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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鱼-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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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算不上好吧。”我迟疑着,终于还是问出口,“婆婆,你知道颜吉的吧,他还活着的吧?”

婆婆神色怔了怔,回答,“知道。他就在这座岛上。”

“小幽就一直这样看着他吗?已经二十年了吧。”

“婆婆,你可以告诉我颜吉的下落吗?”我想,搞不好,婆婆是当年那一段往事的鲜少的见证人,可是,婆婆,究竟愿不愿意告诉我,我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婆婆摇摇头,答道,“我虽然知道,她在这座岛上,可是我却不能找到他,我们谁也不能找到他。”

我的眉目掩盖不了失落之意,我觉得自己一直就站在真相的大门外徘徊,却永远都得不到那把开启的钥匙,让我茫然不知所措。

“我虽然不能帮你找到他,可是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是愿意告诉你的。”婆婆忽然道,干涸的脸庞是少有的动容。

“我一直以为,我带着那个孩子,在往正确的路上走,一直这样以为。所以即使她摔得满身是伤,也不愿意去扶她一把,即使她遇到再大的挫折,也是冷眼旁观……以为只要目的地是对的,怎样到达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从一开始,我把她带的就是一条死路啊!”

我从来没有看过婆婆如此凄凉的眼神,婆婆素来对小幽严厉,可归根到底是她拉扯大的孩子,这个孩子,不管是怪物也罢,十恶不赦也罢,在她面前,唯一身份便是自己的孩子。

“婆婆,我想要知道小幽六岁以后被他封藏的记忆。”我说。

很多事情,很多因果,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特定的时机,特定的机缘,被特定的人碰上。就像是万千溪流汇成汪洋,即使其中一股水流不一样了,这一片汪洋也就变得不一样。

也像小幽……对于颜吉的执念。

这股执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恐怕连小幽也不知道吧。倘使其中任何一个因素改变了,或许都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比如如果小幽不是那样的身世,比如颜吉如果没有那样的心事。

那时的小幽心魔已中,却没有任何人察觉。

6岁的暮春,小幽第一次知道有浮生花的存在,却是从月笙口中听说的。

“喂,月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浮生花吗?”与月笙嘀嘀咕咕的是一个与月笙关系不错叫做阿绛的姑娘。

“嗯。”月笙点点头,把食指放在嘴前面,做了个“嘘”的手势,放低了语调说,“阿绛,小声点,是我从阿爸的总卷里看到的。”

阿绛小声说,“传说中的月神之花,你真的想要它吗?”

“嗯。”月笙重重的点点头。

“嘻嘻……”阿绛忽然笑嘻嘻,“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大小姐点点头,就算真是天上的月亮,全族的男孩子都会为你摘来,喂,你说是不是啊?”

阿绛忽然转向小幽,“啊哈?”小幽没有反应过来,却还点头。

到了散学,果然有一群男孩子说要上山寻找浮生花,月笙问小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小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花,白雪胜衣,就想一碗小月亮,敌不过小孩子的好奇心。

他们分开找寻,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山上寻了许久,终于在峭壁边找到了一株小小的花朵,它的花瓣在料峭春风中蜷缩着。

可是这悬崖对于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高太斗。

半大的孩子商量着,终归要有一人爬上去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了一阵,忽的对一直站在孩子最后的小幽的说,“喂,看你平时跟个野孩子似得,爬爬这样的小山丘,很简单吧。”

“我……上……去?”小幽抬头,望了望不到顶的崖壁,顿时结巴。

“嘿嘿,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摘到花儿,以后我们都带着你玩儿。”

小幽喏喏点头,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上一次他们说带她玩儿,把她扔在了海里,这一次,能不能信呢?

小幽还是往这峭壁上爬,雨后的峭壁格外湿冷,稍微一不小心就会滑下来,她爬上去几分,又跌下来几分,上下都十分艰难。

原本在山下等的小女孩看男孩子们迟迟没有下山,就上山来寻,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挂在悬崖壁上。

“她怎么上去的?下不来了吗?”月笙问。

几男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说是他们让她上去的,只是说,“我们怎么知道,她是个疯子,就自个儿上去了。”

月笙急得直跺脚。

那时,小幽已经在枯枝上挂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小幽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馆的木榻,旁边的蔑席上放着几位药材,门口的药炉中正咕咕嘟嘟的煮着药汁。

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人。

小幽想要坐起来,却觉得浑身酸痛,跟身子散架了一般,她这才注意到浑身上下包着的绷带。

“才醒就要起来蹦跶?你尽管蹦跶,看你一条腿是否能蹦回去?”少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咦?”小幽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正在抓药的颜吉。“你……我……他们……”

少年头也没有抬,答道,“你是想问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在干吗?他们又去了哪里?我一一答了,这里是医馆,也是我家,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而,他们都回去了。”

“哦。”小幽应着,却没有更多的话好讲,她想要知道的,颜吉都一一为她答了,再也找不到更多的话好讲。她的头仰望着,却没有睡不着,睡了那么多日,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少年把腥黑的药汁端到小孩面前,“你的药。”

小幽望了望那碗,眼神顿时一滞。

——这真的是一碗药?完全没有沥过的药渣还漂浮在浑浊的汤上,三七,红花,还有根本不能辨认原本模样的草药,更离奇的是,这药里还有红豆粥,想来刚才这少年是拿药罐煮粥喝了,还没有洗净。

“这药……”小幽踟蹰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不像话,是吧,我是个庸医,庸医教出来的自然是庸医。”少年倒是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小幽捧着那碗药,咬了牙,终究是捏了鼻子往下灌。却听那少年继续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她听的。

他说,“我娘她是一个庸医,她能治别人的病,却治不了自己的心病,哼,能医不自医,不是庸医是什么?”

小幽忽然想起颜吉的娘亲也是不日之前亡故的,而少年说这番话,实在不能辨别出其中的爱恨。

小幽眼睛大大的睁着,对上的正好是死角天空的方向。

四四方方,比她阁楼上气窗的那一小块天空,要大得多,也宽阔的多,可仍旧是被束缚的模样,可以听见背后少年翻动草药沙沙作响的声音,伴随着淡淡药草的香味。

小幽那时便想,自己应该是喜欢那些草药味道的吧,可以让人闻到生机。

一个下午,一间药铺,两个小孩,默默无言。

若那少年不是颜吉,若那个小孩不是小幽,想必决难道做到吧,可是,一个即将与寂寞为邻,一个永生注定与寂寞为邻。

到了傍晚,天上忽然墨云滚滚,似是暴雨来袭。

少年冲入雨中,抢救了那些草药,可是雨势实在猝不及防,他抢救了几处,已经大雨如注,药草七七八八淋了个透彻。

他索性把所有药草都掀翻在地,那些泡发的药草在泥水里散落了一地,如同已经写就的结局,覆水难收。

他全身已经湿透,白衣黏在身上,越发显得瘦骨伶仃,如同断了线的精致木偶。他抱膝坐在门槛上,目光空洞,顺着衣袍留下的雨水流了一地。

小幽讷讷不得言,只是望着颜吉,许久,才听到一个非常低的声音,他的情绪就像被洞穴困住的小兽,在找这么一个出口。

“我一点也不想救你……”

小幽讷讷,说“我知道。”

他忽然很大声的说,“我不是甘愿救你的,是月笙说让我照顾你!”

“我也知道。”小幽又说。

“我其实很讨厌你。”少年对上小孩的目光冷冷道,“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他一遍一遍地强调着讨厌小幽,就像一个小孩子赌气,非要指鹿为马一般。

“我……也知道。”小幽心里很难过,却还是回答。

可是那个少年却不罢休,一句比一句更加歇斯底里,他那些埋藏多时谁也不敢不敢透露的情绪,就像天上洋洋洒洒的丰沛雨水,再也止不住,停不下。

整个过程小幽只是耐心听着,颜吉没说一句,她都平静的说一句,“我知道。”他一句,她跟着一句,从来没有停歇。

是的,她知道。别人看到颜吉的模样,都是他温和有礼的如玉少年模样,可是她遇上他,本就是他最狼狈的时候,也只有她,看到那个真实的,负面的颜吉。

也只有她和颜吉心里明白,纵然颜吉表面上是多么令人喜爱,而她多么令人憎恨,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种人。

也不知道这样一问一答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才稍微有一些缓解,少年蓦然抬头,神情迷惘,“为什么……偏偏是你……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浮生花呢?偏偏这个时候?”

小幽转过头去,那堆被颜吉抢救回来的草药中,恰好混着一朵浮生花,是她悬崖上带回来的那朵。已经枯黄,颓败的姿态。

少年的眼睛倏然落下泪来,他说,“可是竟连恨也不能,我是一个失魄人,我的母亲爱得近乎偏执,可我却与她相反,我永不能爱上任何人,也学不会恨一个人。”

他的声音哽咽,嘶哑着嗓子,“其实,你从未遇见一个完整的颜吉。”

【第四十一记·种相思】

小幽和颜吉的关系真正开始缓解,是那个雨夜开始的。

世间事总是这般玄妙,这段故事似乎如同那断了缰绳的野马,就要撞上南墙,可却在关键的时候调转了方向。

小幽那时并不知道那个雨夜颜吉究竟是为了什么失控?是因为一场来得不合时宜的暴雨,是因为那半截浮生花?还是因为她?

这些,小幽都不知道,可是他的情绪失控却是确然的事情。

小幽本以为依着颜吉的性子,第二日指定会敢她走,说不定直接回把她丢出门外去,他讨厌着的东西,他又怎么会留下。

可是第二日颜吉却不动声色,好像压根没有敢她走的意思。

反而扒了她的衣服,就往大木桶里塞,“这么臭,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幽自从从悬崖摔下来就一直昏迷,算起来也很多天没有洗澡了,破旧的衣服臭烘烘的,自己却闻不到,可颜吉自然受不了,终于忍无可忍,把她扔进了大木桶。

后来他叫她做一些活,搬草药,切草药,磨成碎粉。活不是重活,都是些很琐碎的活,她吃得消,却要费些力气,

但是小幽又有些怀疑,她觉得颜吉是在折腾她,才叫她把草药搬出去晒晒,过一会儿,又说搬回屋子里来剪成丁,一会儿又便改了主意,说要不磨成粉吧。

每当小幽质疑他时,少年就会说,“我用草药和吃食供着你,你帮我做点工怎么了,要不,那钱也偿也行。”

小幽自然没有钱,原来好不容易探出的脑袋又缩回去了,乖乖干活去了。

过了几日,她觉得她原本受伤的麻痹了神经舒展开了,也变得灵活多了。

有时候,颜吉会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他没有父亲,她的母亲又执迷于自己的往事,他的童年也过得不算好,大概每一个孩子的童年都差不多吧,捉蟋蟀,掏鸟窝,捡贝壳,因此一讲起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只是有的人已经过去了,有的人正在经历。

有一日,也不记得说的是什么样的话题,颜吉忽然哑了喉,压低了嗓音,无比郑重的说,“谢谢你为我捉的萤火虫。”

小幽听了,却听不懂似得,她平生第一次被人感谢,实在不知道如此反应才算合理,只呆呆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可他却看懂了少年脸上的郑重与谢意。

颜吉兴致好起来的时候,也会叫她辨认一些草药,黄芪性温,收汗固表;白术甘温,健脾强胃;当归甘温,生血补心,栀子性寒,解郁除烦……颜吉不是个好老师,稍微说几句就没了耐心,兴致来了,就扯开了。小幽却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无论这个老师多么不靠谱,都很认真的听着,甚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抄写那些药谱。

“怎么那么笨,我那么小的时候,已经把药典背得滚瓜烂熟了。”颜吉哼哼,鄙夷。

小幽抬头,抿了抿嘴,却笃定了心思,“勤……能……补拙。”

颜吉轻笑,“小孩儿,还会反驳了,当真了不得了。”

小幽有些不好意思。

小幽忽然被药典里的一副画面所吸引,图片的旁边的那几个字她其实是认得,可是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缱绻。

她很不确定。

“这……叫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哦,这个呀,红豆,又叫做相思子。”

小幽忽然觉得这几个字几乎要烫伤了她的耳廓,那灼热的温度一直从耳廓蔓延到脸颊,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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