

“所以,你还恨颜吉吗?”我低低地试探她。

许久,她的眼眸动了动,眼里满是迷惘,不知是个什么情绪,启唇道:“我不知道……可,我也永不会原谅他。”

她的声音极轻。如断去琴弦的最后一个破音,割断所有可能。

我拾起贝壳,慢慢朝着小幽走过去,将贝壳重新贴在她的耳廓上。她的耳廓儿微微发着烫儿,那些记忆如醍醐灌顶,如季风般纷纷攘攘地漂洋过海,照亮了那一段青春最昏暗不明的来路。

那些年的爱恨像滂沱大雨中一浇熄灭的火光,挣扎着,却最终熄灭。

鸢娘的故事是在那个隆冬结束的,新的宿命也在那时开启。

生生不息,纠缠不休。

从小幽有记忆的开始,她就有很多解不开的谜。

两岁的时候,小幽还不会走路,只会用前肢爬行。阿嫘婆婆专注于织网,也不管她,索性任小小的一坨小东西在她的脚下爬来爬去,拱来拱去。如果那团东西触摸到了她的脚踝,她会毫不犹豫把她扔到一边,有好几次,力气大了一些,就把那团小东西扔到了浅浅的海水里,可是不久之后,她低头一看,那团小东西又抱着自己的小腿儿撒欢。

婆婆始终不明白,那时的小幽究竟,是怎么想得,为甚么对于有温度的东西如此迷恋,无论是婆婆的小腿,还是冒着热气的炕头。

可是,对于温度的趋近,本来就是人类的本能。

只是她迷恋过了度。后来阿嫘婆婆这样想,大概是因为别的婴儿是从温暖而充实的母体子宫内来到这个世间,而她,却是从腐尸中刨出来的。

除却这一点奇怪的癖好,小幽真的是一个很好养活的东西。

不会哭,不会闹,只会用圆溜溜的眼珠子瞅着人看。那双眼睛从来不带有任何情绪,似乎从头到尾她都是冷眼看世界的旁观者。

族人们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眸时是视为妖异的,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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