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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鱼-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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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哭,不会闹,只会用圆溜溜的眼珠子瞅着人看。那双眼睛从来不带有任何情绪,似乎从头到尾她都是冷眼看世界的旁观者。

族人们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眸时是视为妖异的,这个孩子,长得不像她的父亲,也不像她的母亲,简直就像鸢娘从海里带回来的怪物。

三岁的时候,小幽的眉目慢慢地张开了,她一出生便是又黑又小地模样,五官几乎挤在一块儿,到如今长来了,才发现她的右脸有一块狐狸形状的胎记,随着年龄的长大,她的胎记越长越大,几乎快要占了右半张的脸。

“婆婆,我脸上有脏东西呀!”她仰着小脸,奶声奶气。

婆婆看看她一眼,心里是有气的,虽然的确是与这个孩子无关,可是每当想起自己的家人,女儿的惨死,却依旧不能心平气和。

“黑乎乎的,丑死了。”她心烦气躁的丢了一句。

后来,过了好半天,婆婆都没有看到,孩子从里屋出来。

她掀帘进了屋,便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个小姑娘,举着小刀子在自己的脸上划道道。她的半张脸已经血淋淋,可她却对着镜子划的认真,仿佛她手下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萝卜。

她觉得自己被这个场景给吓到了,夺过小孩儿的小刀。孩子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扁了扁小嘴,许久才露出孩子真正委屈的模样,不是脸上疼哭的,却是看了大人的愠怒吓得哇哇大哭。

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铁石心肠还是天真无邪。

只是,这个孩子。对自己有着非同常人的狠毒。

五岁的盛夏,岛上别的孩子都上了学,婆婆却不准她去学堂。

她这样考虑,这个孩子终究是与别的孩子不同的,还是少接触一下外人,想必也没有人能够容忍她活在这个世间。

可是小幽却不知道,她只是对那个书声琅琅的窗口生出来了痴念。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干完活婆婆才不放她出去的,于是努力的劈柴洗衣服,可是即使提早干完了,婆婆也仅仅只会交代更多的活。

后来,趁着婆婆午睡的时间跑到书堂的墙角下,听那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夏日的阳光穿越密密疏疏的枝桠,洒在她拼命踮脚仰望的脸,晃得她睁不开眼来。夏日的虫鸣总是分外猖獗,叨唠着她的耳膜,她觉得世界都在颤动,伴随着屋里飘出来的软软糯糯的童声。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

孩子的声音口齿还不甚伶俐,小幽也听得不是很真切,却入了迷。

一只蚊虫在她的鼻子前飞过,她觉得鼻子很痒,打了一个喷嚏。

她回过神来之后,就发觉屋里的声音已经停止,她的眼前还不能适应屋里的光线,等逐渐适应了,她的瞳孔里倒影着一个人影。

那时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在回答先生的问题,所有的孩子都望着她的,甚至连教书先生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用什么来形容呢?声音很甜,可以联想到三月春回大地初绽的粉杏,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那是五岁的小幽唯一能够想到的比喻。

小幽却无知无觉的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堵在心口,梗在喉中,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那是小幽枯寂年岁里第一次发觉,其实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与她相同的,也可以是很不同的人生,也可以有很多很不同的东西。

不是每一个都像她的生命,就是一口枯井,再怎么也打不出新的泉源。

六岁的早春,天气还不是很和暖,干得发裂的土地还上了冻。

这一年,小幽却终于有了第一个玩伴。

她是在海边的沙堆里发现它的。

那时婆婆上山采茶,将她放在小小的背篓里,告诉她说在原地呆着,过一会儿就回来接她。

可是这一会儿就是一个半天。

婆婆没有回来接她。

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森林里,还不是传来狼嚎的声音。

她的双脚不住的颤抖,害怕的本能紧紧地攥住了她,嗓子干涩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幽很害怕,真的。

五岁的小幽隐约已经感觉到了,婆婆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采茶,而是彻底扔掉她。

可是她哭喊不出,只是拼命回想着上山的路。

她摸索着下山,山路陡峭,她几乎连滚带爬的下了山,便发现夜色中发着绿光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她几乎是吓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枯枝乱石之间。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身边似乎有一团东西在挪动,它的上面堆满了枯黄的树叶,发臭的猛兽的尸体,唯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正对上小幽黑漆漆的大眼珠子。

它的眼珠子转了一圈。

小幽的眼珠子也转了一圈。

然后它盯着她看,她也盯着它看。

“呜呜……”小东西嚎了一声。

“是……活……活的……”小幽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由于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和她说话,她的语言能力到了六岁还是不是很利落,简单的一句话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

等她把所有的秽物都扒开,发现是一只花斑的狼崽子,还有一只腿已经折了,正瑟瑟的抖落着毛皮。

纳笙生于荒芜之中,驯养猛兽本是常事,所以小幽把这样一只丑不拉基的狼崽带回家时,婆婆也不曾说过什么。

她给小狼洗了澡,抱着小狼沉沉睡去。

1912年的隆冬,到1918年的早春。

小幽成长的轨迹便如漫长而空无一物的黑色胶卷,看似丰盈,其实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第三十二记·夜香】

——喂,小幽,你有没有听见海水退潮的声音?

——明天,一定会有很多的贝壳被留下来吧……可是,单独留下来,他们不害怕不寂寞吗?

——喂,小幽,那你还不害怕呢?

——喂,你也很想要……好好活下去……吧。

6岁的小幽一个人躺在自己阁楼的那一张小床上,望着天窗四角的天空,她的周围一切的声响都静默了,只有海水退潮的声音,夹杂着她粗重的呼吸,变得凌乱不堪。

白日里干了很多的活,又挨了打,她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是说不出的疲惫。

可是却睡不着。

那么就开始自问自答吧。

在漫长的时光里,她在用这种方法来消磨时光。

白日里遭了婆婆一顿毒打,原因是自己偷偷去书堂的事情终于被发现,婆婆的表情十分严肃,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火辣辣的竹竿抽中她的肌肤,立即就皮开肉绽。

“婆婆,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她拼命的求饶,可是最后还是血肉模糊。婆婆教训了她以后,就出了家门,想必正在气头上,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

如今她躺在阁楼上,没有人知道她躺在这里。

甚至,她可以想象,如果她就这样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喂,小幽,你也不想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吧。”

她又问了一句。

她的房间很矮,她甚至不能够坐起。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虫子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很是闹心,可是她却懒得举手去赶。

她就这样直挺挺的如躺尸般躺在小木床上,双眼发直,如同死去一般。

日后的日子如常。

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

如此又过去几天,这几日婆婆的口上有了松动,叹了一口气,“小幽,你呆在这个屋子里,不好吗?”就这样带上一生一世,其实也是很快的。

小幽从来没有想过婆婆也会问她,征求她的意见,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她。

她想说不好,可是想了想,仍是想不出哪里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算了,毕竟还是小孩儿心性,这几日以前倒夜香的陈阿婆病了,一时也找不出顶替的人选,你去顶几天吧。”

小幽依旧睁着大眼睛,却也搭不上话来。

“还傻着做什么?当真憋成傻子了吗?”婆婆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白日依旧不能出去。”

“婆婆,你……真……好。”小幽的口语素来不伶俐,说出这几个字也是极其艰难,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

可是也便是这一夜,小幽遇上这一生绕不过去的孽障。

那一夜的月色姣好,清清泠泠泻在酒肆茶铺的瓦片上,好似一层白霜。

小幽推着倒夜香的车子穿过那些曲折的弄堂。已经三更,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她挨家挨户的收夜香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健谈的大人问她几句。

“你是陈阿婆家的小孩儿吧?怎么没有见过?陈阿婆是怎么了,怎么是你来着?”

小幽长大这么大,却几乎没有人跟她沟通,把头低得很低,几乎要低到了马桶了。

“病……病了……”

那人见小幽胆怯怕人,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也觉得索然无味,便不再逗她,“也罢,小孩儿,好好照顾你家阿婆,人长到这么大,可不能对不住这个‘孝’字。”

小幽听着他笑侃,却只是闷不隆冬不做声,拖了夜香便走了。

调侃他的那人在纳笙也算是百事通,可却从来没在纳笙见过如此奇怪的小孩儿,只是觉得纳闷,并没有深想,转头又和另一个人谈天去了。

小幽依旧吭哧吭哧的推着车子,穿过弄巷,走到巷底,隐约听到角落上传来几许嬉闹的声音,虽然听不怎么真切,却依旧可以听出这之中包含得是真实的欢愉。

这样的欢愉,让小幽颇为迷惘。

“噗通——”她这样一愣神,竟然让她把车前端的那个木桶翻到了水沟里。

一时间,臭气蔓延开了。

“什么味道?好臭啊!”

“就是啊!看,是前面那个小乞丐发出的味道。”

一个眼尖的小孩儿立即从黑暗中认出了臭味的来源,得意洋洋的向身边的人指指点点。

这个小孩儿一嚷嚷,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几乎觉得自己被无形的东西压得抬不起头,觉得,只要自己一抬头,变回万劫不复。

可是她后来终于还是逃不过万劫不复的命运。

因为,自己一抬头,便望见了他。

那一天,她的心里绝望到了极点的,自己真实没有到了极点,才这么一天,就捅出了这样一个大篓子,阿嫘婆婆指定是不会让她再出来了。自己摔碎了陈阿婆的物什,说不定陈阿婆还会来找她赔偿。

她越想越难过,终究抵不过小孩子心性,终于很没出息的小声小声的啜泣起来,最后听着身边指指点点的那群人都散去,终于演变成一场嚎啕大哭。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脑子顿觉得轰了一声,她漫长的岁月中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却也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个少年一定是极好看,虽然此时的他大汗淋漓,眼神绝望而慌张。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风神俊秀的少年,便是一眼就可以让万千少女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为他死。

那是六岁的小幽第一次萌发的绮思,却是善未经人事,只是凭借着感官的直觉抵制心底所产生的生理反应。

脑中“嗡嗡”乱响,仿佛万千驴儿,马儿纷至踏过,每一个跑过都踢她脑袋一脚。

她晕晕乎乎,只听着他对她说,“小孩儿,你有没有见过萤火虫?”

“什……什么?”她没有想到这个天神般好看的少年对她讲的第一句,是这样一句。

“你有没有见过萤火虫?”少年又问了一句。

“见过,可是……我不能陪你去找,我要想办法拼好……这个木桶……”小幽断断续续的说着,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表达完整。

可是那个少年却笑了,那笑宛如三月春风,吹开了早春的娇杏,“小孩儿,那你替去捉萤火虫,好吗?”

也许是那月色太过魅惑,还是那个笑容太过……小幽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她点点头,磕磕巴巴,“我不叫小……小孩儿……我是……小幽。”

【第三十三记·萤火之约】

“小孩儿,你真的能够找到萤火虫吗?”少年有些焦急。

小幽从田埂上跳到另一条小路,吁了一口气,“快……到了……还有,我不……不叫小孩儿。”

她抬头望着少年的眼睛,眼里带着不屑,仿佛在说,这么个小不点,可不就是小孩儿吗?难不成粘个胡子就是老头儿了?

可这样的情绪却没有传达到小幽眼里,她低声哼哼,自己还不是小孩儿?我会的可多了,会砍柴,会洗衣服,会做饭,这样还不能算大人吗?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小狼崽,那么小的一坨,就爱窝在自己的怀里,似乎永远睡不醒,要是实在闹得它没法了,就眯着一条眼缝,斜睥一眼,继续睡。

抱着这样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小幽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妈妈。

小大人。

“小孩儿,你怎么还不走。”

小幽回过头来,看见走在前面的少年已经在麦田中蹲了下来,夜风灵巧的穿过他的衣襟,将他青色的袍子吹得鼓鼓囊囊,那前面山间里慢慢地飞出的虫儿,停驻在他的碎发间,却再也没有离去。

“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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